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悠然。
储物室的窗户是用木板钉死的,但年深日久,风吹日晒,木板上有了缝隙。
一缕阳光,就透过这道细微的缝隙射入,投射在两人之间。
空气中,无数微尘浮动。
悠然看见,屈云的脸,似乎也染上了阳光暖黄的颜色,而他的唇,绽放了无声的笑,笑意温适,灿然。
接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悠然站在原地,不停地回忆着:刚才是不是用力过猛,将屈云扇成脑震荡了?
如果这么容易就脑震荡,那屈云也就不叫屈云了。
第二天下午,悠然照旧如一头勤勤恳恳的小母牛般在储物室中耕耘着,这天,连一个请假的电话也没有,全体同学玩失踪。
在做得踹粗气的时候,悠然有那么刹那,理解了美帝校园中安歇枪杀同学的作案者的心情。
累呵呵地做了两个小时,总算是将东南那角给整理干净了,虽然离学院领导不切实际的纤尘不染境界还差很远,但悠然很满足。
谁知恰在这时,空气中由涌动出奇异不安的味道。
按照惯例,悠然转头,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屈云。
悠然暗暗移动脚步,握紧扫帚。
“效率提高了,很好。”屈云微笑。
好孩子是不兴跟前男友对话的,悠然这么告诫自己。
“最近还是在喝酒吗?少喝点,喝多了,会伤身。”屈云道。
就算是我喝硫酸,关你什么事?悠然心想。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身体语言,屈云接着道:“而且,一男一女喝酒,也不太好,很容易……喝出些误会的感情。”
那你和你们家唐雍子在一起像两只秋收的欠蒸的螃蟹样横行在校园大道上就好了?!
悠然觉得牙齿紧了紧,但紧接着便意识到自己的可笑:管他和唐雍子做什么。
于是,悠然释然一笑,接着——
将手上的扫帚一横,“啪”地一下打在屈云的小腿上。
力气挺大,骨折虽不至于,但至少也淤青了,悠然对自己完成这个动作感到满意。
“老师,真是抱歉,一不小心,手滑了。”她冷冷地说道。
这天天阴,没有阳光,所以屈云唇上的笑,在悠然的眼中,不是非常清晰。
可她确定,这个笑,和昨天的一模一样。
绝对是打傻了。
悠然抽身,没再多说一句话,直接越过屈云,离开。
接连两天都在同一地点遇到了屈云,悠然认为,第三天也是逃不掉的,所以她带上了MP4,下载的全是重金属音乐,决定在打扫时戴上,死都不听屈云说话,让他没趣,早点离开。
但是当打开储物室的门时,悠然呆愣了一分钟,接着,她开始后悔自己带来的不是一把菜刀——储物室内她昨天才打扫完的东南角,又堆上了许多杂物以及灰尘。
这天,屈云没有来。
晚上,悠然和小新在学校的网球场上喝着酒。
“我想杀了他。”悠然阴郁着脸:“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因为一个人渣而进监狱,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
悠然将叮叮发亮的水果刀递在小新手中:“你去帮我杀。”
小新默默地瞄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饮自己的啤酒。
“放心,我回去监狱看你,还会给你买性价比最高的润滑油。”悠然觉得自己还是很讲义气的。
“润……滑油?”小新慢悠悠地抬起眼睛,要求一个解释。
“你这种型,应该是颇受监狱中老大的欢迎的……小白脸和黑老大,强攻强受,多么好的耽美题材。”悠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话音刚落,水果刀“刷”地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准确无误地将悠然的袖子钉在了地上。
只差一毫米,悠然的皮肉就会损失一块。
小新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悠然叹息,难怪他们会成为酒友。
“明天中午你肚子会饿吗?”小新突然问出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只要我活着,每天中午肚子都会饿。”悠然将刀从地上拔起,顺道解救自家的袖子。
乖乖,居然破了个大洞,悠然决定,等会把小新的信用卡偷出来去商场重新买件衣服。
“那么,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小新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悠然将水果刀收好,盯着小新,道:“说,你是不是对姐姐我有意思了?”
小新的脸红了红,链条眉毛马上由“—”变成了“ㄧ”,并大吼道:“李太婆,拜托你思春不要思在我身上,谁会对你有意思?!”
