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洪幼娘的脑子里炸裂开来,她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只回荡着一个声音,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第068章 原来如此
洪太太段氏不待见洪幼娘这个庶女,是谢家上下皆知的秘密,婚前就不说了,单是小洪氏嫁入谢家后,段氏便三不五时的写信过来,除了关心三个外孙、外孙女儿的情况,更多的则是训诫、敲打小洪氏。
以前,小洪氏还曾经拿这些信在谢嘉树面前诉过委屈,引得谢嘉树怜惜不已。
如今谢妈妈特意点出这一层,倒还真有几分道理——是呀,二太太怨恨嫡母,应该不是出嫁后才有的事儿,估计在闺阁中就没少受段氏的‘训诫’,母债女还,二太太迁怒无辜的嫡姐也不是不可能啊。
再说了,先太太这个天下第一盐商夫人的身份,也很是招眼呢。
盐商粗鄙,那也是相对于尊贵的士大夫阶层而言,相较于平民百姓,却是富贵天国一样的存在呢。
而洪幼娘呢,身为漕帮帮主的庶女,混江湖的下九流,凭她的身份、以及段氏对她的憎恶,断不会有什么好的因缘。
能嫁入谢家做主母,可以说是洪幼娘最好的选择呢。
人为财死,有这么大的利益诱惑,洪幼娘会铤而走险的谋害亲姐,倒也符合常理呢。
谢嘉树双目赤红,直直的瞪着小洪氏,阴测测的问:“果然是你下的手?”
其实谢嘉树也知道,以大洪氏的身体很难撑得过生产那一关。但正如谢向晚兄妹三个所想的那般,大洪氏撑不过难产而死,这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所以他们只能认命。可若大洪氏是被人所害,那性质就不同了。
同样是死,意外和谋杀,绝对是两个概念呀。
而他,竟然个谋害妻子的凶手做了三年的夫妻,谢嘉树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恨不能立时一口咬死这个毒妇。
小洪氏被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也忘了刚才的哭诉,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说:“我、我冤枉啊。姐姐可是我的亲姐姐。且对我一向极好,我就算对母亲有些误会,可、可也从没想过伤害姐姐呀。”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做得很隐秘呀,而且当年也没有人察觉,怎么现在却又翻出这件事来了?
小洪氏知道,与算计谢向安相比,毒害大洪氏是个她无法承担后果的罪名。只要被落实了,她可能也会被谢家弄死给大洪氏赔命。
毕竟,人家大洪氏是原配嫡妻。且谢家仅有的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如今大儿子更是出息得满扬州城都赞誉,就是看在儿女的面子上,谢嘉树也不会轻饶了谋害大洪氏的凶手。
而她小洪氏呢,连个孩子都没有。不过是个续娶来的填房,娘家不给撑腰,‘病逝’还不跟玩儿似的?
吞了吞口水,小洪氏再次坚定的说道:“苍天在上,我洪幼娘发誓,从没有伤害过姐姐。”反正她又不是洪幼娘本人,借她的名义发个毒誓毫无鸭梨。
一旁的袁氏却凉凉的冷笑道:“哎哟。咱们的二太太果然厉害,刚才还哭得似是真流了产、丢了孩子一般疯癫,如今却又变得这般清醒。啧啧,真是人也是她,鬼也是她,这样的大才。不去唱戏都屈才了呢!”
这句话提醒了谢嘉树,他原就是个聪明的人,想到方才小洪氏的表现,稍稍一想便明白,方才她定是在演戏。
这个贱妇。果然无时无刻不忘耍心机。
思及此,谢嘉树看向小洪氏的目光愈发冰冷。
小洪氏顾不得跟袁氏斗嘴,直奔重点:“证据呢?说我谋害了姐姐,可有什么证据?”
