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远景转远景, 切换到王羲之的视野, 让人有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感觉,然后镜头定住不动, 长镜头, 谢安从山坡的亭子上走下来。”米子明哗啦哗啦翻着自己的分镜本子。
伍铭摇头表示反对“这种出现方式仪式感太强了, 我不认为您把一个人物的真实历史意义加诸在他的影视剧形象上是个很好的做法, 我们现在拍谢安是这样的,那以后王导怎么拍?王敦怎么拍?我的想法是远景切换,然后长镜头给王羲之,他往山上走,接着再转谢安, 站在石阶上,特写。这就够了。”
穿着戏服蹲在电风扇边上的男人静静地听着两个导演的讨论, 在大咖云集的剧组, 没有人因为他的戏份少或者知名度不高而在工作的时候为难他, 已经让他觉得心满意足了, 这种专业上的纠结让他感到的是对一个演员尊重。
这时,坐另一边儿候场的秦颂扔了两个花生过来,砸在他后脑勺上, 他捡起来去掉壳儿扔进了嘴里。
“老肖,你怎么看这段戏?”
伍铭拍了一下肖景深的后背。
“导演心里肯定比我有数。我就会拍点儿戏,实在是说不出来哪种好。要不我两种都试一遍?”
恩,也行。
伍铭杵着眼镜,米子明抱着胳膊,看着肖景深穿着戏服艰辛无比地往山上爬。
长镜头下从山上缓缓走下来的谢安宛若山中仙人。
近镜头特写的谢安仿佛与碧水青山融为一体。
两种感觉都很好。
伍铭继续杵着眼镜,米子明继续抱着胳膊。到了下午三点这场戏就拍不成了,他们于是转战棚内,继续拍别的戏份。
晚上,秦颂捏着鼻子泡脚。
戏服虽然一层一层的,好歹有风扇可以吹,他们脚上的鞋子可是实打实的古装靴子,穿上没五分钟就要出汗,每天把脚从里面拔出来再扒掉脚上的袜子,顿时会让人觉得自己脚踝下面连着的是一对泡烂了的猪蹄,那个酸爽劲儿就别提了。这种鞋子又远比平常的鞋子难穿,脚上出汗之后很容易就打滑,就算穿了棉线袜子也收效不大,尤其是秦颂这种汗脚。
“儿子啊,你爹要是演了个摔大马趴的王羲之,你说你的面子可往哪儿搁哟!”
换一盆洗脚水,秦颂闻了闻,终于没有那股恶臭味儿了,才有心情跟自己的亲亲老婆和亲亲儿砸聊视频。
“给你买的鞋垫儿也不行么?”视频那头儿同时传来他老婆的说话声和机械键盘的敲击声。
“太热了!老婆!老婆你亲亲我,安慰安慰你老公么!”
“忙着跟人拼文呢,你别捣乱。”
“哦。”
“算了,亲一口,么!老公辛苦了,加油啊!”
“老婆!”
以打字声为背景音,两个人又来回么么哒了好几次。
“要不你去问问你哥们儿?你不是天天说有事儿找老肖么?”方十一给她老公提出了一个建议。
“行咧!还是我媳妇儿聪明!”
给秦颂开门之前,肖景深刚洗完澡,还往身上擦了一层痱子粉。套上背心短裤打开门,他就看见自己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有些扭捏地站在那儿。
秦颂惊叹道:“老肖,你怎么香得跟我儿子似的。”
“谁跟你儿子似的??有话快说,要不要吃冰棍儿?我助理给我买了一兜儿我都冻起来了。”
吃着冰棍儿,秦颂坐在肖景深房间的床上左右看看。
“老肖啊,你这要是个女的,光是干净劲儿就把我媳妇儿给比下去了。”
先是儿子又是媳妇儿,难道秦颂今晚上过来就是嘴上犯欠了?
肖景深歪头看着他,等着他还能整什么幺蛾子出来。明明刚见面的时候还是个挺正经的人,怎么现在就觉得他贼兮兮的呢?
