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对她的在意还是让他最终没忍住开口:“‘黄梦茹’它有什么不…”
他原本是想问“黄梦茹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可这话在此刻极为敏感的纪涵听来就是他在问“黄梦茹哪里做得不对?”,老天作证她根本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和你无关!”所以不要再!说!再!想!她!了!!!
“…”
章御先是愕然,随即只觉得整颗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与他…无关?
她的事与他无关?
毫无疑问,从她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再次让他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理所当然的,用餐的气氛变得更加糟糕了。如果说原本两人还在勉强进食的话,那么现在根本就是半分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纪涵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
原本还想和他一起快快活活地吃一顿饭,然后顺势提出一起过年的事的,现在,全完了。
沉默地结完帐后,两人肩并肩离开。毫无疑问,比起来时,现在两人间的气氛简直是变了个样,直接从春天到冬天,根本不按正常季节走向来。
电梯很快将二人带到了一楼。
眼看着彼此就要这么沉默着分别,不愿如此的章御开口说道:“要不要喝点东西?”
纪涵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犯了错,她心情糟糕归糟糕,可章大根本没半点责任啊,她却因为自己不痛快而把晚餐给搞砸了,简直太自私太过分太不在意他的心情了!她原本就想主动开口缓解气氛,此刻见他开口,连忙接上:“不用了。再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在外面乱喝东西么。”
章御愣了下,随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嗯”。他想:是,我是这么跟你说过,你也的确这样答应过。可前两天你还不是和陆恒阳一起去了,而且还从头到尾都没对我说过这件事。
纪涵打起精神,努力让语气轻松起来:“对了,你过年有什么安排?”她此刻心神不宁,又因提到喝东西的事想到陆恒阳,于是又胡乱加了句,“是和陆恒阳一起回家还是?”她心想陆恒阳是他关系好的朋友,说到这个总能让他心情好一点让此刻的气氛轻松一点。
却没成想,章御的心情顿时更差了。
这又关陆恒阳什么事?
她又怎么知道陆恒阳过年要回家的?
他们已经关系好到聊这种事了吗?
他们还聊了什么?

心里乱糟糟的他胡乱回答了句:“总有人一起过的。”
纪涵呼吸一窒,心想“是吗?我只能想到你,你却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可以选啊,你还想选谁?那个女人吗?”,她顿时只觉得心酸非常,是半句话都不想再多说了,只沉默地点了下头,就此一言不发。
她不再说话,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便这样沉默地分别了。
由此可见两个道理——
一,心慌意乱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因为只能说错话;
二,心烦意燥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否则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不欢而散。
这两人,就是最好的代表。
纪涵走着走着,眼泪就“唰”的一下流了下来,穿越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哭得这么惨,眼前完完全全地模糊了。到了这种时候,她已经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不在意路人的目光了,一边抽抽噎噎一边脚步急促地往前走。哭着哭着鼻涕就有点止不住,她定住脚步想从包的外层掏,结果一不小心里面的东西就又落了一地,她连忙蹲下身去捡,结果粉饼盒不小心二次落地,盒盖直接摔开粉落了一地。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哭得顿时更厉害了,觉得全世界都和自己过不去,恨不得把自己整死了才甘心。
就这么蹲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她才找出纸擦干净眼睛鼻涕,又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找了个垃圾桶连带着纸团一起丢掉。
站在垃圾桶边时,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特别想喊上一句“章御你混蛋!!!”,可嘴唇颤抖了半天,才吐出“章御”两个字她就放弃了。这个名字是她珍之又重的珍宝,她没法把骂人的话接在后面,完全做不到。
说到底,不过也就是谁爱了谁吃亏。
她一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一边想自己大概真的是犯贱,因为即便如此都无法停息这种情感。摆在她面前的选项只有“喜欢”、“更喜欢”、“爱”和“更爱”这四个,完全没有名为“放弃”的那一个。
等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花店的门口。
完全没有任何与路途相关的记忆,她就这么出现在了这里。又或者可以说,这是她潜意识中想来的地方。
这个点花店已经下班了,更别提员工唐若寒已经被她放了春假,故而位于一楼的花店中难得地空空荡荡的,就仿若从春天一下子过度到了严冬,不过也刚好与她此刻的心情相投契。
纪涵浑浑噩噩地上了二楼,因为定期就找人打扫的缘故,屋内保持着洁净。可再干净又有什么用呢?住在这里的人早就不在了,并且,离她越来越远。
早知道…
早知道将他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每天见到他,这样他就不会再碰上明茹,就算碰上,追名逐利的后者也八成看不上还只是个卖花小哥的他。
那时候的她是怎么想的呢?
