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小小的孔洞,那人发现,齐谨之似是刚刚醒来,脸色有些不好,约莫是昨日太累了,夜里又没休息好,所以才一脸倦容。
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没看到什么异常,那人才又小心翼翼的溜回了西厢房。
那人没有发觉,在他回到房间没多久,正房的门无声无息的拉开一条缝,门里面,齐谨之正面沉似水的盯着院中的一切。
接了来的一天时间里,齐谨之都非常安静的待在院子里,几乎连小院都没出。
反倒是隔壁的展氏父女很是忙碌,展老爷一大早就跑去安宣抚使住的院落,几个老家伙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商量了大半天,中午的时候,还凑在一起吃酒聊天。
而阿卓则是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带上几个随从,一脸好奇的出去逛街。
许是老太妃寿辰的缘故,又许是涌入了大批官员和女眷,新安县竟是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
直至月上树梢,外头要宵禁了,阿卓才抱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回来,看她兴奋的模样,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小女孩。
只有熟知阿卓性情的人才知道,这位貌似‘单蠢’的小姑娘,自打踏入新安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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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终于动手了(二)
“齐京观,待会儿到了寿宴上,你可要多加小心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首发)”
阿卓一身正式的民族装饰,色彩艳丽的上衣,黑色的曳地长裙,头上、脖子上和手腕上都带着亮闪闪的银饰,举手抬足间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与展老爷一起走出小院,恰好遇到了同样出门的齐谨之,她故作顽皮的跳到齐谨之身边,瞅着左右无人,低声说了一句。
“哦,对了,别忘了多照看一下我阿爹。”
阿卓又似无意的提了一句。
但齐谨之却觉得,这才是阿卓凑上来跟他说话的重点。
额角抽了抽,齐谨之不再纠结那个‘齐京观’,微微一笑,道:“放心,我定会关照‘自己人’的。”
自己人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楚,阿卓向来清澈无垢的大眼里闪过一抹尴尬,揉着鼻子,含糊的说了句:“那是自然,咱们本来就是自己人,对吧,齐大人!”
得,有事齐大人,无事齐京观。
这展阿卓还真是够‘机灵’的啊,谁再说展家二小姐是个傻子,我一定糊他一熊脸。
齐谨之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对!”
阿卓得到了齐谨之的许诺,便不再啰嗦,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傻大姐模样,杀回父亲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昨日她在街上的见闻,以及买到的稀奇小玩意儿。
驿丞见了,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疑问:府里传来消息,说要重点关照一下展家的这位二小姐,可他左看右看都没有发觉这个傻姑娘有被‘关照’的价值呢。
慢说是驿丞,就是王府里的宁太妃,目光掠过向她行礼的展阿卓的时候。也不禁楞了一下。
这个笑得一脸傻兮兮的女孩,竟是破坏阿娜依大计的主谋?
不像,太不像了!
宁太妃眯起眼睛,掩住眼底流动的异彩,柔声说道:“诸位无需多礼,还请入席吧。”
王府寿宴,宁太妃是主角。只见她一身明艳又不失庄重的礼服。头上戴着凤冠,无比端庄的坐在主位上。
堂下则聚满了西南地界上的女眷,有滇、蜀、黔等地的布政使夫人。也有三地的知府、知县家女眷,还有几处卫所的千户夫人,另外还有几个势力较大的夷族家主夫人。
大家穿着各具特色的服饰,一时间。后堂里百花齐放,端得是富贵锦绣、金玉满堂。
王府也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喜气。
众女眷按照各自的品级依次给宁太妃贺寿。表面上人人都挂着得体的笑容,无比诚恳的说着祝寿的吉祥话儿,暗地里却是各有是心思。
阿卓的父亲没有官阶,她能进王府赴宴。还是沾了安宣抚使夫人的光,是以,她的位置并不靠前。只是在末席混了个座儿。
这正好称了阿卓的心思,她隐在人群中。悄悄的打量着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今日的寿星宁太妃身上。
看到宁太妃的第一眼,阿卓就忍不住暗叹一句:好个标致的美人儿。
接着阿卓就不禁心生怀疑,话说,这位宁太妃真的已经四十多岁了?孙子孙女都好几个了?最年长的孙子眼瞅着都要说亲事了?