“那个,老肖,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脚底下别那么潮了?咱们演戏穿的那靴子都快被我的汗给渍透了,我今天拖鞋的时候都不好意思把鞋还给道具组了,你说那几个小姑娘被我的鞋子给熏晕了怎么办?”
真难为他吃着冰棍儿还能把这么恶心的话说出口,肖景深抬手蹭了蹭鼻子,目光从秦颂只穿了双拖鞋的脚上溜了过去。
秦颂还抖了抖大脚趾头,似乎是特意跟肖景深打招呼。
“你就是想吸汗,去味儿是吧?我有办法。”
肖景深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那个被剧组称为“无所不能百宝箱”的黑书包。跟在他身后的秦颂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止汗剂,晚上洗干净脚,擦干净,抹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可以再抹一遍,干透了再穿鞋。”
秦颂接过小小的一个白瓶儿,还在使劲儿往肖景深的包里张望着。
“我的脚特别能出汗,跑几步都能水漫金山!你这个止汗剂不一定管用啊,爽足粉我都用着呢,效果一般。其实单出汗有味儿还好说,就是拍戏的时候走路觉得打滑,唉。”
个人问题总能忍耐和克服的,秦颂最担心的是影响自己的工作。
肖景深看看秦颂,转头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塑料包,递到他手里。
“要说防滑防潮,这个效果最好。”
看着手里四四方方的小东西,秦颂的眼角抖了一下。
“你确定?”
肖景深很认真地点点头。
“兄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是为了工作。”
“我现在觉得是你让我有心里负担,你包里怎么还有这个?”嘴里吐槽着,秦颂把肖景深手里的小东西给拽了过来。
第二天拍戏,依然是纠结的一天,好在两位导演昨晚终于讨论出了谢安出场的画面,今天肖景深很轻松地就完成了上午的拍摄。
中午吃饭的时候,肖景深穿着他的白背心黑裤衩坐在马扎儿上,土豆烧牛肉和两个鸡蛋一个苹果就是他的午饭了。
秦颂穿着肖景深同款的背心短裤捧着自己的那份儿饭飞奔到了肖景深跟前,肖景深差点被他热切的目光给吓噎着。
“老肖!你太牛了!汗少了!脚下不打滑了!老肖你简直救苦救难救我于汗脚啊!”
“注意形象!”
肖景深表情严肃地从秦颂的饭盒里叨出来了一块牛肉放进自己嘴里。
“哈哈哈!老肖,你知道么!不用一步一滑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就是稍微小了点儿,我看了一下尺寸是二十四的,你说我要是换个二十八的是不是更好点儿?”
“你多大的脚?”
“我老婆都给我买42的鞋。”
肖景深又从秦颂的碗里夹了一块西蓝花:“42的脚是26厘米长,28厘米的稍微有点儿大,我知道有个牌子吸收很好,日用加长款是27厘米,你可以试试。”
“老肖你懂的真多!”
秦颂一脸的惊叹。
肖景深一点儿都没觉得被秦颂这么夸奖有什么好得意,他只希望秦颂不要到处显摆弄得人尽皆知就好了。
昨晚还觉得看见秦颂纠结的脸很有意思,今天看他的嘚瑟劲儿,肖景深不得不生出一种危险的预感。
预感这种东西,基本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过了不到两天,肖景深就被穿着朝服的曹熙很亲切地拍肩膀道谢。
“老肖啊,你这招真不错!我今天在外景走那么远的路都没打滑,真是谢谢了!”