为什么会同意并且促使他离开呢?
明明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纪涵躺在毫无被褥的木板床上,将自己整个蜷缩成一团,满脸满手满身都是冰冷的。她现在满心都是挫败感,因为命运的“不可抗拒性”。明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可他却偏偏还是和陆恒阳成为了好友,可他却偏偏还是遇上了明茹,那么,那既定的死亡也会按时来临吗?
这种事情…

 

卖文买饺子的第三天

纪涵也不知道自己在硬梆梆的木板床上躺了多久, 脑中心里都乱糟糟的,越想越是心灰意冷。到最后,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只想安静地躺倒天荒地老。
她甚至还抽空脑补了下若干天后警察闻着臭味冲进来只见到已经变成真·死咸鱼的自己的画面,居然还觉得挺有趣, 轻笑了两声。这笑声在空荡荡的屋内回响, 更衬地屋中空寂了。
纪涵很少有这么颓然的时候,可眼下的确是情绪到了难以自已。
就在此时, 手机铃声蓦地响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一定很爱他,若非如此, 又怎会只因为听到了独属于他的铃声, 就感觉心脏又有了一点温度呢?但是, 不想接,完全不想接。
纪涵翻了个身,两眼无神地注视着被自己随手丢在屋中间的包, 正响着的手机就乖乖地待在它体内。她不允许,它就出不来, 比他乖多了。
…不,她应该收回前言。
这铃声和它代表的那个人一样不听话,哪怕她根本不想动不想起床不想接电话, 它也一刻不停地响着响着响着,直要把人逼疯。
她想,他很少会这么急切地打着她的电话,所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是她的心情比较重要, 还是他的心情更为重要?
答案简直是不需要思考的。
于是纪涵动作僵硬地爬起身,挪动着因为天太冷、躺久了血液流通不畅而有些麻的腿走到包边,用同样冰冷而发麻的手从中拿出自己的手机。铃声刚好断了,但很快,又再次响了起来。她抿了抿唇,最终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又按了免提。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精疲力尽,连把手机拿到耳边的力气都欠缺。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只听到他急切的声音传来——
“你在哪?”
然后是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凌乱的脚步声,他似乎在跑动或速度很快地走动。
“你现在在哪?”
他又问了一遍。
纪涵抿紧唇角,别过头,不说话。
她不想说话。
“听得到吗?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章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他紧抓着手机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乱无比地说道,“我去了你公司那边的住处,没人;又来了你家,还是没人。你还没回家吗?现在在哪?”他认真地倾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哪怕来自她的一个音节都足以拯救他,然而没有,他只听到属于自己的回声,就好像她的手机正被摆放在某个空空荡荡的屋内。
那么,她呢?
她人呢?
她人在哪里?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残酷的手恶狠狠抓牢,不妙的预感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他脑中,他不想这样,可根本控制不住!他甚至不能自抑地开始颤抖,万一…万一真的有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了她身上,那么…
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她不喜欢他的话题,她因为他的话题不高兴,那换话题就好了,把她哄高兴就好了。为什么要执着于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这种事呢?看,把她惹恼了吧?最终不欢而散了吧?
他正是因为越想越不安心才会想去她的住处找她道歉,然而…似乎还是来不及了。
他把她弄丢了。
纪涵瞪大双眸。
他在找她?
还先去了那边的住处又跑来了这边?
他是不是傻!
