“是。”
“丹烟,姬公子给我的药箱你帮我收在哪儿了?”
“啊?哦在矮柜子里,奴婢这就去拿来”
商少行目光柔和的望着红绣娇弱纤细的背影,心里宛若有羽毛轻轻刷过,窝心的仿佛此刻让他立即失去生命他都甘愿,原来红绣阴沉着小脸怒气冲冲,是因为他腿上的小伤。
二人进了卧房,红绣让商少行坐在罗汉床上,自己搬了锦杌坐在他对面,不由分说的掀起他衣摆,挽起他白色绫裤的裤腿到膝盖处。
商少行皮肤白净,小腿上光滑的很,如今却被碎瓷片割破了数道口子,血已经不留了,但在他如玉班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手有些抖。明知道不是什么大伤,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拿起绣花针,仔细的帮他挑出伤口里的碎瓷片,接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杜鹃递来的湿帕子,清洗了伤口之后又从梅妆手中的药箱里挑出药膏,轻柔的帮商少行上了药。
姬寻洛配制的药膏效果奇佳,才一涂上,商少行便觉得腿上火辣辣的痛已经被一股清亮取代,还伴随着一阵淡淡的香气。红绣不识得,商少行却知道那是治疗外伤的奇药,江湖上多少刀口舔血的想要也是千金难求的。如今红绣却拿来治疗他这样的小小皮外伤,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浪费。
一切停当,红绣坐直了身子,这才惊觉自己与商少行的姿势太过于暧昧
她刚才掀了人家的衣摆,挽了人家的裤腿…
还是很急切的,像个迫不及待的女色魔?
红霞飞上双颊,她是怎么了?要按着平时的性子,一定会将药扔给他让他自己解决,再不然就吩咐福全来伺候着,她怎么会亲自动手?这可是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啊
商少行闲闲的欣赏红绣俏脸红透的媚态,只觉得才刚被老太太惹出的怒火此刻都已烟消云散。眼看着她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商少行好心的安慰道:“下人们都出去了,这儿没外人。”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红绣钻地缝的心思都有了,就是因为下人们闻音知雅的退下,才显得他们这么做更“见不得人”啊。
正当她纠结之时,额头突然覆盖上一只体温偏低的手。红绣抬起头,商少行背对着阳光,面容瞧不清楚,正温柔的轻抚她的额头,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将他满腔的怜爱表达出来。
红绣又想起前世的父亲,在她弥留之际,经常做着与商少行相同的动作,那是一种恨不得以身替她受罪的浓烈到无法抗拒的感情。
红绣的目光有些迷离。
“红绣?”
“嗯?”
“我喜欢你。”
“…”
“我曾说过的。”
“嗯。”
红绣别开脸,刚要起身,商少行的手指却抬起了她的下颚,强迫她的视线对着他的。
看着他越来越贴近的脸,红绣手足无措,心里如一团乱麻,紧张的身体发抖,毕竟若是真的吻了,那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正儿八经的初吻啊。
眼看着平日里沉稳淡然的红绣“吓”的脸都白了。商少行到底是于心不忍,不想吓坏她。轻捏她下巴的手转到她背后,双臂微合,紧紧拥抱住她,用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深深呼吸她身上特有的卓荦清香。在她耳畔低喃道:“别怕,是我不好。别怕。”
红绣的双手垂在身侧,一直挽在双臂的真丝披帛掉落在地上。她的心跳在加速,有些庆幸,又有些贪恋商少行身上带着药香味的淡淡味道。难道这就是喜欢?
与那时候对姬寻洛的那种感觉不同,她喜欢姬寻洛,是喜欢他的性情,喜欢他的潇洒,喜欢他不羁的个性,喜欢他的自由。可是商少行呢?她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若说性子,他太过阴险,手段也太狠。那时候他当着她的面断了一个探子的手臂那种血腥的场面还仍旧记忆犹新。若说家境,他也给不了她完全的自由。商府乱七八糟一团乱麻,敌人个个虎视眈眈。唯一挑得出的,就是他的绝美长相。可是长相又不能当饭吃。
她喜欢他?喜欢他什么呢?是他对她一直的专情打动了她?可是感动并不代表喜欢啊。到底是喜欢,还是感动?