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分外明亮,小洪氏环视一周,最后落在远远站在一角的谢向晚身上。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每一件都脱离了她的掌控,事态也朝着对她不利的方向发展。
小洪氏不是傻子,在吴妈妈第一个反水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这是有人在背后支持呀。
至于是谁,那就更好猜了,这个家里,除了老祖宗,也就谢向晚这个面嫩心老的毛丫头有这个心计和能力。
而袁氏?哼,不是小洪氏看不起她,实在是这人没那么高的智商呀。
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指使,小洪氏不禁想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要知道今天谢向晚才回家呀。就算她发现了问题,立刻去部署,也没有这么迅捷。
难道…难道谢向晚早就发现了,还是、还是这根本就是她的一个圈套,故意用谢向安作诱饵,引她上钩,而后一步步的揭穿她,甚至将大洪氏的死也归结到她的头上。
等等,小洪氏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很快也发现了个情况,那就是谢向晚手上并没有她谋害大洪氏的证据。
否则谢向晚咋就把这件事翻出来了,而不是借着谢向安的事儿一起发作。
有了这个认知,小洪氏的底气足了一些,转头看向谢嘉树,哀泣着:“老爷,我知道您放不下姐姐,我也是,姐姐那么好的人,我喜欢、敬慕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是,姐姐出意外那天,我确实曾过去陪她说话,还亲手炖了些汤品请姐姐吃——”
话还没说完,谢嘉树如冷箭般的视线就投了过来。
小洪氏下意识的瑟缩了下,旋即又挺直了腰杆,道:“但姐姐说她胃口不好,并没有用那些汤品。我看姐姐的精神确实不好,只坐了片刻就回去了,这些姐姐身边的丫鬟可以作证!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想给姐姐下毒,也没有机会呀,姐姐那么能干的人儿,怎么会被我算计了呢?”
小洪氏毫不掩饰的吹捧着大洪氏,顺便也自贬两句,营造出一种我很弱、我很无辜的感觉。
不过,在场的人并不买账。
只听得袁氏冷哼一声,凉凉的说道:“哎哟,二太太,你也太谦虚了,瞧你这段时间的作为,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硬是把东苑打理得铁桶一般,论能力丝毫都不比先太太差呢。只要下毒,呵呵,也不必下在吃食、茶水里呀。像随身带个香包,在窗户下头摆个花盆什么的,只要药物霸道,不接近本尊也能让人中毒呢。”
坐在一侧玫瑰椅上的老祖宗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香包、衣料这些东西亦能害人的道理。
因为当年她与冯老姨奶奶争斗的时候,她刚刚怀孕,冯氏便是用一个加了麝香的香包要了她腹中胎儿的性命。
当然,冯氏也不笨,并没有大喇喇的把香包送给万氏。而是送给了谢老太爷。
爱妾送的东西,哪怕是根草儿,谢老太爷也无比稀罕,更不用说是个绣工精湛、花纹吉利的香包了,是以。谢老太爷几乎是天天戴着那香包。
接着冯氏又一脸大度的说,太太(万氏)怀了身子,腹中是谢家的骨血,老爷理当多多陪陪太太才是。
谢老太爷那时跟万氏还没有决裂,对于她怀孕的事也比较上心,一看爱妾这么懂事,谢老太爷高兴不已。一挥手赏了冯氏不少好东西后,便回正房去照看万氏了。
再说万氏自打怀了孕,可谓是万分小心,吃的、用的,甚至是屋子里的摆设都经过的严密的检查,以防有人趁机生事。
但她日防夜防。却怎么都没想到,‘浪子回头’的丈夫身上便带着个毒药包。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万氏流了一个已经成型的婴儿,而她也因为流产病得七死八活。
有了那样惨痛的经历,万氏对内宅妇人的这些手段格外注意。教导孙儿的时候,也时不时的提上一句。
所以,谢嘉树听了袁氏的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谢家几十年前发生的种种祸事。
袁氏还不罢休,似是想到了什么的咦了一声,道:“对了,我还恍惚记得,先太太去世前,曾经费力的指了指二太太。那时都说是先太太在托孤,哼哼,现在看来,先太太哪里是托孤呀,分明就是在指认凶手!”
