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容忙起身,恭敬行礼,真诚道谢。
下午叫了陈嬷嬷进来,闽王,云想容与太后一同打马吊,乐呵了好一阵子,才吩咐传膳。
外头就有小太监禀道:“回太后,皇后娘娘到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马家
“不是已经吩咐过了吗,哀家不用她来伺候。”太后似是很不耐烦,描画精致的细长眉毛拢起不愉的皱纹。
闽王笑道:“姐姐也是孝顺母后啊,您何必这般动气。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不是?”肩膀拱了太后几下,见太后不为所动,道:“是不是母后连儿臣也不喜欢了?”
“哪里的话。”太后被闽王如此逗趣的模样逗笑,点了他的额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你义妹还在跟前儿呢,你也不怕她笑话你。”
“怕什么的,她素来知道我与母后的亲密。”
云想容适时道:“闽王说的是,我哪里敢笑话,分明是羡慕。”
丰盛的晚膳拜在暖阁铺设大红锦缎桌巾的长桌上,才刚进了暖阁,闽王就已扶着太后端坐首位,随后又安排云想容坐在下手位:“母后喜欢你才留你用饭,你只管放开了些,不必拘束才是。”
云想容忙起身道谢,未等坐下,马皇后已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之下快步走了进来,见了太后随意的行过礼,态度亲昵的道:“母后怎么也不等等我呢,是不是预备了什么好吃的,打算给十四弟吃,不给我吃?”
闽王咧嘴笑着,“姐姐也太会说违心的话了。明知道母后不是这样儿人。”
马皇后以袖掩口,眉目含笑端称得上风情万种,眉目一轮,见云想容在,丝毫不觉诧异,“是沈夫人啊。”
“皇后娘娘金安。”云想容忙行大礼。
马皇后与太后对云想容的态度不同,十分傲慢和疏远的冷着脸看她磕过了三个头,着才懒洋洋的道:“起来吧。”
“谢皇后。”云想容身子重,小心翼翼的扶着身旁宫女的手,废了些力气才站起身。站定后已有些气喘吁吁。
闽王瞧的心疼又焦急。若是太后如此对云想容,他早就先去将人搀扶起来了,可皇后却是不同。因为皇后是皇帝的枕边人。谁知她会在皇帝面前加减什么言语?
太后见状,淡淡道:“毕竟是怀着身孕的人呢。先前哀家也没让她如此。”
皇后一愣,脸上有些挂不住,对自己的姑母也是婆婆,竟也无计可施,陪笑道:“倒是臣妾考虑的不周了。”话毕亲自道云想容身边来扶着她坐,又关切的问身子好不好,产期在几月之类的问题。好似她不是马家女儿,且马家人从来没有打过云家人主意似的。
云想容紧绷精神,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将所见所闻记在心里。又小心翼翼的应对着,她发现,今次前来太后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似有些怪异。
太后与皇后本是同宗,原本在宫中应当是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实际上前几次相见,云想容看的也的确是如她所想那般。但今次,她发现太后对皇后的冷淡,也看到了皇后对太后的殷勤。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
要知道,后宫便是朝堂的浓缩。有可能发生一丁点的小事,就能引起大串的连锁反应。
一餐饭吃的格外的累。眼看着天色暗了,太后吩咐闽王送云想容回府。
马车行驶的极为缓慢,云想容紧皱着眉,也不与闽王说话,闽王策马跟在云想容的马车旁,见她懒得言语,只当她是身子虚弱,劳累了一下午疲倦的很,也就不再逗她说话。
马车才到探花胡同,就见一身量高挑风采潇洒的人下了丹墀吩咐人备马,正是沈奕昀。
闽王勒马,翻身跃下,笑道:“怎么还担心我将你媳妇给弄丢了?她可也是我的妹子呢。”
“有义兄在,谁还敢动她分毫?”沈奕昀将缰绳扔给门子,大步到近前来,将云想容抱下车,道:“义兄稍坐,我先送她回去歇着,立即回来。”
闽王随意摆了摆持马鞭的左手,看着沈奕昀抱着云想容上了丹墀,在门里乘上了代步用的小马车,才禁不住笑起来。
看来沈奕昀对云想容的身子也是很紧张的,枉他还整日担心别人照顾的不好。
云想容靠在沈奕昀肩头,道:“今日入宫气氛很是奇怪。”
“怎么奇怪了?是不是柔嘉长公主和刘嗪联合起来为难你?”
