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善仁闻言,忽的想起往事,面皮儿有些讪讪,喃喃道:“都是为夫不争气,让二奶奶受委屈了。”
徐善仁对齐谨之这个连襟的感觉很复杂,他们都是勋贵子弟,自幼在一个圈子里长大。
每个孩子,心目中都有个最讨厌的人——别人家的孩子。
很不幸,齐谨之便是绝大多数勋爵子弟羡慕嫉妒恨的‘别人家的孩子’。
特别是齐谨之和徐善仁都做了顾家的女婿,两人便时常被人拿来比较。
让徐善仁无比郁闷的是,齐谨之在各个方面都能甩他好几条街。
论才学,齐谨之文武兼修,年少便有才名。而徐善仁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纨绔。
论家世,齐谨之是一等黔国公嫡长子,未来的世子。而徐善仁只是个三等伯府的嫡次子。
论官职,齐谨之年纪轻轻便已经官拜从四品的骑都尉,辅佐父亲掌管着西南大营的一半军务。而徐善仁只是个空有虚职的从六品武骑尉。
论岳父,齐谨之的岳父是赵国公世子。而徐善仁的岳父却只是赵国公府的二爷。
论…
可以说,但凡是能拿出来与人比较的,徐善仁就没有赢得过齐谨之的。
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形势便发生了逆转。
或许徐善仁仍有许多地方比不上齐谨之,但有两点,却能力压对方——家世和官职。
而这两点将会很明显的体现在一件事上,即出门乘坐的交通工具。
大齐王朝建立后,齐高祖对阶级、礼仪都做了非常详尽的规定。
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房子、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配饰,使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等等等等。全都有严格的规定。
就目前而言。齐谨之只是个无官无爵位的白丁,依照大齐律,他的妻子出行。不能乘坐马车,只能乘坐骡车或是驴车。
还有一点,顾氏作为‘平民’的妻子,不能穿缂丝、泥金等名贵衣料做的袄裙。不能戴嵌红绿宝石的首饰。
哦,对了。连赤金大凤钗也不能佩戴。
顾伽罗从小都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二小姐,嫁了人也是雍容华贵的国公府大奶奶,出门的时候排场极大,衣服首饰更是捡着最好的穿戴。
顾琳故意早早的赶来。为得就是看顾伽罗的笑话。
哈哈,一想到趾高气昂的顾伽罗会穿着一身寒酸的衣裳、坐着简陋的骡车,委委屈屈的回娘家。顾琳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欢腾、雀跃。
忽听到夫君的低喃,顾琳笑了句:“不。我从未因为二爷受过委屈,过去没有,现在更不会。”
她的丈夫再不济,那也是堂堂伯府的二爷,领着从六品的勋职,反观顾伽罗的丈夫齐谨之,哈哈,空有一身的本事,却连个最末等的小吏都不是呢。
顾琳心中的小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只等着顾伽罗到来,围观这千载难逢的一幕。
过了一刻钟,就在顾琳等得有些不耐烦,无聊的掀开车窗帘子看外头的街景时,从街口驶来一辆八宝缨络华盖双架大马车,头前两匹神骏的骏马马蹄踏踏,单看这气势,就知道车里坐着的不是寻常人。
“咦?这是谁家的贵客?瞧着马车的配饰,竟是二品夫人的规制呢。”顾琳纳闷的说道。
顾家所在的坊区是京城有名的贵族区,附近的邻居要么是宗室,要么是勋贵,最次的也是朝中四品以上的高官。
偶尔经过一辆如此高规格配置的马车倒也寻常。
顾琳并没有太过在意。
但令她意外的是,那辆马车竟缓缓的停在了赵国公府的大门前。
紧接着,更让顾琳惊讶不已的是,从车里走出来的,不是旁人,竟是她心心念念想看笑话的齐谨之和顾伽罗。
这是怎么回事?
顾伽罗竟敢堂而皇之的‘逾制’?
顾琳心里不忿,直接从车里下来,三两步跑到近前,装着偶遇的模样,似笑非笑的跟顾伽罗打招呼:“噫,二妹妹和妹婿来啦?!”