实在不像。txt全集下载/阿卓觉得,以宁太妃的模样,说她今年才三十岁也有人信哪。
再然后,阿卓又有些迟疑,宁太妃真是所有祸事的主使者?她、她真的意图造反?
更不像呐,眼前这美妇,端庄、娴雅,一双杏眼里满是发次内心的慈爱与善良,这样一个换上白衣、坐上莲座就能cosplay观音菩萨的女子,怎么会是一个心思歹毒、奸猾狡诈的野心家?!
不过,阿卓很快就抛开了这些想法,她收到的消息应该不会是假的,阿娜依的阴谋更是她亲身经历,更不可能是假的。
深深吸了口气,阿卓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无比戒备的留心寿宴上的每一个细节——宁太妃明明是个心怀叵测的毒妇,却能摆出一副温婉贤淑的贤妇模样,足见其厉害!
然而,让阿卓感到不解的是,整个宴会,从开始到结束,竟没有半点异常。
高座上的宁太妃更是和蔼可亲,如果忽略掉她精致的面庞,她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慈爱长者。
招呼所有堂客的时候,更是平易近人,记忆更是惊人的好。她能清楚的说出云南布政使夫人是江南人,益州知府夫人有个同胞妹子嫁给了京中的勋贵,甚至还能笑盈盈的恭喜贵州布政使夫人,因为她的嫡长子马上要成亲了…
宁太妃不着痕迹的显示出她对西南各地官员及其家眷的了解,言语却甚是柔和、亲切,让人没有半分的畏惧,反而觉得她是个体贴、周到的长辈。
…厉害!
阿卓默默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更加忌惮这位宁太妃。
相较于宁太妃的春风拂面却又不失八面玲珑的出色表现,她的儿媳妇、安南王妃林氏却平凡了许多。
从头至尾,林氏都安静的待在婆婆身边,含笑看着老人家与人寒暄,除非被点名,林氏绝不轻易插嘴。
阿卓摆着手指数了数,整个寿宴里,林氏说话不超过两个巴掌。
阿卓曾经细细的观察林氏,发现她不是藏拙,而是真的老实,或曰木讷。
不过想想也是,王府已经有个强势的宁太妃了,如果再来个厉害的王妃,王府也不用筹谋什么大计了,只这婆媳两个就够闹腾的了。
再者,安南王不同于先王,他是个真傻子,哪怕王府再富贵,真正的世家、望族也不愿跟王府结亲。
林氏出身益州大族,却也只是个旁支嫡女,被嫡支送来做人情。
出身不显,娘家不给力,婆婆霸道。丈夫又不可靠,不管林氏本性如何,她也只能‘木讷’了。
阿卓暗暗将这一幕记在心上,然后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宁太妃身上。
当然,她还不忘时时与身边的侍女说话。
“前头的宴席可还顺利?”
