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工作而已,有什么可激动的呢?
“桑杉,你有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别的话?
女人慢慢往后靠在椅背上,文子禹的这个问题居然真的难住了他。
新的录音棚马上就可以进驻了,新的住处也已经安排妥当,就连定制的保姆车都已经到了4S店只等待提取了,新专辑的制作人、新的曲子、新的舞台风格、新的演唱会…
这些之外的别的,还有什么可聊的呢?
毕竟这些就是她这些日子以来为The King精心准备的一切,她的心血和汗水都在其中,像是一只奋力筑巢的鸟儿,忙到忘乎所以,无视了其他的所有。
“你想聊点儿什么?”
“你…你和肖景深,还有多久‘分手’?”
分手?
眼睛微微看向斜上方,又转而低垂,女人用了两秒钟的时间思考了一下,冷静地说:
“最快要两年后。”
两年后,肖景深三十五岁,在圈子里彻底站稳了脚跟,从“人气派”真正走向“演技派”,少了人们的追捧和关注,自然也就可以和桑杉“分手”了。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事实上,就从这个男人目前“秀恩爱”的表现来看,嗯…也许四五年,五六年之后整件事情的操作都很有难度。
“两年后…?”
文子禹重复了一下这个时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也就是说,我要再看整整两年,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是么?”
“不是,准确的说,我们在未来两年中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超过几个月,他的主要工作是拍戏,我未来一年的主要工作是帮你们的事业更进一步,这个阶段,我和他见面的机会极少。”
是的,因为工作,你们的见面机会极少,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你们都是一对儿,我…我呢?!
“桑杉,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不可以正面地回答我,是不是我和你签约之后,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你和肖景深像现在这样在一起,牵着手,笑着说话,一起坐车进进出出…是不是,你直接回答我,是不是?!”
有什么东西,真的是被压抑的太久了,或许从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桑杉身边的时候起,或许从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起,就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文子禹的心里积压着、发酵着,让他觉得窒息和痛苦,却又无从发泄。
听着文子禹的质问,桑杉的表情变得冷淡了起来。
“我认为你能够理解什么是工作需要,要不是我跟他有了被大众认可的关系,你们早就被华天借着各种名头泼了一身的脏水,你自己也说过华天会想尽办法来对付我。”
“是,对,你用这种办法来回避绯闻是为了我们都好,可是我想跟你说的是工作需要之外的东西,桑杉,我喜欢你,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
七年来不曾出口的表白,却在这个时候被说了出来,文子禹的心中一痛,随之而来的是畅快。
电话的那一头,被表白的女人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脑便秘的感觉啊…
今天没有小剧场
我接着去写下一章,趁着现在思路奔涌
第158章 套子
喜欢。
当然是知道的。
六年的朝夕相处, 足够让一个愚蠢的人去感知别人对自己的真实情感, 更何况桑杉是这样的聪慧又敏锐。
在这一点上, 她不仅有所察觉, 还早早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我在几年前就说过,我不会跟我的合作伙伴谈感情。过去不会, 现在不会, 将来…也不会。”
呵呵,不谈感情?
面对着别人一整颗心恨不能捧出来的喜欢, 她只要轻描淡写地说一个“不谈感情”就可以把一切都抹杀了么?
想到这些, 文子禹笑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坚定, 为什么你刚离开华天的时候不这么跟我说?那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难道你听不出来我喜欢你么?我躲着狗仔想见你,难道你不知道我还在喜欢你么?我甚至还去见了肖景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让你堂而皇之地去告诉别人那是你的什么男朋友…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可能喜欢我?!”
“我是你的经纪人, 不是言情小说女主角,更不是会被感情左右的小女孩儿, 过去这段时间里面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你不会不明白, 难道你要求我无论你做点什么都跟你提前声明一下我不喜欢你么?在维系合作关系的基础上, 我当然要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
桑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喜欢,又是喜欢。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喜欢或者不喜欢?为什么文子禹非要在应该谈利益的时候谈感情…这让她想起了曾经很多不好的回忆。
不愿意让他们的讨论偏向自己最讨厌的方向, 桑杉空着的一只手在桌子上轻弹了两下,放缓了语气说:
“卫英华在圈子里打拼了这么多年,手段只多不少,不管你是想要做什么,跟她在一起难免会被算计到。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她应该也不会再联系你了,你的休假也该结束了,一会儿我联系一下让Alex他们都回国,我去沪市接你们。”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我的心情也好,我的感情也好,我整个人也好,只要随便哄一哄就好了,根本不用真正放在心上?”
