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放哪张好？”
纪涵翻着手机给章御看。
章御低头看着昨晚自己拍下来的照片，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大概做了件错事。照片中，她松垮垮地穿着他的衬衣，袖子挽起，头发随便挽成了个丸子，整个人看起来萌萌的，脸上还挂着外人绝不能看到的可爱笑容。这副模样的她，完全不想被别人知道。
这是他一个人的。
“怎么不说话？”纪涵顶了顶他的肩头。
章御没说话，只是按下她的手机，一把将她拥在怀中，沉默地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纪涵低低地笑出了声来，总觉得他能越来越自然地对她撒娇了，这种感觉可真好。她抱着人左右晃动了两下，好言哄道：“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她才不会放那种日常照给外人看呢，她的这一面只想被他看到。
章御松开她：“那？”
“放心，我自有办法。”纪涵冲他眨眨眼，然后从一旁的沙发抱枕下面找出电脑，打开后调出了制图软件。
章御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张目前在外界广为流传的个人照片，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在脑袋下面P了一套西装，就是这么任性！
搞定一切后，她非常利落地将它发到了围脖上，名曰——
【你们要的照片。】
此图一发，原本热切等待着的粉丝们都快吐血了——
【这什么鬼啊！】
【纪导啊，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我要洗眼睛，洗眼睛！】
【这满是肌肉的身材…纪导你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兄贵图啊？！】
【咦，这么一说，我突然很想知道纪导电脑里为啥有这种肌肉兄贵图了，莫非纪导喜欢这一类型的？】
【纪导纪导，我肌肉多，求包养！】
…
于是楼不知不觉地就又歪了。
顺带一提，在与谢凛斗富的过程中，纪涵的粉丝量也是涨得飞快。当然，这群粉丝大多都是冲着热闹来的，等这事情的热度消退了，不少人也许会取关。不过这会儿，他们还是闹腾地挺热闹的——
【神TM男装照，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受到纪导的启发，我替谢少发了自己的女装照。】
纪涵点开这条评论那么一看，发现果然有人有样学样地将谢凛的头P到了某妹子的身上。而在受到这人的启发后，不少人有样学样，于是瞬间，谢三少的“女装照”算是红遍了围脖圈，到最后，连泳装都有了。虽然原本就存着故意坑人的心思，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由不为谢凛点了根蜡。说起来，他的粉丝不会都是黑粉吧？否则这种情况下为啥都一个二个在一边叫好一边求更多？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纪涵却没心情再围观了，最后一笔钱打给“幸运粉丝”后，她十分听话地喝了章御递给自己的牛奶，然后就刷牙睡觉了。
且不论多少人彻底无眠，反正她是一如既往地睡得挺香。
这彻夜无眠的人里，肯定有雄鹰的两位老总以及《剑之少女》的制作团队，说实话，他们现在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是有些迁怒于纪涵的团队；
这很正常，他们这次的制作水平绝对超过以往，但正所谓“有对比才有伤害”，然后他们就被森森地伤害了。
哪怕纪涵等人实际上没干什么，他们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事情。
另一方面又有点感激纪涵。
原本看着《剑之少女》恶评如潮，他们仿佛都看到了自己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一幕，结果没成想纪涵居然和谢凛撕起来了，一时之间其他人再也没心情关注“贱少女”，一个二个跑去围观撕逼了。
啊，从未想过，被忽视的感觉也能如此美好。TAT
从这个角度来看，纪涵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没让《剑之少女》的口碑从一开始就落到最低。
与此同时，熊总与鹰总也是下定决心，开年后对《剑之少女》最多再观望个一个月，如果情形依旧没有好转，就必须与纪涵谈《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续作的事情了。无论如何，这个已然成为热IP的摇钱树必须得抓牢了！
彻夜无眠的人里估计还得加上一个谢凛，在知道自己被一顿恶搞式乱P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想他堂堂谢三少，何时被人如此恶搞过？而且他明明是为了不女装才认怂的好么？怎么现在这结果比女装还惨？！
