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间每个人都像他们口中说得那样去爱着自己的亲人,那这个世界的历史书上还会剩下几张纸?那其中可还有谋杀和欺骗?
“您要是觉得对我有意见,我可以立刻就离开,没必要在医院里闹得这么难看。”
文子兰咬着牙看着桑杉,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样:“难看?我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难看的?你们是大明星,大经纪人,随手做的都是几百万的生意,我呢?如果不是你,子禹怎么会不认我这个姐姐?桑杉,算我求你了,你把子禹叫来,让他看看他妈,他妈要死了!”
“里面的医生正在为您母亲的生命做努力,您在外面还是小心别犯了口业。”
若是平时,桑杉绝对不会跟文子兰说这么多的废话,她这个人讲究效率,对那些无药可救的人根本不想多说什么。可她今天有点累,在港城改换航班又遇到了延误,只能在机场找人安排专家给文子禹的母亲做了手术,赶到这里之后,又忙着跟医生了解情况。
要是她想起来计算一下时间,就会知道自己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只吃了飞机配餐的小面包和一杯咖啡。
桑杉转过头去不再看自己的动作让文子兰心里的滔滔怒火更加汹涌,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憎恶和反感。
出生在一个小城里是文子兰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在上学的时候她一直想着自己要出人头地,考上好大学,去大城市工作,可是谈何容易…文家家境不算清贫,却也说不上富裕,要供养两个孩子,文家父母日子都是精打细算地过。
偏偏文子禹从小就更比文子兰讨人喜欢,明明是一样的父母生的,他就长得像是个王子,把相貌清秀的文子兰衬成了一个大丫鬟。并没有人当着文子兰的面这么说过,可她知道肯定有很多人是这么想的,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这么想。
可是文子兰觉得自己比弟弟聪明多了,她考试总是班级前十名,文子禹则一直不上不下地混着,她乖巧懂事,文子禹经常惹是生非,她是人人都夸奖的好学生,文子禹只是能唱会跳爱出风头。
高考失利,文子兰拒绝复读,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学,毕业之后考了一个本市的事业编,她工作那年,他弟弟十八岁,考上了京城的一所音乐学院。
那时候,文子兰第一次察觉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的不公平。
过了半年多,文子禹大学里的老师打电话找到家里,说文子禹天天出去跟人搞乐队不肯好好上课,文子兰听着父母的叹息,竟然觉得很想笑。
突然有一天,学校又打电话来说文子禹办了休学,他们的父亲跑去了京城一趟,回来垂着肩膀说儿子大了管不了了。
那时候,文子兰正忙着筹备自己的婚礼,她为自己选的另一半是个县城里小有名气的建材供应商,一出手就是三十万的彩礼,婚车开的是奔驰,比她大学同学的那辆奥迪车好多了。
儿子出生那年,她老公的事业开始走了下坡路,也就在那一年,文子兰那个“不务正业”跑到京城鬼混的弟弟渐渐成了别人嘴里的大明星,那天她回娘家,看见一个清瘦的女人坐在她母亲身边,那个女人就是桑杉——她弟弟的经纪人。
据她说,文子禹现在唱歌有人听,表演有人看,开演唱会出唱片都能赚到钱了,桑杉替文子禹带回来给妈妈的礼物里有各种各样文子兰听都没听过的营养品、国际名牌的羊绒外套、雕着很多花纹的大粗金镯子,还有钱。
而文子兰自己,只收到了一个据说是名牌的包,和一条镶着钻石的项链。
钻石很美,比他老公送她的结婚戒指漂亮多了,文子兰却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想给他弟弟当经纪人。
为了这个想法,她甚至带着孩子跑到京城去打着看弟弟的旗号去看桑杉每天都干什么,她觉得这个女人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完全可以替代她的工作。
没想到,这话刚跟弟弟一提,就引来了弟弟的勃然大怒,姐弟两个闹过一场,她被送回了县城,那之后爸爸重病,文子禹回来了一趟,她旧事重提…爸爸去世之后妈妈被接去了沪市的高档养老院,她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可以联系到自己弟弟的全部途径。
回想起最后看见桑杉的样子,文子兰怎么想都觉得是她知道了自己要顶替她,所以鼓动自己弟弟跟自己断了来往。
这些年,和婆家人吵架,他们随口就说:“你弟弟是大明星,你这么嫌弃我家,就让他接你走啊!”就连儿子都问为什么自己有个当大明星的舅舅却从来没见过。
其实见过的,就是那时候你外公身体不好,你舅舅没空跟咱们照全家福。
安慰自己儿子的话,文子兰自己说出口的时候都想笑,其实她更想说“你舅舅身边有个狐狸精,她把你舅舅给迷晕乎了,根本不管这些血脉亲人了。”
如果不是几个月前文子禹的新经纪人联系了她,文子兰都不知道这个狐狸精已经被赶走了。这次母亲出事,她打电话告诉那个马经纪人,对方却不接电话,赶来沪市的路上,文子兰已经想好了,她要先见到自己弟弟,毕竟是亲人,哭求一下,说不定自己也能跟着去京城,如果不行,留在沪市照顾母亲也是好的。
万万没想到,文子禹根本没来,来的还是桑杉这个女人,她还拒绝帮忙联系自己弟弟。
对啊,她已经被赶走了,凭什么还要她来管?
