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才知道为啥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原来是因为昨晚打过电话。只是电话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多少都是有区别的,所以才没在第一时间想起来。
“纪纪纪纪导?”唐若寒结结巴巴地喊道,枉费她还想尽快结束刚才那场尴尬的相亲呢,结果…自己最尴尬最可怜的样子完全被对方看到了么,嘤…TAT“我姓纪。”纪涵有些好笑地回答说,“不姓纪纪纪纪。还有,你想让我伸多久手?”
“啊,抱歉!”唐若寒连忙伸出两只手,抓住纪涵的右手,紧紧抓住用力地上下摇晃着,“纪导你好,我我我我是唐若寒!”
纪涵:“…”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兜中静音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纪涵做了个“抱歉,稍等”的手势,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
“吴明这个人根本乏善可言毫无用处,为什么让我查他?”
打电话来的人,自然是在纪涵心中几乎“全能”的穆容穆大投资人了。刚才纪涵在听吴明自报家门后,出于好奇心以及“女性直觉”,就稍微拜托人脉极广、消息灵通的穆容查了下,若非如此,刚才也不会轻轻松松地把吴明吓走。但显然,她的举动被穆容曲解了,后者还以为纪涵想招揽人才呢。
“唔…”纪涵沉默了下,回答说,“我如果说是为了‘英雄救美’,你信吗?”
穆容:“…”谁会信啊!
在被自家金牌投资人怒而挂电话后,纪涵一边将手机往兜里揣一边暗自想“穆容那家伙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不过嘛,能♂干的人有一点小脾气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言归正传,之后她和唐若寒稍微谈了一会。和她想得差不多,唐妹子作为一个动画编剧是极为不成熟的,但她也有着她的优点,比如说脑洞特别大以及思维极其灵敏。纪涵当场提出了几个梗,唐若寒只是稍微想了下居然就衍生出了几个颇有意思的小故事。说着说着,她还情不自禁地一边抬起手挥舞着一边“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可见平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没少做这种事。
总体来说,纪涵对这姑娘还是挺满意的,也在考虑是不是把《魔法校园传奇》丢给她试一试。而就在她思考的当口,唐母急匆匆地杀回来了。
她是一肚子的火,之前谈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好闺蜜”赵婶介绍的这个小吴似乎有点眼高手低,就想趁着遛弯的机会仔细问问。毕竟她虽然希望女儿早点结婚生娃却绝不想坑女儿。
不得不说,赵婶真的是太会说话了。唐母听着听着,又隐约觉得小吴虽然有点喜欢说大话,但似乎人还不错,直到…
满头满脸满身咖啡味的小吴气势汹汹地杀到了两人面前,然后抬起手就给了赵婶一个大耳巴子,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臭骂。
唐母当时整个人都懵逼了:???什么情况?
遭受了“打骂连击”的赵婶也有点懵逼,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本着“什么都能吃就是绝不能吃亏”的心理,她毅然扑上去和吴明扭打了起来。
唐母看着这两个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的人,再看着围上来看热闹的人民群众,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而且围观群众们的脑洞也太大了,什么“大妈小伙街头表演日式摔跤”,什么“五十岁大妈与年轻小伙街边激情奋战”,什么“走向绝路的黄昏恋”,都是什么鬼啊?她这把年纪的人听着都觉得脸红,恨不得立即退散。
可她和赵婶毕竟认识多年了,也不好这么就走,只能凑上去努力想把两人分开,结果却被吴明给啐了一脸:“死老太婆,给我滚!”他却也只敢骂骂,不敢打唐母,生怕因此招惹了帮唐若寒的那个“瘟神”。
唐母:“…”哈?
赵婶一看这似乎意会到了什么,顿时一边继续扭打一边破口大骂:“老唐,肯定是你女儿不规矩!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好心介绍个对象,还遇到这种事!我跟你说,我的医药费你也是要负责的!”
唐母:“…”哈???
自己的女儿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唐母脸一黑,撒手就走,心想“你们狗咬狗去吧!”,老娘不管了!