“这倒没有,也不能说他们起初没有动那个心思,多亏义兄闻讯陪着我去了,这些难为我却是没有遇到。”
沈奕昀微微一笑,“义兄对你的关心我是知道的,那你说的奇怪的事儿是什么?”
云想容抿了抿春,凑在他耳边,将太后说的那些感激她救了闽王,又说什么人天生有福,什么人又被夺走了福,还有后来太后与皇后之间的疏离都告诉了沈奕昀。
说罢,她便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想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可沈奕昀却丝毫不意外似的,抿着嫣红的薄唇笑了一下,“你这丫头,自个儿都已有了身孕,却还在意着这些事儿,如何能够安心养胎呢?也不知玉簪他们是怎么伺候的,回头看我好好问问他们。”
明显的岔开话题,云想容即便再笨也瞧得出来,皱眉道,“沈四,你是不是又有事瞒我?”
沈奕昀忙摇头:“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云想容眯着桃花眼看他,在光线不甚明亮的马车中,她的眼眸晶亮的就如盛放了星光。
沈奕昀被如此清澈湛然的眼神瞧的心头砰然,又知她的性子,就算他不说,她也会去查,只得道:“这些我早就得了消息,所以才不觉意外。你想,马家如今这个样子,若你是马季芳,你会怎么办?”
马车缓缓停下,已到了二门,沈奕昀不让云想容自己走一步路,直接将她抱回了卧房。
放下她,又吩咐人预备热水伺候她洗漱,沈奕昀才去外头见闽王。
而云想容则是蹙着眉头,满脑子都是今日所见所闻与沈奕昀方才透露的那一句话。
马家原本辅佐皇帝,立下汗马功劳,一时间荣宠无限,鼎盛无人能及。可是大厦倾倒不过一瞬,不要说是这种钟鸣鼎食之家,就是外人瞧了都替马家觉得背脊发凉。
从高处跌落谷底的滋味,马家受得住吗?
他们起初帮助皇帝对付云家,不就是在表示马家还是有用的吗。
所以,马家绝不会甘心一直这样弱下去。
如今的皇帝是不可能让马家翻身了,只要皇帝还在,就算将来新皇登基,马家也是要一直弱下去。
如果她是马季芳,会怎么办?
云想容站在马季芳的角度,突然想到了一个十分骇人的可能。
难道马家想要在重新辅佐一个皇帝登基,这样就能恢复家族的兴旺?
辅佐一个新皇帝登基,就是说现在的皇帝要下台,不论是退位还是传位,再或是驾崩,对于大周朝来说都是天翻地覆的大事。
云想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脸上也白了几分。
若按着这个可能去分析,今日太后与她说那番话和太后对皇后态度的冷淡,就都说得通了。
马家若要成事,比需要有盟友,而马家要做的事,对马家所有人有利,却只对皇后无益…
“夫人,您怎么了?”
玉簪担忧的看着云想容:“要不我去请韩妈妈来?”
“不必。”云想容倏然回过神,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许是今儿乏累了,明儿睡醒了就好了。”话虽如此,云想容现在愈发好奇沈奕昀与闽王的对话。她问沈奕昀,他是未必会说的,若是派人去偷听,也未免对他们太不尊重。想了半晌,云想容只好无奈的先躺下了。
年关将至,京都城中一片欢天喜地之时,又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袭来,连下了七八日,街边堆起的那些清扫过的雪足有一人多高。
辽东那方也同样雪上加霜,向皇上求钱粮的折子,趁着年前衙门封印前又送了上来。
皇帝勃然大怒,当点将“无用”的辽王好一通骂,虽辽王人在辽东,可殿上之人谁又能说得准谁是辽王的亲信?