给力,真是太给力了,谢向晚搂着弟弟,心中给袁氏点了无数个赞。不管袁氏以前是聪明还是蠢笨,但今天的表现,绝对称得上逆天呀。
真是太特么的直戳重点了。
原本许多需要谢向晚说的话,此刻都被袁氏说了。不过,谢向晚还是故作迟疑的符合了一句,“大伯母不提,我险些忘了。老祖宗,爹爹,母亲去的时候,我还小,但却记着母亲的最后一指,唔,确、确实不像托孤,反而有种愤恨南平的感觉。难道、难道母亲真是被人害死的?”
说到这里,谢向晚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呜呜的哭了起来,扶在弟弟肩膀上的手轻轻捏了下。
谢向安会意,结结巴巴的跟着哭道:“爹、爹、爹,我、我、我要娘~~”
小儿子的结巴哭声,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在砸在谢嘉树的心上。证据?还要什么证据,他好好一个儿子被小洪氏弄成了小结巴,这还不是证据?
他缓缓抬起手,用力一挥,‘啪’的一声,小洪氏竟直接被他从床上抽了下来。
“来人,把这个毒妇给我关起来,待宴请结束后,直接给我送到京郊的上善庵!”上善庵是一间专门负责收拢犯错女眷的庵堂,名义上是庵堂,实则就是个女囚牢,但凡进去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侥幸出来的人,也都变成了疯子。
…
小洪氏彻底完了,不死也跟死人差不多了,谢向晚噙着笑,拉着弟弟回天香院。
进了房,关上房门,谢向安咧嘴跟姐姐表功,“姐姐,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呀?!”
一句话说下来,哪里还有半分结巴?!
第069章 前因后果
谢向安化身小奶狗,屁股上虽没有尾巴,却也欢快的摇着,两只萌萌的大眼里写满了:我厉害吧,快夸我,快夸我呀。
瞧这灵动、伶俐的劲儿,哪有半分的怯懦、自卑,分明还是那个天真烂漫机灵活泼的谢家二少爷。
谢向晚轻轻抚着弟弟的头,笑眯眯的说:“棒!阿安的表现真是太棒了。呵呵,姐姐也险些被你骗过去了呢。”
没错,小洪氏猜测的没错,所谓的‘谢向安口吃’事件从头到尾都是谢向晚的计划。
当然谢向晚也没有料到小洪氏会选个口吃的人来故意教坏谢向安,所以在无名山的时候,接到京中心腹的密信,谢向晚才会那样生气。
但谢向晚毕竟不是个寻常小女娃儿,生气过后,便迅速镇定下来,马上调整计划,并安排人手进行反击。
那时小洪氏只是选好了人手,一切还没有开始,谢向晚飞鸽传书给驻守家中的洪兴家的、谢妈妈等人发布指令。
像什么谢妈妈的儿子被马车撞到,什么吴妈妈被收买,以及小荷花入东厢房贴身服侍等等,全都是谢向晚一手安排的。
洪兴家的、谢妈妈和小荷花这些人还好说,她们都是谢家的奴婢,身家性命全都在谢家人手里捏着,而谢向晚持有大洪氏留下来的各种资源和人脉,很容易就将她们笼络、控制起来,恩威并施,将一干人收入自己的麾下。
所以,哪怕谢向晚人不在扬州,照样能远程指挥,家中的一切也按照她的计划有序的进行着。
小荷花有口吃,自是不能就近服侍,这一点小荷花心里很清楚,即便是为了麻痹小洪氏而不得不待在东厢房,她也只是低头干活。半句话都不跟谢向安说。
谢妈妈离开前,也反复交代几个大丫鬟,让她们看好二少爷,一旦有什么异常。立刻用二少爷豢养的鸽子给大小姐报信。
而吴妈妈呢,谢向晚也早就收服了。小洪氏说得没错,洪家是漕帮,漕勇遍布大江南北,只要有内陆水运的地方,就会有洪家的船。有如此大的关系网络,想要寻找个把人,真心不是难题。
漕帮少帮主洪绍磊是谢向晚的嫡亲舅舅,外甥女一个请求,洪绍磊自是全力帮忙。
另有。谢向晚这几年也用兄长的名义跟漕帮做了些生意,给洪绍磊这个少主添了许多政绩,漕帮的许多老资格的堂主、舵主对他也渐渐信服起来。
可以说,洪绍磊的出色表现,让他在漕帮的地位愈加稳固。就算洪问天一时脑抽不想把帮主之位传给洪绍磊,帮里的老资格和一众漕勇都不答应呀。
而这一切,都与外甥、外甥女有着莫大的关系,洪绍磊对长姐留下来的这几个孩子也愈发看重。
外甥女不就是找几个被官府发卖的官奴嘛,简单,洪绍磊一个命令传下去,便有上百上千的人行动起来。
再加上谢向晚也不止有漕帮这个助手。她还与京中的国公府、侯府有联系,更不用说还有陆离那个交际广、身份硬的国公府二少爷帮着寻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从官府那儿查到了吴妈妈一家几口的下落。
接着,谢向晚就拿着陆离提供的线索请舅舅帮忙,当小洪氏还在用空话忽悠吴妈妈的时候。谢向晚已经找到了确切的地址。
一边是毫无希望的空头支票,一边却是详实可信的真实地址,你说吴妈妈会选谁?