可转念一想,这个小吴简直是条疯狗,介绍人她都能打了,若寒不会也被…
所以,当看到唐若寒模样齐整地坐在咖啡厅中时,唐母是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但随即就疑惑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这种时候,就该服务生小哥出场了。
在唐若寒主描述+服务生小哥辅描述+纪涵补刀中,唐母算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三人也没撒谎,这件事说到底唐若寒还真是没什么错,如若非说有,那也只能是“勉强自己参加这种根本不感兴趣的相亲活动”。
“太过分了!”唐母一巴掌拍在桌上,然后拿起唐若寒面前的柠檬水一气灌了下去,只觉得高血压都要被气出来了。总之,“以后姓赵的别想上我们家的门。”
听了这话,唐若寒心里顿时一喜。
人心里有了郁闷的事就想跟别人说,所以唐母这时候是特别想找人吐槽。她看着女儿和名叫纪涵的年轻姑娘聊得正好,就决定让她们年轻人继续沟通沟通。至于她…还是先去找朋友唠个嗑吧,不然根本出不了胸口的那口闷气。临走前,她再三朝纪涵道谢,并且不断叮嘱唐若寒晚上一定要把人领回家里吃顿感谢饭。
眼看着唐母离开,唐若寒由衷地松了口气,心想:起码最近,妈妈应该是不会再安排什么相亲了,真是太好了。
纪涵却是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开口说道:“但也只是最近。”
“…”
“你觉得自己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却还是要相亲?”
“因为…”唐若寒低下头,小声回答说,“因为性格原因吧。”她无法拒绝父母。
“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没有话语权。”
“话语权?”
纪涵将面前已然失去温度的咖啡推到一边,语气淡淡地说道:“在家里吃,在家里住,在家里的产业上班,无法自己保管工资,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你虽然年龄上已经成年了,但在生活上,依旧过着孩子的生活。”
她这话虽然听起来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她本身的确没有这样的想法。
而她的话语,对唐若寒来说就宛如一道惊雷,劈的她耳朵轰隆作响。
因为这种事…
她早已隐约意识到了啊。
她其实早就在想,至今为止的人生中过得最快乐的日子,大概就是大学时光吧——听取父母意见填在第一志愿的本市大学没有录取她,最终她去了隔壁省上大学。虽然大学和家的距离也就三四个小时,但毕竟是离开家了。虽然在经济上依旧接收着父母的援助,但至少她可以自由支取这笔金钱并且自由地安排自己的生活。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她选择留在那个城市,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当然,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都绝不认为这是父母的错。他们是爱她的,所以才想一辈子将孩子当孩子一样疼宠。
而且说到底,父母会这么想,大部分错其实在她自己身上,当初她明明可以选择留在外地的,却为了逃避自立必然会经历的疼痛而放弃了独立。明明已经接受了被圈|养,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呢?不需要去承担生活的重担却希望事事都如自己所愿什么的,事到如今才说“我后悔了”什么的“父母限制了□□”什么的,也太无耻了吧。而且…
唐若寒低着头,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下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的泪水:“就算后悔也太晚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
“我…”
纪涵有点无奈地说:“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什、什么?”唐若寒下意识抬起头。
“你觉得,为什么你父母很希望你结婚。”纪涵问道。
“因、因为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结婚了啊。”
“你真的这么认为你父母是这样想的?”
“我…”唐若寒愣了愣,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不是的。他们…”她抿了下唇,说出了事情的根本,虽然很多人催她结婚都是因为她年纪到了,但父母…
“他们只是希望能有个人照顾我。”哪怕在他们不在后,也有个人能一直照顾她。
说到底,最了解孩子的就是父母,他们看透了她缺乏独立生活能力的现实,接受了需要一直照顾她的现实,并且希望能有人在他们去世后代替他们做到这件事。
“所以,关键点是——”纪涵总结,“让他们相信你不需要靠别人照顾。当然,就算如此,他们肯定还是会催着你结婚以及帮你安排相亲,但至少你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主动和被动完全是两回事,就像诱【哔——】和强【哔——】,观感完全不同的。
“我、我该怎么做?”唐若寒毫无疑问地被纪涵描述的前景吸引了。但是,从小时候开始就内向、没什么主见、喜欢听从他人意见的她,再一次习惯性地求问他人的意见。
“我只说两点,”纪涵竖起两根手指,“一,只要想做,什么时候都不晚;二,经济独立。”
“…啥?”唐若寒有点懵逼。
虽然细说可以说很多,但纪涵偷懒地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之后展开话题的说法——
“试想一下,如果你自己手里有钱,你就可以不用帮家里工作,可以从家里搬出来,甚至可以买个假男友糊弄你父母,当然,包养小白脸或嫩模也未尝不可。”纪涵淡定地说,“当你父母对你说‘没有孩子,老了谁照顾你’的时候,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我有钱,请十个护工轮流照顾,绝对不会比亲生孩子差’。”
虽然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钱能改变一切”的负面意味,但纪涵本身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实话,对于经济更独立自主的孩子,父母多少都会更加宽容,或者说…管不住?