红绣能谋划复杂的“新款发布会”,能算计敌手与无形之中,可面对纷乱的感情,她的脑袋明显已经打结了。
商少行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身子,心中激荡难以抑制。过了半晌,他才适可而止的放开手,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出现了他乐于见到的微妙转变。
“少爷。”
“什么事?”商少行皱眉,要是没有什么大事还来打扰他,他回头定要打福全儿那小猴子的屁股
商福全也知道自己打扰到主子了,可有事又不能不报,硬着头皮道:“外头艺岚小姐的贴身丫头青莲来传话,说是请您到蕉园去一趟。”
蕉园是崇宗园中的一个院落,如今只住着金艺岚。
商少行轻斥道:“这种事你还来通报?还不直接回绝了。”
商福全苦着脸道:“是青莲说他们小姐有句话带给少爷。”站在门口的商福全瞧不见屋里主子的神色,斟酌了一下,才道:“艺岚小姐说了,您这次去了,往后她绝不会再纠缠您了。要不然,就,就会找红绣主子的麻烦。”
商少行心中心思百转,他似乎是非去不可。他虽然派人保护红绣,皇上暗中也有侍卫跟随,但那是在府外。金艺岚若是真的发起狠来,某日趁着旁人不在来拜访红绣,说着话突然给红绣一刀什么的,那不是亏的大了?女人发起疯来,他还是不能不防备啊。
叹了一声,商少行站起身道:“我去一趟。”
红绣这时候已经恢复常态,点头道:“你仔细些吧,我觉着事情不平常。许是与月夕比评的事有关。”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金艺岚,你还可以再不要脸点吗

蕉园位于崇宗园的东北角,进了崇宗园大门直往里走,右侧拐过两道月洞门穿过一个小花园便是了。
这里的景色宜人,每一隅都是大老爷商崇飞在世之时精心设计建造的,只不过商崇飞过世之后,老太太偏疼二老爷,才将这处院子给了二房,也是自打那时候起,商少行就再也没迈进过崇宗园一步。
如今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他心中百感交集。这个院子中,他曾与父亲和兄长度过愉快的时光。虽然他自小就没见过母亲是什么样,父亲待他也严厉,但他们父子三人之间,总是有一种微妙的默契。而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感慨之间,商少行已经跟着青莲进了蕉园,踩着平整的石子路穿过花丛,来到了正对着院门的正厅门前。
商少行刚要进屋,青莲却道:“三少爷,小姐让您直接往厢房去。”
“厢房?”
“是,小姐日常在厢房刺绣。”
商少行了解的点头,红绣也经常如此,在绣房里一呆就是一整日,会客也常在那处。
转了个弯去往西厢,商少行有些奇怪的左右看看,“你们小姐往常身旁都没人伺候?”院子里太过于安静,怎么连个小丫头都不曾瞧见?