顾伽罗顿住脚步,转头看向顾琳,“真是好巧,竟在门口遇到了大姐姐和姐夫?”
齐谨之冲着顾琳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晚几步赶来的徐善仁拱手行礼。
徐善仁慌忙还礼不迭,虽然现在齐家没落了,齐谨之也变成了白板,但齐谨之却依然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骄傲和自信,这种气势,对于纨绔徐善仁来说,还是颇有压力的。
“二妹妹,你、你竟敢逾制?”
顾琳看清顾伽罗的装扮后,一根指头指向她的头,惊讶的说道。
原来,顾伽罗的头上戴着火红狐狸皮做的卧兔儿,卧兔正中嵌着一颗鲜艳欲滴、莹润通透的碧色宝石。
顾伽罗挑眉,疑惑的说道:“大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顾琳自觉抓到了顾伽罗的把柄,心中得意,脸上却做出关切的神情,“哎呀,我的好妹妹,你怎忘了,大周律有云‘士庶妻不得服浑金衣裳、宝石首饰’,你、你、你却将这绿宝石明晃晃的带了出来,这、这不是给齐家惹是非、给咱们顾家惹麻烦吗!”
顾伽罗眼中闪过一抹玩味,难怪顾琳会‘巧遇’自己,原来她想看自己笑话、顺便找自己麻烦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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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新闻还是丑闻
顾伽罗心中冷笑,齐家没落了,她的夫君成了白身,在某些人眼中,她顾伽罗便成了任人欺负的可怜虫了。
顾琳好容易抓到了顾伽罗的把柄,又岂会轻易放弃,她一指头又指向那辆双架大马车,用关切的口吻说着戳人肺管子的话:“还有这马车,哎哟哟,你竟然堂而皇之的乘坐八宝缨络华盖的大马车…唉,二妹,齐家没了爵位,你也不再是未来的世子夫人,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逾制’啊。”
顾琳摆出长姐的架势,又是训诫,又是规劝,“虽说这几年逾制成风,是人不是人的都想穿个泥金缂丝的衣裳、出门悄悄乘个高头大马车,可咱们家不比那些浅薄的人,顾家是堂堂赵国公府,祖父又是个严明法纪的人,你、你这般,岂不是要让祖父为难?就是齐家的几位长辈,恐怕知道了也不会高兴哪。”
顾琳这话说得很是刁钻,什么叫‘是人不是人’?什么又叫做‘浅薄的人’?
根本就是在指桑骂槐,嘲讽顾伽罗为了虚荣,罔顾礼法,置娘家、婆家的安危于不顾啊。
顾伽罗还好,她早就知道顾琳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站在她身边的齐谨之却变了脸色,顾琳这么说,表面上是在挤兑顾伽罗,而事实上,又何尝不是在嘲笑齐家、嘲笑他齐谨之?!
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的牙关也咬得紧紧的。
得知圣人将黔国公府夺爵抄家的那一刻,齐谨之就预想到有这么一天,会被人当面挤兑、嘲笑。
而且在他的‘梦’中,他更是遭遇了更加不堪的境地。
对此。齐谨之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将自己‘少年俊彦’的骄傲暂且抛开,尝试着做个普通百姓。
一直以来,齐谨之都觉得自己准备得够充足了,心理也足够强大。
但直到此刻,他才发觉,他的那些心理准备远远不够。看着样样不如自己的人。却能纵容妻子挤兑他齐谨之的妻子,这让骄傲了二十年的他羞愤欲死。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齐谨之真想一拳轰到徐善仁的脸上。
至于顾琳。人家有丈夫,很不需要他这个妹婿来教训。
齐谨之上过战场,手上沾染过人命,饶是他极力克制。周身还是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
徐善仁是温室里长大的纨绔,他几时见过这样的‘煞星’。几乎是在齐谨之握拳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就忍不住的一阵颤抖,双脚更是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顾琳说得正尽兴,没有察觉丈夫的异常。只听她继续语重心长的规劝着:“二妹妹,你且听我一句劝,今个儿也就罢了。以后出门,切莫再这般了——”
顾伽罗却微微一笑。很淑女的任由顾琳说完,这才柔声解释:“大姐姐误会了,我顾伽罗身为堂堂国公府世子的嫡长女,该懂的规矩和礼数还是懂的,五岁开蒙的时候,母亲便亲自教导我研习‘大齐律’。”
顾琳瞪大了眼睛,显然对顾伽罗的‘不受教’很不满,略带指责的问道:“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
顾伽罗柔声细气的说:“好叫大姐姐知道,小妹我从未做过逾制的糊涂事。”
顾琳不信,觉得是顾伽罗强词狡辩。
顾伽罗不疾不徐的给出答案:“这马车,是我婆母体恤我,特意借给我乘坐的。大姐姐莫非忘了,我婆母可是朝廷钦封的清河县主?”