这大冷天的晚上他不好好回家待着,在外面乱跑个什么劲啊?有什么好找她的,反正她总归是离不开他的。哪怕此刻再心灰意冷,等想开了终究还是会继续围在他身边打转,谁让她就是没出息的一个人。
就在此时,她听到手机那边传来巨大的“咚”声,再之后是什么倒地的声音,再然后…
他的声音断绝了。
纪涵的脸顿时变得煞白,被彻彻底底吓到的她想也不想地拿起手机,对着它大喊道:“章御!章御!你没事吧?你还好吗?你别吓我!别吓我…”说到最后几句时,她的话音已经完全变成了哭腔。
她忏悔她忏悔她真的忏悔,她不该矫情不该作不该故意不说话的,如果他真的因此而出了什么事,那么她…
“嘟嘟嘟——”
忙音响起。
“啪!”
纪涵手中的手机掉落在地上,她愣了片刻后,站起身想也不想地朝外冲去。
他就在这附近,就在这附近,所以她要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才行!
这一刻,她把一切都忘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他”。智商情商理智统统下线,此刻她的躯体只被情感以及本能驱使,喉中也只有一口气。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这口气也就可以散了。
恍惚间,纪涵听到了自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她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然而,还不够快,不够快,还不足以让她找到他。
要更快一点更快一点更快一点——
他在哪他在哪他在哪?
“章御!!!!!!”
冬日夜晚的街头,第四次摔倒在地、因为膝头太痛而一时之间没能爬起身的纪涵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也亏得她此刻的位置在小区墙外,否则八成会有人说她“扰人清梦”,可就算说了,事到如今她又会在意些什么呢?
纪涵用满是伤痕血迹的手撑着墙,试图站起身来,结果半途就膝头一软重新跪了下去。她咬着牙狠狠地捶了下的腿,鼻子一酸,一边哭着一边继续往起爬。
章御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几乎被击垮了。她衣服凌乱,外衣围巾都整个地不见了,鞋也只剩一只,两只手全是伤口和从中渗出的血迹。这是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地方不知还有着怎样的伤痕。这是他珍之又重地放在心中的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这副让人心碎的模样。
当纪涵第七次爬起失败时,她再次抬起手狠狠地朝腿砸去。这一次,她的手被抓住了。包裹在她手腕上的,是熟悉的温度。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见那个她几乎以为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正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满目心疼地注视着自己。她这辈子,大概从未露出过此刻这么傻的表情,就这么傻看着,傻看着,泪水就顺着脸留下又“啪嗒”一声砸在他的膝头。
章御只觉得自己几乎被这滴泪灼伤了,她有多坚强他从来都是知道的,所以,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才会让她哭成这样?心脏处那强烈的疼痛感他终于不能控制自己,一把将她按在了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住,如同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她耳边沉痛地喃喃低语,“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不该强行追问的,不该惹你生气的,不该放你一个人离开的,不该这么晚才赶来的,不该…
纪涵再一次瞪大双眸,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完全无辜的他为什么要向任性而自私的自己道歉。但此刻,她已经没心情也没力气来思考这些了,她只是顺从着本能蜷缩成一团,将自己整个人塞到他的怀中。这世界上,只有他才能温暖她的冰冷,也只有他能填充她的空虚。
她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间,哽咽着说:“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她才对。
他没有任何过错,只是她一个人擅自沉浸在那些所谓的“命中注定”中不可自拔,乃至于魔怔了,甚至于把他们两个人都折腾得够呛。可她是真的害怕,因为在她眼里“明茹的出现”简直就是“章御之死”的□□。所以与其说她是在吃醋,倒不如说她害怕残酷的命运再次将他导向那条死路。
“不,是我的错。”章御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颤抖着的背脊,低声说,“我不该问你不想回答的事情。”
纪涵用力地摇头:“不,你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
“都说了是我的错!”纪涵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他,“不许和我抢。”
可惜她现在的眼神在他眼里真的是没有任何威慑力,反倒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奶猫。可看着她红着眼睛炸毛的模样,他无端地松了口气。还能发火就好,能发火就好。
章御一边如此想着,一边脱去身上的外衣裹在眼前人身上。
纪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外衣丢了,她努力回想了下,似乎是第二次摔倒时的事情,她爬起来时不小心踩到了长摆,差点没脸砸地。当时脑子不太清楚、又跑到热得厉害的她一怒之下直接把衣服给扯下来往旁边一丢。额,没想到她居然也有爆衣的时候,真是…蜜汁尴尬羞耻。
想到此,她倒是没在意自己的衣服,而是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打电话的时候你发生了什么事?”