文子禹依然不依不饶,电话那头他的声音里有着难过、绝望和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他自己,还是在嘲讽着桑杉。
女人几乎想要叹息了,过去的一年里她都是在和肖景深打交道,与文子禹这种执拗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男孩子相比,肖景深察言观色的能力简直是登峰造极的,不仅时刻会顾及到她的心情,也会自觉规避话题的底线,历尽磋磨的成熟男人真的比莽撞的年轻偶像要好相处得多。
现在签约The King的事情已经万事俱备,文子禹却在这个时候闹着谈什么感情,这种做法让桑杉甚至感觉到了心累。
“好吧,你说吧,你希望通过这一通电话得到什么?除了情感的宣泄之外,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具体提出来的要求?”
要求?居然问我有什么要求?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文子禹都已经说了。
男孩儿的脸上是笑容,眼睛中却已经有什么东西彻底地支离破碎。
他曾经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向桑杉表白的场景,当他拿了金曲奖,站在聚光灯下,所有人都承认他不仅是个偶像更是个最好的音乐人,当他成为一个中心、一个焦点,人们提起他的时候满是钦佩和仰慕,到了那个时候,他会把自己所有的荣耀都捧到桑杉的面前,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爱她,给她唱自己为她写的歌,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拥抱她。
一年多之前,他从没想过桑杉有一天会跟他分开,即使桑杉辞职,他也笃定所有分别都是暂时的,他笃定了只要与华天合约期满,他们就能回到从前…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她在这一年里捧起了肖景深,还签下了那么多导演,弄了一个颇有规模的工作室,所有的这一切都告诉文子禹,离开了他,桑杉依然可以过得很好,而他自己却在这一年中停留于原地,捏着那点儿原来越微小的可能傻傻地等着。
却只等来了对方的越来越远,到了今天,只剩了“要求”。
桑杉对他们从来是有禁酒令的,唯有在庆功宴上可以喝一点儿,可是现在,文子禹并不想再听话了,就像他执拗地跟桑杉要“感情”一样。
男人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摆着几瓶公寓提供的啤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
电话那头一直静静地,文子禹能想象到桑杉是用什么表情在等着他的回答——冷静、克制,他曾经看着桑杉用这个表情等着他们第一次专辑登顶,第一次演唱会门票售罄,第一次拿下音乐奖…现在她也是用着这样的表情,等着自己的“要求”吧?
为什么以前他觉得桑杉那种万事在心的样子迷人到要命,现在他却只感觉到了心冷。
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文子禹用自己最冷静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肖景深离开。”
“不可能。”桑杉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不谈前期投入和目前的回报率,只说现在她一手弄起来的局面,肖景深一旦离开初曜就立刻会被人扣上“渣男”的帽子,对于事业刚刚重新起步的他来说,根本是前程尽毁。
“他离开,我们回去。”
“我说了,不可能。”
“你不是说你不会跟合作伙伴谈感情么?要是不谈感情,为什么你就不能放弃他?难道他比The King赚得更多么?难道他比我们更有前途么?!”
“你们之间并不存在同公司的资源竞争。”
“谁说的没有竞争?他明明在跟我们抢你!”
“我从来没有跟你们签过专属经纪人合同,从我的职业发展来看,我也不可能只给你们当专属经纪人。”
“随便你带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理由呢?”
“因为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当着我的面跟别人不知道真真假假的在一起,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我会心情不好,我会唱不出歌,这个理由不够么?!”
“文子禹,你知道你现在这个逻辑,有多么愚蠢可笑么?”

站在房间里,年轻的男人先是把自己的手里的水杯砸在了地上,又把手机也狠狠地扔了出去。
愚蠢、幼稚、想当然…
是啊,我就是这样啊!
又打开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地倒进了嘴里,文子禹胡乱地抹了一下从自己唇角逸出的酒液,挑高眉头,又是冷笑。
过去的那些年里,桑杉总是跟他说他是队长、他是团队里年纪最大的,总要他去照顾别人,可是到头来谁又会照顾他的心情?
谁呢?
不甚清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此时此刻,年轻的男人很想任性一次。
就这一次!