整个计划,在小洪氏看来是完美无缺,而对谢向晚而言。却是个钓鱼的大圈套。
偏小洪氏这些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让她也有些飘飘然,或许内心深处还有着对‘我是主角’的笃定,让她过分相信所谓的‘猪脚光环’,没有发现自己的计划竟推行的如此顺利,更没有怀疑什么,最终一败涂地。
她也不想想,那吴妈妈好歹也是侯府出来的管事妈妈,绝不是眼皮浅的人,怎么会被她三两句空话就哄住,一心一意帮她害人?
还有她培养的那些心腹丫鬟,基本上都是外头买来的,孤身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小洪氏怎么就能肯定她们不会背叛?
没错,谢向晚不但将大洪氏留下来的旧人收归己用,还渗透到了小洪氏的主院。
被关在东苑主院后柴房的小洪氏,此刻也反应过来,一手摸去嘴角的鲜血,咬牙切齿的喊道:“侍书、入画你们两个贱蹄子,枉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竟敢背叛我?!”
当初感觉自己肠胃不适的时候,第一个喊出‘太太,您是不是有了’的便是侍书,而陪着小洪氏去市井寻找所谓名医的丫鬟也是她。
至于入画嘛,则是小洪氏安排去跟小荷花一家接触的人。
如今‘怀孕’成了‘假性怀孕’,小荷花也当场反水,小洪氏当时只顾着想幕后主使者、以及如何辩解,且忽略了两个丫鬟的异常。
这会儿安静下来,小洪氏反复将整件事在心里过了好几遍,终于发现了问题——这两个贱婢,全都背叛了自己。
恐怕自己怀孕这件事,也是谢向晚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吧。
小洪氏越想越觉得有理,是呀,那日若不是确定自己有了身孕,她根本就下不了决心实施这个计划。
恰是想到自己有了身孕,就算做错什么,老爷也不会深究,她才决定对谢向安下手呢。
在小洪氏原本的计划里,她会趁着谢嘉树父子三个去益州的当儿,特意选个口吃的人进东厢房服侍谢向安。最初制定计划的时候,她还担心口吃的人不好找,没想到谢家的家生子里便有一个,那就是小荷花。
只是小荷花的父母都是谢家的世仆,知道府里的规矩,似小荷花这样的情况,是断不能进府当差的,所以小荷花到了年纪(八岁)的时候,她的母亲便跟管事妈妈回禀了此事。
巧的很,这时小洪氏刚刚接过东苑的管家权。管事妈妈便将此事汇报给了她这个新任主母。
小洪氏一听很是高兴,心里直呼:天助我也。更是暗暗得意,自己不愧是猪脚呀,想什么来什么。这运气真是挡都挡不住。瞧瞧,老天爷都帮着她呢。
有这么大的运道,她不成功都难呀。
不过那时谢向晚还在家中,小洪氏不敢轻易妄动,只悄悄命人盯住了小荷花一家。
谢向晚前脚刚跟着谢嘉树出了扬州,小洪氏后脚就跟老祖宗回禀,说是家中的小丫鬟不够用了,家生子中有不少孩子都到了进府的年纪,不妨再挑选一些。
老祖宗因着老神仙被杀、小院被封、炉鼎被放的事儿,暗暗怪上了小洪氏和袁氏。但那时矛盾还没有激化,且老祖宗也不能确定偷偷向谢嘉树告密的到底是哪个孙媳妇,她决定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
听了小洪氏的话,觉得没什么,不就是再挑几个小丫鬟进府嘛。小事一件。再说了,老祖宗身边的管事妈妈哪个在府里不没有个姻亲故旧的,每次府里挑人,这些管事妈妈都能发笔小财呢。