骂过之后,皇帝似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想了一会儿,就封了恬王主持此番的赈灾与在后重建事宜,特派五千兵马护送,三日后就启程奔赴辽东。
云想容被“与世隔绝”,这些消息都是她从沈奕昀口中得知只言片语,又吩咐灵均楼去打探的。
斜靠着柔软舒适的淡绿弹墨迎枕,云想容慵懒的对灯下捧着书看的沈奕昀道:“皇上让恬王出去,怕也是为了支开他吧。眼瞧着就要过年了,距离刘清宇问斩也不过就是半年多的事儿,恬王那方连着赈灾,再加灾后重整,往好了说也要至少一年时间,到时候恬王回来,刘清宇人头都已经落地了。尘埃落定,恬王就算闹腾也没处闹去。”
“你说的是。”沈奕昀放下手里的书,道:“皇上是极精于算计的。只不过我是觉得,皇上要支开恬王固然是一方面。怕还有一些别的说法。毕竟皇上要杀谁,谁还敢反抗不成?恬王就算不愿意,也只敢在皇上跟前打亲情牌。皇上不买账他也没法子,皇上又不可能是怕恬王去求情。所以,这其中的内情必定很复杂。”
云想容眨眼,“你说的也是。不过恬王一走,你倒是能轻快一些了,也能多陪陪我。”
沈奕昀闻言就笑。
第三百六十二章 年关
“原来你如此喜欢我陪着你。”沈奕昀坐在她身旁搂她的肩,手上力道适中,让她感觉到他说此话时的真挚和欢喜,却也不会紧到让她不适。
云想容靠着他的肩窝,许是此刻灯光温暖,身边的人身上凛冽的清香又太让她幸福,她难得的开口,诚实的道:“是啊,我喜欢你陪我。你出门去,我心情会莫名变差,你散衙回来又莫名的欢喜,喜欢整理你平日用的东西,还有你的衣橱,下人们原本都折的好端端的袍子,我还要一件件展开来看看,在折好放进去。”说到此处,云想容面上飞霞,她还有没说的。
沈奕昀不在时,她心慌,担忧,有时会故意拿了他的外袍当大氅披,他衣裳上有属于他的清冷气息,会让她心安——就在她整日担忧自己会难产,会离开他的现在,她对他的依恋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与日俱增。
她从不知道自己对一个男子会产生如此陌生的情绪。就连前世对她的夫婿也不曾有过。如此羞人的依恋,做莫名其妙的事,他知道了怕会笑她。云想容娇柔的声音娓娓道来,流在沈奕昀心中,就似干涸的土壤得了小雨的滋润,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柔软的唇碰触她微凉的肌肤,心头却幸福的鼓动又酸涩,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叫了她一声:“傻丫头。”
云想容微笑,若搁在平时也就罢了,现在他在她身边,难得的勾起她少有的愁肠与软弱。她每日尽心尽力的听从韩妈妈的话,吃药,运动,强健身子。就是为了分娩做准备。虽然韩妈妈和所有人都说她不会有事,然前世的阴影毕竟还在,她不是不怕的。
她不是怕死,而是怕以那样的方式离开沈奕昀。若她为了生下他的孩子而死,他以后会怎么过?是会忘记他,与刘嗪好去,再或者纳几房小妾,还是会痛苦?
云想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姑且当做是后者。
她呆呆垂眸望着被烛光勾勒出的桌角的阴影。许久都没眨眼,沈奕昀见了,以为她是乏了,便哄着她道:“快歇着吧,你现在身子可禁不起劳累。”
云想容这才回过神。笑了一下,与沈奕昀相携去了里屋。
待她沾了床静静睡去后。他的脸上才闪出了担忧的情绪。
下午韩妈妈暗地里找到他与他说的话。还都记忆犹新。
“…伯爷,奴婢不得不事先与您打声招呼,虽然夫人一直阻拦着怕分了您的心,可老奴思前想后,这事儿最好还是先让您知道…夫人的身子状况并非很好,她体弱。怀孕对她来说着实是个负担…其他的倒还不算什么,只要好生调养进补也就罢了,最要紧的是她是先天不足,素有心疾。您这段时间最好是多照看夫人。”
韩妈妈当时说的含蓄,可沈奕昀是个聪明人,哪里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身体弱,未必保得住孩子足月,有心疾,生产时会有危险,所以才会说让他多照看着她,许也是要多陪她?
