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昀笑着将三才盖碗推给楮天青,道:“褚先生且好生吃茶,莫要担心了。夫人虽是女流,可见识非凡。她即便闭门造车,也未必就不合辙了。当初我还不是被她一招掐住了七寸,险些叫人搜了兴易县的田庄。”
想起当初云想容的手段,沈奕昀禁不住笑了。
楮天青则是吃了口茶,心道四少爷莫不是真疯了,这样事难道还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是四少爷喜爱夫人,就偏疼她一些。回京都之前他已与四少爷长谈过,在此之前也因着夫人的事情与四少爷大吵过几次,既然四少爷人定了的人,他断不能在对夫人不敬了。再者说夫人此番表现,至少表现了她对四少爷的真心和自身勇气,他也不好在搀和主子夫妻之间的事。
沈奕昀问:“尉迟家可有消息?”
提及正事,楮天青端正神色,放下盖碗道:“自从尉迟凤鸣被免职在家,就在没出过尉迟府大门,咱们的人探听得知他最近专门喜好稼穑,整日呆在后花园里种番柿子不肯出来,尉迟老儿几次三番劝说,他孙子也不肯给他面子,这会子整个尉迟家都是乌云罩顶,柴彬也只能跟着尉迟凤鸣一起种地。”
“番柿子?”
沈奕昀眯起凤眸,想起当初他第一次吃番柿子还是云想容提起的。且那东西酸酸的云想容很喜欢。他几乎立即肯定尉迟凤鸣此举是因为云想容。
这人也是个痴情种子。只不过不该痴心他的女人。
“四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且叫他安生两日吧。他在这里安心种地以寄相似,却不知六儿早已给她设下了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楮天青愕然。
沈奕昀回想起当时他与云想容、闽王一同商议时他们的对话——
“想容,你这样做岂不是不打算放过尉迟凤鸣?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早先我顾及着自小到大的情分,也估计着朋友之情…可是如今他碰触到我的底线!他目的不纯,在众人面前羞辱于我,还敢用我的安危来威胁我的家人,我这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敢动我在乎的人!既然敢给皇帝做爪牙,就要付出代价!放过他?难道我看起来像善人?”
“六儿,你不必如此怨恨,男人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安心养胎…”
“我就是不插手太久了,才让自己陷入被动里。此事你们不必劝我了。他应当受到惩罚。”
“可他毕竟对你有心…”
“强暴之人若是对受害的女子有心,就不叫强暴了?”

云想容当时的话,说的他和闽王都哑口无言。他也再次从这个被激怒的女子身上看到了那种其余女子身上没有的风骨。她的性子,素来不是软弱可欺的。是成婚后短暂的平静让她放心将她自己托付给了他。
可是他的无能,让她不得不再次强硬起来。
沈奕昀思及此,就觉得自己当真不是个合格的好丈夫。或许当初他就不该去请她选他。
沈奕昀回房时,云想容已经睡下了,桌上还放了尚未缝制好的小衣裳。看着柔和烛光下她恬静的睡颜,沈奕昀蹑手蹑脚坐在床沿,失神了半晌。
他原也想过,最其实最好的保护云想容的办法就是做一只没有利爪的猫,如此皇上才能放心,放弃对付他,那样他只一辈子做个寻常文官就罢了。可是转念去想,云想容也有自己的敌人,需要他来护他。他不能变弱,就只能变的更强。
这种感觉与前世期待复仇时不同,前世他不择手段的使自己强大是为了报复,今生他谨慎的壮大自己却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前者使他空虚。后者却使他充实。
手轻轻的抚上她平坦的小腹,熟睡中的她似有所感,嘟着嘴咕哝了一声,脸颊红扑扑的可爱的紧。沈奕昀掌不住笑了,她也只有睡着时才如此,平日里她稳重坚韧的让他几乎忘了她只有十六岁而已。
沈奕昀坐在床畔,直到夜深倦极才睡下。
又过了两日,沈奕昀收到下人回报:“夫人今日见了楚少爷,似是商定了什么事,楚少爷来时提着个木箱,回去时并未带走。”
沈奕昀闻言仍旧只打发人下去了,当即回了卿园询问下一步究竟需要他如何配合。
八月初三的清晨,静谧的探花胡同里突然传来一阵慌忙嘈杂,隐约之中似听得见伯府中有下人大喊:“不好了,夫人不见了!”
