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演技是否到了让我自己满意的地步?”
“没有。”
“我为什么不能想象出自己出演王子的样子。”
“因为找不到她行为的内在理由。”
“原因是什么。”
“不了解导致的不理解,我的视野狭隘,沉迷于演戏本身获得的东西,而不能认真地去观察生活。”
“现在的我该如何提升自己?第一,学习更多的演戏知识,提高自己对表现力的掌控。第二,开阔自己的视野,去接触更多的人和事物。第三…”
到了这一页纸的最后,池迟问了自己看似与演戏无关的问题。
“我对池…的下意识逃避,是属于‘池迟’的么?”
这是一场跳出了主观的拷问,从表演,到表演,从一个角色的表演,到对自己人生的演绎。
在这样的拷问中,池迟总是对自己太过于冷酷,现在她放下了手中的笔,脸上的淡漠神情中也带着一点冷冽——那是对自己的不满。
第二天一早,花小花看见了一条七蛋深夜发来的微博私信。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现在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的,好无聊…”
“唉?”
花小花看看这条私信,摸了摸脑袋,回复自己家的七蛋说:
“跟我一起迷吃吃啊!迷吃吃就不无聊啦!”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表演的艺术》作者:斯特拉·阿德勒(Stella Adler)
今天是个短小君!我先调整时间,再调整字数,大家一步一步慢慢来~~~~
第117章 别离
“喜欢一个明星,就能让你感觉到生活不无聊?”
这些孩子现在到底是多无聊,才会从别人的身上寻找人生的内容?
“现实生活就是很无趣嘛,平时只是上课、吃饭、睡觉…周末逛街或者回家,但是七蛋我跟你港!粉我吃真的有助于身心健康啊!我吃天天像个小太阳一样bulingbuling发光发热,你一看她就不无聊了!我上个学期考试周的时候看着我吃的Cut每天能学到晚上一点!”
一看我就不无聊了…
池迟瞪着那句话看了好几秒,又看了看自己细胳膊细腿儿。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那些“同龄人”之间存在着“代沟”,万万没想到啊,这个不只是代沟,更是物种之间的差异。她看别人像是看孩子,别人看她竟然在晒太阳?
悠泡泡:“咦?花花你又在蛋总这里安利我吃啊?蛋总我最近又出了几个吃ALL的视频啊,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看看呗!蛋总你每天吃那么多好吃的还无聊,让我们这些每天半夜看着你的微博美图啊啊啊其实自己只能吃土的怂货们肿么办?”
每天六个蛋终于变成蛋:“我就是觉得每一天都跟别的某一天根本都是一样的,就算我总是只在一天里打转儿,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
悠泡泡:“追剧啊!追小说更新啊!玩游戏啊!蛋总我每天都惦记你第二天发什么吃的,我就有再活一天的动力了W(`0`)W”
每天六个蛋终于变成蛋:“那工作呢?没有什么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么?看着那些事自己越做越好,就会有很大的满足感。”
悠泡泡:“给我吃剪视频!”
不该是这样的…
靠着身后的枕头,池迟看着手上的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曾经垂垂老矣,却从不会放弃自己对演戏的摸索和研究,她曾经病体支离,却也觉得身体有东西在燃烧着,那些火永不停息,烧了整整六十年——在她现在已经想起的记忆中,最鲜艳灿烂的一幕,仍然是在县城里看见了省话剧团的人在表演,那些表演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用这样美好的方式活着,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描摹着不同的生活。
女孩儿抬眼,透过玻璃橱柜看见了外面房间的电视机。
现在的孩子们从小就看着这些表演长大,可以说是习以为常…对于演戏的执着自然不会怀有她当年那么强烈的憧憬。
演戏是如此,其余的事情呢?
花小花:“七蛋你今晚的口吻好像教导主任哦,说到教导主任,我小学的想过去当医生,还买过玩具针管什么的,结果要高考的时候闹出了好多医闹的事儿,我就不想当医生了。”
悠泡泡:“我上高二的时候学会了视频剪辑,那时候也想过大学的时候学剪辑,家里人不同意,我就学了教育管理,现在当老师。”
说到曾经的“梦想”,花小花和悠泡泡的语气里都带着一点的唏嘘,原来她们也曾经有过单纯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就不见了。即使是不见了,也不过唏嘘一下而已,没有梦想,她们也能活下去,人的一生有各种各样的精彩,也许是未来的事业,也许是未来的家庭,都会让她们再有动力去努力拼搏。
悠泡泡:“有时候想想,人啊,真的是社会性动物,你被需要、你的梦想被需要…那才是你,那才是你的梦想。如果一个人在没有别人‘需要’他梦想的情况下还能坚持走向成功,这种人确实值得敬佩,但是我绝对不会为我没有做到而感到羞愧。社会的高度发展,就是能让不同想法、不同阶层、不同理念的人都生活在一个社会里,并且找到自己的位置。”
社会的高度发展?