文子兰脑子里灵光一闪:“你都已经被我弟弟赶走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有一个护士从手术室方向走出来,桑杉立刻站起身迎向对方,这时,她身后一股大力推了过来,把桑杉眼前一晃,整个人都撞在到了墙上。
“你不就是个被赶走的狐狸精么!我不怕你了!”
头和肩膀都有点疼,瘦弱的女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在赶过来的两个护士的帮助下重新站了起来。
刚好在这个时候,文子兰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看了一眼,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认识马经纪人,他现在管着我弟弟呢,你说的不算!”说着,她接起了电话,“喂,马经纪人么,是这样的,我是文子兰,文子禹的姐姐,我们妈妈现在…”
从被推开之后就默不作声的瘦削女人低着头,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儿,她闭了一下眼睛,突然像一只发怒的母狮子一样扑了上去。
“你还敢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手抓着文子兰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拽,女人声音里的恼怒已经到了要爆炸的程度。
电话那头,马东阳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听见了桑杉的低吼声,接着是叫骂、短促的尖叫和撞击的声音,然后是有人过来拉架。
噼里啪啦,文子兰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马东阳觉得电话似乎被人从地上捡了起来。
几声短促的喘息之后,那边传来的依然是桑杉的声音:
“马东阳,你替我告诉文子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家的破烂事儿再往我身上沾一点儿,我怎么捧起他来的,我就能怎么把他给弄玩儿完!”
作者有话要说:打架是不对的
在医院打架是错上加错
打架不要学
日姐你今天很帅
为你爆灯!
今天有人问我留言是干嘛的,是为那个智障渣作者续命的口牙!
——by依然遮着脸的小天使
第91章 要账
早上六点半。
桑杉坐在从沪市飞往京城的航班上, 看着医生发来“手术成功”的信息, 不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The King正在国外做新专辑, 文子禹根本就回不来, 就算打了电话又有什么用呢?哪怕现在自己暂时不是他们的经纪人,却还是不自觉地站在了经纪人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 这种职业惯性也是自己差点露出破绽的一个原因。
在华天那些人眼里, 自己早就和文子禹他们决裂了,不通电话、不联系, 采访的时候拒绝回答与对方有关的问题…这些明明都做得很好。
可是养老院那里的紧急联系方式却还是自己的号码, 她曾经想过要改掉, 却又不忍心让刘阿姨知道他们已经分开的事情。
果然, 不忍,换来的就是麻烦。
自嘲地笑了一下,桑杉却并没有后悔,幸好联系了她,阿姨的手术才没有被耽误。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 重要的就是解决,现在已经用自己和文子兰的事情转移华天视线, 接下来就要揪住这个点不放才行, 有医院的护士和监控视频作证, 手术费用的收据也是重要的物证…在心里把整个事情前前后后捋了好几遍, 确定没有什么纰漏,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养精蓄锐,真正的战场在京城,
中午十二点。
W先生以恨不得把自己整只喵都埋进饭碗里的架势吃着牛肉和虾仁,肖景深拍了两张照片发在微博上,很快就有粉丝冲了上来。
“前排吸猫!”
“心疼地抱住自己,今天又是人不如猫系列!”
“姐夫,新戏杀青了要好好养我们的猫主子呀!”
“深深!你发张自己的自拍出来吧!”
“深深你什么时候出写真集?”
评论依然是那些,有人吸猫,有人喊他姐夫,有人夸他帅帅帅,神隐了一个多月,粉丝们的热情仿佛比之前还高涨了。
这时,肖景深随手点开微博的转发,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偷偷舔原博胸肌!跐溜!”
“偷偷舔原博腹肌!呲溜呲溜!”
…这是什么?