就像羊妈妈会不放心地一只将小羊带在身边,狼妈妈却会将小狼驱逐出窝,原因无它,前者觉得孩子需要保护,而后者相信自己的孩子有足够锐利的爪子和牙齿。说不上谁好谁坏,但是,如果可以选,相信绝大多数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狼而不是羊。
“…”
唐若寒咽了口唾沫,纪涵的话在她听来颇有些惊世骇俗,但不得不说,她被对方话语中描述的“新世界”深深吸引了。如果真的可以那样…好像也很棒?可问题是,她没钱啊!在家里工作根本没工资的,老妈只会按月给她足够花的零用钱,想要稍微大笔点的钱则需要说出超级充分的理由才会得到“审批”。
“没钱?”纪涵瞥了唐若寒一眼。
“嗯嗯。”唐妹子连连点头。
“我有。”纪涵的回答依旧是这么言简意赅以及——壕气十足,她这只狐狸终于甩出了黑色的尾巴尖尖,勾搭起对面的妹子,试图把她忽悠过来为自己做牛做马,“你跟着我就一切都解决了。”
“…啊?”唐若寒在位置上不安地左右挪动了下身体,最后,期期艾艾地问,“那个…你是要包、包|养我吗?我我我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说完这话,她低下头,耳朵一点点红了起来。
纪涵的脸扭曲了。
她是这种人吗???
当然,如果是包|养章大的话,那…咳,那是【yi】可【wan】以【ge】考【le】虑【yi】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唐若寒的情况不代表所有被逼婚众的情况,但她这种情况是的确存在的…只是有的人选择了反抗,有的人选择了认命。唐妹子运气比较好,被我开了个金手指。

卖文买馒头的第九天

纪涵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脑洞颇大的唐妹子相信她并不是对她的肉体感兴趣, 只是对她的劳力感兴趣——开玩笑,除了章大的枕套、床单、被套和等身抱枕, 她不希望自己的床上出现任何别的东西!
可是说到底, 她为什么要解释这种事啊?
纪涵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不知道在其他人看来, 她们这一桌的景象完全就是“霸道女总裁狂撩弱气小白兔”, 尤其唐若寒还时不时低个头红个脸。顺带一提,刚才她给小费的那位服务生小哥是个不折不扣的“百合控”, 甚至还暗搓搓地在某点开了个百合坑。他看着店中养眼的一幕,只觉得文思如泉涌, 如果不是还没下班, 他恨不得立即奔回心爱的小电旁边, 怒码三万字——百合什么的真是太棒了!妈妈,我爱百合!
所以说到底,也只能怪纪涵本人的气质太…特殊, 由此可见,章御在第一次见到她时说出那句“我们不提供这种服务”, 还真不是偶然。
忽悠…不,初步招揽完唐若寒后,纪涵拒绝了去她家吃饭的提议, 怎么说呢?感觉怪怪的。这只是喝杯咖啡聊聊人生就被误解为想包|养了,要是去了她家会不会被误解为想提亲啊?而且,对于唐母那种较为强势的长辈,纪涵也稍微有点敬谢不敏。
与唐若寒分开后, 纪涵眼看着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又因为附近有个较大的海鲜市场,索性去里面转了一圈,提溜了一堆方便处理的新鲜海鲜回去,打算和郑大爷、马大妈以及章御大大一起改善生活!
纪涵很少买菜。
还生活在未来世界时,她一般都是在网购营养菜,然后直接“叮——”一下;到了这个世界后,她则沉迷外卖日渐咸鱼,不过她本人倒是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若非如此,又怎么与章大相遇呢?
所以说,她小小被坑一下是完全有可能的,于是乎…
郑大爷家。
“你买的时候肯定没盯着人家的手看。”马大妈一边从纪涵手中的海鲜袋里往水池里倒水,一边碎碎叨叨地数落说,“有些卖海鲜的人,最喜欢往袋子里倒水压秤。你这孩子,买东西的时候肯定价都不还,人家一看就是新手,不坑你才怪。”
纪涵:“…”
“瞧瞧,一斤的海鲜二两的水。”马大妈叹气,“亏了。蛤蜊闭壳的有点多,扇贝有些小,还有皮皮虾…”
“差不多得了。”郑大爷扯了把老伴的衣袖,“人家好心送海鲜给你吃,你还这么唠叨。”
“我这不也是在给小纪传授经验么?”马大妈又是叹了口气,却是没再说些什么了,只是义正词严地对纪涵说,“小纪啊,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小章吧,你不行。”
一个纪涵顿觉失去了梦想。
明明她也有着一颗成为大厨的心,还那么擅长创造各种神奇料理,为什么却被剥夺了买菜的权利?不,这不公平!