随即便有承平伯夫人被掳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在半日内传遍了整个京都城。沈奕昀得知消息时,吓得脸色惨白,云敖散衙后也径直去了承平伯府。
这还是云想容出阁后云敖第一次登承平伯府的门。
沈奕昀此时已是急的脸色发青,给云敖行了礼,就将今晨收到的恐吓信递上。
云敖展开信纸,只见上头写了一句话:“云氏在我们手上,等着给她收尸吧!”
“父亲,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对方明摆着不是图财,卿卿岂不是危险?”
“贤婿莫慌。”云敖阴沉着脸,将信纸上的字又仔细看了一遍,没有找到破绽后才道:“承平伯府也不是等闲之人说来就能来的,对方必定武艺高强,不图财,那就是仇家了。咱们仔细想想卿卿平日都得罪过谁。谁有可能做如此偏激之事。”
沈奕昀强作镇定的点头:“还是父亲遇事沉着。”
沈奕昀便与云敖仔细商议起云想容到底有可能被谁绑走。
到了下午,不只是闽王,许多与沈奕昀要好的朋友也纷纷到访询问,帮忙出谋划策,到掌灯时分,众人才散去。
云敖最后一个告辞。沈奕昀送他到府门前,还不忘嘱咐:“这件事能瞒着就暂且瞒着吧,别让母亲大人知晓,她若知道卿卿出了事,必定承受不住。”
云敖对沈奕昀很喜欢,连声称赞他考虑周全,又安慰了他一番才离开。
沈奕昀这才回了府,愁眉不展的回了卿园。
卧房漆黑一片,一派愁云惨淡之象。英姿等人行礼要服侍沈奕昀洗漱,也被沈奕昀摆手挥退了。
待进了里屋,沈奕昀也并未点灯,而是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睡了?”
纱幔被雪白素手撩起,月光头过纱窗照射进来,正映出云想容那张含笑的俏脸:“还没有。只不过不能点灯做针线,无聊的紧。”
沈奕昀叹息着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无奈的道:“这下遂了你的心意,闹得所有人都知你在伯爵府被绑走的消息了,连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你都瞒着,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当然满意。”云想容笑道:“若非需要你和义兄的配合,你们我也是要瞒着的,越少人知道戏才演的越像。这下子顺天府的人也来府里勘察过了。这段时间我只安静的在房里呆着就是。英姿和玉簪会照顾我的起居,你也不必担忧。”
“可这些**要受委屈了。”
“不委屈,只要能顺利达成目的,我就不觉得委屈。”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小丫头慌乱的声音:“伯爷,闽王带了一大批亲兵,将伯爵府给围起来了。”
云想容挑眉笑道:“义兄动作还真快。”
沈奕昀下巴轻轻磕她的额头:“你说的话,义兄多早晚都是这样言听计从的。我出去看看。”
“恩,早点回来。我自个儿在房里无聊的紧。”
沈奕昀为她放下帐子,离开了卧房。
才刚出门,不论黑暗之中有谁看得见,沈奕昀立即变成了那张愁云惨淡的脸,面色凝重的到了伯爵府门前。
闽王的人手持火把,已经将伯爵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奕昀很是惊讶的道:“义兄,你这是做什么?”
闽王义正言辞:“本王妹子是在府里被人掳走的,这可是敕造承平伯府,有什么人有这个能耐凭空将人掳走?定然是你们府上有内应!”
一句话,说的伯府下人们面面相觑,人人紧张。
闽王又道:“从现在起,到本王的妹子回来之前,伯府里所有人不得进出!”单手一指沈奕昀:“除了你上朝之外。”
沈奕昀愕然的道:“可不准进出,这…”
不等他讲道理,闽王已经霸道的瞪眼:“怎么,本王说话不作数吗?本王说不准进出,就是不准!谁要是有意见,就来问问本王的降天锏答应不答应!”