“那你干嘛红?”悠然好整以暇地喝着啤酒:“小新,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一个传说。”
小新深吸口气,硬生生兼颤抖地将两条眉毛由“ㄧ”变成了“—”,努力回到刚才的话题:“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学校后门,不见不散。”
说完,小新起身走人。
“喂,这么晚了,送姐姐回宿舍吧。”悠然道。
“李太婆,放心,你长得安全极了。”小新说完,拍拍屁股,走人。
没法子,单身的女人,只有自己回宿舍。
此刻已经临近晚上是一点,网球场和悠然住的宿舍隔得挺远的,中间有一段林荫路,白天走着都阴森森的,更别提到这四下无人的时节了。
听过不负责的传言,说是这条路上载十年前曾经发现过一具女尸,至今尚未破案。
要是平日,悠然绝对不敢独自一个行进,可今晚喝了点小酒,胆子肥了点,没什么顾忌,也就雄赳赳地行进在林荫路上了。
虽则有路灯,但那光,却是惨阴阴的,地面上,那些树枝的影子,时而晃动,像是嶙峋的鬼爪。
周围安静极了,只剩下冷风吹过的声音,那种恐怖,能渗透入人的骨头中。
冷风一吹,将悠然的酒气吹散了些,她心中开始有些胆怯。
悠然想快点走完这段路,可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这段路却忽然变长了,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似的。
恰在此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阵脚步声,悠然定睛一看,发现一名男子,面目阴沉,双手插在裤袋中,正向着自己迎面走来
悠然心下生疑,便沿着林荫路的左边走去,想错开。
谁知,那男人见她这么做了,也移动脚步,靠着左边走,并且,他似乎正要从裤袋中掏出某件东西,晃眼望去,似乎是一把刀。
这下,悠然的酒彻底醒了,她心中警铃大作,瞬间明白这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劫匪,强盗,甚至可能是色狼。
悠然道这是才知道,虽然平时自己叫得厉害,可到危急时刻,也不过是个软脚虾。
她想大声呼救,可是喉咙却因为害怕而发不出声。
她想拔腿就跑,但是双脚却因为恐惧而固定在原地。
男人很快就走到悠然面前,而裤袋中的那把刀也套了出来。
悠然稍一打量,虽然不长,但杀她时足够了。
然而,悠然却发现,这吃饭的家伙都已经掏出来。男人在将眼睛往自己身后一瞄后,迟疑片刻,又将刀子收回,转身快步回走,没多久,就消失在黑暗中。
等确定男人不见了,悠然缓过气来。这才发现,手脚冰凉,背上冷汗一片,小腿不停地打颤。
她赶紧将身子靠在旁边的梧桐树上,以免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这么一靠,身子转了九十度,自然而然地,她看见了身后的人。
虽然路灯不太明亮,但说得不纯洁点,毕竟都睡了这么多次了,就算是他被一辆卡车撞死,再被四辆水泥车辗过,悠然还是认得出,那人是屈云。
难道说,刚才那男人就是因为看见了屈云才没有对自己下手?
悠然正在犹豫是否要向他道谢,屈云先发话了:“我说过,喝酒,是很容易喝出事情来的。”
其实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悠然也不知怎么的,心中不太高兴,便岔开话题:“老师,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该不会是跟踪自己的吧,这个念头刚一萌芽,就被悠然强行压下去。
跟踪个头啊,他和她现在还有个毛关系。
屈云的回答是:“我是来散步的。”
“有人会这么晚散步吗?”悠然狐疑。
“这么晚,还有人喝酒并独自返回寝室呢,这说明,这个学校,无奇不有,不是吗?”屈云回道。
“是啊,特别是有您这种奇葩。”悠然语带讽刺。
屈云笑笑,不语。
悠然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又和他废话了。
可是既然已经开始,也就不再介意多废几句。
“是你把垃圾倒在储物室的,是不?”悠然质问。
“那不是垃圾,只是些被遗忘的需要整理的东西,我只是好心给你送去。”屈云回答。
“还好心地倒在我辛辛苦苦刚整理好的地方?”悠然语气不善。
“因为只有那一处地方比较好放东西。”这是屈云的回答。
悠然觉得,再扯下去是没有必要的,她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屈云,记得那天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放你走,不再纠缠你。”屈云沉静地陈述。
“那你认为现在的举动算是实践诺言了吗?”悠然问。
“我已经同意分手了。”屈云道。
没错,悠然点头。
“我并没有缠着你让你和我复合。”屈云道。
是这样,悠然点头。
“那么,我应该算是遵守诺言了吧。”屈云道。
确实啊,悠然点头……三秒钟后,马上将头摇动得如拨浪鼓似地。
李悠然,你这个脑容量还不如一只老鼠大的蠢物,居然差点就被屈云给绕走了。
悠然振作精神,立马叉腰反驳:“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整我?陷害我,让我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还有,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地跑到储物室来找我讲话?”
