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想瞎着眼去送死么!”要不是记得幽欢欢是骆秋娘的弟子,刘迷就要抽她脑袋了。
“师叔,幽涧中人毒入骨髓,就算我已经筑基,寿元也比别人都短了一些,让我去,我…”
“你闭嘴!你这话让你师父听见,不是得难受死么?!你是要拿刀往她往我身上捅啊,啊?等你师父出来,我怎么跟她交代?说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可师叔,我们一直避让黎家和鼎身食修,让他们在临照兴风作浪,就对得起净煞食修的名号么?”
闻言,刘迷脸上的一对粗眉跳了一下。
“啪。”
幽欢欢的半边脸歪到了一边。
“净煞食修没有什么狗屁名号。”
爆炭似的女人此刻冷得像块冰。
“当年你师祖以一人之力撼动落月宗,后来又带着我们走遍整个无争界给人做饭,心中想的从来不是什么道统、什么名号,而是生路,我们争的道统并非道统,你可明白?你自以为寿元短便可任意去死,岂不是背离了你师祖昔日筚路蓝缕的本意?别以为我们头顶有一座轮回桥,便可不把今生当一回事 !”
她字字铿锵,像是石头,又像是刺,砸在幽欢欢的心上,也刺在她自己的心上。
守着这道统,便是守住了如今的日子,何时何地,她这苍梧不入流的小丹师,也有了这样沉重的担子?
她担得住么?她是真的怕,怕自己守不住,便辜负了当年的牺牲,辜负了她师父的心血。
屋里二人的争执并未避人,此时的寂静像是响锣急敲后的寂静,人的心头还在颤着。
一个白衣少年双手揣在袖子里,踩着木屐晃晃悠悠地慢慢走了过来。
“其实,还有个办法…”
他的脸上带着病色,骨架细弱,看着真不像个锻骨境界的体修,更像是个体弱多病的凡人,说了几个字,还咳了一声。
看见他,刘迷的脸上流露出了不喜之色。
“身板儿都不够二两重,跑出来乱窜什么?还不回去躺着?”
幽欢欢看着他,轻轻叫了一声“师叔”。
陆六六,净煞食修初代弟子中最小的一个,来历诡异,体弱多病,大几十岁的人了,看着还像个孩子,比脸嫩的的小水看着还要嫩不少。
他看着刘迷,慢慢笑了一下,说:“师姐,我有了个法子,您赶我去躺着,这法子我可就不给您了。”
陆六六说话慢条斯理的,刘迷听着就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讨厌这“师弟”,明明他身体虚弱不堪,师门里别的人都对他颇为照顾。
“我竟是不知道,你除了发呆和吃东西,居然还会用脑子。”
“师姐,我的法子,你听是不听啊?”
刘迷咬着后槽牙:“你说。”
少年模样的那人低着头,竟然有些害羞,嘴里慢悠悠地说:“那你要是觉得法子好,能不能给我烤两条鱼?”
“…行!”
“要肥的。”
刘迷觉得自己跟陆六六之间真是八字不合天生冲克了。

“苏前辈,他们味馆的食修竟然邀我们一同与那黎晚比试,您怎么看这事呢?”
手里捧着一张请柬,男子神色恭敬地看着翘脚坐在桌上啃鸡爪的女子。
“请柬拿来我看看。”手上还沾着鸡爪子的酸辣汤,女子舔了一下指尖儿,直接将那请柬从男人的手里抽了过来。
男人小心翼翼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他们这是告诉所有人,黎家的手里有‘上膳十味’。不仅黎家有,要是这比试成了,如你如我知道《上膳书》中菜谱的事情,将举世皆知。”
“是,前辈,您说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嗯…”红衣女子又拿起了一块鸡爪,“谁跟你‘我们’呀,你们是立鼎食宗,我是妙食门,虽说我们同属鼎身一脉,可说到底也是两家人。”
“是是是,前辈您说的是,那您看这事儿?”
