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想见纪涵的心情是急促的,奈何叼着玩具是跑不快的,丢掉玩具又舍不得。它心里那叫一个急,一急就开始“嗷嗷”叫。
章御听着自家狗狗到现在都还不甚标准的“狗语”,无奈地说:“丸子,别闹,过来。”虽然绝大多数客人都很喜欢它,但这世上总有害怕讨厌狗叫的人,所以在“不能乱叫”这一点上他向来管得紧。
“嗷嗷嗷!”丸子很聪明,听懂了章御在召唤他过去,这可就面临修罗场了啊!左边是女主人,右边是男主人,是去迎接前者呢,还是顺应后者的召唤呢,oh~~~这是个严肃的问题。认真思考了片刻后,它决定谁也不得罪,肉乎乎的身体往地上一摊,开始抱着玩具打滚。左一下,右一下,谁也不得罪。
章御等了片刻不见自家宠物过来,顿时疑惑地朝门口一看。恰在此时,纪涵走了进来。他脸上的疑惑之色顿时化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早。”
“…早。”纪涵差点被这笑容暖瞎了眼,只恨自己手速太慢没法立即打开手机拍照留念,否则第九十三张屏保不就get到手了吗?!
“吃了吗?”
“嗯。”纪涵点头,反问,“你呢?”
“我也一样。”
“真的?”纪涵眯眸。
不是纪涵怀疑章御,而是她真的担心他再“切一次胃”。哪怕没到需要切的地步,做胃镜检查也是很痛苦的好吧!如果说从前吃饭不规律是没办法,那现在他的生活还算很规律嘛,如若再不认真吃饭,那可真是让人恼火了。
“…真的。”章御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以至于给她留下了“不好好吃饭”的印象?明明在吃饭方面比较让人担心的人是她才对吧?
不过,这种满含关怀意味的“怀疑”,他并不讨厌,不,应该说很喜欢。
“丸子呢?”纪涵走到丸子面前,蹲下身戳了戳它鼓鼓的小肚子,“看来是吃了。”
“工作那边怎么样?”
“正在磨合期。”
“很累?”他仔细观察着她的气色。
“目前还好。”

当郑大爷与马大妈到达店中时,只看到章御与纪涵一人收拾店中,一人低头逗狗,就这样一边做着自己的事一边随口聊着天,气氛轻松而自然。
郑大爷正欲张嘴说话,就被自家老伴一把捂住嘴拖到了一边。如果这不是白天,看到这一幕的人八成会脑补出这样的新闻——“六旬老汉为何惨遭蹂|躏,绑走他人意欲何为!”。
“你是不是傻?”马大妈先声夺人,“没看人小伙子大姑娘聊得正好吗?”
郑大爷觉得自己很冤:“咱这不是特意来约他们一起出去玩么?”
没错,马大妈是一个说到就做到的女人,说约两人爬山就约!本来是打算先跟小章说再跟小纪说,现在看来倒是不用麻烦了。
“爬山重要还是谈情重要?”
“…好吧,谈情。”郑大爷翻白眼。
“错了!”
“…那爬山?”
“更错!”马大妈恨铁不成钢道,“当然是先谈情再爬山,在爬山的过程中顺带谈谈情。”
“…”
“你家祖上真是积了德了。”马大妈看着哑口无言的老伴,感慨地说,“不然你就是打一辈子光棍的命。”
“呵呵,我娶到你可真是…”郑大爷在老伴“你敢说句不好听的试试?”的目光中,毅然地忘记了之前想说的话,堆起讨好的笑容,无比顺溜地说道,“积了八辈子德了。”
“这还差不多。”
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纪涵聊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该告辞了,哪怕再依依不舍,她也不能一直赖在店里啊,人家还要做生意呢。她鼓了鼓脸,心里有点伐开心。
她才刚出门,就见马大妈热情地迎了上来,爽朗无比地说:“小章,小纪,都在啊?正好,把店关了,咱一起出去玩去。”
纪涵:“…”啥?
章御:“?”