点进去看看这个叫“沉迷**不可自拔”的微博账号,肖景深觉得自己身上一阵发凉。
账号里面只有十几条微博,可是每一条都是肖景深的照片,配着的文字内容都是对他身材的赞美。
这人是怎么从他穿着毛衣的照片里看出自己有八块腹肌的?
放下手机,肖景深开始张罗自己的午饭,这时,家门突然打开了。
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拎着简单的行李箱从外面走进来,突然,她脚下一个趔趄,吓得肖景深赶紧冲过去扶住她的手臂。
“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
桑杉闭着眼睛,轻轻摆了摆手:“事情太多,有点累。”
这是有点儿累么?这是要累疯了吧?
男人心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女人还在挣扎着要脱下大衣,肖景深帮她把衣服从身上拉下来挂在门口,然后腰一沉,手一抬,把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靠在肖景深的肩膀上,桑杉轻轻喘了一声:“我休息两个小时,你替我把刘达叫来,下午送我去华天。”
去华天?你这是要忙着升天的节奏!
男人只觉得怀中人轻得像一片落叶,还带着秋天疲惫的凉意。
“华天那边有什么事要急着处理么?”
眼睛没有睁开,脑袋轻轻蹭了一下,桑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打了一架,得跟对方要医药费。”
肖景深:…
把桑杉抱进卧室,帮她脱掉了鞋子和袜子,再用被子把他娇小的女孩儿包起来,男人发出了一声叹息,转身去了厨房。
应该给桑杉做点好吃的,羊排是辣的就先算了,用黄芪和瘦肉一起炖个汤怎么样?清淡又补身体…
脑袋里面想着各种菜谱,男人低头站在厨房里,突然抄起刀,重重地剁在了案板上。
打架,桑杉怎么会打架?她一定是被人欺负了!
心里的火苗像是刚刚见了风一样,从被压抑的零星几点瞬间成了燎原一片,烧的肖景深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时,玄关处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这声音提醒了肖景深,桑杉的包现在还在门口。
男人也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左手还一直拿着东西,低头一看,他一直拎着桑杉脱下来的那双鞋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放好鞋子、掏出电话,肖景深看着“廖云卿”的名字,划开了手机屏幕。
“我说老板,你要不要这么勇猛?四处皮下出血,头发都被薅出来好几把,你这是奥特曼附身啊!”
“谁皮下出血?”
电话那头传来的男声,让廖云卿顿了一下。
“老萨摩耶?”
“是我,桑杉已经休息了…她昨天打架是怎么回事?”
男人声音低沉,沉到廖云卿无端地心里发虚,她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之后,突然反应了过来:“老萨,你问这么仔细做什么?”
肖景深没有回答,他靠在鞋柜边坐下,突然有了个问题:
“你说,我替桑杉去华天要账怎么样?”
廖云卿:…
“我女朋友被欺负了,我去讨公道,合情合理合法。”
谁欺负谁啊?那个被桑杉揍完了的姐们儿现在还蹲医院那儿哭呢,怎么桑杉脸不红气不喘还能想着坑人的就成了被欺负的了?
廖云卿隐约觉得桑杉和肖景深这俩货能在一起,八成是因为在“如何更加不要脸”这个话题上很谈得来。
肖景深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行,他对廖云卿说:“男人看女人打架,从来都是当笑话,桑杉跟华天关系那么复杂,她为了跟人打架的事情再去华天,有点儿…不太符合她的身份。可是我去就不一样了,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出面在,这个事儿就是私事儿,跟任何公事都扯不上关系。”
努力转动着自己的大脑,肖景深试图说服廖云卿。
“老萨摩耶,咱俩也算有点交情,真不是我不帮你,你说,你上岗多久了我是不知道,我才刚入职几天,万一你捅了篓子,我得跟你一起担着。你血厚啊,床单上滚一滚蹭一蹭是吧,耳朵边儿拱一拱说几句好话就没事儿了。我呢?孤家寡人,内心笔直,想靠睡老板上位都不行,到时候锅都让我背了,我找谁说理去?”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滚啊蹭…不期然间想到了桑杉刚刚在自己胸口蹭了一下的样子,男人的耳朵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你去吧。”
淡淡的、比平时略显沙哑慵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肖景深转头,看见已经换好了家居服的桑杉赤着脚站在他身边。
“我来找我的拖鞋。”
女人垂着眼睛看他,有些无辜的样子。
男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鞋柜挡住了,赶紧站起身,让到了一边。
“你去确实比我去要好,但是你要啊注意几点,不要回答别人不相干的问题,也别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好好讲道理,你讲不赢还有我呢。”
穿上软底拖鞋,桑杉抬手拍了拍肖景深的肩膀,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有什么细节不懂的问廖云卿,早点回来。”
叮!蓄能完毕!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林方瑞觉得自己一阵牙疼。其实他和这个男人完全是第一次见面,谁让他是桑杉是男朋友呢?