阿卓微微侧过头,嘴唇微微蠕动,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立在一旁的侍女同样低声的回道:“一切正常。王爷正命王府豢养的戏班为诸贵客献艺。”
萧如圭是个傻子。是个身份贵重的傻子,他不用读书、习武,平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也就是吃喝玩乐了。
宁太妃疼儿子。当然也有可能觉得没把儿子生得聪明一些而感到愧疚,对萧如圭那是真的宠溺,从小到大,衣食住行等各方面都力求给他最好的。
别看安南王府地处偏远。但王府的一应陈设、摆件、吃食乃至戏乐等玩意儿都是最上乘的。
宁太妃见萧如圭喜欢听戏,不惜重金从京城挖了几个最好的戏班。又洒出大把的银子从各地采买伶俐的男童,命人自幼教习。
唱戏所用的戏服、道具、乐器等物,更是精益求精。
毫不夸张的说,安南王府的戏班比京城太常寺和教坊还要厉害。称得上大齐最好的戏班子。
今天是宁太妃的寿辰,是王府大喜的日子,王府的戏班出来献艺再正常不过。
阿卓不敢放松警惕。再三吩咐侍女,“你出去和跟着阿爹的人说一声。切莫小心,越是热闹的时候,越容易出事儿。”
侍女答应一声,悄悄的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非常短,也很隐秘,连阿卓左右的邻座都没有察觉。
然而,高座在主位上的宁太妃却似无意的瞥了阿卓所在的角落一眼,唇边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阿卓的侍女悄悄的摸去了前庭,刚靠近院子,便听到了震天的鼓乐。
鼓乐声中,还夹杂着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很是清脆婉转。
别说,王府戏子唱得就是好,连不懂行的人听了,也要夸一句‘好听’。
侍女稍愣了下,很快记起自己的差事,快步进了庭院,偷偷混入了正厅的宴席中,找到展老爷的座位,悄声将阿卓的话转述了一遍。
展老爷端着酒杯,正与邻座的禄家家主畅饮,听了侍女的话,眉眼不动,豪气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跟禄老爷聊天。
只在聊天的间隙,他为不可察的冲着侍女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齐谨之是朝廷官员,王府安排坐席的时候,特意将他和一众知县、主簿等芝麻官儿安排在了一起。
齐谨之倒没觉得被轻视了,他反而很喜欢这个位次,因为能刚好与展、禄等几家相对而望。
抬眼间,齐谨之刚好看到了阿卓的侍女,心念微动,也愈发警惕起来。
其实不只是他,席上有不少人都暗暗戒备着。虽然绝大多数的人并不信安南王会造反,可小心些总不会出错。
万一今天的宴会是场鸿门宴,他们谨慎些,或许还能逃得活命呢。
在场的宾客,有一大半都死死盯着萧如圭以及他身边心腹的一言一行。
尤其是萧如圭端起酒杯的时候,场内的气氛都有一瞬间的凝滞,大家似乎都在担心:呃,安南王不会摔酒杯吧。
摔杯为号什么的,这个梗真是太常见了。
然而,大家盯人盯得眼睛都要花了,却仍没有等到那个画面。
倒不是说他们多么期待,实在是安南王手中的酒杯就好像楼上的第二只靴子,它一刻不掉下来,众人的心就总悬着。
直至宴席结束,众人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萧如圭和他的酒杯。
…整场寿宴下来,唯一能尽兴享受的只有萧如圭,这位傻王爷生得白净,养得肥壮,如果他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就跟普通的富贵胖老爷没啥区别。
可当他裂开嘴笑的时候,一股浓郁的憨傻之气扑面而来,再配上他没有灵动的眼睛和笨拙的动作,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痴傻’。
“好,好,嘿嘿,今天唱的格外好,热闹!”