青莲笑着解释道:“回三少爷的话,小姐刺绣时候喜静,下人们怕扰了小姐清静,便到丫鬟房去做些小活,小姐需要时候自会唤人的。”
“原来如此。”
青莲先一步上了台阶,为他挑起了门帘。
商少行冷着俊脸迈步入内。
谁知道才刚进了门,却瞧见金艺岚正巧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全身一丝不挂,身上发上滴着水珠,屏风后沐浴的大桶还隐隐约约冒着热气,显然是才刚出浴。
“啊”
金艺岚双手掩着胸尖叫着绕回到屏风后。
门口的青莲也是一声惊呼:“天啊,小姐您怎么在沐浴三少爷竟然看到小姐…”
这一吵闹,原本安静的院子里不知何处跑出不少丫鬟婆子。听了青莲宣宣扬扬恐怕人不知道似的宣传,皆是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商少行抿唇冷笑,很好,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
红绣独自坐在绣房,为寻辰的衣裳绣好领口处的玉蝴蝶纹,外头突然传来梅妆惊慌失措的声音,吓得她手一抖,险些扎到自己的手指头。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慌慌张张做什么,有话慢慢说。”
梅妆惨白着脸,气喘吁吁地道:“才刚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头来传话,请您速速去兰思院一趟,说是,说是…”
“说什么?”红绣慢条斯理的放下针线。
“说是三少爷看了艺岚小姐洗澡,艺岚小姐还是一丝不挂的全被看光了。这会子二夫人正带着艺岚小姐在老太太那劝说着,可艺岚小姐就是哭个不停,寻死觅活的,说是要上吊。”
红绣愣了一下,她相信商少行不是那样龌龊之人,金艺岚才刚找了三少爷去,定然是与丫鬟合谋订好了计策,想逼商少行娶她而不择手段了。
“好可怜的女人。”红绣站起身来,随意拿起搭在屏风上的雪白真丝披帛挽在纤细的手臂上。
梅妆急的跺脚,“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小姐还可怜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咱们都看得出,指定是她设计故意让三少爷看到她,看到她洗澡的,想逼三少爷收了她。为了跟小姐抢夫君,她连脸都不要了,您还可怜她”
红绣一面往外走,一面说:“我是可怜她愚蠢。这么做,只会让三少越加厌恶她罢了。她以为到老太太那哭两嗓子,拿着白绫比量一下,三少爷就会乖乖娶她了?”
“那三少爷…”难道不需要负责任吗?后半句话梅妆没有问出口。
红绣摇头,沉默着走上了抄手回廊。商少行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金艺岚太天真了,她以为商少行一身书卷气,又似乎温和,就是好捏的软柿子吗?逼急了,他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梅妆亦步亦趋的跟在红绣身后,看着自家小姐轻盈优雅的迈着步子,似乎一点都不急躁,自己本来焦躁的心也沉静下来。小姐聪明绝顶,料事如神,她说会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吧。
出了院子上了小轿,下人们一路小跑的将红绣送到了兰思院,这会院子里忙作一团,不论是王妈妈还是艳秋晚秋,都没了来巴结红绣的意思,均站在门口耳朵贴着墙壁听着里头的动静。
还用得着那样听?红绣挑眉,她才刚迈进门槛,都已经听见金艺岚哽咽的哭声了。
“老太太,艺岚,艺岚活不了了。您要给艺岚做主啊”
商金氏也哭嚎着,“母亲啊,您定要给艺岚做主,我的外甥女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如今被行儿全都看了去,这可怎么是好?若是行儿不娶她,她除了出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啊好好的姑娘家,就怎么莫名其妙的失去贞洁了,这叫我如何与她死去的父母交代啊”

红绣缓步上了台阶,轻轻拍了下王妈**肩膀。
王妈妈正听的入迷,不耐烦的甩了下胳膊,回头一瞧竟然是红绣,连忙恭敬的退了开。
“红绣姑娘。”一旁的丫头们也一同跟着行礼。
红绣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吩咐梅妆留在外头,一个人进了屋。