随即,马大妈抓着两人就是一顿“科普”。纪涵恍然大悟,原来老夫妻俩是约他们去小觉山。小觉山就在本市的郊区,虽然海拔不算高但山顶上有座据说很灵的寺庙,故而每逢初一十五周末节假日,本市人都爱去那里烧香还原顺带爬个山,属于“保留郊游项目”。
郑大爷马大妈老夫妻俩身为热爱运动的老年人,平时穿的衣服都挺适合运动。
纪涵早上出门时图方便,穿的就是一身运动套装+板鞋,爬个不算高的山是完全没问题的。
至于章御,他就住这儿,还怕衣服鞋子不合身?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去!”马大妈一拍手掌,下了决定。
从这里到小觉山,坐车也就四十分钟。又因为平时去那里的人多,附近的车站就能坐到专车,便利的很。
“爬山啊…”纪涵微蹙起眉,说实话她不是很喜欢运动。
马大妈轻咳了声:“山上风景特别好,特适合拍照。”别以为她没看到,平时是谁总趁着小章不注意就一顿猛拍的?哼哼,她早已看穿了一切!
“我去!”纪涵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屏保破百就看这次了!
“可是店…”章御有些犹豫,周末正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就这么关门真的没问题么?
马大妈再次轻咳:“据说庙里许愿挺灵的,尤其是事业姻缘什么的。”
于是章御也败了,至于到底是败在事业上还是败在姻缘上…嗯,这是个好问题。
就这样,一场说走就走的“短程郊游”开始了。
顺带一提,丸子也被他们带上了,没办法,平时章御去上课或者参与配音工作时都会将小奶狗送到纪涵或者郑大爷马大妈家去,也就是说它至今未长期离开过“四位监护者”。而眼下,眼看着四个人同时离自己而去,也不知是本能地抗拒还是曾被抛弃的记忆残留心中,丸子抱着章御的小腿是怎么都不肯放,好不容易把它扯开它就“嗷嗷嗷”地哀鸣,那声音惨的直叫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以至于不少路人都纷纷侧头去看“是不是有动物被虐待了”。
几人都没辙了,只能决定把它也给带上。
郑大爷没好气地伸手怒戳某狗的鼻头:“待会别指望有人抱着你爬山,自己爬!”然后手指就被丸子讨好地舔了舔。郑大爷可疑地沉默了片刻后,轻咳了声,道,“不过你也不算重。”稍微抱着走一段还是可以的,想当年他可也是能上山打个百来斤柴再独自扛下山的男人!
马大妈翻了个白眼,心想就你这心软样还威胁狗呢。
章御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找出了个便携宠物旅行包,待会坐车和爬山的时候都能把它兜进去。
纪涵蹲下身将它喜欢的玩具放了进去,顺带还在一侧的隔层里塞了点狗粮狗零食,免得饿到这位小祖宗。
嗯,说这是四个“狗奴”活体完全没毛病。
就这样,一行人踏上了征服世界…不对,是爬山的征程。

卖文买馒头的第五天

原定四十分钟的路程, 几个人是一个小时出头到的。这也正常,这年头住在城里的人有几个敢说自己从未经历过堵车, 不存在的。
让纪涵无语的是, 丸子这小家伙居然有点晕车。她和章御是并排坐的,后者将宠物旅行包放在了地上, 最开始的时候还好, 车辆一开启某狗就开始“嗷嗷嗷”地哼唧了。它这一哼,吸引了全车人关注这件事就不提了, 反正章·奶爸·御是立马就心疼了,忙不迭地将它从旅行包里解放出来抱在怀里一阵顺毛。
纪涵只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 居然羡慕一条狗什么的, 但是…此时此刻真的好想和丸子互换灵魂啊!章大的膝枕顺毛, 好想要…T.T小奶狗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故而司机也没多说些什么,只叮嘱一定不能把车上弄脏。至于车上的其他人, 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还有几个猫奴狗奴跟两人搭讪, 交流了下“为奴心得”。不过随着车辆的行驶,车上也是渐渐安静了下来。一来是常态如此,二来是章御和纪涵都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人, 三来嘛,所有人都听说过一句话——妨碍人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人小两口坐一起好好的,一直去打扰多不好。
完全不知道自己再次“被情侣”的纪涵就这样一边逗着狗一边与爱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度过了愉快的一个小时。
甫一下车,丸子就迫不及待地从章御的怀中蹦达到了地上,来回翻滚了两圈,似乎在庆祝“重新与大地母亲团聚”。
“喂。”纪涵蹲下身提起它一边耳朵,“很脏。”
“嗷!”
“回去洗澡。”
“嗷…”T.T
出来玩就是抱着放松的心态,故而四人一狗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山上晃。刚开始的时候还好,等到需要爬台阶的时候,丸子算是彻底跪了,爬了没几层就瘫在地上假装自己是一团白色的泥,嘴巴张开舌头伸出“哈哈”地喘着粗气。
郑大爷一马当先地将它抱起:“你个小胖墩!”