萧如圭眯着眼睛、嘴角嘀嗒着口水,傻兮兮的笑道:“有赏,统统都有赏。”
肥嘟嘟的手掌往四下里一划拉,竟是把所有的宾客都划到了‘打赏’的范围之内。
坐在靠前位置的几位布政使、马大将军和安宣抚使等人,纷纷露出无奈的苦笑,被人当成了戏子,对于他们这些贵人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偏偏是萧如圭的手笔,唉,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他们可是头脑正常的人类,总不好跟个傻子计较吧。
反倒是那些管事们,一边低头哈腰的跟诸宾客致歉,一边诚恳的表示:为了表示歉意,太妃邀请诸位贵客再在新安停留几日,恰巧安南刚刚发现了一座玉石矿,太妃想请大家过去参观。
安南王府豪富,其最大的经济来源便是治下的几个矿场。
朝廷没有给王府收税、铸币、养兵等特权,却格外恩赏,许安南王府挖矿,当然金、银、铜、铁等贵重金属的矿场除外。
王府运气好得逆天,竟挖到了更为值钱的玉石矿。
大齐建国六十年了,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权贵们渐渐开始崇尚奢靡、享乐,玉石、翡翠等奢侈品也渐渐在权贵圈流行开来。
单单那几个玉石矿,每年的收益就抵得上大齐三分之一的税赋,而这些,全部归安南王府所有。
王府也正是靠着这笔钱,大肆收买人心,结交官宦、权贵,西南地面上的官员们,更是没少拿王府的好处。
管事们嘴上说什么‘参观新矿’,实际上是变相的给诸位赴宴的贵客‘送礼’——既是去参观,少不得要看看采挖出来的玉石原石,若是碰到什么极品好料,少不得要来个‘宝物赠英雄’。
众人听了这话,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王府馈赠的‘宝贝’。
有好处,大多数人自然不会拒绝,但也有头脑清楚的,趁机提出了告辞的要求。
他们想着,王府如果真有企图,定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
可令人意外的是,王府的管事竟然欣然同意了,还表示有想离开的,王府会安排好送行等事务。
王府这般坦荡,那些提出要离开的人,也不禁有些讪讪,觉得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原本对王府就有好感的官员们觉得之前对王府的怀疑太没道理了,对于那些散布谣言的坏分子,更是忍不住心生埋怨。
那些人投向马翰泽、齐谨之以及安宣抚使等人的目光就非常不善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反而不好直接走人了,就是齐谨之等人,也败在了众人不理解的注视下,纷纷表示会去参观王府的新矿。
后堂的宁太妃,听了下属的回禀,绝美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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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终于动手了(三)
寿宴结束,众宾客纷纷告辞离去。
大部分的宾客都被安排住在了王府的客舍里,从前庭的宴会厅出来,这些人便三三两两的结伴前往各自的住所。
马翰泽将军属于首席的贵客,他与几位布政使、按察使相互寒暄了几句,先后离开了正厅。
出了门,几位大人都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前庭外的空地上,一边闲聊一边等着自家的女眷。
马翰泽神色正常,看不出喜怒,更没有因为身边途经官员的指指点点而有何不虞。
不多时,齐谨之等一众低品级的小官儿出来了,马翰泽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齐谨之早就看到了自家舅舅,快走几步,行至近前,躬身行了一礼,“给舅舅请安。”
马翰泽抬手虚扶了下,抬眼觑了下齐谨之的脸色,见他并没有露出焦躁或是无所适从的神情,不觉满意了几分。
“听说你住在了驿馆里?”
马翰泽和齐谨之一样,都非常笃定安南王府会谋逆,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他略有些担心。
他倒不是担心安南王府的诡计,而是怕在王府的一再‘示弱’下,大家会放松警惕。
尤其是齐谨之,马翰泽对这个外甥可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也希望外甥能借着这件事而多立一些战功,从此将齐家的门面支撑起来。
这会儿看到齐谨之不骄不躁、不沮丧不颓然的模样,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承蒙王爷器重,特邀请我来参加老太妃的寿宴,然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位卑。不好贸然登贵人府第,还是住在驿馆更符合我的身份和官职。”
齐谨之坦然的回答着。
可他这幅模样,落在一些对王府有好感的官员眼中,便是‘不识抬举’、‘不知好歹’。