“怎么,你们不敢比了?”女子凉凉地笑了一下,“你们从玄泱界跑到无争界,跟那什么黎家人混在一起,从一开始手段就不光彩,怎么现在别人出招了,你们就怂了?”
男人苦笑了一下,他是筑基后期修为,因为过不了六欲天而停滞不前,在玄泱界的立鼎食宗里只是个小小的管事。
这次来无争界,他们立鼎食宗打得就是偷师之后祭祀无争界天道,到时候有天道相助,他们就能夺了这道统。
虽说现在无争界的天道还不理他们,他们也不怕使出水磨工夫,必要让自己的宗门立足在无争界才行。
可两日之前,他们带队的金丹长老在祭天的时候突然浑身抽搐、晕迷不醒,他们这些人不禁慌了手脚,既怕金丹长老晕迷的事情让人知道,引来味馆对他们这些人痛下杀手,又怕偷师祭天的事情被旁人知道,心中着实忐忑难安。
苏玉回苏前辈便是在这个时候来了临照的,刚好住在他们隔壁的院子里,也要跟净煞食修争道统,男人思来想去,就有了与她联手的主意。
有这么一位金丹后期的食修在前面顶着,他们再偷偷祭天,也不会引人注意。
可以说是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美中不足,是这苏前辈的脾性极差,稍不留神就对他们打打骂骂,顶着一张极美的脸,却总做不成体统的事情。
“这事儿你们来问我,不如去问问黎家怎么打算的。”鸡爪里的细骨头都被女子嚼烂了,“我要是味馆的人,这请柬可不止发到这里,还得发到玄泱界去,到时候,黎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你小心点儿,他们急了,说不定还要咬人呢。”
“那、那我们…”
“过来,我给你出个招儿。”女子勾了勾手指,嘴唇上还一点酱色,唇角一勾,却是夺魂摄魄。
男人抬起脚,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你去跟黎家说,让他们立刻派人去界门处拦截消息,再逼着味馆立刻开始比试,到时候,咱们四家一起,比完之后你们要是赢了,就立刻将黎家斩草除根,要是输了就假作离开了无争界,再像现在一样藏起来继续祭天,让黎家和味馆两边头疼去。”
“那、那前辈你呢?”
“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把最后一块酸辣鸡爪放在嘴里,红衣女子从桌上下来,迈步走出门去。
两日之后,临照城的味馆门口,黎家人抬着棺材堵在了那儿。
“我黎家食修之法绝非邪术,乃是承自上古食修至宝《上膳书》,你们味馆之人污蔑我族人为邪修,将他逼死,今日是他忌日,我就来讨回这个公道!”
站在城墙上,红衣女子又吃了一块酸辣鸡爪,放的是苍梧一种酸果子泡出来汁儿,入口添了一份果香气。
吃着真痛快。
在她身后,一个穿着黑色麻衣的男子闻声道:“宋道友,为何这《上膳书》让你如此小心?”
“吃鸡爪么?”
“多谢。”
“那本《上膳书》七十年前就被我给了善鼎玄门的长柒长老了,我怀疑这书后面,是有人在搞事儿,既然搞了事情,那争道统的当口,搞事之人总得来看看吧?”
“听闻宋道友之前过得也十分精彩。”
“精彩?累死了。”
突然,女子的神色一凝。
一个年轻男子从黎家的特制的马车里下来,在她的眼中,却只有一团黑影。
第286章 初心
味馆的门, 纵使入夜都是不关的,凡是来了此地的客人,总有一碗热饭能吃上,今天黎家的人将门前堵得满满当当,便有弟子对刘迷说:
“二师伯, 咱们把门关上吧。”
“关?味馆几十年没关的门, 为了外面那些人,这门就得关上?哪来的狗屁道理?”
