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的那个用巫术咒的怀玉小产的丫头就是仙儿?我何时要收仙儿做姨娘了?又何时让你叫仙儿是杀人放火?那坠子你不是说是她从你那偷去的吗?还有,她不是因为害怕家法,杀了看守的丫头逃走,又落入山涧摔死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你,你到底跟我说了多少谎话,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沈二一把特燕姨娘抓到跟前,揪着燕姨娘的脖子叱问。燕姨娘身材比沈二矮了不少,被沈二提着,几乎两脚都离了地。
“爷,奴家何时骗过你。你竟然听一个逃奴的话,就对奴家起疑心。奴家对爷可是一片真心,奴家从未做过对不起爷的事情。”燕姨娘哽咽着辩解。
“二表哥,你要教干姨娘不在这一时。这虽不是公堂,可也不是沈宅后院。我们还是听证人把话说完。”王宣淡淡地对沈二说道。
沈二是一时怒火攻心,听了王宣的话,也发觉自己失态。他也是久经历练的人,只一转眼便冷静下来,放开燕姨娘,向座中的几人拱手施礼,“子玉失态了。”
“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是不是,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老天有眼,又让我活了过来。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的错
仙儿说到活下来三个字时咬异切齿,丝毫没有绝处逢生的喜悦,反而透出森森的冷意。水幽寒直觉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仙儿接下来的话,也证明确实如此。
“我落下山崖的时候,以为自己这下子可完了。没想到,我再次醒过来时,竟然还是手脚齐全的。原来是一户农家救了我。那户人家只有母子两人,是那儿子出外打柴,在河边拣到的我。我一打行,那里叫靠山村,已经出了蓬莱的地界。那条河的上游就在蓬莱。我就猜到我是从山上摔下来,落到河里,被水冲到下游,又冲到岸上。”
“那两母子看我不是他们当地的人,就问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为什么要寻死。我当然不敢说是沈家的丫头,就胡乱编了个身世,那两母子看来是没见过世面的,轻易就相信了我。
我的一只腿摔断了,全身上下好多的伤,只有脸是好的,只能在他们家养伤。”
“谁成想,那户人家,母子两人只有两间茅草屋,就靠那儿子种两亩山地,再打些柴草为生。我断了腿,他们只找了个野郎中给我接了骨,这样还用掉了他们家所有的积蓄。那郎中说我要吃些好的,多喝骨头汤,才能养好。这母子两个,就餐餐只给我窝头吃,那骨头汤更是一点肉的没有。他们两个还把熬得都没了油的骨头,再去熬他们的野菜粥。我吃不惯他们家的饭食,可也没办法,我逃出来时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只能慢慢在那熬着,只等伤好了再想办法。”
“这样的苦日子过了一个月,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也能下床走上几步了。那两母子俩欢天喜地,我听那女人的话音,是想让我伤好了,留在他们家给她做儿媳妇。我那时还要靠着他们养活,也不好说什么。渐渐地,我就和村上的人有了来往。那天,村上有一个在城里做工的婆娘回村子探亲。我看她穿戴打扮和说话都是城里人的习气,我们两人很说的来。大家都管那婆娘叫马姐,马姐夸奖我长的漂亮,是个有福的人。还问我是不是打算留在村里做媳妇。她见我有些不愿意,就说她在城里大户人家做工,那户人家富的流油,对下人也好,正好缺个大丫头,她问我愿不愿意去试试。我也着实受不了乡下的苦日子,就答应了。我怕那母子不肯放我走,趁着那农夫去砍柴,我和马姐两个两个把老妇人弄晕,然后偷偷地走了。我当时想着,等我以后有钱了,就送一大笔钱给这两个人,报答他们。”
“我还以为跟着马姐,有好日子过了。没想到一到城里,她就变了脸”把我卖到了窑子里。我这才知道自己遇到拐子了。我恨,说书不总是讲落难就能遇到贵人搭救吗?为什么我遇到的不是穷鬼,就是骗子,呜呜呜。”
仙儿说着又哭了几声,才继续说下去。
“我想如果真的接客,我这辈子就完了。我就假装答应,然后趁空逃了出来。结果还没出妓院的大门,便被抓住了。老鸨子把我毒打了一顿,我被打怕了,发誓不敢再跑,他们才停了手。那老鸨子还要指望我赚钱,就又找郎中来给我看伤。郎中却说我的腿断过一次,这下还没长好就又被打断。就是再接上骨,治好了,腿也还是瘸的。老鸨子一听就没了好脸色,一个瘸腿的妓女,哪里还能赚到钱。她打发了郎中,也不给我好好医治,只等着我表皮上的伤好了,她,她竟叫我瘫在床上,就开始接客。接的还是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