顾琳当然知道齐家大夫人是县主,可、可这跟顾伽罗‘逾制’是两回事啊。
“县主确实是二品夫人,但二妹妹你却——”顾琳的意思很明白,你婆母是你婆母,你是你。你婆母有资格乘坐华盖双架马车,并不意味着你有这个资格。
说到底,你顾伽罗还是逾制了。
顾伽罗将目光瞥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朱轮华盖大马车,只笑不语。
顾琳不明白顾伽罗的意思,好容易稳住心神的徐善仁却明白了,为了不让妻子说出更多的‘错话’,他强忍着对齐谨之的畏惧,上前两步,来到顾琳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顾琳脸色大变,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顾伽罗乘坐婆母的县主配置马车,是逾制。
她顾琳又何尝没有逾制?因为徐善仁的品级还没有高到给顾琳请封诰命的地步,严格说来,顾琳和顾伽罗一样,都不是命妇。
而按照‘大齐律’,非命妇的妇人全都归到了‘士庶妻’的范围中。
也就是说,她方才给顾伽罗罗列的‘罪状’,她顾琳也全都犯了。
这、这可真是乌鸦落在了猪身上啊。
顾琳的脸色青红交错,她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解释一下,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伽罗却开口了,“还有,我这个也不是绿宝石,而是西南传过来的一种名曰‘翡翠’的石头。只是水头好一些、颜色艳一些,看着像绿宝石罢了。”
那语气,仿佛在嘲笑顾琳‘孤陋寡闻’一般。
顾琳听了,脸色愈发不好。
顾伽罗还不想放过她,“不过,大姐姐提醒的是,似咱们这样的人家,更该循规蹈矩,旁人不在意的细节,也该多加注意。姐姐放心,以后小妹定会谨慎行事。”
说罢,顾伽罗转过身,冲着齐谨之使了个眼色,夫妻两个就要往里走。
刚抬起脚步,顾伽罗又补了一句:“当然,大姐姐也要多注意,您是‘长姐’,须得给咱们这些不懂事的妹妹们做些榜样才是!”
自己身子都不正,还想嘲笑旁人‘影子歪’?真真可笑!
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了顾琳的脸上,顾琳羞怒交加,恨不得掉头就走。
还是徐善仁头脑清醒些。一把抓住妻子的胳膊,‘柔声’提醒:“二奶奶,长辈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咱们先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吧。”
一边说着,他还用力捏了捏顾琳的胳膊。
丝丝疼痛唤回了顾琳的理智,她深深吸了口气,道:“二爷说的是。瞧我。只顾着跟二妹妹说话,竟险些忘了正事。走吧,咱们先去稻香院。”
…
顾伽罗目不斜视。嘴里却道:“大爷,您这般看着我作甚?难道我的脸上有花儿不成?”
齐谨之收回视线,故作淡然的说道:“生平头一次,我为有个‘口齿伶俐’的妻子而感到庆幸。”
看来毒舌什么的。还是有好处的啊,只要顾伽罗毒舌的对象不是他。
顾伽罗勾了勾唇角。“大爷确实该庆幸,因为以后咱们要时常面对这样的场面,我若是口拙一点儿,日后也就没法出门了。”
没办法。谁让‘顾伽罗’那么会拉仇恨,齐谨之又是所有纨绔心中的噩梦呢。
好容易他们夫妻落魄了,曾经受过他们气的人。还不寻找一切机会的跑来挤兑他们?!