“本来老肖一个人晒不黑,我觉得他是天赋异禀,怎么封哥你也这么抗晒啊?”
沪市电影节结束之后,《无归之路》剧组的主要演员和导演都正式进驻了这个位于西北的训练基地,炙热的太阳地里,被教官“折磨”的人从肖景深一个变成了整整三十个,其中包括了身为导演的康延自己。
在这些演员中,知名度最高的并不是肖景深,也不是去年拿了金凤凰最佳男配角奖的金凯,而是一位一红红了十几年,年年都在别人“糊了”的叫喊声中红到下一年的男演员——封烁。
他也正是这部戏一直讳莫如深的“男一号”。
说起来好笑,之前一直在国外的封烁是趁着大家注意力都放在沪市电影节的时候悄悄进了基地开始训练的,为的就是躲开人们关注的目光。
和肖景深相比,封烁的个子稍矮一点,身材也更多了一点瘦长,少了一些力量感,单从外形来说,他确实更适合出演年轻又充满朝气的乔少校,虽然他的真实年龄已经年近不惑了,但是那张脸上依然能够表现出少年憧憬中带着天真的模样。
“康导说了,我无论如何得比路长河白三个色号,你看,咱们的长河老兄这么白,我怎么敢让自己晒黑呀?”
长河老兄,说的自然是饰演老兵路长河的肖景深了。
穿着背心和作训裤的封烁拿了一条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脖子,看看天上骤然聚起的乌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自己的身后说:“老肖,你那儿还有绷带么?”
前天封烁在训练的时候摔倒了,手臂上有了一道不小的口子,眼看着天上要下雨了,训练肯定不会停的,封烁打算多裹两层绷带防止感染。
“绷带?”
肖景深也走出休息用的棚子看了看头顶的天,又看了看封烁的胳膊。
“不用绷带,那玩意儿吸水。我这儿有防水用的好东西。”
一分钟之后,封烁看看安全套,再看看那个拿出了安全套的男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点儿什么。
“早就听说你用卫生巾征服了全剧组,到了我这儿,你这尺度变大了不少啊!”
“去,什么尺度啊,这玩意儿用处多了去了,装水、止血、防潮、防水…轻便好携带,我每次进组都装一打。”
“哦…装一打。”
看着封烁别有深意的眼神,肖景深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
“你爱用不用。”
不远处,一直暗中观察两个主演相处情况的康延不由疑惑,这才几天,怎么他们俩就好得跟兄弟似的?如果说他们之前就认识,一个是顶级明星,一个在一年之前还是…也不该有什么交集才对。
“唉,都说一块儿当兵是男人之间培养情谊最好的方法,之前我还不信,现在看看老肖和老封,我不信都不行了。”
有导演这样为两个人的关系背书了,其他人纵然有点儿疑惑,也只能压在了心里,权当他们是“一见如故”。
虽然还是觉得别扭,为了防止感染,封烁还是剪了一截儿安全套,套在了自己手臂受伤的地方,山间的瓢泼大雨如期而至,他的伤口处还真的没有受到影响。
当然这并不耽误他继续拿“一打安全套”这个梗来调侃肖景深,大雨过后,训练暂停休息的时间,他换了背心儿看着肖景深光着膀子忙乎着擦干身上的水,不由笑了一下。
现在这个样子的肖景深,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
在训练场里加训到晚上九点,肖景深才终于回到了住处,在那儿,罗正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热水,之前只有肖景深一个人训练的时候,罗正可以在训练场里看着,现在三十多个人在训练场,要是每个人都带个助理,实在是不利于军营里面那种气氛的塑造,于是罗正在肖景深训练的时候只能等在住处,烧烧水、接接电话,闲散得像是在度假。
“深哥…”
看着肖景深把脚泡进热水里长出一口气,外表凶悍内心憨厚的助理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笑呵呵地跟他说点儿今天网上的八卦,脸上的神色异常严肃,仿佛有事儿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肖景深转头看他的踌躇模样,心中突然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桑、桑姐今天去机场的路上,跟前面的车子追尾了,童经纪人跟我说她手臂受伤了,不、不让我们告诉你。”

坐在窗台上,穿着睡衣的桑杉看着属于这座城市的夜空,缓缓地吐出了一个烟圈儿。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The King几个人真实的联络方式,从手机、微信、QQ到邮箱一应俱全,为了应对这种局面,远在国外的木宇他们此刻已经停掉了自己所有的联络工具。
此时,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们,包括自己。
下一步,他就可以用The King队长的身份去签约别人,或者威胁自己。
这就是文子禹想要的么?