于是他这一晚上光顾着让这群人消停了，压根没空睡觉。
以至于第二天小助理见到他时直接被吓了一跳：“…老板，万圣节过去很久了。”她至今都记得这个二逼前两年万圣节时号称要带她体验下真正的“万圣节”文化，然后直接把她拖去了外国，还找人给她和他画了个特别逼真的僵尸妆，当时走路上吓哭了好几个小盆友，差点没被人家长殴打。
“有没有点眼力劲了？”谢凛怒拍沙发，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这是黑眼圈，不是化妆了。”
“额…”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小助理光顾着生气以及收拾东西了，完全不知道围脖上发生了什么事。
谢凛看着眼前人一脸呆萌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情就变得有点好，顺带突然就对“围脖大战”什么的失去了兴趣，那哪有使唤她有意思？这么久没使唤了，他还真有点怀念。于是乎…
“我饿了。”
“想吃什么？”
“不想等，你随便给我做点吧。”
“哦…”小助理点点头，放下行李箱挽起袖子朝厨房走去。
谢凛往沙发上一躺，想了想喊道：“我要吃牛排！”
“…没材料。”
“那就拉面吧。”
“…我拉不来。”
“那豆腐脑好了。”
“…做不出。”
“啧，你怎么什么都不会？白给你开那么多工资了。”
小助理：“…”真好想把手里的锅砸某人脑袋上去啊！
等她好不容易折腾出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饭后，就见某人已经跟个二哈似的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努力抑制住用手中东西糊某人一脸的冲动，将它放到了餐厅桌子上，又找出个毯子给谢凛盖上了。虽然他冷死也没什么可惜的，但要是没冷死只是病了，会变得更磨人缠人烦人。所以，还是别生病吧。
她一边如此想着，一边顺手撸了下某人乱糟糟的头发。
啧，发质这么好，怎么人就这么麻烦呢？
然后就见他吧嗒着嘴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另一边。
纪涵正在吃早饭。
最近她一般都不会起这么早，但今天是个特殊情况。
初七了。
她和章御都是初八上班，也就是说——他最迟今晚就要带着丸子回去了。
相处的时光是那样愉快，以至于她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忘记了他们并非真正住在一起的事实。而在一起的时光也总是流逝地那么快，哪怕再不想也一眨眼就到了现在。所以，今天她才早早地起床，这样就可以和他多相处一点时间了。
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刷手机，这才发现昨晚的乐子似乎闹得有些大。而伴随着谢凛女装照的“走红”，她的粉丝量好像又上了一个台阶。谢凛同样如此。这事无疑让一些人有些不忿，于是发了一些诸如“为求粉丝量走歪门邪道”、“恶意刷热搜”、“带来了‘金钱至上主义’的不好风气”等内容的围脖。
纪涵看着这些跟没看到似的，说到底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而暴躁了一整晚的谢凛显然没她这么冷静，针对此接连发了几条围脖，翻译过来大致意思是——
关你屁事，穷逼闭嘴！
也是直戳人痛处，凶残的不要不要的。
与此同时，她工作群里那群好事之众也是纷纷圈她表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纪导”，一个二个别提多欢脱了，对此纪涵只想说——
明天都上班了，一个二个做好加班的准备吧。
然后这群人就全跪下来喊爸爸了。
吃完早饭后，纪涵带着丸子在屋里转了几圈，不知怎么的越转越是心焦，最后直接跑厨房里，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许。
“怎么了？”章御一边洗着盘子一边柔声问，然后就感觉到她把头埋在自己背上蹭了蹭。
他无声地笑了下，说：“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纪涵哼哼着回答说：“什么都不想吃。”马上就要章御能量不足了，吃什么都不开心！TAT
“那出去吃？”
“不要。”纪涵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本来相处的时间就过一秒少一秒了，只想过二人世界，完全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到！
“…我五天后就又来了。”
初八刚好是周一，也就是说再五天他就放假了。
说来也奇怪，从前没觉得五天特别长，现在再一想居然觉得很漫长。
“也就是说这五天我们只能异地恋了。”纪涵不满地说道。
章御差点没笑出声：“异地恋？”她是不是弄错了这个词的定义？
“我们不在一间屋子里就是异地恋。”纪涵觉得自己完全没弄错，拜托，五天后才能见到还不叫异地恋吗？！