因为游客众多、收益不错,小觉山被特意修整过,整座山被分为了三段路。四人爬了十来分钟左右后就到了第一个供游客休息拍照观景的平台,马大妈拉着郑大爷往旁边那么一坐,对两个小年轻说:“我们老俩口在这歇歇,你们俩转一圈拍拍照。”
“好的。”章御点头,又问,“要喝点水吗?”
“这里的东西价格都翻了几倍,不用。你们自己去逛逛吧,不用管我们。”马大妈一边这么说,一边悄悄给纪涵飞了个“看好你”眼神,后者抓着手机郑重点头,呜嗷!她的陈老师之心依然饥渴难耐!…等等,她刚刚是不是不小心开了个车?
小觉山不是什么名胜古迹,景色其实只是一般,但胜在空气清新、满目苍翠且可俯瞰不远处的无垠江水。对于久居城市的人来说,实在是个放松的好场所。距离近+适合放松+出游成本低+休息日…这一连串加号直接导致了周六的山上人满为患,还好政府在修整它的时候将上下山分为了两条路,否则还真挺容易磕磕碰碰。
这上山的人多了,遇见熟人的几率也就大大提高了,所以…
平台一角。
一群看来似乎是学生的少年聚集在一起,正“嘻嘻哈哈”地拍照聊天顺带将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看到这一幕的人虽都有些嫌弃,却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而选择了不多管闲事。就在此时,其中一个男生无意中回头,眼睛顿时一亮,直接招呼起同伴们:“嗳,你们看那边那个妞,长得很正啊!”
“哪个?”
“就那个穿着白色运动服正在拍照的。”
“看起来冷冰冰的,高冷御姐范儿,我喜欢!”
“你再喜欢也没用,看到没,人家有男朋友的。”
“这也未必,万一是亲戚呢,对吧,章赐。”
“章赐,你发什么呆呢?”
“章赐?”
聊天的几个人推了推一旁某个染了一头黄毛的男生,后者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却是暗自犯嘀咕: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你认识那个美人姐?”有人从章赐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对。
“那还不赶紧给我们介绍介绍!”
“就是!”
章赐推开身旁那群亢奋了的牲口,没好气地说:“认识什么啊!我认识的是她旁边那个男的。”
“认识男的也行,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嘿嘿嘿,这话我喜欢!”
章赐心情烦躁地将同伴们推开:“别闹,别闹,闹什么呢!那人你们不也见过么?!”
“啥?我们见过?”
“在哪里?”
“我家!”章赐没好气地说,“我哥,你们忘了?!”
几个男生一听这话,顿时面面相觑,只想说“你在和我开玩笑么?”,可章赐的神情分明不是开玩笑。他们几个与同为差生的章赐一起从高一混到高三,自然也去过章家若干次。如果说章赐是章家父母的“掌中宝”的话,那么章赐的兄长章御,简直就像是捡回来的。
他们之前去时,也遇到过几次章御,他住在章家最小最差、甚至没有窗户的房间内,看起来瘦弱且沉默寡言。并且,就算在他们面前,章家父母也会毫不遮掩地大声呵斥甚至咒骂这位章家的大儿子。就连章赐,心情不好了也会骂上几句。而就在前不久,章赐还以幸灾乐祸的语气告诉他们“章御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被我爸妈扫地出门了,现在也不知道沦落到那里去做乞丐了”,可眼下看来…
不远处的青年虽身形看来依旧属于瘦的范畴,却明显地比之前要健壮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他的精神状态与过去完全不同了,目光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死气沉沉”,反而充满了神采。此时此刻,他正低着头看身旁的女子摆弄手机,眼神柔和,嘴角微勾,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冬日的暖阳。
几个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槽——
“你说那帅哥是你哥?”
“开玩笑吧?”
“虽然是和你哥有点像,但看起来完全像是两个人吧?!”
章赐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更为不爽了。从小时候起他就知道章御长得很好看,爷爷也因此相较于长得像父母的他更偏爱后者。他永远都记得爷爷去世前一年的那个暑假,他跟着父母去爷爷家。被爸爸抱在怀中的他远远地就看到了正拿着喷壶在花园中浇花的章御。
那一天的章御穿着白色的衬衫、及膝的苏格兰格子短裤以及一双簇新的黑色皮鞋,唇红齿白,容貌精致。甚至连那头鸦羽般漆黑的柔软短发,都似乎在光照下闪闪发光,看起来简直像是个高不可攀的小公子。
后来爷爷去世了,哥哥被带回了家,他也亲眼见证了一颗原本很漂亮的宝石是如何一点点地被糊上泥浆污渍,变成了一颗只要他想踩就随时可以去踩的石头,这让他觉得舒心而快乐。
而眼下,这颗明明应该已经被遗弃在路边、明明应该一直被人践踏、明明应该不再耀眼的宝石,却一点点剥去了肮脏的外壳,重新变得光彩夺目了起来。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童年时的那一幕,这让他既惶恐又愤怒。
就在此时,因为感觉到了强烈的视线,章御下意识就回过了头。然后,怔住了。很显然,虽然同处一个城市,但他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章赐。又或者说,他还没有做好再见章家任何一个人的准备。
感受到身旁人僵硬的纪涵也是扭过头,一看之下,也是愣住。
章…赐?