“曹、曹哥你客气了。”
“我听说他们都叫这是老肖牌鞋垫儿?用起来是真没话说,景深你真了不得。”
因为一副特殊的鞋垫儿,曹熙已经开始管他叫“景深”了。
演郗坚也就是王羲之他老丈人的傅明楼穿着褐色的广袖长袍,看见肖景深,也对他抬起脚指了指自己的鞋底。
“我一把老骨头了,汗不怎么出,就是凑个热闹。”
用卫生巾当鞋垫这事儿有什么好凑热闹的?看着一群彪炳史册的风流人物衣袂飘飘的样子,肖景深只能想到他们脚下都踩着卫生巾,一个个还觉得很稀罕有趣、心里美滋滋。
十分心累。
短短的一段儿路,肖景深再次接受了几个人的谢意,现在很有点想用头撞墙,虽然能帮到别人确实高兴,但是怎么解释自己带着卫生巾的情况呢?这个事情发展到现在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其实只是肖景深准备卫生巾只是为了防止有人需要而已以及它的吸水性很实用而已。
为什么剧组里会有这么多“汗脚”?难道这个还有追流行的么?越想越觉得心里太累了,男人决定找小黄毛儿“解压”一下。
“我已经跟剧方谈好了,档期可以随着拍摄进度调整,片酬适度增加,你在剧组好好表现。”
“我知道。”想到自己在剧组里“表现”的“成果”,肖景深忍不住又是一阵心塞,要是让桑杉知道了,她会不会先打死他,再笑死自己啊?
“这样的话,你中秋节就要在剧组过了,记得给景爷爷打电话,我会安排给他送点礼物回去,你有什么特殊要求么?”
“别给他送点心和月饼,老爷子嘴馋又舍不得东西,扔了舍不得,都吃了还对他身体不好。”
“这个我会注意的。”
“你节日打算怎么过?”
“放心,我是不会被人拍到我跟别的男人约会的。”
“哦。”
“既然你在兰月这边的时间表发生了改变,我这边给你选剧本的时候进组时间也会顺延。你对你的下一个角色有什么想法么?”
肖景深挠了一下脑袋,他其实还不太适应自己去选择什么:“我没什么想法。”
“那我会把目前几个备选做个优劣对比表格,你记得接收一下。”
电话对面的女人似乎永远公事公办,永远目的性十足。肖景深却依然听着她的声音就觉得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
如何不被日姐打洗,老肖你要努力哦!
——by差点被人遗忘的存稿箱菌
第62章 月饼
“老肖, 跟你女朋友打电话呢?”
下戏之后回酒店的路上, 秦颂又摸到了肖景深跟前坐着。
其实剧组里的主要演员大都有自己的保姆车, 在别的剧组, 他们现在坐的这种大巴是配角甚至龙套演员专用的。可是谁让这帮人彼此之间都熟了呢?剧组也不会因为某个演员特别大牌儿就搞特殊化,所以他们就干脆同进同出, 时间上也更好调配一些。
举着手机, 肖景深对秦颂点点头。
“你看!这就是年轻人了,打个电话, 脸上都要开花儿了!”秦颂跟旁边的人吐槽肖景深。
坐在前面的曹熙转过身来嘲讽秦颂:“你跟你老婆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比老肖好多少。”
“能一样么?我那是媳妇儿。”
肖景深跟桑杉打着电话, 也能听见秦颂的胡言乱语。
“看来你最近在剧组的表现得不错啊。”
桑杉在电话另一边似乎也听见了。
肖景深嘿嘿一笑, 秦颂在旁边立刻就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既然你的档期延长了, 那应该能赶上媒体探班,别忘了你的工作。”
所谓的工作,当然就是假扮情侣的事情。
肖景深眼睛一转笑着说:“虽然还挺热的,到底也是已经立秋了,少吃凉的东西。”
“上次你说你的剧本随便我挑, 我还真有一个格外喜欢的,已经把你的简历投过去了, 估计等你拍完了这部戏就可以试镜了, 注意保持你的状态, 做好准备。”
“恩, 好,你准备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挂掉电话,肖景深一转头就瞅见秦颂傻笑着看着自己。
“原来是你女朋友替你准备的啊。”
什么?男人俊逸的面庞是一脸的莫名。
“我就说么, 正常男人哪能想得出用卫生巾当鞋垫儿。你女朋友心可真细,什么都给你想到了,我媳妇儿…我媳妇儿也挺好的。”秦颂眨眨眼,心中千言万语如同脱肛野狗一样飞驰而过,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对自己老婆的夸奖。
肖景深揉了一下鼻子,脑子里在飞速地思考。
把鞋垫儿的事儿甩给桑杉,符合她秀恩爱的要求,又能把自己的名字跟卫生巾鞋垫儿拉开距离。这锅套在桑杉的头上不会让她显得奇怪,反而能表现出来她对我很好。
一秒钟后,肖景深打趣秦颂:“从你嘴里就听不到你媳妇儿的一句不好。”算是默认了桑杉才是那个想出来用卫生巾充当鞋垫儿的人。
反正,桑杉也不会知道…吧?