齐谨之脸上露出凝重神色,他望着前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
待过了年,他就会去走门路,尽快寻个官职,哪怕是下放偏远府县做小吏,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便能全力以赴的振兴家业。
顾伽罗闻言,顿住脚步,认真的对他说:“待给祖父、祖母请了安,你寻个机会跟我父亲好好谈谈吧。另外,年后三月,我大舅便要进京了,到时候,或许就有适合的缺儿。”
齐谨之倒没觉得依靠岳家而没面子,对于他们这些世家来说,姻亲本来就是互为助力的。
点点头,齐谨之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如果我去偏远、贫困的边地,你、你会不会跟我去吃苦?”
顾伽罗想都没想,故作惊讶的说:“咦?大爷莫非不知道?我留在齐家,为得就是求个好名声。倘或真有什么‘共患难’这种刷声望值的机会,你说我会不会放过。”
齐谨之不懂什么叫‘刷声望值’,但顾伽罗的心意他却明白了。
虽然顾伽罗说得很功利、很自私,齐谨之心中却有种莫名的暖意。
…
因为过年,顾家的人聚得格外齐整,就连在静月庵给妙真师太做杂役,哦不,是做学徒的顾琼都回来了。
几个月不见,顾琼变了许多,行事变得大方起来,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自信和超凡世俗的淡然。
果然是近朱者赤,看来让顾琼留在静月庵,随身侍奉妙真师太,对顾琼确实有好处。
能不能学习什么医术不打紧,倒是这种气质和心性的改变,对她日后的人生有很大的帮助。
看到顾琼的变化,顾伽罗很为她高兴,心中对她的几分不满,似乎也变得不重要了。
“琼妹妹,你的气色很好,看来这些日子你在静月庵过得很不错啊。”顾伽罗真诚的说道。
顾琼浅浅一笑,“嗯,师傅是个博学多才又品行高洁的人,我跟着她老人家学习了许多。我看二姐姐的气色也很好,想来在齐家过得也极为顺畅。”
顾伽罗点点头,虽然偶尔跟齐谨之斗个嘴,但大多数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
顾琼左右看了看,忽然冒出一句:“对了,二姐,你可知道京中的一桩大新闻?”
顾伽罗挑眉:“什么新闻?”
顾琼笑得有些古怪:“这个新闻还与齐家有些关系。齐家的外孙杨旻,风流倜傥、文采斐然,与好几家的贵女都有些来往。最最引人注目的,他竟然跟九公主成为‘知己’…”
第040章 姚希若来了
顾琼神色淡然,但眼中却闪烁着隐隐的嘲弄。
顾伽罗和杨旻的‘情谊’,旁人不知道,却瞒不过有上辈子记忆的顾琼。
在前世,顾琼是顾伽罗最要好的姐妹之一。
尤其是在顾伽罗进了铁槛庵,姚希若因‘耻于’跟她同流合污,便借机疏远了她。
唯有顾琼,念着先夫人恩德,身边又有翠姨娘的耳提面命,哪怕心中埋怨‘顾伽罗’不守妇道、连累了自己,但还是想尽办法去探望她,不惜变卖嫁妆也要贿赂庵主,以求‘顾伽罗’能在庵里过得好一些。
患难见真情。
‘顾伽罗’历经种种变故,身陷绝境,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连父母亲长都放弃了她,真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在这个时候,顾琼母女的不离不弃,对于‘顾伽罗’来说,不啻于无尽黑暗中的一抹亮光,即将溺毙之人的一根浮木。
所以,‘顾伽罗’对顾琼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顾琼好不容易打听关节前来探望她的时候,‘顾伽罗’便会将许多心中隐藏的秘密告诉顾琼。
是以,顾琼知道了姚希若是个怎样的人,也知道了‘顾伽罗’的冤屈,还知道了‘顾伽罗’的情事。
杨旻便是‘顾伽罗’真心仰慕的翩翩美男子。