绕过屏风来到侧厅,红绣就瞧见屋子里一团混乱。
老太太穿着才刚那一身衣裳,扶着额头紧绷着脸坐在罗汉床上。商金氏哭哭啼啼的站在老太太身旁。金艺岚长发披散,还滴着水,穿了身雪纺的袄裙,哭的眼睛都肿成核桃了。而商少行,仅是淡然的坐在老太太右手边的一张圈椅上,端着细白的茶盏沉默的喝茶。
见红绣进来。商少行眉头紧蹙。红绣并未与他有过多的眼神交汇,而是走上前行礼。
“祖母,二婶。”
“红绣来了,快坐下吧。”老太太恹恹的摆手,让红绣坐在身旁的锦杌上。也没吩咐丫鬟上茶,就直截了当的说:“你也听说了吧,行儿去蕉园,正撞上艺岚在沐浴。”
红绣微微一笑:“府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红绣哪能没听说呢。才刚三少爷正在我那用茶,祖母与二婶才回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艺岚小姐的贴身大丫鬟青莲便来请三少爷了。”
红绣语速极慢,看了一眼金艺岚,笑着道:“青莲说,是她们家小姐要请三少爷去一趟,有要事商议,若是去了,她以后决不再纠缠三少,若是三少不去,她就要拿我开刀。”
“有这等事?”老太太看向金艺岚。
金艺岚娇弱无比的抽噎着,哀怨的望着红绣:“红绣姐姐,你何苦这样抹黑我?我知道,你想独占三少爷一人,我也不想做那棒打鸳鸯之事,可今儿个三少爷会来,我的的确确是不知情的啊,我出自,礼义廉耻还是懂的,不至于拿自个儿的名节做这等亏本的赌注,我,我…”说到这里,金艺岚已经泣不成声。
红绣冷静的挑了下眉,笑道:“艺岚小姐不必惊慌,我自始自终也没说青莲一定是你派去的,不过青莲去了馨苑,那是许多人都瞧见的,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看的清楚,三少爷的随从也看的清楚。难道说,是青莲要陷害艺岚小姐?”
红绣说罢,笑吟吟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一拍桌子,道:“把青莲给我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外头王妈妈应声,不多时,青莲就低着头进了屋,哆哆嗦嗦的跪在了中间。
老太太怒声问:“青莲,你如实说,今**为何要叫三少爷去?你家小姐在厢房沐浴,你不知情吗?”
青莲磕了个头,泪流满面的道:“奴婢确实不知情,小姐早起曾经提过一嘴,说三少爷常年掌家,对月夕比评了解颇多,想与他商议一下今年月夕比评的绣活要怎么做才好。奴婢便记在心上,特地去馨苑请了三少爷。谁知道,就赶上小姐正沐浴。奴婢真的是无心的啊”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不知情?那是谁教你说,如果不去,你们小姐就要拿红绣小姐开刀的话的?”
“奴婢,奴婢自个儿想的,奴婢怕三少爷不去,就随口胡诌的。”青莲趴伏在地上,哆嗦着不敢抬头。
老太太皱着眉看向金艺岚,又看了眼商金氏。
商金氏见状连忙抢着道:“母亲,如今当务之急不是问原因,而是解决艺岚的问题啊,这些事都可以放放,但我的外甥女的名节确实是叫行儿夺去了。不管他为何去,总归是把人都看光了,您要给艺岚做主啊”
老太太抿唇望着商少行,道:“行儿,你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吭声,倒是也说句话。”
商少行凤眸微眯,轻轻放下了茶盏,道:“祖母也听见了,今日之事,全是因贱婢私做主张引起,行儿就算不掌家,也是府里的少爷,处置个把奴婢的权利,祖母也给的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吃你那一套

老太太能说不吗?当然不能。明知道商少行要做什么,她也只能点头。
商少行笑着站起身来,步履翩然走到地当间,站在青莲跟前。
跪在地上的青莲只见面前多了双雪白的靴子,三少爷若有实质的目光盯在自己背上,她感觉自己似被猎豹盯上的猎物一样,浑身都不自觉的越发抖的厉害。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小姐撑腰呢,老太太现在月夕比评要靠着他们家小姐,小姐背后有人做主,她还怕什么?
青莲吞了口唾沫,心里安定下来。
商少行清冷的声音足够的威慑淡淡传来:“青莲。我再问你一次。今日,是你家小姐吩咐你去的,还是你自作主张去的?”