所谓喜欢,又一次,成了刺向她身体的刀枪剑戟,灌入她喉咙的蚀骨之毒。
女人深吸一口烟,仰头吐出来,于这近在咫尺的薄烟中,星空不复能见。
作者有话要说:安全套:EXM????????我出场就是为了被剪?????
小剧场:
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后,周日,桑杉的爸爸妈妈不在家,肖景深又趴过阳台来骚扰小黄毛儿了。
“你除了做作业之外能不能干点儿符合年龄的事情啊?”
周五的时候,肖景深请假去了省城看了一场有名的话剧巡演,昨天晚上才回来,今天来找小黄毛儿显然是为了分享一下自己的“观戏心得”。
“我这是奥林匹克题集,谁会把作业留到周日下午做啊?”
桑杉头也不抬,在草稿本上继续演算着什么。
连周末作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肖景深:…
“红星的话剧真的特别好看。”一分钟的静默之后,男孩儿又聒噪了起来。
桑杉无动于衷地听着,手下速度一点不慢。
自说自话了许久,肖景深看着桑杉做完了题,站起来,立刻从桑杉的床上跳了起来:
“你椅子给我用用,我给你演一段儿。”
本意是想要抢椅子,男孩儿一个没站稳,反把一个瘦瘦小小的躯体抢在了怀里。
“小!精!神!”
“咳,那个…话剧里就是这么演的!”
“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么?”
吵吵嚷嚷,打打闹闹,一点尴尬就此消失了。
桑杉有些累了,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肖景深凑过来像个小猫似的闻来闻去。
“你干嘛?”
“都说聪明人身上有书卷气,你身上怎么没有呢?”
桑杉转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
男孩儿转到床的那头儿继续闻:
“不过挺香的啊…跟刚晒完的被子似的。”
“我的被子确实是刚晒的。”
肖景深:…
把自己的胳膊放在桑杉的鼻子旁边,男孩儿说:
“那你闻闻,我身上有什么味儿?”
“一身傻气。”
第159章 雨夜
打开家门, 只有几个电器的电源指示灯幽幽地亮着。
男人摸黑换了鞋子, 拎着黑色的书包往里走, 原本摊平在猫抓板上睡觉的W先生抬起头, 看见是他,懒懒地眯了眯眼睛, 软软地叫了一声。
“嘘?”
黑暗中, 猫的小白爪倒是还能看得清楚,男人摸了摸, 示意它保持安静。
这时, 他抽了一下鼻子, 确认了确实有淡淡的烟味在空气中飘摇。
桑杉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肖景深抱着只是去看一眼的想法走过去,还没等看见什么,就先感受到了阵阵的夜风。
窗是大开着的,气流在房间里涌荡,纤细的女人就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站在窗边, 一点红色的星火在她的指间明灭。风撩着她的发,鼓动着她的丝袍, 烟气从她的口中徐徐喷出, 转瞬间就被风裹挟而去、搅散一空。
“小偷先生, 抱歉了, 我还没睡,你可以抓紧时间去下一家了。”
“没事儿,你什么时候睡了, 我再偷东西也一样,踩点儿这么多天了,不差耽误这一会儿。”

桑杉没有转身也没再说话,肖景深也安静着,仿佛唯有风在不安着。
窗外一点光照进来,让男人看见了女人左肘上的绷带。
一点点细碎的疼仿佛是一堆玻璃碴在男人的心里反复地研磨。
“那几个孩子的事儿,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毕竟你们彼此之间都有充足的了解和信任。”
抬手打开灯,他仿佛也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了解?信任?”