沈奕昀的记忆力极佳,可现在却不记得当时与韩妈妈说过什么了,只是到她面前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与她闲聊一些她喜欢听或者好奇知道的一些事。
此时看着她疲惫的睡颜,握着她微凉的手,他心里的恐惧就如同今夜的黑暗要将他吞没。他不怕流血,不怕死亡,却怕失去她。
早知道如此,就该让她好好养身子,等好些个了有能力孕育孩子了再与她同房。当初他只顾着得到她,对她施展种种手段让她无法拒绝他的靠近,却根本没有想过她的身体状况,就这么意外的怀了身孕。
韩妈妈当初又不在身边…
沈奕昀专注的看着她,他甚至不敢想将来,因为他不敢设想任何她会有事的结果。
他绞尽脑汁搜刮前世关于她的记忆,那时的她身为恬王世子妃,应当是育有一子的,他也曾在宴会上与她擦肩而过,只记得她是个美貌令人难忘的女子,面上总挂着温和有礼的虚假笑容,当时的他瞧不起刘轶那样的人,贴了他标签的女子,他自觉将人划如了那一类。所以不过美貌而已,他也只看了一眼就算了。
到如今,他回想许久,竟想不到前世她的那些信息。
或许,她前世能平安为刘轶产下一子,今生也不会有事吧?
可是他也知道那是前世。前世的他与今生的他都不同了,何况是她?
云想容睡了一宿的好觉,次日起身时,沈奕昀已去上朝了。她用过早膳,洗漱过后就叫了卫二家的和柳妈妈来:“眼看着要到年关了,这是我进了沈家门的第一个年,咱们要好生用心一些…”
云想容话没说完,已被卫二家的笑吟吟的打断了:“夫人与四少爷当真是心有灵犀,方才四少爷还与我说这件事呢,他说夫人身子重,最好不要劳心费神的,将此事交给我去办了。”
云想容闻言笑道:“交给卫妈妈去主持我自然放心。只是要偏劳妈妈。”
“夫人说哪里话,这是老婆子我的荣幸。”
卫二家的就与云想容说了说她的想法,云想容听罢提了些建议,又嘱咐道:“辽东受了冻灾,皇上才派人去抗灾,咱们也要节俭一些,莫要惹了风头,叫伯爷在朝中难做。”
“夫人说的是,老奴谨记了。”卫二家的笑吟吟的,很喜欢云想容为沈奕昀着想。
云想容也笑着,便又拉着英姿和玉簪陪着她出去:“今日好容易雪小了些,也不是很冷,咱们在去抄手游廊转一圈吧。”
英姿和玉簪道是,忙手脚利落的取了白狐裘来将云想容包裹严实,柳妈妈不放心,又取了嵌白狐毛的观音兜来为她戴上。
云想容笑道:“别捂的太严实,反而觉得重。”
英姿莞尔:“您这身狐裘是伯爷特地吩咐人预备来的,轻薄暖和的很,能重到哪里去呢。”
三人说笑着出了门,沿着抄手游廊缓缓的绕着圈子。冷热交替,云想容咳嗽了两声,鼻尖儿冻的红红的,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很快被吹散,扑在脸上冰冷潮湿。
走第一圈,云想容觉得疲惫,第二圈,她呼吸就开始沉重了,似跑了很长一段路,英姿和玉簪对视一眼,说什么不再继续陪着她走,扶着她回了屋里。
因沈奕昀对她更加上心,卿园的下人们服侍的也越发小心起来。朝中之事沈奕昀也会偶尔与她说起,但大多时是陪着她哄她开心。很快,贞佑十四年就那样过去了,二人一起守岁时,云想容没坚持住,靠在沈奕昀怀里沉沉的睡了。沈奕昀则是搂着她,虔诚的许了许多的愿,将菩萨神明都求了一遍。
他焦虑,不安,却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分毫,正月初三,又陪着她回济安侯府。即便分了家,云家人到底也还是云家人,云贤与老夫人年纪渐老,更喜欢子孙团聚的喜悦。不过因辽东的灾情,此番聚会戏班子都没请,不过是女眷们留在春晖堂陪着老夫人说话,男人们则去了外头的书房,与孟方闲聊。
孟氏也带了云博宜和云传宜回来,因少了云明珠,到没了破坏气氛的,娘几个在角落里说体己话,老夫人也不出声打扰。
就在这时,外头下人来回:“老夫人,尉迟少爷带了礼来。”
说着话,已有人撩起了夹竹棉帘,身着宝蓝交领素缎外袍,脚踩皂靴,身材高大俊朗的男子捧着大红礼单进了屋,见了老夫人笑嘻嘻的行礼:“姨祖母,我祖母特地给您预备了礼,打发我送来。”
老夫人欢喜的合不拢嘴,见了尉迟凤鸣也喜欢,就招招手道:“凤哥儿,许久没见着你了,来让我看看。”
尉迟凤鸣到跟前,月皎接了帖子收好,老夫人则是拉着尉迟凤鸣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壮实。如今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最近在家都做些什么?”