在纪涵炯炯的目光中,章御从口袋中掏出屏幕满是裂纹的手机,无奈地说道:“不小心碰上一个醉鬼,他不仅把我的手机碰坏了,还打翻了一整排自行车。”这可真是百分百的无妄之灾。
纪涵却是由衷地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只是摔了手机,摔的好摔的好,人没事就好。
下一秒,她只觉得身体一轻,原来是他微微用力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衣服和鞋子还不知道丢在哪里的街道上。
包包和手机还丢在花店二楼的房间中。
花店一楼的门似乎没有锁。

纪涵的脑中一瞬间冒出无数个想法,然而她却选择将这一切都暂且抛在脑后,歪过头贴在章御胸口,安静地倾听着他的心跳声。
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走着,走着,她注意到他准备带自己回她的住处,不由说道:“我身边没钥匙。”钥匙在包里,而包不在身边。
“我有郑大爷家的钥匙。”章御回答说。
郑大爷马大妈曾将备用钥匙给了一把给章御,嘱咐他偶尔去帮他们的屋子开个窗透个气。无独有偶,纪涵也曾将一把备用钥匙交给了两位老人,拜托他们有空就帮忙照应下。好巧不巧,章御知道两位老人放钥匙的地方,所以,进纪涵的家门无压力。
纪涵瞬间意会了他的意思。
不多时,两人回到了纪涵的家中。人虽长久不在,暖气却没停过,才一进屋,纪涵就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泡进了温水中,舒服极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昏昏欲睡,过度消耗体力的结果大多如此。再然后,她发觉自己被章御放到了沙发上。不得不说,被他“丢下”的感觉很不美妙,她觉得自己大概得了“肌肤饥渴症”,且这病只对他犯。
章御惊讶于许久未住人的屋子居然如此干净,但想想她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秘密”,他也就淡定了。他对她的屋子从不陌生,所以短短的时间内就拿着热水、干净毛巾以及医药箱走回她身边,然后就只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神湿漉漉的既渴望又可怜,让他差点缴械投降不管不顾地抱上去。
可他到底是忍住了,拿起温热的毛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灰尘,又拿起她的手。
“嘶——”
“痛得厉害?”
纪涵摇摇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事的。”
章御看着她简直可以用惨烈一词来形容的两手一脚,抿了下唇,再次擦拭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动作又轻柔了几分。擦拭干净伤口后原本是该上药的,可他看着她明显有些青紫的手腕,犹豫了下后,低声问:“方便的话,能…脱掉衣服吗?”说完他连忙解释了句,“我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如若她两手没受伤,他可以让她自己看,可现在她两只手都疼到不停微颤,他实在没法把这事交给她自己。
当然,如果她不愿意,他会选择立刻送她去医院。
虽然冬天伤口不容易发炎什么的,但总归不能拖。
“嗯。”纪涵点头,然后没什么迟疑地开始脱衣服。她手上的伤基本集中在手掌手背上,手指倒是还好,起码脱个衣服还是完全能做到的。不过稍微有些尴尬的是,她这个人爱偷懒,这个天除去大衣外基本也就是件厚打底裙+打底裤,脱掉…就基本不剩什么了。
她知道他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担心她。并且在脱去衣服后,她发现他的担心完全有道理,因为哪怕隔着衣服,手肘和膝盖也都破皮了。
“好、好了。”
听到这句话后,一直背过身不敢看的章御转过身,只见她仅穿着贴身衣服地低头坐在沙发上。他呼吸一窒,但只一个刹那,目光就完全被她身上的淤青以及伤口吸引住了。略微检查过后,他拿起一块毯子搭在她的肩头将她的身体包裹住,而后开始十分认真地处理起她的伤口。
诚然,心爱女人仅身着片缕地坐在自己身前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大到不能再大的诱惑,可他此刻心中却没有任何一丝欲念。又或者说,如果这种时候他还能不顾及她身体地想着其他事情,那和人渣也没什么区别了。而且让他更为松了一口气的是,她身上的伤都是擦伤和摔伤,很显然,没有什么更为残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别误会,无论什么时候她在他心里都是最好的。只是,既然她这么好,噩运就该从始至终远离她。她和笑容最相衬,至于哭这种表情…除了“喜极而泣”外,最好都离她远远的。
确认了这件事后,他也终于敢开口问:“怎么摔得这么厉害?”