是以,老祖宗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还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小洪氏。
小洪氏也知道一些后院的潜规则,她是个聪明人。从不会挡人财路,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想摆脱嫌疑,便很是大方的对老祖宗说:“老祖宗身边的几位管事妈妈都是府里办老了事的人,她们经验丰富,相看人也准,对后街的那些孩子也了解。孙女儿就偷个懒,烦请几位妈妈帮我选一选吧。”
老祖宗见小洪氏如此知趣,心里满意,随口点出几个妈妈的名字,让她们去帮二太太挑人。
然后。小洪氏悄悄命入画去寻了小荷花的娘,让她把小荷花的名字报上来。还许诺,只要小荷花进府,她不但给小荷花的父亲、哥哥安排好的差事,还会提拔小荷花做一等丫鬟。
谢家的一等丫鬟待遇极好,单月例就有二钱银子,四季的换洗衣裳、年节的赏赐、主人的打赏等等就更不用说了。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家里的女儿挣上了一等丫鬟,一家子都能跟着沾光呢。运气好的,没准儿还能再进一步、成为半个主人呢。
要知道,小荷花去服侍的可是二少爷,谢家唯二的男丁之一呀。
面对如此诱惑,小荷花的父母欣然答应,次日便偷偷寻上了老祖宗身边的一个妈妈,递了个鼓鼓的荷包,把小荷花的名字也记了上去。
有荷包开路,又有小洪氏一路放绿灯,小荷花毫不费力的就来到了东苑,被故作不知的小洪氏分派到了东厢房。
而此时,小洪氏跟自以为被自己收买过来的吴妈妈递话,让她主动请缨来调教东厢房的小丫鬟们。谢妈妈正防着吴妈妈这个外来户呢,一见她这么知趣,只写信回禀了谢向晚一声,便同意了。
就这样,有吴妈妈在,小荷花顺利通过了为期半个月的调教,而后进了谢向安的屋子服侍。
而谢向安整日与小荷花等几个年龄相近的小丫鬟玩在一处,自然而然的便跟着小荷花‘结巴’起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顺利得让人不敢想象,偏小洪氏自我感觉良好,只觉得是她的猪脚光环发挥了作用,她只等着老爷回来后,如何尽力表演,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老祖宗、吴妈妈等人身上。
而她却因着肚子里的孩子而逃过一劫。
逃过这一劫后,她还可以‘将功赎罪’为名,表示亲自帮谢向安矫正口吃的毛病,然后慢慢将谢向安拢在自己手中。
如此一来,日后不管她生男还是生女都有退路可走…
第070章 姻缘天定
“…姓吴的,还有小荷花你个小贱人,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却陷害我,真真该死…”
柴房里,把一切都想明白过来的小洪氏伏在柴堆上破口大骂,许是骂得太尽兴的,血沫子混着口水喷溅出来,再配上她高高肿起的一侧脸颊,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侍书,入画,你们两个贱蹄子,给我滚过来!”