桑杉凉凉一笑,转过身看着肖景深:
“正是因为对人类的自私足够了解,对人类的狂妄足够信任,我才知道自己会面对的最糟糕的局面是什么…就是现在。”
女人垂下眼眸,她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最后,她随手把烟蒂拧在了手边的烟灰缸里。
站在肖景深的角度,他能看见烟灰缸里满满的烟灰和扭曲如枝杈的香烟残骸,在这个夜晚,有东西被燃烧殆尽,也许名为信任,有东西扭曲了原本的模样,也许,那就是了解。
“和The King签约出问题的事情是于竹告诉你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应该开心才对,下半年在他们身上的投资预算是两千四百万,如果不能签下他们,这些钱够我把你直接砸进一部大制作电影了。”
桑杉转过身去拿起放在窗框上的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她下意识地摇了两下,把烟盒捏扁,摊开手掌,任由它自由地落在了地上。
“你拍完现在这部电影大概是十一月,正好明年有个C娱乐牵头的重点项目,导演是杜安,女主角是池迟…我可以认筹三千万,其中包括你的片酬,到时候整体收益结算出来给你划分百分之二十五,让你去当男主角,怎么样?”
肖景深没说话,他觉得桑杉想要的也不是自己的回答。
这一年多来,眼睁睁看着桑杉为了The King付出了多少努力,他觉得心疼,如果桑杉心疼,那自己比她更心疼,如果她不心疼,自己可以连着她的那份疼一起。
可是,真的能做到么?
不能的。
所以只能静静地听着。
“或者,我再挑几个年轻的演员,重新开始培养,现在的粉丝钱再好赚不过了,开一部全新人班底的网剧,你在里面客串一下,我再找几个有点水花的人串戏,然后再把他们打包扔到HD的综艺节目里刷脸,用不了一年,他们就能让我回本了…”
背对着肖景深,女人垂下眼睛,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今天下午,我联系不上小木鱼他们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打电话给于竹,让她暂缓租房的签约,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叫止损。我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这个,一个月八万租金的合同,要是签了,我就得在一天内打给对方四十八万作为押金和预付租金。然后我就订了去沪市的机票,想要跟文子禹面谈,看看究竟如何解决这个事情,我是不是特别冷静?非常冷静地,就撞在了别人的车屁股上。”
右手抚过左臂受伤的地方,又抬起来把自己的长发掠到脑后,桑杉自嘲地笑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冷静,我一直都在问自己,到底在哪一步出了问题,才让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又落入了现在的局面里。
文子禹问我是不是故意吊着他,是啊,这一年多我是在故意吊着的他,这个圈子里的诱惑太大,盯上他们的人太多,我故意在态度上暧昧不明,就是想牵住他,让他不要跟着那些更有钱、更有背景的经纪人跑掉。我不仅吊着他,我为了让自己的身上少点麻烦,为了更好地在暗中搞垮华光天下,我还利用了你,过去的一年我利用你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对The King不再有企图,将来也想利用你去打消文子禹心里的那点儿执念,我还利用你去洗白自己,现在那些人提起我说的不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经纪人,而是肖景深相濡以沫的女朋友…
这些做法我从来不认为是错的,即使是现在让我去重新选,我也找不到更有效的办法了。就像我要提升你的热度,用的就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只是前期炒作一下,再上一个综艺,你现在就能够跟康延、封烁这些人合作拍电影了。身为一个经纪人,我要的就是简单有效,我就是满心的功利算计,过去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用这种方法捧红了你,也捧红了The King,现在文子禹就因为他‘喜欢我’,就把这样的我全部都否定了…”
转过身,桑杉看着肖景深,眉目依旧犀利冷淡,仿佛刚刚长长的倾诉说得分明是别人。
“你能不能替他告诉我,他凭什么?”
感情真是一件好武器,以喜欢为名,伤害便不是伤害,与喜欢为敌,功利就更得卑劣,可是什么是喜欢呢?
被一个人喜欢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她感受到的永远是被别人理直气壮地伤害、放弃、和否定?
“被人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十几年前的那个天台上,女孩儿这样问这个那个来找她的男孩儿。
就在那天早上,她给自己怀孕的母亲端牛奶,得到的是一个耳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我肚子里这个会出来跟你抢钱抢房子,我告诉你,你妈我爱生几个孩子跟你没关系,把你那些独生女的臭毛病给我收起来!”
“你妈妈还是喜欢你的,她只是现在控制不了她的脾气,你…体谅下。以后就在老房子那里好好学习,暂时别过来了。”
“爸,我妈真的喜欢我么?”
“当然喜欢你了,你是你爸爸妈妈的孩子,我们怎么会不喜欢呢?”
“你也喜欢我么?”
“喜欢、肯定喜欢!”
“你们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当初要离婚呢?为什么现在因为有了另一个孩子,就不离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