自从上次自己前脚掏了公关费去给桑杉打了一个“最强小鲜肉经纪人”的招牌,她后脚就跑去C娱乐帮忙选人之后,“桑杉”这两个字对林方瑞来说那就是坏了的牙,烂了的肉,一碰就疼!
“肖先生,艺人的姐姐跟我们经纪人公司也没签过合同,她跟人打架,我们也管不着啊。”
勉强摆出一个笑脸,林方瑞心里已经开始骂娘,艺人不省心、经纪人不省心,现在连艺人的家属都天天整幺蛾子。蛾子还非要往有毒的地方钻,弄得他们现在全部都很被动。
听了林方瑞的话,肖景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他接着说:“那就要麻烦林总替我找贵公司的文子禹来问问了。”
林方瑞:…
装模作样地打了个电话,这位林大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是太忙了,居然忘了The King他们几个孩子现在都在国外做新歌呢,你要是想要找文子禹,还是得等他下个周从国外回来。”
肖景深毫不在意地嘿嘿一笑,改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那我就坐在这儿等他回来好了,反正我新戏刚杀青,现在正闲着。”
林方瑞:…
怎么这一对儿男的女的都这么难缠。
“我就坐在您公司前面,我看见你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就有我和池迟的宣传海报。到时候我这个真人就在那坐着,别人来跟我说话,我就告诉他们文子禹的姐姐打了我的女朋友,我想讨个说法。”
“肖先生,话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桑杉…”
陪着TK在国外的马东阳可是说桑杉把文子禹的姐姐揍得可惨了,林方瑞起先觉得就桑杉那样的还会打人,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很快他又觉得桑杉那个家伙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医院有监控,现场有护士,林老板,您就算编出一本书,也是文子禹的姐姐先打了我女朋友,哦,对了我女朋友还是他的前任经纪人…您说这消息要是告诉了媒体,是不是我女朋友的医药费就有了?”
林方瑞等着眼睛,看着那个长相俊逸出尘,说话间却依稀让人有些眼熟的男人。
“桑小姐需要多少医药费?”
“我来又不是为了谈钱的,我只想跟贵公司的艺人要个说法。是不是他红了,就可以什么没底线的事儿都干,连他姐姐打人都可以不担责任?”
“二十万…”
“要是我随便出去说两句,媒体会给我多少钱?”
“五十万…”
“唉,我家桑杉还是太善良了,要我说那个老太婆就不该管,都生了些什么东西,一个忘恩负义,一个狼心狗肺。”
林方瑞:…吸气,呼气。
“医院一开口就是十几万治疗费,我家桑杉眼不眨地交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儿…结果她还被打,对了,收据还在我们手里呢,您说我们拿着这个东西找别人说理,能说得通么?”
林方瑞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笑容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肖老师,您觉得这事儿咱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起早了,废稿了,重新写的…
累die
存稿箱菌被我当抱枕了!
大家晚上八点见
第92章 鱿鱼
“居然又让林方瑞那个老东西出钱出力给你们的综艺节目做背书, 他自己还得当被采访的嘉宾, 你说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哈哈哈!”电话那头, 廖云卿笑得难以自制,
坐在床上, 手边放着热烫的奶茶和刚烤好的饼干, 任由浓郁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散着,桑杉垂着眼睛慢慢地说:
“他上辈子欠了我的, 这辈子总是要还, 那你上辈子呢?”
想到林方瑞虽然被坑, 好歹不用喊这个家伙老板, 廖云卿的嘻嘻嘻哈哈顿时一噎。
“现在他是没有时间精力跟我们死磕,所以我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自己想要的,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就明白现在自己到底吃了多大的亏。”
“那时候咱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强大到他们报复不了我们就行了。”
这种漂亮话说了和不说有区别么?廖云卿呸了一口,转而跟桑杉讨论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们家老萨摩也挺能啊, 居然真是按着你开的价码拿回来了好处,我还以为他就是个绣花枕头, 没想到也被你调|教得没皮没脸, 撒泼打混全挂本事…”
正听着“绣花枕头”四个字呢, 桑杉就看见肖景深那张“绣了花”的脸从门缝里探进来, 发现正好和她四目相对,男人的脸上“花”全开了,跟春天突然来了似的。
“鲈鱼吃清蒸的怎么样?”