刘迷蹲在地上,很多很多年前,她无数次看见自己的师父在筋疲力尽地时候也不敢躺下, 甚至不敢坐下,便是这样蹲着,脸埋在手臂间, 再站起来的时候又是一颗打不烂锤不坏的丸子。
“那、那师伯,我们迎战么?”
陆六六本来跟往常一样站在一处屋檐下发呆,这会儿又晃了过来, 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脸颊和脖子上,几乎能看见下面的血在如何流淌。
“之前我们商定的办法是耗上一个月,等了各处都得到消息,现在实在不是迎战的好时机。”
刘迷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
“时机确实不好。”
她慢慢站起来, 又笑了一下。
若是天上月能见此笑容, 怕是会觉得有些熟悉,同样很多年前, 有个粗通丹道的筑基修士,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笑容之后,对一个无争界无不敬服的元婴大能破口大骂。
那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一个身有反骨的匹夫,现在,那块骨头还在。
“你们可知道,要是我们今天不出面,不应战,会如何么?黎家那些八辈子从畜生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就会洋洋得意,让别人都知道我们怕了,我们这些厨子怕了!”
说道“怕”字,刘迷的眉毛几乎飞了起来。
“我们味馆为什么会怕呢?那些吃我们饭的人会怎么想?…你们别以为这是小事,当年落月宗千年基业一息溃败,便是从一心虚开始的。”
“师伯,我们和落月宗不一样,我们有道统在呀。”
“道统?”刘迷笑了笑,她看看自己面前的一众味馆弟子,又看向了陆六六,“道统算个屁啊?外人都以为咱们是因为有道统在身才有了今日种种,你们难不成忘了,在有道统之前,我师父已经把味馆开遍了整个无争界?咱们从不靠道统…我竟是,今天恶狗临门了,才想起这些。”
一时间,整个味馆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
“要是我们想着保住道统,自然是捧着玉瓶子生怕碎了,可道统真是个玉瓶子么?”刘迷又笑了一下,“当年撑着咱们打败了落月宗的,是那些吃着咱们饭食的人,别让他们对咱们味馆存了疑,冷了心,才是咱们该干的!”
陆六六面无表情地看着刘迷,恍惚间,又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味馆门外,黎家的一辆车驾停下,一头“恶狗”走了下来,正是黎夜的弟弟黎晚——来挑“净煞食修”道统之人。
他穿着白色麻衣,是在为他的兄长守孝。
黎夜可称得上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他这弟弟也不遑多让,眉目如画,俊秀端方。
站在大门口,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对着味馆的牌匾。
“晚辈黎夜,今日造次登门,想亲手为我惨死的兄长讨个公道。他一生未曾作恶,却因为天分奇高而被贵派斥为邪道,逼迫之死…”

数里之外的城墙上,樊归一还在跟宋丸子闲聊般地说话。
宋丸子也不问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了,想想也是,这些年他连转世轮回之人都能认出来,自己这点儿变化在他眼里怕是什么都不是了。
“宋道友,我不懂,为什么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陷入为难之中,却还不肯出面。就算其后又有人在作恶,你的众多弟子也不是怕事之人。”
“宋道祖”三个字是何其响亮,只要宋丸子一出现,这些魑魅魍魉必然跑得比谁都快。
“嗯…”红衣女子笑了笑,她如今肤白如玉,双目如画又如星,修长的双眉像是被春风吹出来的似的,唯有唇角的一点笑涡与曾经黑黢黢干瘪瘪的宋丸子还有几分相像。
“是啊,我一出来,诸多事端都可消弭,可其中所藏的种种,我也一并看不到了。”
看一眼头上的光,樊归一道:
“宋道友,吃完了。”
酸辣鸡爪这种东西,从来是不知不觉一盆都能下去的,宋丸子又在储物袋里梭巡了一番,拿出了一个陶碗。
金灿灿的小东西是被滚油炸过的。
“开了胃之后,吃这个正好。”
“这是?”樊归一说话间已经两块下肚了。
“凡人界叫番薯,玄泱界叫地下盘金,切了块儿炸的,吃了也能饱肚子。”
宋丸子在上面细细筛了一点椒盐,提了香、调了味,让人吃得也是欲罢不能。
一边吃着,她一双眼睛还看着那一团黑雾,心里默默对某个残魂道:“你觉得那东西是不是有些眼熟?”