“哼,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只听得一记冷哼,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巧路过这对舅甥。听了齐谨之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然后用训诫的口吻对齐谨之说:“齐知县,少年人有锐气是好事。有警惕心、知道进取也是不坏事,但却不能为了点子政绩而胡言乱语。过犹不及,什么事做得太过可就不好了。”
齐谨之神色不变,看清说话那人的面孔后。先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口称:“卑职见过于知府。”
这位便是益州知府。姓于,娶妻云氏。而云氏的幼妹便嫁与了京城寿春伯世子。
如果从云氏这边算起来,于知府和齐谨之还是拐着弯儿的便宜亲戚。
然而齐谨之看得分明,这位于知府恐怕不是来跟他叙亲戚情分的。听他话里的意思,摆明是为安南王府打抱不平呢。
偏对方是四品知府,两榜进士。不管是从官职还是从科举上,于知府都算是齐谨之的‘前辈’。
彼时。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仕林中,颇讲究论资排辈。
于知府端着上官和前辈的架子,打着关心、提携后辈的旗号训诫齐谨之,齐谨之非但不能辩驳、抗议,反而还要做出感激涕零的姿态。
没办法,世情如此,但凡他有一丝的不满,便会传出‘轻狂’、‘目无尊长’的坏名声,以后在官场和仕林界的路就会变得很难走。
“哼,”见齐谨之还知道尊卑,于知府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仍说教了一句:“太妃寿宴已经结束,一切平安无事,明日去新矿巡视,还望齐县令谨守规矩。”
你丫不是口口声声说人家会造反嘛,现在亲眼看到了吧,王府上下都坦坦荡荡的,哪里有半分不臣之举?
以后你小子还是本分些,别为了点子功劳就上蹿下跳的穷折腾,吃相太难看了!
如此直白的训斥,连马翰泽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不是他敏感,实在是那些人的表现太明显了,这于知府更是指桑骂槐。
马翰泽虽然没有公开言明安南王府有异心,但实际上,却是很支持齐谨之等一干人的,也正是他的劝说,益州等各处府县才会勉为其难的加强了戒备。
如今众人以为的‘鸿门宴’并没有出现,绝大多数官员的心中,对马翰泽不是没有意见滴。
主要还是碍于情面,且马翰泽手握兵权,就是那几位封疆大吏也不敢跟马翰泽起冲突。
大的惹不起,那就拿小的开刀吧。
是以,于知府跳出来为难齐谨之的时候,几位二品大员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连个上来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马翰泽不傻,他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齐谨之赶忙拉住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旋即又转头看向于知府,恭敬的回了句:“谨受教!”
人家孩子这般恭谦,大人虽动了怒,到底没有当场发作出来。包括于知府在内的诸官员,也不还再计为难下去。
于知府嗯了一声,面带赞许之色,微微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其它的官员们目睹这一幕,心中各有计较,恰好此时女眷们也都出来了,大家接了自家的女眷,纷纷回客舍去休息。
“…不错,你小子够沉得住气。”
四周的人都相继离开,马翰泽伸手抹了把脸,方才的怒气竟忽的消散了,舅甥两个相携离开前庭,马翰泽满意的说了一句。
齐谨之却淡淡的说了句,“事实摆在眼前,多说无益。王府行事诡异,准许众人离开,竟有几分坦荡的意思。既是如此,咱们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舅舅,西南大营里诸事繁杂,您或许没眼福去看新开采出来的玉石原石呢。”
马翰泽脚步一顿,扭过头来,定定的看着齐谨之。
良久才绽开更大的笑容。大手用力拍着外甥的肩膀,马翰泽豪气的赞道:“好小子,够机灵!”
是啊,王府如此大方,丝毫都不心虚的让大家随意离开,那马翰泽就趁机回水西,且看王府如何应对。
要知道。马翰泽一人。可抵得上一群只知掉书袋的酸腐文官呢。
齐谨之没有被舅舅的盛赞冲昏了头脑,反而异常镇静的提醒:“山路崎岖,舅舅定要多加小心。”
谨防王府在途中设下埋伏啊。
马翰泽愈加满意的笑道:“放心吧。老子是干什么的?缺了什么也缺不了悍勇的兵士。山路虽多,可架不住我大营里的兵卒多。”
他和齐谨之一样,表面上只带了十来个人进城,而私底下却安排了几百人。有的乔装混入了城内,有的则干脆留在了外头的山林间。
…
寿宴持续了大半天。众宾客离开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
马翰泽与外甥分别后,领着几个贴身的护卫回到了客舍,唤来管事。言明,“太妃盛情相邀,奈何大营里有急事。本将须得尽快赶回去。后日的新矿之行,本将就不能参加了。还请太妃见谅!”