身在花城的桑杉并不知道有一口锅正千里迢迢地往自己身上飞来,她挂掉电话之后回到座位上,微笑看着自己对面的年轻女人。
“家里都安排好了么?这次跟我走了,我不保证你春节还能回来吃萝卜糕。”
“没问题啦,只要阿Sun姐新年给我派利是就好啦。”坐在桑杉对面的女人脸盘圆润,笑的时候脸上有小酒窝,说话也是甜甜软软的。
先用粤普拖腔拿调地说了一句,她又转回了普通话。
“阿Sun姐,我真的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在家里呆了半年,我天天被我妈逼着相亲,跟那些她老同学老同事的儿子一起喝早茶,喝下午茶,吃宵夜…”
往事不堪回首,糯米糍一样香甜的声音里都是说话者的无奈。
“到了你父母的这个年纪,他们能管你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当然要刷一下存在感。于竹跟我说你为了躲逼婚,差点就拉着她说要‘出柜’了。”
“哎呀,真的很烦呐,完全没有跟一个男人一起生活的准备嘛!”
年轻女人抱怨完了,突然表情一僵。微微抬起头,她看见桑杉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仿佛不觉得跟她说这种家长里短的闲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一下次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阿Sun姐,对不起,我不是不故意。”果然是在家里呆的太久了,跟爸妈说话没大没小惯了,现在跟阿Sun姐也这么说话,真是活够了。
桑杉粘着奶茶的吸管轻轻摇了两下:“怎么了?”
“没!没怎么!”
缩着脖子坐回到椅子上,想起对面那人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属下无能的样子,她又赶紧抬起头,职业性地撑起了一个微笑。
“阿Sun姐,咱们新接手的艺人目前只有肖先生一个是么?那我们的工作方向是不是要往影视方面更侧重一些?”
“不用。”桑杉声音淡淡,“大概七八个月之后,你们的主要工作还是为那五个孩子负责,”
“您真的有办法把蚊子他们几个弄出来么?”
“目的很容易达到,重点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华天上市承诺书里的漏子太多,就算我们不出手,也会有人想要趁机占便宜。原本我是想他们的资金链上做一下手脚,现在还有了更好的助力。”
童喻兰神情无比认真地看着桑杉,半年不见,阿Sun姐微微垂着眼睛就把别人都算计翻了的样子依然是那么帅气。
“廖云卿和黄武德离婚了,我打算把廖云卿拉来工作室以后承担公关和宣传的执行工作,顺便还能用她挑得黄武德和林方瑞斗起来。”
帮助廖云卿报复她丈夫,当然没有问题,前提是桑杉自己要从中获得足够的好处。
“廖云卿。”听见这个名字,童喻兰脸上露出了一丝嫌恶。
作为当初和桑杉一起进到华天的旧人,她很清楚廖云卿这个人帮着黄武德对桑杉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
“不要把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回忆不能耽误赚钱。”
桑杉说得功利又通透。
童喻兰只能甜甜地笑了一下,共事五年,她都没有摸清楚桑杉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睚眦必报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贯彻的彻底,可是在需要的时候,她又能展现出远超常人的开阔心胸。
说她是个好人或者坏人,都觉得这样的评价太单薄,童喻兰曾经想了好久,却都没办法得到一个精准的评价。
“我会多盯着她的。”
“辛苦你了。”明明刚刚还说了要拉人入伙,桑杉也并不反对童喻兰防备廖云卿的做法。
“如果我们的工作重心都在TK的身上,那肖先生那边…”
“我给他找了一个保镖兼助理,回京城之后你和于兰先把工作室的人手补一下,找一个稳妥的司机配给他,也就差不多了。”
“那他的工作事务都是您亲手打理么?”