残魂不知所以,舍身轮回桥近在眼前,他最近是越发不想说话了。
“樊道友,你可知道,我之前流落各地,心里都没怕过,可回无争界的时候,我是真有几分怕了。”
“宋道友所说,我有些不明白。”
两人说着话,比着似的往嘴里塞炸番薯块儿。
“我怕,味馆已经成了当日的落月宗,秋娘、刘迷、鸾娘…她们被道统所累,成了和明宵、明宇那般不择手段、本末倒置之人。”
“所以,你以如今身份出现?”
“一半一半…”宋丸子突然嘿嘿笑了两声,“收徒弟,不就是得捉弄着玩儿嘛!”
樊归一突然低下了头,听了这话,温厚如他也忍不住下定决心,要是宋丸子这次玩儿脱了,惹得亲朋故旧围殴于她,他…他也想踹上一脚。
真是十分愧疚啊。
外面,黎家人仍是唱念做打好不热闹,味馆的后院,刘迷叉腰看着自己面前的师侄们。
“东西都张罗起来,既然下定决心要打狗了,那就索性一块儿打了,送信给那些鼎身派的人,我刘迷现在代管净煞食修之事,与他们斗菜比试不算辱没了他们吧?想来的都来,咱们看看怎么个比法儿。”
“是!师伯!”
在走到前面直面黎家人之前,刘迷最后的两句话,是对幽欢欢和陆六六二人说的。
“辗转周旋而不成,咱们就得有全力相争的胆气,决不能气虚胆怯。”
“找到你们小师叔祖,让他传信去苍梧,将鸾娘带回来,若我有不测,味馆就有你们小师叔祖和鸾娘掌管。”
幽欢欢点点头,眼里的泪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看着刘迷要走到前面去了,陆六六突然开口,还是慢条斯理的声音:
“师姐,等你回来,我还想吃烤鱼。”

味馆接下了战书,摆开了排场,要与刘迷斗菜的,除了黎晚之外,还有立鼎食宗。
“还有我呀。”
红衣女子如一道云似的轻飘飘落了下来,正站在场中。
他们比试的地方正在临照城刚入城门之处,这里也是当日宋道祖在无争界开始卖饭的地方,哦,那时候人们都还不知道饭为何物,叫那些牛肉丸儿、羊肉丸儿都是丹药。
旁边围观的众人,连着味馆的大半食修们一时都不知道她是谁,可也都为她的容色所慑。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这句话用来形容苏玉回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即使是见惯了美人的众多修士,亦觉得她是天神造物,修真者能排山倒海,却难描摹她容颜气质之万一。
“我乃苏玉回,玄泱界妙食门长老,慕名来与你们净煞食修讨教,不想却被人几番出手阻拦,枉我之前还当你们无争界食修都是君子,原来也是欺世盗名之人。”
刘迷已经穿上了白色的围裙,低头擦着自己的菜刀,就连突然出现的苏玉回都没有让她抬起头,听了这话,她先将自己的菜刀放在了案上。
“怎么一个个要算账的这么多?能不能好好比菜了?”
抬起头,她只看见了一个红色的背影。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颤。
关于几方如何比试,还颇有了一番争执。
黎晚说要做“上膳十味”中的菜,刘迷立刻道他们和立鼎食宗事先都没见过菜谱,黎家此举是在占大便宜。
“上膳十味你们没做过,我知道啊。”
苏玉回突然开口,这次却是一双美眸看向黎晚。
当然,在她的眼里,那是一团黑色的浓雾。
“我曾做过上膳十味中的每一道菜,也算有些心得,那哭丧戴孝的,你不如先跟我比了,正好让这另外两家认认菜谱,到时候咱俩谁赢了,再与其他人比试,如何?”