然而这一次,“仗义执言”的郑大爷选择了站在马大妈这边:“这话说得有理。”
纪涵:TAT
所以,当章御被“老板”郑大爷以夺命连环call召唤到章家时,只见纪涵正蹲在厨房外的盆边用筷子一下下戳着里面的虾。虽然她面无表情,但章御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开心。
“这是…”他疑惑地看向郑大爷。
郑大爷小声回答他说:“买菜被坑了。”
章御:“…”她终于还是发现了吗?他定期投喂她后,她偶尔也会跑去菜市场买菜,但她在这方面的运气似乎特别差,每次总会出点小问题。但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你这次买的菜有点老”以及“好像有点缺斤少两”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所以难道,“你们对她说了实话?”她会难过的吧?
作为“疼媳妇标兵”,郑大爷秒懂了章御话语中的未尽之意,顿觉牙疼,糖吃多了的那种疼。他抬起手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章御:“你啊你…”
得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小纪这纯属是被惯出来的!
章御在长辈“在下已然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中,微微红了脸,却又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直到郑大爷背着手离开,他才迈步走到纪涵身边,看着被她戳到满盆翻滚的可怜皮皮虾,他嘴角抽搐了下,有些无语,又莫名地想笑。因为,现在的她简直就像是赌气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咳,可爱。
“可爱”这个词,这年头总是和“想日”连在一起。
章御当然不至于这么污,但“想摸”的程度还是有的。而人在走神的时候,意志力总是格外薄弱的,于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的手就已然再次落在了她的头顶上。是记忆中的手感,暖乎乎又软乎乎,有点像丸子,但又不一样。
被吓了一跳的纪涵下意识抬头,原本抓在手中的筷子“啪”的一下就掉在了盆中。
章御只觉得她原本就大的猫眸这么一瞪就更大了,并且,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这个认知让他呼吸一窒心头一热,原本应该收回来的手也忘记了收。
一时之间,两人都怔住了。
打破这氛围的,是丸子。小狗狗正是好奇心强又好动的时候,在绕着纪涵的腿转了几圈发现她不搭理自己后,它果断地扒拉上盆沿朝里面看去,然后就被一群肆意奔走的皮皮虾吸引了注意力。这看着看着,它就情不自禁地往里面伸爪,抓着抓着,它一个三百六十度翻滚,就“咕噜咕噜”地滚进盆中,“噼啪”一下砸了纪涵一脸水。
两个主人正懵逼呢,丸子自己倒把自己吓到了,“嗷嗷嗷”地乱叫了一通,拼命想往外面蹦达,又顺带糊了纪涵一身水。
倒霉催的纪涵只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忘记了看黄历。
理所当然的,刚才的那点“小不自在”就这样被人暂时被两人抛到了脑后,两个人提溜着狗跟郑大爷马大妈打了声招呼后,一起到了楼上纪涵家。纪涵要洗脸换衣服,章御则需要帮丸子洗澡——也亏得纪涵这里什么都有,否则他还得特地回花店。
洗好脸后,纪涵回到卧室关上门,脱去身上的湿衣服。散开头发的过程中,她蓦地想起,章大似乎刚才又摸了她的头?
“咿呀!”她衣服也懒得换了,索性先乐呵呵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并且认真思考这次能坚持几天不洗头——话说把头发都剃了做个假发保存怎么样?这样她就可以每天蹭章大手心的温度了!
而另一边——
章御用沾满了泡沫的手轻轻挠着丸子的下巴,看着它正盯着自己的湿漉漉的双眼,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她刚才的眼神。他突然发现,当她像刚才那样——眼中只倒映着他一人时,他的意志力和防御力大概都化为了零。哪怕她让他立即从楼上跳下去,恐怕他都会立即依从。这…太危险了,但更危险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像抵抗,从一开始就只想缴械投降。
“嗷!”丸子歪了下头,疑惑地注视着自己一点点红了脸的男主人,心想“洗热水澡的是窝而不是腻啊,为什么主人腻的脸会变红呢?人类真奇怪~”,并且,它突然就觉得自己饱了,好像刚吃了狗粮一样。嗷,难道它也变奇怪了?