重活一世,许多事都跟上辈子有了不同,顾琼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种改变对她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跟着妙真大师学习,以求早日突破大师的心防,能成为大师真正信得过的人。
妙真大师的真实身份是个绝密。顾琼上辈子的时候也只是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
但是,不管妙真大师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一点,顾琼却非常明白,那就是妙真在京城的低位非常特殊,太后、圣上两尊大佛都对她疼惜有加,连皇后和后宫诸妃都不敢跟她争锋。
凡是妙真看重的人。比如陶祺。哪怕父亲只是个六七品的小吏,靠着妙真,照样能在京里横着走。且还能有个富贵和美的未来。
顾琼的目标就是取代陶祺,成为妙真最喜欢的晚辈,如此,即便她的人生轨迹逃不过宿命。她也能在妙真的庇护下逃过死劫。
抱着这个想法,顾琼发挥了上辈子伺候刁钻婆母的巨大耐心。无比隐忍的接下了陶祺的所有为难,然后又异常恭敬、孝顺的服侍妙真。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妙真对她多了几分笑脸,而对陶祺的刁蛮任性也有了一些不喜。
…一切都按照她的目标顺利进展着。顾琼暂时忘了上辈子的种种。
今个儿忽然看到了顾伽罗,顾琼联想到最近几天听到的‘新闻’,便笑着试探。
她想试一试。顾伽罗是不是还如上辈子那般‘真性情’。
顾伽罗先是一怔,仿佛对‘杨旻’这个名字不熟。好一会儿才恍然道:“哦,是晴妹妹的兄长,东府大长公主的外孙子啊。”
顾琼偷眼觑着顾伽罗,继续试探道:“咦?二姐似是跟杨表少爷不熟悉?”
顾伽罗微微点头,笑道:“我跟晴妹妹,哦,就是杨旻的胞妹杨晴的交情很好。年前端午节的时候,杨表弟还代表姑丈、姑母进京来给大长公主拜寿。当时晴妹妹就说,杨表弟年少好学,只可惜没个好的先生教导,我便想着舅舅跟京华书院的山长相熟,便帮忙写了封荐书。”
这时,顾家的几位夫人、小姐凑了过来,见顾伽罗和顾琼说的热闹,她们不禁停住了脚步,含笑听着。
顾伽罗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丝毫没有避讳,反而落落大方的说:“舅父素来是个爱才的人,兼之又是自家亲戚,就跟山长写了封信。待开了春,杨表弟便能在京华书院读书了呢。”
顾琼没想到顾伽罗会这般‘坦荡’,听她这语气,仿佛真的跟杨旻没有半分挂瓜葛。
之所以费尽心思的将杨旻弄到京城来读书,也不是为了能‘跟情郎长相厮守’,而只是为了杨晴的姐妹情、以及亲戚的情面。
二夫人谷氏是个要强的人,平日里也喜欢交际,对外头的八卦也比较熟悉。
听了顾伽罗的话,她插了一句:“香儿说得可是那个什么‘赛玉郎’杨旻?”
顾伽罗挑眉:“‘赛玉郎’?”
京城公认的玉郎是顾伽罗的舅舅冯延寿,而小玉郎是杨旻的父亲杨明义。
曾几何时,杨旻竟然得了这样一个‘美称’?
还‘赛玉郎’,杨旻好大的口气!
谷氏撇撇嘴,不屑的说道:“还不是京中的那些‘风流才子’信口胡诌的?哼,就杨旻那招蜂引蝶的下流坯,连冯大人的一根脚拇指都比不上,旁人吹捧他,胡乱叫他一句,他居然也好意思答应。”
虽然谷氏很不喜欢大房,但对于冯氏、宋氏两个嫂子,她还是信服的。
没办法,谁让这两位太循规蹈矩,尤其是宋氏,一言一行堪称天下妇人的典范。
哪怕谷氏拿着显微镜去观察,也寻不出她们的错处。
而对于前任大嫂冯氏的那位惊艳绝伦的大哥冯延寿,谷氏更是打从心底里敬佩。
若不是冯延寿比她们大了十几岁,谷氏都想嫁给他。
心目中的偶像被个小毛孩子‘玷污’了,谷氏想想就生气,对几乎没有见过面的杨旻也没有什么好评价。
“招蜂引蝶?”顾伽罗惊愕:“难道他、他做了什么逾矩的事情?”