管事听了这话。顿时变得认真起来,推说:“事关重大,小的一介奴婢不敢做主,还请将军稍等片刻,容小的回禀一声。“
马翰泽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表示管事请随意。
管事不敢耽搁,颠颠的跑去找大管家。
大管家听了也是一脸郑重,赶忙去寻太妃拿主意。
宁太妃忙了一日,不禁有些疲乏,她到底上了年纪,保养得再好,体能也比不上年轻人。
此刻她已经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家常的衣裙,卸去满头的簪环,披散着长发任由丫鬟们按摩。
“太妃,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置?”大管家立在屏风外,悄悄的拿袖子擦去额上的汗。
宁太妃却不以为意,淡淡的说了句:“让他走!”
大管家愕然,话说马翰泽不是普通文臣,他手里可是掌控着整个水西大营呀,几万人马,足以将他们王府踏平。
把他放走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这…”大管家磕磕巴巴的想要劝说两句。
宁太妃没耐心,累了一天,她最想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而不是跟一群蠢货解释。
“没听到我的话吗?让他走!”
宁太妃冷冷的说道:“不只是马翰泽,再有人想离开,也只管让他们走人。哦,对了,不但答应让他们走,还要大张旗鼓的将他们送出新安。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安南王府坦荡荡,绝不会行那等小人伎俩。”
大管家傻眼了,这、这跟制定好的计划不一样啊。
难道太妃就不怕大家都会跟着跑掉了?
好容易把西南的大小官员请了来,如今却…太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宁太妃见大管家迟迟不出声,从鼻子里发出了一记冷哼。
惊得大管家猛地回过神儿来,赶忙应了句:“是,小的、小的遵命。小的这就去办。”
宁太妃不耐烦的说道:“那还不赶紧去!”
大管家险些跳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
别看大管家在宁太妃面前如此失态,等他来到马翰泽跟前时,却变得很是淡然。
先客气的代主人挽留,遭到婉拒后,这才殷勤的帮马翰泽打包行李、准备一应上路事宜。
待到次日清晨,大管家更是亲自带着几个小厮,热情的将马翰泽一行人送出了王府。
与此同时,他也不忘命人四下里宣传,并且体贴的提醒其他官员,若是衙门里有要紧事、想要提前回去的,直接跟客舍服侍的下人说一声,王府定会将人好好的送出新安。
马翰泽及其部下前脚刚离开王府,后脚整个客舍的人便都知道了。
有几个好事的人,还特意命人悄悄跟了出去,亲眼看着马翰泽等人顺利出了城门,一路朝官道疾驰而去,盯梢的人才回去复命。
这下好了,原本还有几个心里有小算盘的人,眼见马大将军都平安离开了,心中的那点子疑惑也烟消云散了。
连展、禄几家的家主也开始怀疑了,莫非大家真的冤枉了安南王府?!
就是阿卓,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她倒不是怀疑自己冤枉了好人,而是担心王府正在进行更大的阴谋。
大家各自揣摩、四处打探消息,忙得不亦乐乎,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便是王府邀请诸来宾前往新矿参观的日子。
清晨,众宾客都早早的起来,洗漱换装、用罢早饭,大家便带着随从前往王府前庭汇集。
相较于寿宴那日的谨慎、戒备,今天的诸位都非常轻松,身边也只带了三四个近身服侍的人,护卫、家丁什么的并没有多带。
大家想得简单,所谓玉石矿定然是在荒郊野外,那里不比王府,没有森严的护卫,也没有城池高墙,真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大家一哄而逃,王府的人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