“目前是这样,如果我忙不过来,还有于竹协助我。”
童喻兰没有多说什么,从她目前了解的情况看,肖景深只是个入行十几年没有混出什么名堂的男演员,目前能在网上有点知名度几乎全靠着桑杉的全力支撑,如果对方不是桑杉的男朋友,她早就劝桑杉及早放手了,以桑杉的能力,她在马路上挑个小鲜肉捧起来都比肖景深要省心的多。
偏偏那个捧不起来的家伙和桑杉在感情上有如此密切的关系,桑杉说了自己带他,也就是说只用她自己的资源、消耗她自己的积累,于私于公,童喻兰无话可说。
“阿Sun姐,除了TK和肖先生之外,您不打算再签别的艺人了么?前一阵的炒作非常成功,我在花城也收到了一些人的自荐,包括现在的在校大学生,当然最多的是年轻的男孩子。”
“人手有限当然要集中力量,我们在艺人的选择上必须更精准,缺乏目的撒网并不适合我们的规划。”
随着娱乐圈的膨胀式发展,越来越多的经纪人和艺人脱离大公司开启了工作室或者公司。他们中的很多人走的是其他行业发展的老路——迅速扩大规模,积累资源,然后学着讲故事,讲一个花团锦簇的故事,给人看光彩夺目的家底,接着…融资、融资、再融资。
显然,桑杉并不打算走这条路,虽然身在掘金场一样的娱乐圈里,她本质上却更像是一个稳扎稳打的实干家,The King这么多年能屹立不倒,就是她当初打下了牢牢的根基,让主流大众认识到即使脱离了年轻的样貌,那几个男孩子也依然有让人喜欢和期待的歌喉。
年轻的女人没有再说什么,过去那些年,桑杉用实际证明了她的正确,她也相信,自己追随的这个人会继续地正确下去。
“我明白怎么做了,阿Sun姐…”
桑杉搅弄奶茶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童喻兰立刻停止讲话。
“以后,你可以换个称呼了。”
“好的…”
童喻兰咽了一下口水,笑容灿烂地说:
“老板。”
桑杉在花城不能久留,童喻兰还要收拾一下行囊,晚几天再奔赴京城。
临上飞机之前,桑杉看到了童喻兰送给她的当地特产。
“月饼?”
“我们这里特别有名的一家店,提前祝老板中秋节快乐。”
桑杉接过那几盒月饼,对童喻兰轻轻一笑。
“谢谢,你有心了。”
目送着桑杉进了登机口,外表软萌的年轻女子抬手捂住了胸口。
她的感觉没错,阿Sun…啊不,老板,确实比以前有人味儿了很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晚上八点约不约?
最近渣作者考虑了一下我的戏是不是太多了。
翻了一下旧文发现,她一直在作者有话说里是个话唠,现在已经进步很大了。
于是我继续存活。
(づ??????)づ来爱我吧!