他用桑杉能听到又不会打搅她打电话的声音问。
桑杉点了点头。
得到了答案, 男人还扒着门不肯走:“牛肉粥里放芹菜还是放香菇?”
坐在床上的女人想了一下,举起了一根手指。
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放芹菜,头收回去,轻轻关上了门。
“其实…”桑杉转而对廖云卿说,“没皮没脸这项技能不是我教他的。”
是他教给我的。
曾经那个女孩儿,是个矜持远大于主动的人,她习惯了被人分配和给予,从来不知道应该去争取。
十四岁那年,桑杉学校评选优秀学生,选出来之后,市里还要再选一轮,如果成为了市级优秀学生,中考是有加分的。
别的班都只有一个推荐名额,桑杉的班里却有两个,多出来的那个名额是因为桑杉参加全国中学生英语大奖赛拿了银质奖章。
这是桑杉的英语老师告诉她的。
可是几天后,校级优秀学生的名单公示,上面却并没有桑杉的名字。
他们班送上去的两个候选人,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校另一个老师的孩子,老师给她们的评语都是品学兼优、乐于助人,桑杉站在名单前面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学习成绩比他们两个人都好,乐于助人这一项,从这次的评选来看她也是真正做到了。
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还是酸涩的,想想那个总是夸奖她的班主任、经常和她讨论问题的班长,还有总是用羡慕的表情说“桑杉你太聪明了”的她同桌,没错,那个老师的孩子还是她的同桌,小女孩儿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低着头,风把她的头发都吹乱了,却还比不上她脑子里的乱。
“就、就五分而已。”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继续好好学习,她有把握甩下这些人一个、两个…更多的五分。
转身,她背着书包往校门外走去,刚好遇到了一道呼啸而来的阳光。
“小黄毛儿!怎么才放学啊?”
默默瞪了肖景深一眼,桑杉不想跟他吵嘴,也不想跟他说话。
于是头一转,软软的头毛儿在空中飘了一下,一只手就抓了过来,然后揉啊揉。
“你怎么了?不开心啊?”
女孩儿不说话,低头往家走。
肖景深踩着滑板跟在她的身后,叽叽喳喳,聒噪得像是她家窗外的喜鹊。
走啊,走啊,路过了一个红绿灯,又转过了一条巷子,桑杉突然发现那个踩着滑板跟在他身后的家伙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东西,明明笃定了是属于自己的,但是当真相揭开,却发现自己的感觉一直是错误的。
比如爱,比如这次的推选,比如…比如跟在身后的这个人,它们像是长了翅膀的糖果,从自己的嘴边轻轻擦过,留下她,陷入从不曾预料的苦涩。
“炸鱿鱼串儿,要不要来一根儿?”
不知道从哪里又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里面散发着浓浓的炸物与酱汁的香气。
自己嘴边还沾着酱料的大男孩儿笑嘻嘻地说:“这家炸串儿平时放学的时候人都可多了,今天咱们出来的晚,正好不用排队。”
终于抬起头的女孩儿看看纸袋子,又看看肖景深,用小爪子似的细手接了过来。她从来不吃这种路边做的食物,这一天却破例了。
鱿鱼身子炸过之后变得小了很多,正反两面都抹了一层酱料,桑杉小心地从里面抽出来一串,费了好大力气才用牙从上面撕下来了一块儿,细细的竹签被她拽的反往外一甩,星星点点的酱料就飞到了旁边的墙上。
“炸鱿鱼不是这么吃的,你咬住下面这里,直接从下往上,一甩头…”
肖景深为桑杉表演“撸串儿标准姿势”,把一整条鱿鱼都填进了自己嘴里,留下了半脸的酱料。
桑杉看看他,又看看鱿鱼,咬住,然后闭上了眼睛…
后来往上有一个流行词叫黑历史,第一次看见这个词,桑杉就想到了自己那些脆弱又懵懂的时光,桩桩件件都冒着傻气,却也是十分有趣的。
那天,学会了吃炸鱿鱼的女孩儿不知道自己鼻子头下面还沾着一点酱料,鱿鱼塞满了她的嘴,又弹又韧的口感让人满足,浓香的酱料让人享受,她的心仿佛也被什么东西充填着,不再像刚刚那么空落。
“我们班有两个优秀学生名额,比别的班多一个。”
女孩儿眼睛看着斜上方,嘴里小声说着,
“英语老师说多一个名额,是因为我之前拿了奖。”
滑板上的大男孩儿发出了一阵欢呼:“哇,小黄毛儿你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