池迟觉得悠泡泡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存在即合理,王子的存在本来就是合理的,自己要做的是弄明白如何解读她这个角色,而不是对这个人物进行批判和声讨。
悠泡泡最后说了一句:“可能也是这个环境不需要人们有太多‘梦想’了,所以有梦想的人就少了。”
看着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那句话,池迟一时百感交集。
人们没有梦想,演员通过演戏正好是为人们打造着梦想,所以在她们的眼里,自己是个“太阳”。
这天夜里,年轻的影后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里,她坐在轮椅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站在她的旁边。
“我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孝顺奶奶,能照顾爸爸妈妈,也能照顾妹妹。”
说完这句话,男孩儿慢慢地开始长大,身形渐渐抽长,五官的轮廓发生着变化,只有那双坚定的眼睛,一直没有改变。
“我不知道什么是您需要的,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能为您做什么,面对您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困惑。”
她依旧坐着,男孩儿却已经长成了成年的男子,身形颀长,五官俊秀。
“您永远没有问题,没有困难,也没有负面的情绪,您让我感觉您并不需要我,您也不需要谨音,您不需要任何人…可是不被您需要的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我长大了您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可是我真的长大了,您依然像一座山峰一样庇护着我们,山塌了您都不会倒…那我这些年为什么还要执着于长大呢?”
“也许,我和谨音只是您不能追求自己梦想之后聊胜于无的寄托,您太强大,一点点的力量通过您的教导传达给了我们,就足够让您显得无比英明慈爱,可是我们是您的孙子和孙女,我们想要奉养您,想要分担您肩上那些我们看不见的重担…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才是亲人不是么?”
“我们也许并不被您需要…”
在熹微的晨光里,池迟猛地睁开了眼睛。
王子,在她的自我认知中,自己也是不被这个世界需要的,她之所以不需要别人,甚至不需要时间的流动,正是因为别人都不需要她。
“如何成为一个不被社会所需要的人呢?”
带着这个问题,池迟在早上四点开始跑步,她要清空自己的大脑,让自己在工作的时间变成陈凤厨,而不是王子。
至于那个属于过去的梦,则被她沉沉地压在了心底。
几经周折,陈凤厨终于能让关锦程从西疆回到京城。
他假借了“一个结伴而行的姑娘临终嘱托”呈上了关锦程被陷害的证据。
太后命恭亲王彻查此案,而陈凤厨献菜有功的褒奖,也被人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还能留着一条命已经不错了,想别的都是多余。”一位大厨这么说,“敢告御状还活着的,百年间…何况你还是在老佛爷的寿宴上整这一出。”
即使没有受到什么嘉奖,整个似锦楼也依然因为陈凤厨而客似云来,陈凤厨做的“五仙献寿”被见过的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达官贵人们都想尝尝这道连太后都赞不绝口的好菜。
也在这个时候,陈凤厨做了一个决定。
“你要走?”
几年过去了,似锦楼的青年掌柜都已经蓄起了小胡子,此时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昔日的顽笑戏谑模样到底还剩了几分,更多的是属于商人的市侩和精明。
“刚好和似锦楼的契也到了时候了,我师父回乡之前正式让我出徒,他也我还是应该多长长见识才能在厨艺上再进一步。”
年轻的厨子因为名气大了,赏钱多了,身上黑褐色的短打是彻底没有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他依然细瘦,却姿态昂扬,面目干净。
“即使要走,你也等那个关举人回来再走啊,好歹也是差点为他丢了命,他给你磕个头总是应该的。”
“我本来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陈凤厨的脸上带了一点淡笑,这些年他总被几个淘气的学徒们笑说长相女气,板着脸的时候远多过笑脸。现在他一笑,见多识广的掌柜都有点呆。
从宫里回来之后,陈凤厨是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大厨们有的说他是历劫归来成熟了,有的说他是藏在心里多年的事儿得以了结,终于松快了。
掌柜的却知道,那些原因,都是,也都不是。
“你这些年…明明是都为了他…”
陈凤厨猛地抬眼,定定地看了掌柜片刻。
“你当年问我登闻鼓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掌柜的苦笑一下,他不是那些心眼儿比牛尾巴还粗的大厨,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有些事情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你错了。”
陈凤厨再次垂下眼眸,那双无人能细看的眼睛里,有一些释然。在释然之外的情绪,太复杂难言,就像是无数的潜流交汇,她自己都辨不分明。
“我不是为了他,我…”
那些生死惨痛、那些世事血泪…那些在厨房里和刀与火相伴的日日夜夜,在这瞬间都出现在了他的眼里,他是谁?