“我以为,你的愿望是,让我们忘记过去曾经是男女朋友的事,从今往后,只是普通师生关系。”屈云道。
“没错,这就是我的愿望。”悠然承认。
“那么,我现在,正是按照你的愿望,将自己当成你的老师。”屈云解释:“你是我的学生,就和我的其他学生一样,都有可能被抽中负责这次清洁,也就是说,你只是恰好被抽中已。”
“那么,抽的规则是什么?”悠然追根究底。
“规则就是,”一阵风过,吹拂起屈云的发,那些发,在他眸子前翻飞:“谁是我第一个看见的学生,谁就是负责人。”
“……”悠然开始痛恨自己的追根究底。
“而卧之所以几次三番跑到储物室去,是为了查看你工作的进度,我只是做了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情。”
屈云的表情很平静,屈云的声音很镇定,屈云的态度很淡然。
悠然无从反驳,她不可能死咬住屈云,硬说他做这些事情是对自己有所图谋。
悠然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紧步往前走。
走了百多米,回身一看,发现屈云一直跟在身后,无声无息。
这么说来,很可能在那个危险男人到来之前,屈云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那么,上次和小新醉倒在酒桌上时,也是跟踪而来的屈云将她给送回的?
还是说,这些日子,屈云一直都在跟踪她。
当悠然不愿想一件事时,她便会像磕了药似地,用力地摇头,试图将那件不受欢迎的事情摇出脑子。
所以,后方的屈云便看见一个奇异的场景:自己的前女友兼学生李悠然同学站在原地,像是鬼上身似地,忽然抱住脑袋,全身颤抖,使劲摇晃着,那阵仗大得,连牢固的马尾都摔散了。
屈云:“……”
这么持续地摇动了半分钟后,悠然忽然迈开脚步,向前跑去。
她的本意很简单,就是为了甩掉屈云这个跟屁虫。
可惜,在跑步状态进行没多久,悠然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咚”地一声就跌到旁边泥土中了。
因为下午才下过雨,泥土还是湿润的,悠然脸上,手上,膝盖上都沾染了不少湿泥。
这下可算是丢脸丢到冥王星了,悠然又羞又恼又气又急。
“快起来,地上湿气重。”屈云赶来,将手伸出,递给她。
他的手,还是一样,在月光下,闪着幽静的光,充满了玉色的诱惑。
可是悠然不接。
既然当初决定放手,就不会再接。
屈云明白了她的想法,便上前,握住她的双臂,想将悠然给提起来。
悠然摆动身子,挣脱开屈云的手,抬头,冷冷看着他:“我不要你扶。”
“老师扶学生是很正常的事情。”屈云道。
“是正常,但是,我自己可以起来。”悠然道。
说完,她便要挣扎着起身,可脚下的泥土实在是太滑,悠然的屁股好不容易离地,又再次砸在地上,还贱起不少泥点。
“天冷了,别争硬气,感冒了不是好玩的。”屈云微微皱眉,并再次伸手,准备将悠然扶起。
可悠然却推开他的手,她低着头,看着泥土,镇静地说道:“老师,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今后我的路,是我一个人走,我还会摔很多跤,但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所以,请拿开你的手。”
屈云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停滞,他伸手,在悠然还没准备好反抗的当就将她扶起,等她站稳后,才将手放开。
他的眸子,如同幽静的潭水,映着悠然的影子:“不管今后怎么发展,但只要我在,我就会扶。”
说得真好听,悠然想,当初,不就是他将自己推入最大的泥潭吗?