骂得久了,小洪氏有些口干,她吞咽了几下,而后略带嘶哑的喊着。
方才她虽是被拖着过来的,但因着在主院,她对这里的地形很是清楚。这间柴房位于主院正房的后面,距离下人们暂住的厢房并不远。
小洪氏可以肯定,她的这些话,住在下人房里的丫鬟们都能听到。
当然,门外看守的几个粗使婆子听得更加清楚,她们每人拾掇了个小杌子坐在柴房外,围坐在一起,中间的一张半旧的鼓墩上放着几个茶碗和一碟子瓜子儿,几个婆子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听小洪氏哭嚎、咒骂。
其中一个婆子听不下去了,撇撇嘴,“嘁,还是做主子的呢,连个丫鬟都收服不了,难怪下场这么惨。”
她们都是刑房调来的嬷嬷,祖传的手艺,在谢家待了三四辈子了,见多了内宅的阴私,所以只在柴房外面听了小半日,便听出些门道。
这小洪氏,恐怕是被人算计了呀。
其实这个也不难想,就是谢嘉树,别看他刚才气得什么似的,事后静下来细细一想,应该也能反应过来。
不过,就算谢嘉树想明白了,他也不会放过小洪氏。
撇开她确实有心作恶这一点不说,单是她这表现也令人着急呀——明明没这个能力,却总想算计来算计去。最后没能达成自己的目标,反而落入旁人的圈套,真是人蠢没药医啊,只能去死。
其实如果小洪氏有胆量作恶。且还能自己把尾巴收拾干净了,谢嘉树反倒佩服她,是个能人!
结果…唉,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是去上善庵呆着吧,反正只要他不休妻、不把小洪氏弄死,岳父也不会跳出来说什么。
柴房里的小洪氏并不知道谢嘉树的心思,不过她听了门外婆子的话,愣了愣,旋即怒道:“好个贱婢。我是家里的二太太,你竟敢辱骂与我?”
门外的婆子们一怔,互视一眼,然后哄然大笑,七嘴八舌的说着——
“哎哟。这都什么时候,若不是老爷还要招待贵客,今儿就亲自把您送到上善庵了,您还在这里摆太太的谱儿。哈哈,真是可笑,难怪连个丫鬟都降伏不住呢。”
“可不是,谁家太太培养心腹的时候。不是可着家里的家生奴挑选,知根知底,全家人的身契也都在府里,只要握紧了那些身契,谁又能翻出大浪去?偏咱们这位二太太不寻常,放着老实可靠的家生子不用。非要从外头买人。呵呵,现在终于知道外头买来的丫鬟有多好用了吧?!”几两银子就能收买的毛丫头,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背叛主子,种种丑态,真让她们这些家生婢出身的老嬷嬷觉得恶心。
“是呀。听说二太太身边那个最忠心的,叫抱琴还是砸琴的,见二太太坏了事,立时跑到大小姐和二少爷跟前谢罪,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二太太的秘事,啧啧——”
小洪氏被几个她向来看不起的粗鄙婆子冷嘲热讽,原就生了一肚子的火,正欲发作,偏嘴里似是被塞了锯末一样,舌头干得厉害,说句话都困难,更不用说扯开嗓子骂人了。
但听了抱琴的事儿后,她眼底一片血红,没想到,她最倚重的大丫鬟竟也会背叛,为了讨新主子的欢心,甚至不惜出卖旧主人的*。
用力闭了闭眼睛,她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抱琴会对谢向晚说些什么,要知道她私底下可没少说谢向荣、谢向晚兄妹几个的坏话。
更有甚者,三个月前谢向荣喜中小三元的时候,她还私底下笑谈,说要建议老爷给大少爷寻门好亲事,连人选都选好了——以官婢身份借居谢家的周家三小姐周安然。
小洪氏连理由都想好了,“周三小姐现在虽然是官婢,可世人都知道,周老国公是冤枉的,如今太子病重,圣人一时气急这才下重手惩治,妾身想着,用不了多久,圣人应该就能反应过来,到那时,周家定能平反,而三小姐又是堂堂国公爷的嫡亲孙女,世子爷的嫡亲侄女,真真尊贵的人儿。”
“大少爷娶了她,现在看着是受了委屈,可他日待周家重返朝堂,却是沾了极大的便宜呢。而周家呢,也定会念着咱们危难之时的相助之恩,会竭力善待大少爷。有了周家的扶持,大少爷的仕途定然顺遂。”
“再者说,周三小姐是国公府教养的尊贵人儿,规矩、学识都不差,相貌也好,她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仁厚慈善,着实结交了不少朋友。咱们扬州的陈知府不就是周三小姐父亲的故交?陈知府肯为周三小姐筹谋,也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呢。倘或娶了她,大少爷便能平添不少助力呢,这些人可都是官场中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