是谁经历了那一切?然后堂堂正正,站在了这里?
是陈凤厨。
他,是陈凤厨。
“不过是为了我自己,若是我说是为了别人走到现在,那分明就是轻贱了我自己。”
陈凤厨轻描淡写地说着,在掌柜复杂的目光里转身离去。
从背影,没有人能看出“他”是个女人。
距离京城十里远的地方,有个十里亭,它从来是见证悲欢离合的看客,无论是宦海游人,还是白衣秀士,都在在这里互诉情衷、抒发胸臆,然后各自珍重,天涯别离。
今天的天气极好,隔着老远,关锦程就看见了十里亭。
“十里亭,我们离京只剩十里路了。”
这些年的风沙磨砺让他黑瘦了,也苍老了,一双手上全是茧子,粗粗的,还带着去年冬天没有完全愈合的冻裂伤口。
他的神情也不复文心记忆中的那么温文矜傲,倒更像是一个中年役夫,带着不自觉的愁苦。
在得知了赦免回京的消息之后,他在朝中的同窗立刻派了身边得用的人去西疆接他回来。
这一路上,关锦程第无数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为我平反那人,可曾说过他认识一个叫文心的女子?”
“那人姓陈,是个厨子,说上京路上遭遇了洪水,一个女子救了他,去世之前把证据交给了他。”
“唉…不会的。”
关锦程再一次笃定地说着。
“文心,一定还活着。”
他相信文心还好好地活着,他也希望别人和他一样地相信。
那人再没说话,驾着马车继续在尘土飞扬的大路上前行。
十里亭对面的山坡上,陈凤厨看着关锦程坐在没有车棚的马车上张望,他们两个人的距离一度很近,又渐渐变远。
不曾见面,就不知道相思已经入骨,陈凤厨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属于文心的表情,看着那个救她性命、教她读书习字,曾经占据她整个世界的男人,她一直用充满了仰慕的目光看着他。
她想过长相厮守。
她想过剪烛夜语。
她想过彼此成为对方生命的一部分,永不分离,白头偕老。
只要她现在招招手,喊一声,承认她是文心,那些在无数苦难中支撑着她的信念就都可以变成现实了。
最终,她还是看着那辆马车缓缓行进,并没有做什么动作。
陈凤厨的眼睛里带着泪花,她慢慢地闭眼,又慢慢地睁开,眼皮上仿佛负担着极大的重量,就像她的决定一样,沉重到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然后她转过身,背对着京城的方向,走向属于自己的地方,那属于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轻,也越来越快。
作者有话要说:被芝麻抓成了筛子,最长的道伤口横贯整个手臂,唉…刚买的了一条绿手链,这又添了一条红的。
陈凤厨的故事剩下的部分大概都在“看电影”的时候了。
一出剧组我就头大,事儿太多,哎呀
第118章 送别
在电影里,陈凤厨用一顿全鱼宴向那些厨子们告别,各式各样的鱼蒸烹炖炸,还有轻薄到像纸片一样的鱼脍。在电影外,大厨们也做了一顿大菜跟池迟告别,沈大厨因为有事不能离开海城,只有一直给池迟充当厨替的沈主厨亲自下厨,给池迟做了一盘“滚蛋饺子”。
“吃完了就一路顺风地往前走了,祝你一路走得多姿多彩。”
沈主厨随口说着祝福,手里端着一盘五颜六色的饺子,饺子们个个饱满剔透,还散发着热气儿,每个都有不同的样子和味道。
咬开一个饺子,鲜甜的汤汁先涌进了嘴里,带着蟹黄香气的饺子有着白色的外皮,隔着外皮能看见的明亮橙黄就蟹黄。
池迟顾不得烫,一个接着一个地吃饺子,连道谢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
明明在吃饭前就收获了一堆大厨们给的“折扣卡”和“将来来我家馆子想吃什么随便点”的承诺,池迟依然觉得这顿饭吃得自己肝肠寸断,一面是被深深满足地味蕾和脾胃,一面是越来越空虚的内心。
《凤厨》这场电影的拍摄,除了让她度过了一段难得安宁又温暖的时光之外,还给她增加了四斤的体重,电影拍摄完了,减肥节食又要成为池迟的日常。在山珍海味之后再去过与鸡蛋和白煮鸡肉、牛肉相伴的日子,就好像一个人遍了世间美景然后把他关进黑屋子里一样残忍。
记忆将成救赎,美味终是幻梦,只有白水煮的蛋白质才是真实的。
坐在一旁身负监督责任的陈方都不愿意去约束她这顿“最后的晚餐”,看着池迟越吃越凄惨,她忍不住一脸同情地给池迟夹了一片梅菜扣肉,还说:“多吃点吧。”
潜台词就是你以后就没得吃了。
如果池迟真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现在大概会“哇”地一声哭出来。
大厨们对池迟露出了由衷同情的目光,作为美食的同路人,他们没办法想象一个这么喜欢吃的女孩儿是用怎样可怕的控制力让自己能一直保持着单一的食谱的。
“我看小池迟一定能干大事儿!”一个大厨一边嚼着油炸花生米,一边说道。
早就习惯了互相抬杠的人里立刻有人反驳他:“人家都拿大奖了,你还说人家干大事儿,这大事儿不是已经干着了么?看你这不会说话的。”
“拿大奖就是干大事儿?我觉得小吃吃能干更大的大事儿不行啊?”