“是奴婢自己。”青莲仰头看了商少行一眼,语气无畏。
“你可知道你作答的后果?不急,你想好再答。”
商少行的声音带着些诱惑,似乎在说,说对了,你就活,说不对,下场会很凄惨。
青莲看了眼自家小姐,金艺岚对她微微点了下头,越发给了她勇气。
梗着脖子,青莲挺直了腰杆道:“三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威胁奴婢,屈打成招吗”
“愚蠢的奴才。”商少行摇了摇头:“好,既然你完全认了,我也无话可说。”扬声对着院子外,“来人青莲不顾主子意愿私自做主,以红绣姑娘威胁本少爷,又陷害艺岚小姐贞洁尽失,拉出去打她六十板子,逐出商府,立刻执行”
“是,三少爷”
外头家丁不多时就拿来了条凳摆在兰思院当中,有掌刑的家丁垂首进了门,一左一右架起青莲就要往外走。
青莲一看真的要打,立即慌了,六十板子,那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吗慌乱的看向金艺岚,却见主子低着头,并未看向她的方向。青莲的心凉了半截,尖声叫道:
“小姐,救救奴婢啊小姐…”
叫声越来越远,人已经被拉了出去,院子里不多时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和青莲的尖叫求饶声。
金艺岚皱着秀眉,低头不语。商少行则是背着手仰头看着承尘,似乎那杀猪一样的叫声不存在一般。
红绣低下头,闭上了眼。发生这种事,她能怎么办?
不多时,尖叫声弱了下去,板子声音也停了下来,有人在门口回报:“三少爷,人已经没气儿了。”
商少行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拳头,可脸上却没有表情,“葬了吧。”
“是。”
屋内气氛有些冷,打死了青莲,众人都有些脚底发凉,尤其金艺岚,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绞的跟麻花一样。
“如今罪魁已经打死,也该说说艺岚的事了。”老太太也不问商少行,而是直接看向红绣,道:“红绣啊,行儿毕竟是瞧见了艺岚的身子,毁了人家的清白。你说应当如何是好?”
红绣抬起头,清亮的眸子望着老太太,无辜的道:“此事当事人是三少爷与艺岚小姐,重要的是他们二人的意思,老太太还是问问他们吧。”
老太太本以为红绣 “贤惠”,也有同情心,说不定就说出同意商少行纳金艺岚为妾的话。没想到她竟然摆出一副“事不干己”的态度。
今天事儿都赶在一起去了,早上就跟商少行生了一股子气,刚才在馨苑又被赵姬弄的心情大起大落,才刚回来喝了口茶,还没缓过乏来,就又出了这样乱的事。老太太心下疲惫,语气也难免生硬,望着金艺岚道:
“艺岚,你的意思呢?”
金艺岚娇羞的低着头,手里仍旧绞着帕子,柔弱的道:“全听老太太的安排。”
“行儿,你呢?”
老太太话音刚落,商金氏和金艺岚已经期盼的看向了她。屋外的众下人也都好奇的看着商少行,只等着他的反应。唯有红绣一人,目光放在盆景上,似乎对商少行的回答丝毫不关心。
商少行坐在红绣身旁的圈椅上,道:“我不娶。”
金艺岚猛然抬头,红肿的双眸中含着眼泪,凄然的望着商少行。
“你”老太太抖着手指着商少行,斥道:“你这个孽障,你毁了人家的清白,如今怎么能不负责任?”
“祖母也瞧见今日之事罪魁祸首是艺岚小姐屋子里的丫头,才刚人已经打死了,我也算帮艺岚小姐报了仇,说起来,她还该谢我吧。”
“你,咱们商家没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子孙”
“祖母是在逼我娶她?”
“你瞧见人家姑娘身子,不娶了她你让她如何是好?难道真忍心让她青灯古佛一生吗?”