看着自己狼狈,悠然怒火聚升,她将身上的泥点,尽数往屈云的外套上擦,她的力气很大,将手脚的皮肤都擦红了。
擦到最后,屈云的名牌外套被揉得皱兮兮的,腌瓒不堪。
悠然擦累了,气也发够了,便停下,等着看屈云的反应。
她希望他会生气,希望他会恼怒,甚至郁卒下下也好。
但是没有,屈云只是安静地等待她发泄够了,接着,他脱下外套,露出衬衣,说了一句话:“用这个擦,干净些。”
边说,边将手放在悠然的脸颊上,轻轻拭去她眼角下的泥点。
悠然呆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退后,离开他的摩挲。
接着,她踏出泥地,走上水泥大道,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悠然明白,屈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可是她不再回头。
等回到宿舍,室友都睡了,悠然站在黑漆漆的阳台上,静悄悄地往下看——宿舍大门前,屈云的身影伫立不动,高挺的身形,优雅出尘,像一只美丽而危险的兽。
悠然走了回来,躺在床上,伸手抚摸着床帘,凉滑的,柔顺的。
“悠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对面的室友丙睡眼惺忪地问道。
“我……遇到个泥潭。”悠然道。
“啊,没事吧,掉进去没?”室友丙打个哈欠。
“没,”悠然在黑暗中无声地笑着:“以前掉过一次,所以长了记性,死都不会再掉了。”
“这说明啊,以前那次掉得好,以后你走路就会安全多了……不说了,睡觉吧。”室友丙,重新寻觅着梦乡。
“是,就算再美,也不会掉入了。”悠然抚摸着床帘,喃喃道。
是啊,再也……不可以掉进去了。
不知是因为惊魂还是因为屈云,悠然一直到下半夜才睡熟,所以第二天早上她懒床了。
不过反正是星期六,不上课,悠然便放心大胆地做着白日梦。
这个白日梦做得很没有道德——悠然梦见自己当了小三。
并且,还是和贝克汉姆偷情,正偷在兴头上,贝嫂杀进来,用那杀人越货,居家旅行,送亲访友必备的十厘米高根系将贝帅的脑袋砸了个大血窟窿,接着抓住要逃跑的悠然,揪住她的领子,高举起手,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啪”扇着悠然的耳光。
这个梦做得很真实,悠然甚至感觉到脸颊确实痛了起来并且——越来越痛。
悠然睁眼,赫然发现这不是梦——小新正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拍打着她的脸颊。
“你干什么?!”悠然一跃而起,逃离小新的魔掌。
“我昨晚是怎么说的?”小新的眉毛又将冲破云霄。
悠然这才想起昨晚确实答应过小新今天中午十一点半载学校后门见面,但事出有因,悠然连忙解释:“先别气,我昨天回宿舍时遇到色狼,吓得失眠了整晚,所以才会睡过头 的。”
闻言,小新的眉毛重新归位,他收回手,轻咳一声,道:“那个……你没事吧。”
“还好我急中生智,走到路灯下,把脸对着光一照,那色狼吓得屁滚尿流,立马跑路了。”悠然用这番自嘲的话讲屈云的那段事给隐藏过去。
谁知,小新点点头:“那还好。”
悠然沉默片刻,猛地爆发:“这么没有真实感的故事你都会相信吗?!”
“不会啊,每次路灯下我突然回头看你的脸也会有想逃的念头。”小新是为打击悠然而生的。
悠然顿时觉得牙齿缝中空空的,特想逮住眼前的这块毒舌嫩肉来咬。
“废话少说,快给我起来洗!”小新不耐烦了,一把将悠然从被窝中提出来。
都被这条小公狼给追到老巢中,悠然只能起床,谁叫自己昨晚脑筋发热答应下来呢?
追到老巢——
“你是怎么进来的?!”悠然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宿舍中,居然只有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哦不,是孤男寡女。
“等了十分钟,你还没出现,打手机也是关机,所以我就直接上门来了,你室友给我开的门,然后她们说要出去逛街,就走了,还叫我慢慢坐。”
这三个死女人,居然把尚在睡梦中的毫无反抗能力的自己放心丢给小新这个外表看似小孩,内心谁知道是否是色情变态狂的人,实在是毫无义气。
悠然含着眼泪,咬着棉被,决定等会要偷吃完她们的开心果来补偿自己。
在小新的催逼下,悠然以光速梳洗完毕,穿好衣服,跟着他走出校门。
小新拦了辆出租,将悠然给推上去,让司机开去千豪饭店。
千豪饭店算是本是数一数二的大饭店,悠然心下疑惑,打个哈欠,道:“不用去这种高档地方,随便在附近吃点特色菜就好。”
“你今天只负责吃,至于在哪里吃,和谁吃,通通不要管。”小新道。
悠然狐疑:“难道今天不是只有我们两个的约会吗?”