对于“章鱼粉”们来说,章赐此人并不陌生,负面意义上的那种。
章御没什么亲人运,成名前为追求梦想被所谓的“家人”扫地出门,成名后这群人又如同跗骨之蛆般缠上来,甚至还扬言要告章御“不孝”。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章御的死绝对与他们有关系,就算不是直接也是间接。更让人恶心的是,章御死后这群人还不肯消停。
大概是因为太过心灰意冷,原本的世界线中,章御死前留下遗嘱,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捐献了,一分钱没给这群人留。这群人又是报警又是上法庭,最终一无所获后居然厚颜无耻地打起了亲情牌。每到章御忌日就秀一波存在感,说些什么“感人肺腑的往事”。这个章赐甚至还借此出道也成为了一名声优,说是什么“想继承哥哥的事业”,只是最终也没混出个名堂来——但即便如此,也足够恶心人了。
所以,每一个“章鱼粉”,都是一名坚定的“章家黑”。
身为脑残粉的纪涵更是如此。
虽然恨不得立即冲上去给对方一个“死亡冲击波”,但在心爱大大面前纪涵还是很顾及形象的,更别提她根本没法解释自己认识他家人的事情,所以她只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怎么了?”
章御回过神,有些僵硬地回答说:“没什么。”他不是很习惯撒谎,同时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说明,而且…莫名的,他并不想对她说自己有着那样的“家人”。
纪涵没发觉章御复杂的心态,只觉得他是想避开对方,于是从善如流地说:“他们估计也休息地差不多了,我们继续上去吧。”
“好。”
两人于是去找坐在一旁的郑大爷、马大妈以及在他们脚边转圈的丸子,继续着“爬山之旅”。
眼看着四人一狗离去,章赐的同伴抬手拍他肩头:“哎,你哥走了,不去打招呼?”
“有什么好打的。”章赐没好气地说。
“也不能这么说。”一头上染了绿毛的少年坏笑着说,“你哥现在工作了吧,工作了就能赚钱,你是他弟弟,他怎么着也该借个三瓜两枣给你花吧?”
“就是!你前几天不还说想买双新的运动鞋么?”
“之后还可以顺带请我们K个歌吃顿饭什么的…”
同伴的怂恿中,章赐眼珠子一转,颇为心动。他新看中的那双鞋要一千多,又不是很贵,结果爸妈居然以“上个月刚给你买过一双”为由不给他买,小气死了,害得他在同伴面前丢脸。而眼下既然有个“发财”的机会,不要白不要!既然章御没沦为乞丐还能周末来爬山,手头肯定有俩闲钱。
至于会不会被章御拒绝之类的,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因为自从爷爷去世章御和他们一起住起,只要他要,章御就必须让给他,这已然成为了他坚信的生活法则。
“走着!”
“走走走,我们去给章赐助个威!”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准备出发,反正上山就一条路,完全不需要担心追不追得上的问题。
与此同时——
“我好像丢了点东西在平台上。”爬山途中,纪涵顿住脚步,如此说道。
“丢了什么?手机还是钱?”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面对郑大爷和马大妈的询问,纪涵颇为镇定地回答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一块手帕。”
两位老人家见她这么说,也是放下了心。的确,一块手帕而已,估计没什么人会捡。就算真丢了,损失也不大。
“我陪你去吧。”章御说道。
“不用了。”纪涵摇头,“你们先走吧,我很快就能追上来。”
“可…”想到章赐等人就在下面,章御总觉得不放心。虽然直觉她不会吃什么亏,但还是…
“就这么定了。”说完,纪涵转身就走。
马大妈看着走得无比干脆的纪涵,又瞧瞧满脸担忧的章御,心想“一不小心又吃了一碗狗粮”,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抬起手拍了拍青年的手臂:“别担心,小纪是有分寸的人,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留下来陪我们‘老人与狗’吧。”
“…”
纪涵是有分寸的人吗?