第三百二十五章 断腿 (除夕快乐!)

闽王霸道是出了名的,且他动辄带着亲兵与人单挑,打死的纨绔也不知凡几,从没见谁敢说个“不”字,何况即便有人将道理讲到了御前,皇上也不会将闽王如何,是以这会子他发起蛮来,沈奕昀也只能“忍气吞声”。
闽王命副将和亲兵部署严密,安排好了排班,竟是整日里十二个时辰没有空闲的严防死守,等闲连几只苍蝇飞过都要查的一清二楚。
沈奕昀以礼相待,邀请闽王入府休息,闽王却是一摆手,道:“不去了,本王还有事要做。”
沈奕昀闻言一愣,闽王此举并不在云想容那日与他们相约的计划之内。
闽王虎目中寒芒骤盛,大掌拍了下沈奕昀的肩膀,便回头去点了人马离开。
沈奕昀蹙眉望着闽王离去的方向,若是旁人,他可以派人跟踪可闽王与旁人自然是不同的,他是云想容的义兄,对他们夫妻照顾颇多,且又脾气古怪的很,若是不留神开罪了他,断然是他如今不希望看到的。
是以沈奕昀只得带人回了府。
这一折腾,天色便已很晚了,他仍旧愁眉不展的回了卿园的卧房,也不让下人点灯。端的是为云想容被掳走的事心急如焚。
闽王这厢则是带了一百骑兵,直奔尉迟宏府上,到了门前直接吩咐人将门口围了起来。
尉迟家的门子原本好梦正酣,突听得外头一阵马蹄错杂声,吓得魂飞魄散,有人前趴门缝看情况,有人屁滚尿流的往里头去回话。不多时,阖府上下就灯火通明。
尉迟宏安抚了段舒窕,披衣率领儿孙到了大门前。甫命人敞开大门,就在大门吱嘎的声音中,看到了闽王为首森然列队的兵马,火把将尉迟府门前照的亮如白昼,那样子倒像是来抄家的。
尉迟宏忙上前行礼:“老臣参见闽王千岁。”
身后儿子尉迟江与孙子尉迟凤鸣也随之跪下行礼。
闽王并未言语,只是勒着缰绳任马儿前提踢踏。傲然停止背脊凝视着跪在丹犀下的尉迟家祖孙三代三人。
尉迟凤鸣浓眉皱起,娃娃脸上平日里的亲和笑容荡然无存。
他已知道云想容被掳走的消息,今日下午得了信儿他就要去沈家,可极少对他发怒的祖父今次却是动了真气,扇了他一巴掌,还对着他大吼:“你这辈子就打算断送在这个女人手上吗!人丢了就丢了,死了最好!你还敢说要去!若不是因为她,你会被皇上连番斥责,到如今免职在家?尉迟家的老脸都给你丢尽了!我尉迟宏苦心经营了一辈子,你父亲不是这块料,本以为你能继承我的衣钵,想不到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你今儿若敢踏出大门一步,我先打断了你的腿!”
尉迟凤鸣当时即便有心硬闯,也不敢在惹祖父不快,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对他真心实意的人不多,祖父是其中一个,他不愿意祖父伤心。
此刻他跪在闽王马前,心中却并非完全是对天家的臣服,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跪罢了。他如今失意颓靡,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云想容胸口染血倒在自己怀中时的模样,还有她在看他时平静到不再有一丝感情的眼神。她对他似乎连最后的友情都没有了。
他这几日常常在想,如果他没有听从白莫离的建议,没有以云想容为质去引沈奕昀出来,或许他们还会如同从前那样?他虽然是追求她一直不成,可到底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友情不是假的。
可是现在,他以她为人质之后,他自己心里就已经清楚,云想容可能在也不会原谅她了。
她若是死了,他们的恩怨也就结束了。她若是活着,怕他们只能是一辈子的敌人,除了强取豪夺,他不可能有机会在去打动她的芳心。
闽王端坐马上,垂眸看着精神恍惚的尉迟凤鸣,利落的翻身下马,缓步走到他面前。
尉迟凤鸣立即警觉的回过神来,抬眸看他。
却见闽王将降天锏亮了出来,对着他鼻尖一点,沉声道:“尉迟凤鸣,本王要与你决斗!”