当章御再次看到纪涵时,他的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而纪涵也一如往日地换上了休闲服,显然她今天已经不打算出去了。
章御不知为何觉得松了口气,相较于其他时候的纪涵,他其实更习惯也更喜欢看到这个浑身上下都满是放松意味的她。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理从何而来,大约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她就是这种模样,大约是因为他与这种姿态的她相处最多,大约是因为…
他只是单纯地想看到放松的、真实的她。
相较于二人的饭桌,四人的饭桌显然更热闹。
没有觥筹交错,也没有喧哗笑闹,就是有老有小的四个人简简单单地吃着饭,时而说上两句话,你帮我递下辣椒粉,我帮你倒点醋。吃到最后一个扇贝或最后一个虾时,你让让我我让让你,最后不管食物落入谁的口中,都没有谁会因此不高兴。没有尾巴的小狗在桌上嗅着香味团团转嗷嗷叫,轮流抱着一个个“长腿怪”们的小腿撒娇打滚,可惜到最后也还是没混到一口。
丸子不高兴了,丸子闹情绪了,丸子去咬沙发腿了!
章御一边想着之后要给自家小宠物吃点它喜欢的狗粮,一边一口口地吃着一不小心就堆了满碗的菜(马大妈真的太热情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此时正挂着多么柔和的笑容,他只是在想——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毫无疑问,这正是他想要的、他理想中的生活。
而此刻,它近在咫尺,仿若只要伸出手,就立即能抓到。
他,可以去抓吗?

 


卖文买馒头的第十天

不多时, 杯盘狼藉。
饭菜是两位长辈做的,所以纪涵和章御很是自觉地开始收拾碗筷。自从开始投喂与被投喂后, 这种事他们经常一起做, 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郑大爷也没见外,颇为满足地靠在椅子背上抚着肚子剔着牙, 道:“味道真不错, 改天我再去买点。”
马大妈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悠着点吧,海鲜哪能天天吃。”
“哦, 那人家住海边的,天天吃不也没事么?”
“人英国佬还天天吃土豆呢, 我天天煮给你吃你干不干?”
郑大爷:“…”他搜肠刮肚了片刻, 不得不承认自家媳妇儿说的话真是太有道理了, 他竟然无法反驳。以及,他觉得自己是真反驳了,她也是真会给他天天吃土豆, 所以还是算了吧。咳,他这不是怕媳妇, 是尊敬,尊敬是一种美德!
收拾完残局后,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 纪涵与章御便告辞离开。两人一起出了门走到楼梯口,一人该往上,一人该往下。
“那,我回去了。”纪涵抿了下唇, 如此说道。
“路上小心。”章御脱口而出这句话后,才发觉自己犯了个蠢,她的住处就在楼上,哪里需要什么“路上小心”。他只能有些尴尬有点慌乱地解释说,“我是说,上楼的时候小心些。”
“嗯。”纪涵点了下头,“你也是,路上小心。”
“…嗯。”
两人又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会,直到一阵夜风吹来,章御敏锐地注意到纪涵的身体在风中微抖了下,他下意识说:“晚上冷,赶紧回去吧。”
“那,我上去了。”
“嗯。”
章御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直到听到楼上隐约传来关门声,才抱着正在打盹的丸子朝楼下走去。
走到楼下时,他定住脚步,转过头注视着纪涵的居所。
夜幕已然降临,那屋中也已然亮起了温暖而明亮的灯光。
章御清楚地记得,从前他也曾站在这里仰望着同样的居所同样的灯光,那时的他觉得,能住在那样的屋子里会是件很幸福的事。而现在,只要他想,就可以去敲响那扇门,在她的迎接下走入那温暖而明亮的屋内。
这很好,真的很好。
然而,人的贪心大约真的永无止尽。
因为他居然在想——
如果,那灯光有一天是为他而亮的,该有多好。
如若有它指引,那他一定无论在何时身处何地,都一定不会犹豫彷徨迷失方向。
这样的想法让他既期待向往又心慌意乱,以至于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个家还是…有她在的地方。又或者,他在下意识逃避思考这件事。
丸子吧唧吧唧舔嘴的声音打断了章御的沉思,他感受着越加寒冷的夜风,解开了外衣的扣子将肉乎乎又隐约有点瑟瑟发抖的小狗塞进去,然后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将它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