她觉得自己是,但耐不住有些人不懂分寸啊。刚才那群人的眼神她看得清清楚,章赐也好,他的小伙伴也好,那眼神中的恶意几乎都能具现化了。这山虽然不高,但毕竟是山,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她事后后悔也来不及,所以很有必要将一切掐灭在苗头。
很巧,因为过去出过一些事,每个平台上有设有保安亭,其中有安保若干。绝大部分情况下,除非出了不得不管的事情,否则他们都是在自由划水的,今天亦然。同样,绝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是不会拒绝外快的,尤其是有人亲自送上门的、轻松好赚又不会引发后续问题的外快。
于是乎…
章赐等人在磕完两包瓜子、啃完三包凤爪顺带丢了一地垃圾后,正准备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山上进发寻求外快,然后就被一群保安给堵住了。
“站住。”
“干什么?”
甫一被围住,几个少年还有点小嚣张,但在发现对方腰间都挂着警棍后,渐渐地都有点怵。毕竟都还只是高三的学生,哪怕平时再混,也顶多就是逃逃学混混网吧四处厮混,偶尔打个群架还不是回回都赢,眼下突然感受到来自“肌肉壮汉的凝视”,顿觉压力山大。
“干什么?”为首的保安冷冷一笑,原本就长得很凶的脸顿时更为狰狞了,“你们说我们找你们干什么?”
“我、我们又没犯事!”
“就是,我们来爬山的!”
“你们就这么对客人?”
少年们叫嚣了几句,不过声音那是越来越小。
“爬山,我们欢迎啊。但是——”保安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一截鸡骨头,“在地上丢这么多垃圾就说不过去了吧?看你们的样子,都还是学生吧?基本的素质在哪里?”
“…”
“…”
“…”
这话一出,章赐等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问题是——
“丢垃圾的又不是只有我们!”
“就是!”
“其他人也丢了。”
为首保安呵呵了声:“可丢的这么嚣张的只有你们啊,清洁工几个小时才来一次,你们把这地弄得这么恶心,这万一来个记者,这不是影响我们小觉山的形象了么。”
“…”
“放心,我们也没想把你们怎么样,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把这里收拾干净,就让你们走。”保安抬起手按住章赐的肩头,神色顿时更加狰狞了,“你们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们也只能把你们扣在这里,等家长来领人了。怎么样,你们怎么选?”
还能怎么选?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不对,当然是选择扫地啊!
章赐几人只觉得内心疯狂日狗,可这事说理又没理,打架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啊!
保安们对他们的选择也不意外,毕竟他读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找家长”,他一挥手,立即有几个保安拿来了塑料袋。他随手将它们往对方手里一塞:“打扫吧。”
“…都没扫帚吗?”章赐吐血。
“清洁工都没来,哪来的扫帚,直接用手抓吧。”
“…”
于是乎,这群苦逼的骚年郎只能蹲下身开始捡瓜子皮、鸡骨头和各种包装袋,划水的保安们就这么戳在旁边围观者。拜此所赐,原本还想乱丢东西的人们顿时收敛了不少,纷纷将手中的垃圾丢入了…章赐等人手中的塑料袋上。平台上的秩序那是顿时为之一清啊,真是可喜可贺!
保安低头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几个学生娃,心中冷哼了声:还治不了你们?瞧这头发染的,跟一群彩色乌龟似的。
实际上,就算这群人没丢垃圾,他也有其他办法把他们扣下。没办法,有土豪掏了钱啊,只要能把他们扣在原地三小时,就给五千块。钱都已经提前转账了,他们还能不照办?什么,为啥不收了钱不做事?开玩笑,像那种为了整几个学生娃就能随手砸钱的主,要把她得罪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怒砸个更多找人揍他们出气,何苦自讨苦吃。
这一边保安们是眼都不眨地盯着章赐等人捡垃圾,那边纪涵是心情很好地继续往山上爬,没走多久就看到几人正站在原地等自己,被章御抱在怀中的丸子远远地看到她就“嗷嗷”叫出声。
她快步迎上去,只觉得心情更好了几分。
“找到了?”
“没,大概被别人捡走了。”
“那手帕重要吗?”
“不重要。”

就这样,一路走走歇歇,四十多分钟后,几人成功地登上了小觉山的顶点,也正式到达了目的地——位于山顶的庙。
老年人大多对此比较虔诚,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纪涵原本是不太信的,但既然从未来穿到现在这种事都能存在,神只存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所以,她叩首时格外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