尉迟宏和尉迟江闻言对视一眼,都惶恐的叩头。
尉迟宏道:“闽王千岁息怒,凤鸣他年少不经事,若有开罪了闽王之处,还请您大人大量,老臣替他给您陪不是了。”
与闽王决斗的人,到如今除了一个沈奕昀没动手的还好生活着,其余的都是非死即残。
尉迟江也叩头:“闽王千岁,草民就这么一个孽障,请闽王高抬贵手!”
闽王挑起唇角一笑,散漫的道:“尉迟大人不必如此,本王与你们无冤无仇的。只是与尉迟凤鸣有些恩怨。”
虎目一瞪,挑衅又鄙夷的看着尉迟凤鸣,降天锏一挑:“起来回话。”
尉迟凤鸣眼看着祖父和父亲替他跪地求情,心中对这没有天理的古代早已厌烦至极,今日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这些不开化的古代人看扁了。
他蹭的站起身,沉着脸看着闽王。
闽王一见他那好似全天下都欠了他似的表情就气门不已,“尉迟凤鸣,本王想不到你是这种为了功利会出卖朋友的人。本王的妹子虽是女流之辈,可到底与你是亲戚,又是青梅竹马的,你还利用她去诱敌,发现弄错了,将受伤的她扔在地上不管,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到如今你自己被降职,就怪罪她头上,还将她掳走,你是何居心!”
“王爷明鉴啊!”尉迟宏忙磕头:“凤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绑走朝廷命官的家眷啊!”
尉迟江急的脸色发白,抖着胡须道:“正是,犬子虽然不经事,可也不是那样鲁莽之人,绑走朝廷命官的家眷这种事他断然做不出的!”
“你们的意思就是说本王在冤枉他?”闽王眼睛一瞪,威势凛凛。
尉迟宏和尉迟江父子连忙叩头:“臣不敢。”
“少罗嗦,尉迟凤鸣,抄家伙吧!本王今日就与你一绝死战。”闽王挥着降天锏向着身后朗声道:“今日本王与尉迟凤鸣决斗,死伤无怨,你们都做个见证!”
“是!”百名亲兵齐声应是,响声震天。
尉迟凤鸣早已被激的热血翻腾,随手抽出了一旁柴彬腰间的绣春刀,虎目圆瞪,合身就朝着闽王冲了过去。
闽王手持降天锏,冷笑迎战。
二人都是身材高大健硕之人,尉迟凤鸣身法灵活,刀法精湛。闽王的降天锏使的则是虎虎生风,大开大合,招招都是破敌致命的杀招。
亲兵手中的火把被二人武动带起的风吹的晃动,尉迟宏和尉迟江则是满头冷汗直冒。
所谓死伤无怨根本是不公平的,闽王打死人就使得。尉迟凤鸣若伤了闽王可是大大的使不得。
如今他们父子只盼望尉迟凤鸣的武技能再闽王之上,将闽王降服,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府里,段舒窕和尉迟凤鸣生母谢氏得了消息,急忙往府门前赶。谢氏脸色煞白,“婆婆,你说凤哥儿会不会有事?”
段舒窕的脸色比谢氏的还难看,强作镇定的道:“莫慌,无碍的,无碍的…”一遍遍说着,好似在告诉自己尉迟凤鸣不会有事。
前头婢女提着灯笼跑的飞快,二人也跟的飞快,不多时就出了大门。
才刚买过门槛,却听见夜空中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两人吓得腿一软,再也迈不动一步。
只见府门前,尉迟凤鸣弯腰捂着右腿跌退了两步,扑通一声倒地,一声声压抑的呻吟从他口中溢出,而他小腿处,正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弯曲着。
“凤哥儿!”段舒窕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谢氏又想看儿子,又要扶着婆婆,急的呜呜咽咽的哭。
尉迟宏和尉迟江忙去查探尉迟凤鸣的伤势。
闽王威风凛凛收起降天锏,冷声道:“这次本王没打你的头,你若再犯,本王决不轻饶!”