——by死里逃生存稿箱菌
第63章 感觉
《书圣》电视剧的拍摄没等顺畅两天, 就又陷入了困局。
江浙影视城的仿古城头上, 肖景深和秦颂两个人穿着戏服站在炎炎烈日下面, 看着下面两个导演在争论着什么。
据《晋书》中记载, 王羲之和谢安曾经登上冶城的城头谈古论今,王羲之当时说出了一个观点, 为后世的史学家们争相引用——清谈误国。
电视剧的编剧依据这一段史实写了一段两个人的对手戏, 站在城墙上,王谢二人不仅讨论了“清谈”, 还讨论了“死生”。
魏晋时期的电视剧, 如果想要挖掘其中的文化内核再具现成影视作品, 其难度是很大的, 因为那个时代的人很多思想是后人极为难以揣摩的。
现在,两个导演、两个演员再加上跟组的编剧,对着这个剧本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排演到半夜,似乎已经把这段戏里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已经摸透了,可是今天两个演员站上城墙, 他们又觉得不对。
不是表情不对,不是动作不对, 更不是台词不对。
而是一切都不对。
王羲之身在病中仍能为国忧思, 谢安身为尚书仆射掌管礼部, 却依然坚持自己年轻时候的思想, 认为天下万物都随着自然之理而变幻,生死也是寻常。
这些想法难以单纯用高尚评价,因为当一些人不以高尚为高尚的时候, 他们精神中的那些发光的东西才会如煌煌日月,照亮历史的长河。若是旁观者,自然可以惊叹,可是创作者,却必须逼问自己。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们怎么就会这么想呢?!
伍导演和米监制最终决定先把这段戏跳过去,秦颂和肖景深大汗淋漓地从城头上下来,脸上做的老人装都快糊掉了。
“你们两个之间也多研究一下。”米子明揉揉眼睛,这样劳心劳力的工作让本就退休的他感觉疲惫,可是片刻之后,他又亢奋地拍打着剧本,“其实你们刚刚的表演都很到位,从技术层面来说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是,我们都很难用这段表演去说服自己,告诉我们自己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王羲之和谢安。我们当然可以欺骗观众,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一个影视创作者如果学会了自欺欺人,那他的艺术大门就已经被关上了。”
两个年轻演员默默点头,汗水从他们的后背蜿蜒而下。
“老肖,你说怎么办?”
吃晚饭的时候,秦颂皱着眉头看着肖景深。从看这段剧本到现在,他们已经对了无数次戏,可是感觉不对就是不对。
肖景深用牙从叉子上把牛肉扯下来,双眼放空,显然是在思考。
“我女朋友…”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想女朋友,我还想我老婆呢,我说过么?明天就要过中秋节了,我媳妇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来看我,早知道就应该过完年之后就接戏,清明啊端午啊不在一块儿过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爱吃粽子,可是中秋节不一样啊,我喜欢吃月饼,我老婆也喜欢吃月饼,这么好的日子不在一块儿,唉~”一说起自己的老婆,秦颂的嘴就嘚吧嘚个没完没了。
“不是,我是说,我女朋友以前用过一招儿。”
作为一个学渣,肖景深在刚进入高三的时候交了桑杉这么一个高一的学神当女朋友,自然会享受到“学神的关怀”。
当年,高中文理还是分科的,肖景深想要考表演专业,自然选了文科。然而他非常讨厌背东西,当然,更讨厌数学。
于情于理于智商,桑杉不会放任即将高考的肖景深就捧着这么一个破烂的成绩去考大学。所以在他们每周都有三天晚上,会在肖景深家给他补课。
数学基本无可救药,英语基本是小学水平,现代语文的成绩还好,古文阅读一塌糊涂…政治和地理算是肖景深学得最好的两门课了,他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还是愿意付出那么一点时间的。在历史这一门课上,肖景深的这个特点更是展露无遗,历史上他喜欢的部分,无论怎么考他都能答得出来,不喜欢的部分就一个字都不往脑子里记。
桑杉就想了一个办法帮肖景深提高历史和语文的成绩——角色扮演。
将课本当作剧本,将自叙变成台词,将总结化成旁白,将旧事写成故事。肖景深一下子就玩得开心了起来,那些角色中也会有特别难以理解的时候。这时,桑杉就会运用她强大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去告诉肖景深这篇文章的作者到底经历过什么,又是从什么切入点出发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所谓感同身受,大抵便是如此了。
当过岳飞,背得下满江红,当过李白,长吟过将进酒,当过李清照,才知道为什么凄凄惨惨戚戚,当过李后主,才知道国没了家没了家里媳妇被人睡了是怎样一种感觉…咳,最后那句是肖景深听桑杉读野史的时候记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