“那是她的事。”
商少行说罢,转头看向窗外。
金艺岚不可置信的摇头,摇落了一串串眼泪。她想不到啊,她设计的如此缜密,还牺牲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本以为会逼的三少爷答应了纳她为妾,想不到他却如此绝情,竟然全不管她的感受。
商金氏一跺脚,拉着老太太的手哭道:“母亲,你可要给艺岚做主啊,这是造的什么孽,艺岚往后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金艺岚也哭道:“我不活了,不要活了”
屋子里一团混乱,商少行清泠的声音却带着不可言喻的穿透力,直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他毫无感情的道:
“要死,就选个痛快的死法。要出家,我去帮你安排城外的百惠庵。听说那个庵堂还不错。”
“三少,你”
“你这个孽障”老太太气的站起身来,哆嗦着手走到商少行跟前,指着他鼻尖道:“今天这个责你负也得负,不负也得负”
“祖母您别忘了,当日我交出家产的时候,你答应了我什么”
老太太一窒,险些噎死自己。
商少行冷哼,目光灼灼望着老太太和商金氏:“当日是祖母说,以后再也不干预我的婚事,不管我是否纳妾,答应我只娶红绣一人,我才甘愿将家产让给二叔,难道今**们要反悔了不成?祖母一家之长,难道还出尔反尔?”
“那时候你也没毁了姑娘家的名节啊”
商少行眯着凤眼,嘲弄的看了一眼金艺岚:“此事个中细节艺岚小姐心知肚明,众人也皆有眼有脑,有眼会看,有脑会想。事实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死了一个愚忠的丫头就死无对证了的。当时蕉园中,为何偏巧一个奴婢都没有,而事发之后人又突然冒了出来?为何艺岚小姐在绣房里沐浴,难道平日也是在绣房沐浴?个中端倪,仔细一审便知。祖母如今逼迫于我,而不去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难道真想食言而肥,只是为了为难孙儿而为难??”
“你,你…”老太太气的脸色铁青,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大胆,怎能对你祖母如此不敬”商金氏扶着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反正你做的事,你就要负责”
商少行站起身道:“我话已经说明。金艺岚我决计不会娶,她愿死愿活都于我无关。”说罢扶起红绣,道:“走,我送你回馨苑。”
红绣给老太太和商金氏草草行了礼,便与商少行并肩走了出去。
“行儿,你给我站住行儿”
老太太愤怒的大叫,依旧无法让商少行停下脚步。
金艺岚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想不到商少行如此决绝,竟连老太太都制不住他难道她真的要了结了性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说出家为尼,一辈子吃斋念佛?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亏的大了。
“老太太,您要给我做主啊,老太太啊”
老太太被哭的头都疼了,脑仁嗡嗡作响,可金艺岚毕竟是客,还是今年月夕代表商府的绣娘,他不能怠慢,只好道:“今日大家都顶着火呢,行儿在气头上,不允也是正常的,回头我再好好劝劝他,你回去好生歇着吧,可千万别做了什么傻事。一切有我呢。”
金艺岚这才满意点头,哭哭啼啼的回蕉园去了。
※※※※
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再加上起初金艺岚的刻意宣扬,就算老太太严令不许嚼舌头,如今私下里也已经是闹的人尽皆知了。老太太又找了商少行几次,头一次,商少行还会去听听老太太的唠叨逼迫,然后严词拒绝。到后来,他干脆连去都懒得去。
而府中,很快就传出金艺岚自缢,被丫头撞见获救的消息。
她闹了这么一出,老太太怕出了人命,又是着人来找商少行,逼着他非得娶了金艺岚不可,全然不顾当时的承诺。
对于此事,红绣一直只字不提,每日专心于绣妍楼即将到来的“新款发布会”,闲下来就给寻辰绣袍子上的花样,日子仍旧如常的过,只有梅妆和丹烟知道,小姐的心情其实也不怎么好。
五月二十八,金艺岚好容易“养好”了身子,由老太太哄着去商府的铺子里继续传授绣娘的手艺。
轿子出了商府,如往常一般拐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想不到此时却从天而降七八名蒙面大汉,三两下就将护送的下人放倒,将金艺岚从轿子里抓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掐死也不解恨

金艺岚身上穿着的罗沙的翠青色襦裙摆出一道圆润的弧线,头上的翡翠步摇因身体的震动而剧烈摇晃。
为首的一名皂衣蒙面大汉二话不说,左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直接推着她按到了墙上半举起来。死死扣住了她的颈间的动脉和气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