尉迟凤鸣已是疼的面无人色,虚弱的靠在父亲和祖父的身上,怨毒的瞪着闽王。
尉迟宏和尉迟江却是连忙给闽王叩头:“多谢闽王千岁不杀之恩。”随后回身招呼下人:“快请大夫!”
闽王利落的翻身上马,冷眼看着尉迟家的人乱作一团,七手八脚将尉迟凤鸣抬了进去,眼看着尉迟宏跌跌撞撞似是受不了打击马上要晕倒,才道:“请御医给尉迟凤鸣诊治。”
“是,王爷!”亲兵应是,飞快去了。
尉迟家的人甚至不知是否该些闽王。
闽王也不等尉迟家人作反应,带着亲兵策马离开了。
谁若是敢动云想容一根汗毛,他必定十倍奉还。今日不杀尉迟凤鸣,是因为皇帝虽然将之免职,可他仍旧是皇帝的心腹,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皇帝的。如今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暂且也云想容出口气也就罢了,反正他的腿如今也被打断了,即便医好了怕也会落下个残疾。
而闽王因丢了义妹,趁夜去找尉迟凤鸣决斗,又将人打断腿的消息不胫而走,次日清晨就已经传遍了京都城。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大乱

云想容得知消息时,正结果英姿递来的茶盅漱口。才刚吃了一口粳米粥就恶心的吐了个昏天黑地,此时脑子还略有些迟钝:“你说,尉迟凤鸣的腿被义兄打断了?”
“正是呢。”英姿道:“我才刚听人说,做也闽王趁夜去了尉迟家与尉迟凤鸣决斗,尉迟落败,被闽王以降天锏打断了一条腿,这会子御医也去瞧了,不过还不知确切如何。”
云想容颔首,将茶盅放在英姿手中小巧的黑漆方盘上,道:“早料到义兄会有举动,想不到竟如此直接。”
“夫人,尉迟少爷毕竟是云家的亲戚,您说过些日子等事平息了,咱们要不要备些礼去瞧瞧?”
“瞧什么?”云想容冷声道:“他的那个脾气,怕是我送了东西他也不会领情。要么觉得我是在嘲笑他,在不然将断腿之恨都算在我头上也未可知。他如此卑鄙,能够利用我来对付沈四,就算他不确定里头是沈四,来用我做个饵,我与他的朋友之谊也尽了。”
“看来尉迟少爷是真将您给开罪了。”英姿叹息着转移了话题,道:“夫人还打算在屋里藏几日?”
云想容神秘一笑,“直到我的计划完成,重头戏还没开始呢。”又道:“英姿,我闻着米香味就觉得恶心,你瞧瞧的想法子给我弄些面饼来吧。要油少一些的。”
“是。”英姿颔首,担忧道:“可夫人也不能总是吃面饼,那些个对身子好的也要强忍着吃一些。”
“先熬过这阵子,等我不想吐了在说吧。”
云想容这厢与英姿研究着该吃什么的功夫,客院里的白莫离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来回踱步。
伯爵府戒严,他想做的事如今都不能做。这会子是敏感时期,他虽很好奇云想容到底是否被绑走了,想去上房打探一番,奈何府里到处都有闽王的人,他少有异动就会被发现。
他好容易才取得了沈奕昀的信任,连媳妇都搭进去了,这会子不能功亏一篑。
或许他可以想个法子,以去看阿圆的名义去上房看看?
白莫离眼前一亮。
前些日子他想儿子,想去将儿子接过来瞧瞧却被云想容拒绝,他还气的险些炸了肺,暗恨云想容用孩子来做“人质”,并且禁不住怀疑云想容到底是否已经知道他的底细,否则为何他总是时常能够感觉到云想容对他的客套微笑似乎从来没有亲切过。
如今也顾不得许多,拿阿圆来作筏子却是好的。
思及此,白莫离急急忙忙的出门,在闽王的人监视下大摇大摆的去了卿园,顺利的见到了卫二家的带着的阿圆。
父子两个玩了一阵,白莫离道:“如今弟妹也不再腹中,四弟如今心情不好,卫妈妈不如好生专心的照顾四弟,阿圆我还是自己来带。”
卫二家的却是坚决的道:“白爷这么说,莫不是信不过老奴?”