“我也觉得光看心性,小池迟将来就必成大器,她给你们的签名照可要紧留好了。”
一个颇有些年岁的大厨这么说着,很多人都慈爱地瞅着那个把脸埋在了饭碗里的女孩儿,表示这话在理。
整个剧组里的专业演员数量也不少,池迟这个小丫头据说去所有人里面拿奖最厉害的,拍戏到一半的时候去国外拿的奖,不是说全国这么多人、这么多年能拿到的人连一只手都没凑够么?那个奖啊,估计就跟饕餮楼的上膳定品一样,能拿了的人都可以在圈子里横着走了。
可是小池迟在拿奖前和拿奖后对他们的态度没有丝毫的变化,一直都是整个剧组里最照顾他们的那个专业演员,那么多场对手戏,每个大厨都跟池迟有台词,每一场戏拍摄之前她都和他们这群门外汉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对词儿,就算被人拖累了重来很多次也不见她不高兴。
就这样的性子,慢说一个剧组、一个娱乐圈,以这些大厨们的见识,这样的年纪有了这样的气度,他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第二个。
不止是大厨们,连编剧和导演也有同样的感觉,如果没有池迟,投资方绝对不会搭建这样的一个班底,做这样的一部电影,从一个“满足老人心愿的玩意儿”到现在——他们已经可以预测最后出来的《凤厨》成品是带有浓浓时代特点和人性色彩的电影,这一切变化的开端,不过是因为池迟而已。
不只单纯是因为她这个影后的加入给《凤厨》增加了不同的东西,她作为演员的的敬业和认真带动了整个剧组的人都努力去做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康延已然明悟为什么杜老坚持要他来和池迟合作,和池迟合作确实是会上瘾的。
她演戏的时候自然带着一种光,那种光会让所有人对电影有追求的人心生向往。
“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跟你合作。”严格来说,康延是个外籍导演,这些年和他合作的演员中,华夏人只占一小部分,他的期待不仅仅是希望能再在国内跟池迟合作,更是希望池迟能走出国门,看看更遥远的地方。
方十一想要自己跟池迟的合作已经结束,早就在偷偷摸摸地擦眼泪了,魏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再继续写,将来肯定还有合作的机会,哭什么呀。”
…
即使是告别,最抢戏的人还是那些大厨。
“以后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就找我们这些大江南北都有的老兄弟们唠唠,能有这几个月的相处,那都是缘分,既然是缘分呢,就得惜福,来来来,小池迟你再吃口肉。”
“也不用说啥不开心的事儿,你以后到哪个城市拍戏,找我们,我们给你做饭,没油没盐也得好吃,要是不好吃了,你就找其他人告状…”
…
月色浓了,人情重了,诱人五味交杂着大厨们的畅快豪情,让池迟差点醉了。
可即使是这样热闹又富有人情味的夜晚,也没有阻挡住池迟对王子的揣测。那个女孩儿可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被认同,被赞赏,体会到与很多人合作完成一件事情之后得到的满足感?
那又是什么,让她没有追逐这种满足呢?
因为…从来没有体会过么?