纪涵才刚露出犹豫的表情,然后就听到他说——
“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简直让她心酸到发疼。
她再次在心里责备起自己,好好地干点什么不好,矫情个鬼啊!伤害他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好吗?!以后可千万不能做这样的傻事了。
这下她可完全顾不上什么丢不丢脸的问题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其实一直在花店待着。打电话时你手机突然忙音,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跑出来找你。”
章御听完这话,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花店这个点早没人了,里面又冷,她大晚上的不回家跑那里待着做什么?而且,得是怎么个找人法才会找成这幅惨状?如果这是玩笑,那可真是世上最不好笑的玩笑了。
然后,他又听到她说——
“黄梦茹不是个好女人,我讨厌你和她接触。”
“…”
“我不是故意想对你发火,只是,只要一听到她的名字从你口中吐出来,我就生气到控制不了自己。”
“…”
“我比她好。”
“…”
章御包扎的动作彻底顿住,他只觉得耳中嗡嗡的,脑子里心里都乱糟糟的。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想多了,还是说…
他的心跳突然变得格外厉害,整个人都口干舌燥了起来。
纪涵低着头,心想既然已经开了口,那就索性一口气说下去吧。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卑鄙,挑选这个时间说这种话,不就是看着他哪怕拒绝她也不会立马离开也会继续帮她包扎伤口吗?可明茹的出现真的是直到现在都让她心有余悸,所以哪怕是用半强迫的手段,她一定要把他从那条死路上拖出来。
“你之前说过,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章御只觉得屋子之中一时之间变得寂静非常,静到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然后,他听到自己低低的“嗯”了声。这声音听起来陌生极了,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是你童年时的青梅,对吧?”
“…”啊?什么?
对恋爱这种事来说,气氛是很重要的。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气氛就一去不复返了。
纪涵身上此刻无疑就发生了这种事,可惜她自己却是完全不知情,也完全没注意到章御那写满了“你到底在说啥”的表情,只自顾自地沉浸在了自己给自己设定出的“悲惨人设”中,继续说道——
“我觉得我比你的青梅好。我觉得我比黄梦茹好。”
“我比她好。”
纪涵再一次重复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然后,用那只已经包扎完毕、满是白色绷带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托起章御的下巴,侧过头吻了上去。
“!”
仅是双唇相贴。
纪涵紧抿着唇,觉得只要稍一张口心脏就可能从嘴中跳出来。她以最亲密的姿态近距离地注视着他满是愕然没有一丝喜悦的眼神,觉得心里又苦又涩,眨了眨眼,又一滴泪从眼中滑落,刚好落在两人相贴的唇间。她如同被灼到了般,连忙抽身后退,放下了手,偏过了头。
“…”
章御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只觉得唇上咸咸的又有一点苦,这是她眼泪的味道。
她再次回过头看他时,又恢复了平时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下我?”
章御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心里后知后觉地绽起了灿烂的烟火,刚才发生的事让他整个人既惊喜异常又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人,如果中了五百万他会很开心,如果中了五百亿呢?怕是反而会被吓到吧?他现在的情况就约等于被五百个亿砸中了。真的,他没想到她会对自己抱着这样的情感,他没想到他们居然对对方抱着同样的情感。原来,一直以来并不是他一个人在单恋,原来她也…
等等,青梅?
谁?
他有青梅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她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这种事?
想到此,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哭笑不得。
好一番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后,他鼓起勇气再次看向她,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虽依旧努力维持着强势的模样,眼神却已经乱了,好像下一秒这副明显强撑出来的表情就会彻底崩塌。
章御不由叹了口气,轻轻地抓住她蜷在膝头的手,只感觉到她的手颤抖了下,随后就不动了。
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然而此刻却只有一句话想说——
“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隔着洁白的绷带轻轻吻着,“那个人就是你。”

 


卖文买饺子的第四天

章御说完这句话后, 明显地感觉到屋中的气氛凝滞住了。他抬起头,只见她脸上满是“被雷劈了”的表情, 那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顿时更为强烈了, 因为她这种表情也太夸张了,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被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