白莫离狭长的凤眼中流露着笑意,温和的道:“哪里,卫妈妈说笑了。”
卫二家的义正言辞的道:“白爷既然信得过老奴,就将阿圆少爷放心的交给老奴来伺候吧。”说着眼中竟然有了泪意:“夫人被掳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一定要将伺候阿圆少爷周全。”
白莫离在下人的眼中素来是温和识礼的形象,卫二家的又是沈奕昀的乳母,在府中地位不同于一般人。他断然不好让卫二家的起疑心,只能满脸堆笑的答应了,还感谢了卫二家的一番。
回了客院,白莫离仍旧是拿了书来看,面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如今已是快要气的炸肺了。
“爷!爷!”
正当这时,长随喜宝急忙奔了进来,道:“爷,外头出大事了!”
“什么事?”喜宝是白莫离带来的书童,是他的助力,也知道他的身份,说起话来自然没有顾虑。
喜宝看了看外头并无人监视,这才道:“是孟家老爷子,听说外孙女被掳走了急的发了疯,悬赏白银五百万两寻找沈夫人的下落!如今此事江湖上已经传开了!”
“什么?”白莫离愕然站起身,咂舌道:“想不到孟家这么有钱!五百万两白银…”
喜宝连忙点头:“正是呢,才刚我与后门儿处的几个要好的说话,大家伙都说这一下子江湖上可要乱套了。为了这些银子,那些江湖豪侠绿林英雄还不趋之若鹜?听送菜的大叔说,京都城里现在出现许多江湖人士,三教九流的都有,就连街头上小混混都在研究如何碰碰运气,若是能将沈夫人寻回来,岂不是全家几辈子不用愁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白莫离喃喃道,随即长眉紧锁,英俊的脸上出现一些端凝神色,“事情不妙。”
喜宝原本都是听见八卦时的兴奋神色,这会子见白莫离脸色不对,忙低声询问:“爷,怎么了?莫非咱们在这有何不妥?”
白莫离轻轻摆手,眼睛发直的看着格子窗,道:“这五百万两的白银,一下子纠结了如此多的江湖中人聚集京都城,你想他们的目的既然是寻找云氏,定然会去寻找那些有可能掳走云氏的人,你说,谁会掳走云氏?”
喜宝道:“自然是云氏的仇人了!”
“正是,那云氏的仇人有可能有谁被这些江湖人查得到的…这些人,恐怕要有一段日子不得安宁了。”
喜宝咂舌,“云氏的仇人才几个?这全天下的江湖人为了银子齐聚京都…我的妈呀!”
白莫离和喜宝脸上是同样毛骨悚然的表情。
白莫离道:“我始终怀疑云氏是否被掳走了。若是她没有被掳,这一切的部署就太高明了。整个京都城都要被她闹腾的剥掉层皮。”
白莫离分析的丝毫不错,不过几日下来,京都城里就戒了严,五城兵马司的人忙的不可开交,连顺天府都给惊动了,因为京都城中特定的几家,天天招“贼”。
恬王府、霜琴郡主府、南北镇抚司、尉迟府,甚至连济安侯府老夫人的院子和永昌侯府云明珠所居的院落,都日日都有大侠半夜来访。
为了五百万两白银而拼命的江湖侠士多如过江之鲫,然这些地儿又哪里是允许人随意进入之处?众府里都请了拳师雇了保镖,想锦衣卫衙门这种地方,更是出现了命案。
那些为了银钱而拼命的人遇上恼羞成怒的锦衣卫,自然是一番乱斗,各有死伤。
一时间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都忙的焦头烂额。
而恬王、刘清宇,刘嗪、以及尉迟家,云家老夫人和云明珠,也被大侠们“问候”的胆战心惊,整日里吃不下睡不着,甚至如厕时都不放心,就怕突然冒出个“大侠”将宝剑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询问云想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