黎晚本是与刘迷相对而站,闻言看向一旁的那女子。
他的手中握着一本书册,正是《上膳书》。
“师父,她为何也会做上膳十味?”
黎晚问的话却久久没有得到回答。
“苏玉回”脸上挂着轻笑,拿出一尊“玉鼎”。
鼎下压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
“戴孝的,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磨磨唧唧哭哭啼啼,这般人物还能夺了道统?啧…”女子的态度何等轻慢,却因为容颜极好,众人看得颇有些迷醉,忍不住随着点头。
刘迷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想,要是师父见了她,怕是得扑着上去,再喊一声小姐姐吧?
“我知道,上膳十味中的食材都极为难得,想来你们想找齐全了也不容易,不如这样,你先跟我比,我用了你们的食材,就用这十块极品灵石来抵账。”
十块极品灵石?!
众人哗然,无争界穷啊,极品灵石,在场所有人都连听都没听过。
“师父,我到底该不该答应?”黎晚又问那书。
“再加这灵玉鼎?”
“师父!”
“你要是赢了我,看见了么,这是玄泱界炼器师所出的法宝,用到金丹后期毫无问题…”
黎晚答应了。
宋丸子想要咧嘴一笑,一想旁边站着的都是自己徒弟,又憋了回去。
黎晚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的那“书”正被另一本书压制得死死得,有两个字几乎想要怒吼出声,却又不能。
那两个字是——“快跑!”
第287章 灵水
黎晚愿意与苏玉回先比一场, 原本严阵以待的味馆众人反而成了暂时的看客。
“师伯,你说苏玉回为什么要先跟黎家比一场啊?”
刘迷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苏玉回闹这么一场,他们也算是从容了不少, 至少能先摸一摸底, 看看这“上膳十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喂,那个…”苏玉回仍是记不住黎晚名字的样子,挠了挠头说,“上膳十味, 你们都准备了哪道菜的配料啊?”
刘迷察觉自己身边异动,是她的一个师侄不知何时悄悄摸了过来,刘迷转身看他一眼, 就见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苏玉回。
“看什么看?小心看眼里拔不出来。”
刘迷可知道,自己这个师侄生平最爱是看各种美人,嘴上最常说的是“师祖也说过食色不分家么!”
天晓得, 她师父宋丸子那个聒噪的当年说了无数的话,怎么这家伙学了几十年就记住了这一句没用的。
“师叔,我跟你讲,看美人要看骨像的,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 你看那位苏前辈, 就算是随手挠头都透着无尽优雅,实在是极品的美人, 要我说,就连海王陛下跟她比都差了三分风流,您就让我多看几眼吧!”
风流?
刘迷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与黎晚商定做什么菜的苏玉回,突见她抬起头,对着自己这边笑了一下。
“师叔师叔!!!!你看见这这美人笑了么?!她对我笑了!”
“笑你奶奶的腿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点儿!”
看着刘迷教训门下小辈,宋丸子觉得着实有趣,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对面,黎晚目光幽深。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就是他师兄黎夜的棺木。
今天,就算师父不在,他也必须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两仪净尘糕。”
上膳十味中的第八道菜。
用上古传说中东洲沃野才有的玄荒之米配上净玉灵谷,黑白双色驳杂一处,吃到了之后能让扫平人体内的芜杂,若是有那灵根品级低的修士吃了,甚至有可能提升灵根。
宋丸子和黎晚二人要做的,便是这个。
他们二人从黑白两堆米和谷中各抓了一把,各自走回了自己的鼎前。
有旁观之人还记得苏玉回是出了十块极品灵石“买”了这点灵材的,不由小声与身边人说:
“那是极品灵石啊!十块!竟然就才两把米!”