章御：“…”怎么办？好有道理他居然无法反驳。
想到此，他轻叹了口气，说道：“不然我…”
“别说。”纪涵一口打断了他的话，她不听就知道他试图对她做出妥协，而结果必然是他变得更辛苦。她额头贴在他的背上，闷闷地说，“说了我会心动的。”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给他的生活带来负面影响。
“…”他将最后一个碗放好，擦干净手后转过身，一把将背后的人抱入怀中。除了这个，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又或者说，他其实也需要安慰。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心里真的不比她好过多少。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太舒适了，舒适到有的时候甚至想不管不顾地丢弃一切，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可惜的是，他和她都知道这样不行。
他们都还有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
为此，短暂的分离是必须要忍受的。
“反正我不管，今天你走前，每分每秒都要在我眼前。”
“好。”
“洗澡的时候门都得开着。”
“…今天我不在这里过夜。”所以洗澡什么的，不存在的。
“哼。”
话虽如此，两人却都是下定决心要在“最后的时间”里黏在一起，以度过世界末日的心情度过这最后一天春假，为这段时间的相守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可惜，完美句点什么的本身就是一件很容易成为FLAG的事情。所以，上午时，章御接到了电话。
他接电话时正在和纪涵打扑克。
“喂？”
刚丢出个炸|弹的纪涵原本正准备问他接不接牌，眼下却只能耐心地等他把电话打完，却惊讶地发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凝重。
“好，我马上就赶过去。”
章御是以这句话为这通电话画上句点的。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纪涵并未生气，因为她很清楚若非迫不得已，章御是不会说出“马上就赶过去”这种话的。
章御脸色十分担忧地说道：“王哥出车祸了，我得去看看。”
“王哥？就是你说过的那位对你很照顾的王哥？”纪涵记得章御对自己提到过，在他还当外卖小哥时，有位王哥对他很好。
“对，他之前开了家连锁餐厅。今天在去餐厅那边的路上，被卷入了连环车祸。”章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他也没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因为他知道且相信她绝对会理解且不会为此而生气。
“我和你一起去吧。”纪涵也站起身收拾起东西。她觉得他们是一体的，他的恩人就是她的恩人，他的哥就是她的哥。这种时候她去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多少是份心意，且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出门。
“…好。”
于是两人在给丸子准备了一些食物和水后，就赶紧出了门。
这种时候车不是很好打，路上也堵车堵的厉害，好在还有地铁可以使用。
“哪家医院？”
“是距离事故地最近的第三人民医院。”
“那离我们这里也不算远，地铁二十多分钟。”
“嗯。”
以最快速度上了地铁后，两人拿出手机翻看了下，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无怪乎网络媒体反应那么快，正月里发生车辆连环相撞事件，怎么看都是大新闻，不争相报道才叫怪事。就是这些新闻不够具体，所以两人也不知道那位王哥到底是人作为司机被卷入车祸呢，还是作为乘客抑或是行人。
章御一路上陆续打了几个电话，最终得知王哥当时正开车，事发后被送上救护车时整个人都已经陷入昏迷了，警方是通过他的手机联系到他家里人的，他妻子在接到电话后，慌张无比地相继联系了亲戚朋友，正是这些朋友之一的老李给章御打了电话。
这位老李正是在章御还是外卖小哥时，托他给自己代班的那位。也正是因为这次“意外”，当时“不告而别”的章御才能久违地在一个雨天再次与纪涵见面。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两人的“媒人”了。
卖文买香锅的第一天
章御与纪涵赶到医院时, 包括老李在内的“王哥的朋友们”已经到了不少，正守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而被这群人围在中央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女性以及一位约七八岁的小男孩, 纪涵知道, 这应该是王哥妻子和孩子。她听章御说过，王哥坐过牢, 进监狱后前任妻子就和他离婚了, 现任妻子是他出狱后再找的，故而他虽已年过四十, 孩子的年纪却比较小。