“多谢姨祖母挂怀,我都已经好了,如今赋闲在家,跟着祖父连连功,再或去暖房侍弄花草,倒悠闲的很。”
在场众人无不为尉迟凤鸣赶到惋惜,从前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年轻轻就官居四品,到现在却沦落到要提前做起老头子的事来凝心静气,最要紧的,是他还落了残疾,虽然并不明显,可若他走的快了,腿还是有些跛的。
大夫人、二夫人、邢氏等人就都不自禁望像云想容。
谁都知道尉迟凤鸣的腿是怎么断的。
云想容神态自若,对尉迟凤鸣掩藏的能力倒是极为佩服。前儿在兴易县他的救命之恩,她都还没机会与他道谢呢。
许是察觉到云想容的注目,尉迟凤鸣回过头来,二人眼神交汇,云想容不躲不闪坦坦荡荡,尉迟凤鸣也专注望着她丰腴了不少之后越加明艳的脸庞,后又看向她拢起的小腹,漆黑虎目中闪过复杂情绪。
半晌,就在众人好奇他要说些什么时,尉迟凤鸣却站起身,径直走道云想容的跟前。
第三百六十三~三百六十四章 大患
众人的目光,都不自禁落在尉迟凤鸣身上,看着这个原本意气风发,在勋贵清流圈中都烜赫一时的奇男子,如今却跛着一条腿,以令人心酸的姿势一步步走向云想容,屋内便安静的呼吸可闻。
尉迟凤鸣望着那个自己魂牵梦萦的美貌女子,在她清澈似洞悉一切的眼神之下,跛足似乎更严重了。
不见她时,他恨,所以他设计了云明珠,一度想炸死她干净,这世上少了她,自然就没有痛苦了。
见了她时,他反倒被思念和牵挂占满了心绪,庆幸云明珠失手了,亏得她还好端端活着,若是那样就死了,他一定会心疼的。
他与柔嘉最近渐入佳境。本以为他已经可以忘却云想容了,却在今日才发现,扎进心里的刺是拔不掉的。
他还是想得到她!当他将她所有对他不住的都惩戒清楚,或许会好好对她。云想容此人,他志在必得。
尉迟凤鸣被自己如此没出息的想法气的不轻,却又无法阻止自己的心情,足上跛的越加严重,看的老夫人、大夫人几人都心疼不已。
好容易到了云想容跟前,尉迟凤鸣双唇翕动,半晌方咧嘴一笑,打趣道:“想不到你怀着孕也没变丑嘛。”
在那样的算计与凌辱之后,他再见她,竟还能如此招呼,似从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那般。云想容不知是该觉得好气还是觉得好笑。
她不能忘记他几次三番要害死沈奕昀和她的事,况且他眼中燃烧着的是男人对女人强烈的占有欲,尉迟凤鸣对她分明是还不死心。
几方相加,云想容只是抿唇礼貌又疏离的一笑:“你过奖了。”他有一笑泯恩仇的心,她可没有。
她的冷淡,让女眷们人人蹙眉。当初云明珠的确是偷了尉迟凤鸣的东西。害得云想容险些遇难。可到如今也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是不是尉迟凤鸣要害云想容。是以众人的心思也变的复杂沉重。
尉迟凤鸣仿佛看不到她的疏离,道:“咱们许久没见,难得今儿遇上了,我正好有话跟你说,你出来一下。”说着已越过她往外走去。
云想容不想去,可转念一想,兴易县时他既然能率领皇帝最秘密的力量前来,就说明了他现如今的立场,或许他与她说话,会透露什么关于沈奕昀的信息?