“你懂什么?”一旁有人斥道,“这两种米你听过么?”
那倒是没有。
“咱们听也没听过,只能说那东西极好,知道么?肯定值大笔的灵石!”
“可极品灵石咱们以前也没见过啊。谁更贵真不好说!”
无争界出了名的穷,无争界的体修更是穷中之穷,就算现在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落月宗以丹药搜刮他们手里的灵石,可体修要以灵物滋养身体,多少灵石都不够填的,只不过从前是苦兮兮地存一点,还要对丹师点头哈腰,现在是…一群总也吃不饱的吃货。
总之,两个穷兮兮的,就为他们估计一辈子也摸不着的极品灵石和极品灵材很是真情实感地争论了一番。
众人的目光汇聚之地,黎晚突然挑了一下眉头。
“苏前辈,这两仪净尘糕要研磨成粉,再用无根灵水调和,最重要的是将这糕反复揉打成型,若力气过重,玄荒之米就会化成水,若力气过轻,净玉灵谷的粉就难以融到糕中,可见,这点心做起来怕是要仔细拿捏,才不会失了分寸。”
苏玉回冷冷地说:“食修做哪一道菜不是得仔细拿捏?”
黎晚没生气,他真正要说的,还在后面。
“不如这样,你我各取三份材料,这样最后材料用尽,做不成‘两仪净尘糕’的就算输了,如何?”
苏玉回点了点头。
黎晚的唇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定好了规则,也该有个评判之人,这时,一声佛号响起,宋丸子抬起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光着头穿着白色麻衣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他是长生久通脉弟子,如今的临照城主。
宋丸子的又一位“故人”。
空净的身后还站了两人,那两人都身体歪斜,五官扭曲,更可怕的是竟然有枝叶从他们的耳朵中长了出来,竟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长着人样的藤蔓。
“两位,我听说你们要做能荡涤人经脉芜杂的灵食,特意带了两个人过来。他们皆是临照城中体修,数年前他们一起去秘境历练,同时被邪物侵入了体内,这邪物是一种妖藤,专将根系扎入人的经脉之中,即使是医修也毫无办法,你们二人要斗法,可否顺便积德行善一番?”
黎晚和苏玉回同时点头。
空净垂眼一笑,双手合十,道:
“那我便托大,在此二位说一声,可开始了。”
几乎瞬间,二人手里的灵谷都动了起来。
两仪净尘糕,当年在炼器师陈砚所住的风卷崖上做过,长生久的体修功法何其强悍,想要揉碎摔打这些灵谷到恰到好处,并没有多难。
可现在的苏玉回并不能用长生久的功法。
这事儿就有点儿棘手。
看着黎晚将灵谷放在臼中慢慢研磨,苏玉回笑了笑,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大水晶杯似的东西。
将灵谷放入其中,再在底下放上灵石,然后以灵力催动,几乎瞬间,水晶杯里的两片刀刃便飞速旋转了起来,雪白的净玉灵谷刹那间就变成了谷粉,细腻至极,比珍珠还要白三分。
在旁围观之人忍不住惊诧出声,都猜不出这水晶杯到底是个的什么东西。
打完了净玉灵谷,宋丸子又开始研究玄荒之米。
摔打重了就会化成水…这玄荒之米就用不了小人国的人所造的水晶杯了。
手指下意识想在锅边轻点,宋丸子伸出去的指头还没碰到锅壁,她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苏玉回”,那手指就生生被缩了回去。
对面的食修惊叹于黎晚的操控力道之精深,再看像跟他“比赛”的宋丸子就有些像是小孩子在玩儿了,她竟然就在那儿先点出了十粒玄米,摊开放在面前,然后…用手指戳啊戳。
这、这能戳出什么来?
“苏玉回”可不是会管别人怎么看的人,她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