“情况怎么样？”章御迎上去问道。
老李几人好奇地看了眼跟在章御身后的纪涵，但现在显然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他们七嘴八舌地回答说——
“肇事车辆酒驾, 老王的车第一个被撞到。”
“好在警察和救护车去的及时, 在车烧起来之前把人救了出来。”
“医生现在正在抢救。”
…
听着几人的话语，长椅上抱着孩子的中年女性没忍住哭出声来：“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日子才刚好过起来, 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一众人听完也是心中感慨，王哥出狱后一心只想走上正道, 好不容易才攒够了钱开了家连锁饭店，眼看着日子即将一天比一天好，谁能想到会遭遇这种飞来横祸呢？
不过眼下说这些都没用, 只盼着人能没事。
只要人没事，就总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人若是没了，这孤儿寡母的, 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啊！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生死大事面前，人有时候真的是太无力了，所以他们也只能不停地安慰王哥的妻子说“嫂子，放心吧，王哥一定不会有事的”，同时暗自祈祷这话语能成真。
纪涵这才注意到，大约是因为接到电话就匆匆忙忙出了门的缘故，王嫂没穿外套。这一群刚从四处赶来的大老爷们也都慌了神，一时之间居然谁都没注意到这件事。她脱下了身上的大衣，将它搭在了王嫂的肩头。后者被她的动作惊动，连忙说：“不用了，你穿着吧，我不冷。”
“医院里凉，嫂子你还是穿着吧。”章御也劝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果断地脱去了自己的羽绒服给纪涵裹上。
纪涵也没拒绝，这时候她若是拒绝了，王嫂肯定也没法安心穿她的衣服。
回过神来的王嫂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记穿外套也就算了，儿子的脚上居然还穿着拖鞋，她连忙问：“梓言，冷不冷？”
男孩摇了摇头：“妈妈，我不冷。”
王嫂不信地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脚，只觉得一阵冰凉，她顿时心疼极了。丈夫已经出了这种事，孩子若是再出什么问题，她这日子就真的是没法过了。
看到这一幕，纪涵说：“不如我去帮他买双鞋吧？”顺带还可以帮章御再买件外套回来，虽然他因为来得匆忙的缘故现在是真的不冷，但时间长了肯定不行，且医院原本就是格外阴冷的地方。
“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
“没事，不麻烦的。”
王嫂原不欲给从未见过的纪涵添麻烦，可对孩子的爱压倒了一切，她没怎么坚持就妥切了，满脸歉意地对纪涵说：“那就谢谢你了，弟妹。”她知道自家丈夫与章御的关系不错，这跟着章御一起来的女孩子八成是他女朋友，所以她喊一声“弟妹”总不会错。
章御：“…”
纪涵：“…”
两人对视了一眼，前者耳根微红，后者眼中泛起笑意——毫无疑问，“弟妹”这个称呼她很喜欢。
王嫂又犹豫着说：“弟妹，能麻烦你带梓言一起去吗？他早上起得晚，到现在还没吃早饭。你…”
她的话尚未说完，纪涵就听到王梓言说道：“我不走！”
“梓言，听话。”
王梓言固执地摇头：“不，我不走，我要等爸爸出来。”
“…”
王嫂捂住嘴，再次哽咽了起来。她说刚才那话，也是觉得孩子年纪小，不希望他在医院这种地方待太久，哪怕只是中途出去晒晒太阳，也总比一直呆在这里要强。可听到儿子这么说，她一边觉得欣慰，一边又越加觉得伤心，如若老王真的没抢救回来，那…
最终，纪涵是一个人去的。
这附近也算是市中心，买衣服鞋子的店好找，所以她很快就买完了所需的一切，紧接着去了一家早点铺打包东西。刚才王嫂的话也提醒了她，不仅是王梓言，这群赶来的人中也不知有多少是还没吃早饭的，而且章御现在也需要一杯热饮。
搞定一切后，她飞速赶了回去。
王嫂万分感谢地接过东西，推了推怀中的孩子：“快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没事。”纪涵摸了摸他的头，动作有些生硬，她很少与孩子接触，不太懂该如何与他们相处。好在王梓言一看就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不至于秒变“伏地熊”。
其余人接过东西后也是纷纷道谢——
“谢谢弟妹。”
“弟妹辛苦了。”
“谢谢。”
…
就此，她这个“弟妹”的身份似乎正式通过了“人民的验证”。
纪涵眼看着王嫂给王梓言穿上暖和的新鞋子，打开手中的购物袋取出一件新羽绒服，抖开递给章御：“快穿上。”