谷氏冷哼一声,道:“也不能算是逾矩吧,反正就是不够庄重,今个儿跟齐王家的郡主出去赏梅,明个儿就跟书院夫子家的小姐煮茶论诗…最后,还隐约牵扯到了九公主。唉,小小年纪,脑袋瓜子也不笨,却不肯踏踏实实的做些正经事,偏走些歪门邪道。”
顾伽罗‘啊’的一声,然后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巴,眼睛里满是懊悔与羞惭:“哎呀,没想到杨家表弟竟是这样的人。早知如此,我、我就不帮忙了。若是因为这事,再让我陷入是非中,我、我岂不是——”
宋氏见顾伽罗说得急切,知她是真的着急了,忙笑着劝道:“香儿无需担心,你当日帮他写荐书的时候,他还未入京,大家也都不知道他的真实性情。你不过是为了顾全亲戚的情分,大家知道了,也不会胡乱攀扯。”
宋氏环视了下四周,略带暗示的说道:“旁人不知道,咱们家的人却是信你的。单看你最近半年来的行事,一点一滴都不错格子,县主那边也是多有赞词。”
宋氏伸手拉住顾伽罗的手,“所以呀,你也不必草木皆兵,外头若是有人敢传你的闲话,咱们赵国公府也不是摆设,定会为你做主。”
谷氏这才想起顾伽罗的‘前科’,心里有些别扭,甚至还有些怀疑。
但宋氏的话却似一盆冷水浇到了她的头上。
是呀,顾伽罗到底姓顾,她若再传出什么‘丑闻’,最终吃亏的是整个顾家和家中未出阁的女儿们。
别人谷氏不管,她还个宝贝的小女儿顾琅呢。
为了女儿的名声和亲事,谷氏也要帮着顾伽罗辩解。
再者,顾伽罗最近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而那个杨旻,又真心不是什么纯良的正人君子,看他四处留情的样子,日后真的传出跟顾伽罗的‘绯闻’,那也极有可能是顾伽罗受了牵累。
“是呀是呀,姐姐帮杨旻,不过是看在交好姐妹的面子上。退一万步讲,即便有错,也不过是‘识人不清’。”
顾琼看了半晌,心中有了决断,不管前世如何,今生的顾伽罗对杨旻没有半分私情。
试探有了结论,顾琼便不再沉迷于过去。她脑子也灵活,想起之前几个月顾伽罗对她的书院,心念一动,便帮着顾伽罗说道。
“没错…”
众人齐齐应和。
宋氏适时的转移了一个新话题,众人也就不再关注什么‘赛玉郎风流事’。
顾伽罗终于放下心来,很好,顾家上下已经站在了她这一边,外头即便有了‘流言蜚语’,也会有人帮她辩驳。
如此,再有人借杨旻的事攻击她,顾伽罗也不怕了。
还有一点,相较于顾伽罗推荐杨旻入学,杨旻跟几位贵女不得不说的情事,更吸引大众的眼球。
这是顾伽罗从后世学来的法子,想要消除一桩绯闻,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更大、更多的绯闻。
顾伽罗还予以了延伸,想要彻底摆脱杨家人有可能的敲诈,最佳的办法就是尽可能败坏杨旻的名声。
试问,一个风流到近乎下流的多情种子,他说出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
…呼,前任留给她的这个烂摊子,总算有了解决的法子。
顾伽罗长长舒了口气,然后欢欢喜喜的跟家人共度新春。
时间过得很快,吃了元宵、看了花灯,转眼便出了正月。
齐令先和齐谨之父子两个也开始忙碌起来,四处出去交际、走关系。
只是他们家的姻亲都偏重于武,跟文臣的交集并不多。
二月过去了大半,齐谨之的差事还没有着落。
不过,清河县主和顾伽罗都顾不上这些,她们还要为一桩喜事忙碌——姚希若要进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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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纠结
姚希若和齐勉之是皇后下懿旨赐的婚,婚期就定在了三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