思及此。云想容一手撑着红木雕喜鹊圈椅的扶手,一手握着英姿的手站起身来,让玉簪和英姿二人为她披上大氅。
玉簪为她系领口的带子时,云想容道:“你们都跟我去吧。”
“是。夫人。”
英姿、玉簪、玉钗,玉壶四人簇拥着云想容往外头去。
女眷们一直目送云想容出了门。才交头接耳起来。
站在廊下,看得到灰霾的天空又有雪花飘落。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而来。
云想容望着站在抄手游廊另一端的尉迟凤鸣。缓缓走去,慢声细语的道:“有什么事,说吧。”
人还没到跟前,话音已如轻柔的羽毛落在他耳畔。娇柔的声音偏用了如此冷的语气,让人一腔热血也退了热度。
尉迟凤鸣心里并不舒服,每次见到她。她都有本事勾起他不愿想起的愤怒。方才的缠绵思念如呼出的白气,立即随风散了。
宝蓝色的外袍上落了雪片,尉迟凤鸣随手抚落,炯炯有神的双目毫不避讳的直视云想容俏丽的面庞。用眼神勾勒她的眉目轮廓,又似乎在以眼神为手轻抚,渐渐向下落在她在披着大氅时瞧起来微微隆起的小腹。
云想容被他赤|裸灼热的眼神看的不舒服,眉目光华又冷了几分,“你找我来不会是要练相面的吧?有话直说吧。”
她说话时,淡粉色的唇开开合合。她的唇形美好,皓齿整齐,就连说话时动作都让人觉得无比诱惑。
尉迟凤鸣只顾着看着她发呆,以那种占有欲即将澎湃而出的眼神来折辱她,她的怒火被勾起,冷下脸道:“若没事,我先走了。”说罢转身就走。
英姿、玉簪、玉钗和玉壶死人则是护在云想容周围,扶着她向前。
才刚走没几步,却听尉迟凤鸣低沉的声音道:“站着,我让你走了吗?”
云想容不喜他的语气,闻言依旧步履不停。
尉迟凤鸣双臂抱肩,懒懒的戏谑道:“你还记得闽王是怎么伤的吗?”
云想容脚步倏然一顿,猛回头看他。脑后步摇上的璎珞打在她脸颊,生生的疼。
望着白雪皑皑中,红墙碧瓦间一身雪白狐裘面如莹玉的美人,尉迟凤鸣迈开长腿,跛足缓缓走近:“那种暗器,也只有那个衣服能防得住,可你却将我给了你的东西给了别人。我本来是一番好意,最后被你害的什么都没有了。云想容,你难道没有一丁点的愧疚?没有要对我说的话?”
云想容嘲讽一笑,缓缓转身背对着尉迟凤鸣,道:“你要害死我夫婿,当众凌辱我,且最后还要炸死我,你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愧疚?尉迟凤鸣,我原本当你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是有旷世奇才的英雄,如今看来,你不过是寻常被利益和功名熏昏了头脑的俗人一个罢了!不,俗人都算不上,俗人最起码也是个人。”
“哈!”言下之意,她在骂他不是人?!尉迟凤鸣冷笑自我解嘲,她害得他跛足,害的他失去了原本该拥有的一切,虽然现在他转明为暗,比从前也不差什么,但他原本可以二者兼顾的,现在却少了一半的成就,不都是她害的?她竟还有脸来骂他?!
“好笑,真是好笑,云想容,你是铁心石头肠子吗?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不知顾念咱们自小长大的交情,没有一丝的愧疚。到现在还有脸来骂我?”
云想容觉得尉迟凤鸣这样的人无理取闹,难道走到今日这一步,还要怪她挡他的路吗?
“自私的人,永远都是自私的。”云想容嗤了一声,举步继续向前。
尉迟凤鸣气结,怒斥了一声:“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