章御一边穿衣服，一边有些不解地说：“你怎么不给自己买？”
他这逻辑是没问题的，纪涵给自己买了，不就可以把她身上的羽绒服还给他了？
“忘了。”纪涵面不改色地回答说。
这当然是假话，可是，她都这么贤惠了，所以，想多穿会儿“男友外套”的这点小小任性愿望，是完全可以被满足的，是吧？
而且，还可以趁机让他穿上自己挑选的衣服，一举两得！
见他穿好衣服后，纪涵将提在手中的热豆浆递给他：“快喝一口。”说完，抬起手帮他理了理不太齐整的衣领。
章御端起手中的杯子连喝了几口，只觉得整个胃都暖了起来。他吃别的都爱吃个清淡，唯独喝豆浆，因为遗传自爷爷的“坏毛病”，每次总爱多加几勺糖。手中的豆浆明显是“加了料”的，可见她特地嘱咐老板过了。
“你没买自己的？”他低声问。
“不渴，而且来回跑，身上也不冷。”
“真不喝一口？”他把杯子递到她嘴边。
于是不渴也不冷的纪涵也就着杯子喝了几口甜到腻人的豆浆，无论尝试多少次，都觉得他在这方面简直是个异端。也好在他吃其他东西时口味正常，否则她真担心他老的时候会患上糖尿病。
一群人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王哥才被从手术室中推了出来。据医生说情况还不错，虽然肯定要住院治疗，且以后行走大概会有点困难，但比起其他车祸受害者，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
一直提心吊胆的王嫂听完医生的话后，整个人松了口气，直接软倒在了椅子上，口中不停地喃喃道：“没事就好，活着就好，没事就好，祖宗保佑，老天保佑…”天知道，当她知道肇事者第一个撞到的就是丈夫的车时，她已经把事情想到了最坏。眼下的结果就算不是最好的那种，也已经很好了。无论如何，人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她没有失去丈夫，梓言也没有失去父亲。
其余人也是松了口气，纷纷说道——
“脑袋和内脏没事就好。”
“总能养回来的。”
“对，人没事就好。”
…
紧接着，王哥被送入了病房中。一群人跟在后面突然就觉得不对，原因无它，这病房好像是单人病房？而且似乎还是豪华间？
基本常识所有人都是有的，第三人民医院在本市算是有名的大医院，病房从来供不应求。这次车祸的伤员格外多，病房应该更加紧张才对，且王哥的伤肯定不是其中最重的，按道理来说，怎么也排不上他来住这种病房。
虽然这是好事，但怎么就这么让人心里不踏实呢？
“这…没弄错吧？”王嫂忐忑地问着正将牌子挂在床尾处的护士，“我家老王真能住这里？”这万一弄错了再把人搬走，让老王的伤势更严重了怎么办？
护士略讶异地说：“病人是叫王峰华吧？”
“对。”
“那就是这里了。”
王嫂欲言又止。
平心而言，她当然希望丈夫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可问题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啊。哪怕是刚才的抢救，按照惯例也是政府先垫付了一笔钱，她之后从公安局那里拿到票据后再支付。她和老王这些年的积蓄都砸在加盟那家连锁餐厅上了，手头上没太多现钱。
就算有，钱，还是该花在刀刃上才行。
纪涵一看王嫂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大约好心办了件坏事。她知道医院病房紧张，再加上王哥对章御有恩，就想着帮点忙，于是就想到了“万能的穆容”，问他在这医院有没有关系，结果还真有。她报上王哥的名字让他帮忙安排间病房，结果就忘记说上一句“普通的单人间或者二人间都行”，没成想穆容这厮就给她搞出了这么一个大新闻，这家伙的关系网也未免太给力了点吧？
她正纠结，就见章御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她尴尬地露出了个“悲伤的表情”，表示这的确是自己的锅无疑。
章御：“…”
他用眼神示意纪涵：说清楚？
若是不说清楚，恐怕王嫂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会坐立不安。
纪涵默契地同样回以眼神：没问题，不过你来说。
比起她，估计章御的话更能让王嫂信服。而且，私心来说，她也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后，用某些不好的目光看待章御。也许他不在意这个，可她在意，更不想他因为自己而遭受委屈。
接到纪涵的暗示后，章御的内心也是很无语，可又能怎么办呢？自己媳妇儿造出来的锅，哪怕含着泪也要背住！于是他上前对王哥的妻子说道：“嫂子你放心，这病房是我找朋友帮忙安排的，你就安心让王哥住在这里，没事的。”
王嫂听到这话，果然是松了口气。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冷静有主见的女人，若非如此也不会慌神至此，而眼下既然得到了解释，她便下意识相信了这话，也无心再去追究。反正对她来说，现阶段没什么事比“等老王醒过来”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