小新鄙夷:“你想得美。”
悠然伸个懒腰,踢踢腿,颇为遗憾:“我还以为,你要向我告白,还在思考,怎么拒绝你,才能够在你心上留下血淋淋的痕迹呢。”
小新:“……”
十多分钟后,他们到了目的地,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指定包房前。
在进入时,小新忽然停下,看着悠然的手,嘴中默念着:“这是猪蹄,这是猪蹄,这是猪蹄。”
就在悠然正在思考该一脚踹向他左边的蛋蛋,还是右边的蛋蛋,或者是中间的香肠时,两颗蛋蛋和一根香肠的主人——小新,他忽地握住了悠然的手,态度亲昵地拉着她走进了包间。
这算是自己吃小新的豆腐,还是小新在吃自己的豆腐。
悠然边苦苦思索这个问题,边打量着包间中饭桌边的人。
不多,就五个,两对夫妻加一名气质少女。
根据相貌看来,左边的这对夫妻应该就是小新的父母,而右边的一对夫妻加气质少女应该是一家人。
“小翔,你怎么才来啊!害你林叔叔阿姨还有小云等了这么久?”小新的母亲,一位打扮得体的贵妇样的女人站起,嘴中不住埋怨着儿子,并且还用一种略带不欢迎的目光看向悠然:“这位是……”
“我未婚妻。”小新说着,完全不顾在座人的铁青脸色,径直拉开一张椅子,服侍悠然坐下,并故意低下头,状似亲昵地对着悠然耳语:“昨晚让你累着了,今天多吃点,吃完了,我再带你去玩。”
虽然悠然有时候蠢得让人无法忍受,但三不五时,她的脑子也会灵光一次。
比如说这一次,悠然瞬间明白,这场饭局肯定是小新父母为他安排的相亲宴,可小新荷尔蒙分泌过剩,还处于叛逆期,想耍耍性格,违逆反抗父母,所以将她带来,冒充未婚妻,让其父母下不了台。
想到这里,悠然不禁感慨,如果自己将来有小新这种儿子……一定把他削碎了喂鸭子。
不过,现在而今眼目下,自己已经被小新给拉上了贼船,在场所有人都用敌意的目光狙杀她,悠然无法承受这种厚爱,只能遵照小新的指示,低头吃饭。
桌上摆的都是酒店的招牌菜,味道很是不错,有热闹吃得不亦乐乎。
最重要的是,还能免费欣赏一场老套的家庭剧。
“龙翔,你太没礼貌了!!!”小新的老爸发火了。
“抱歉,昨天我们玩晚了,所以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小新的语气中根本没有一点抱歉的意味。
小新的话,潜台词可是春色无边,听上去似乎是指她和她已经有了实质关系,还睡在一张床上。
这下可好,她原本就不太清白的名声彻底被玷污了,悠然暗暗叹口气,筷子向着桌上的大闸蟹进军。
“你,你大学没上几天,花样倒是学了不少,什么不清不白的女人就敢往这里带,快把她送回去!!!”小新的母亲完全不能理解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一道理,直接将矛头对阵悠然。
悠然加紧了嘴上的动作,别介啊,这胃还没填饱呢,怎么就在赶人了?
“妈,她是我未婚妻,可不是什么不清不白的女人,我已经答应她了,等到了法定年龄,我们就结婚。”小新撒起谎,脸不红心不跳。
“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我怎么可能同意你娶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进门?!”小新的父亲震怒了。
“既然她不能进门,那我就只好倒插门了。”小新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一摊,嘴角的弧度,染着冷笑,又夹杂着嘲讽,像是在冷眼看着前面可笑的一群小丑般。
悠然认认真真地将自家屋子的情况回想一遍,抬头道:“我家屋子不大,要倒插门的话,你只能睡厨房了。”
小新将眼珠转到右下角,带着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碎屑,将手伸到悠然的脸颊上,看似亲热的调戏,实则是重重地一拧:“看,我最爱的,就是你的幽默。”
看来自己又说错话了,悠然知错就改,重新低头,吃免费大餐。
对面的林家见小新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当即齐刷刷站起,尽管林先生强压住了怒火,但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硬了些:“久则,看来,你儿子是看不上我家小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再会了。”
说完,不顾小新父母的极力挽留与道歉,带着娇妻与爱女气呼呼地离开。
悠然对他们的这一举动觉得是半明媚半忧伤,忧伤的是一场好戏少了精彩度,明媚的是这一大桌子菜少了人抢,她可以放开肚子吃了。
“你是什么态度!!!”小新爸爸见得罪了要人,忙将怒火洒向罪魁祸首小新:“知道吗!这是税务局局长,要是跟他们家联姻,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你的生意,关我什么事?”小新坐下,拿着筷子给悠然碗里夹菜,看也不看气急败坏的父母:“我说过,不要想把我当成棋子,我不是你们控制得了的。”
“好好好,有本事,你以后就不要再回家!也不要再用我的钱!!!”小新爸爸的意思似乎是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小新不慌不忙,继续为悠然夹着菜,喉咙中低低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难道你没发现,我已经半年没回过家了?不过没发现也是正常,毕竟,你一个月也不会回家多少次。还有,我花的,是爷爷留给我的钱,请你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