需要还是被需要,其实是很抽象的,有人被家庭需要,有人被社会需要…即使这些都没有,去努力做一件工作,在这个事情的完成中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也是一种被需要。现在的年轻人,什么东西似乎都可以轻易得到,这个社会不需要多么用心地付出就能获得自己生存需要的基本条件,至于是否更进一步,因为他们没有去“挣扎求生”的习惯,反而变得有些无所谓了。
生活没有给他们紧迫感,自然也不会让他们感受到什么认同感和成就感,平庸——就是他们的自我认知。
不可耻,也…
习惯于拼搏的池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评价这种心态,好在王子并不需要她的评价,只需要她的思考。
第二天一早,窦宝佳还没来得及在电话里祝贺池迟杀青愉快,就被池迟扔过来的一个惊雷彻底炸醒了。
“你!一个新晋大高卢影后,居然要去演网剧,你是不是疯了?”
“从剧本容量上来看,拍成电视剧确实比拍成电影合适,不然我会让你对天池提出建议改成电影剧本的。”
刚刚结束了晨练的池迟身上还带着汗意,一边脸不红气不喘地跟窦宝佳打着电话,一边拿出了晒后修复的喷雾往自己□□在外的手臂和腿上喷。
“…你的意思是,你就想拍那个什么什么什么鬼的王子,甚至不在乎是电影还是网剧?”
谢天谢地,窦宝佳捂着自己的胸口,谢天谢地她在池迟和封烁两个熊孩子的夹击之下已经有了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让她现在还能站着跟池迟说话,而不是躺在了医院的加护病房里戴着呼吸机。
“你面前那么多电影剧本你就没有一个看好的?江导的电影,宋制作人还找人拐弯抹角打了招呼,唐宋那边愿意一直等你到明年年底,你就这么都推了?为了个破烂网剧?我打听过了,那个什么什么狗屎的王子编剧是个新人,天池跟熊猫一样都是影视圈儿的门外汉,熊猫对你的态度那确实是没的说,但是天池肯定达不到熊猫的标准,熊猫做的是情怀啊,天池呢?它就是请你去给他们的活动抬轿子!抬轿子你知道么?到时候一个不好演不好都是你的…”
“我肯定是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演好的,各种条款的事情你定就好了,尽量争取主动权。”尽管窦宝佳根本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池迟也是笑眯眯的。
“…”
窦大经纪人深吸了两口气。
“我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池老板啊,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你还得考虑整个团队吧?本来一直把你往高逼格影后的方向推,现在你突然要接网剧了,你让我们怎么办?影后啊,影后接网剧啊,别人怎么笑话你,怎么笑话我,我现在都能想到了!”
“有什么好笑话的?”池迟慢悠悠地说,“我拍完了网剧依然是影后,不过是个能接网剧就可以接电视剧的影后,你拿出全套的本事去跟天池谈我的身价和待遇,定下来之后就是个标准,以后要找我拍戏的电视剧和网剧至少得比天池的待遇还好,不然就别谈,不就行了么?你既然知道天池是要用我去给他们的活动抬轿子,那不正好可以多打土豪,多要条件?要是怕将来剧会演不好,那就都往好的方向奔…天池不专业,让他们找最专业的团队来也就是了。”
窦宝佳眨了眨眼,傻乎乎地问池迟:“那要是天池定的条件太好了,以后真正的好本子给不起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办?”
跟池迟相处了这么久,窦宝佳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对她家爸爸最重要的——好剧本,一个接一个的好剧本。
“那就把剧本买过来自己拍,或者我们自己做投资方。”
池迟轻描淡写地说着,却让窦宝佳的眼前豁然开朗。
到了这个时候,窦宝佳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池迟拒绝了手眼通天炒作无敌的顾惜,甚至不惜和顾惜之间渐行渐远也要自己建立工作室,说白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拍戏,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她或许知道自己能一飞冲天,她要的不是那点浅薄的利益,而是真正的话语权,只有话语权握在了她自己的手里,才没有什么能阻拦她去接拍她想要拍的本子,无论是人,还是钱。
“那我就对天池狮子大开口了。”
“随意,天池那边…应该也会比你想象中的好沟通。”
窦宝佳已经开始满脑子冒孔方兄的可爱身影,没有注意到在说起天池集团的时候,池迟的声音有了罕见的停顿。
结束了和池迟的通话,窦宝佳毫不停歇地打电话给娄蓝雨。
“池迟犯倔了一定要去拍网剧,你说我这边该怎么办?”窦大经纪人眯了眯眼睛,有些事情她和池迟两个人清楚就够了,对待娄蓝雨这样的家伙,她还是要有所保留的。
“嗯…那我就是终于有事儿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