听着仙儿的哭诉,水幽寒有些不知该做如何想法。仙儿今天的遭遇,虽然也是因为有恩人作祟的缘故,可是她自己也要承担上一部分的责任。如果当初她不是意图攀上高枝,又怎么会咬了燕姨娘抛出的饵,着了燕姨娘的道。而从沈府中逃出来,如果她不是嫌那母子家里贫困,如果她不是好逸恶劳,如果她肯好好地留在那过日子。这辈子未尝不能顺顺当当地过下去,夫妻相伴,子孙绕怀。虽然日子过的辛苦些,可总比落到青楼要强上百倍啊。现在的仙儿只知道恨怨她没遇到好人,却对她自己的缺点毫无自知之明,更是对那母子没有一点的悔愧,真是可叹。
“老鸨子看我能赚钱,又有了好脸色,也肯给我吃,给我穿了,只是还是不肯好好治我的腿,说是有客人就喜欢这口。我以为我要在那个小镇上这么做到老,做到死。没想到老鸨子欠了钱,又把我转卖到济水城的红袖招,这才让我有机会能诉诉我的冤情。”
“我在红袖招挂牌,还是接待那些有特别爱好的客人,慢慢的竟然有了瘸西施的名号。我爱上了喝酒。喝醉了和谁上床都没区别,客人怎么折腾我,我也不觉得那么疼了。我在红袖招,还听到人说起估衣巷的大火,这就勾起了我的心事。我才知道,原来那场火里并没有死什么人,那个放******住了,还招认出有背后指使的人。”
“我心想,我如今落到这个境地,都是沈家害的我。他们借我的剑杀人,我有心去衙门首告,可又害怕沈家势力大,没有告倒他们,反而把我自己搭在里面。可是不去告他们,我又不甘心,害人的是他们,凭什么他们没事人似地,我就要过那肮脏的日子。我就这么成天煎熬,喝酒接客,妓院里的人也叫我瘸腿西施,高兴的时候,我就不理会,不高兴,我就闹一场。这样我就认识了红袖招的打手张三。”
“张三哥的老娘在大火里受了伤,没治好就死了。张三哥成天嚷着要给他老娘报仇。我想把事情跟他说,又怕他把我也当了仇人。我心里有事,有一次喝醉了.就说走了嘴,被张三哥听到了。他把我弄醒,我见瞒不过,就把事情和他都说了。我跟他说我也是被迫的,冤有头,债有主,沈家才是他的仇人。张三哥就说要去衙门告状,让我做证人。我不敢,劝他好好想想,沈家不是我们能告倒的。张三哥不信这个邪,说为人子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为母亲报仇。”
“隔墙有耳,张三哥这番话,让一个客人听到了。那客人称赞张三哥是大孝子,有气节。他给我们出主意,说是这事也不是告不下来。渤海郡的王郡守虽然是沈家的姑爷,但是为官清正,只要状告的好,他必然能为我们伸冤。张三哥就向那人请教.那人说办法也简单”就是告状的声势造的大些,人尽皆知,那时候郡守大人就是为了脸面也得接了这案子。公堂审案,还有估衣巷那么多苦主在,沈家就是想耍手段,也耍不了了。”
“张三哥听那客人说有道理,就打算找他说的办,可想到告状要有状纸,又发了愁。估衣巷的人都是贫苦人,能识字就不错了,没人会写状纸。找别人又怕事先露了风声,又怕没人敢写。那位客人十分讲义气”找人帮着我们写了状纸。他叮嘱我们,要告状,就要告的彻底,弄的动静越大,张三哥才更有机会报仇。”
“张三哥得了状纸,就问怎么才能把动静弄大。那客人就说要候着郡守大人外出时,在人最多的地方拦轿告状,当众说出状告沈家放火杀人,这样就能全城皆知。这样,张三哥就让手下几个兄弟天天在外打听消息,找机会拦轿告状。也是机缘凑巧,妓院里一个姐妹的老相好就在郡守府里当差,那天这人来了红袖招。张三哥知道了消息,就让那个姐妹打听打听郡守大人的消息。结果就知道了郡守府里来了大人物,郡守大人对那大人物十分恭敬。还说第二天要去西山寺礼佛。
张三哥得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说是那人一定是郡守大人的上峰,甚至是钦差。有这个人在,这状一告一个准。因此张三哥就在第二天,候在从西山寺回城到郡守府必经的那条大道上,果真就把状告下仙儿表现欲极强,不等王郡守如何盘问,就把告状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明明白白。这原告和证人都说完了,王郡守就向沈二问道:“沈子玉,你有何话说。”
“启禀大人,仙儿所说这些事,我全不知情。仙儿也说,与我并没有过什么言语。一切都是她和燕姨娘两人做成的。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却一无所知,是我的过失。请大人责罚。”
“你是不承认这放火杀人是你指使的了?”
“大人,确无此事。我和那杂货铺的老板素不相识,也没有恩怨,聚宝盆之说更是子虚乌有。这估衣巷我连去都未曾去过,哪有什么因为要那块地盘而纵火杀人的事?况且大人您也清楚,这大火前后,我们沈家都从来没有过要那块地的意图。这事不是仙儿说谎,就是燕姨娘弄鬼。我正带了燕姨娘在这里,请大人尽管查问清楚。”
“你推的倒干净。不是你指使,就凭她一个小小的姨娘,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况且一个深宅妇人,难不成还和人有什么私怨,非要放火杀人?沈二少爷,你还是个男人吗?自己做的事都推到女人身上?
让一个女人为你顶缸?这就是你们沈家的风俗?”张三在一边冷笑着说道。
沈二被张三说的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这个贱人,我收了你进门,连你老娘和弟弟妹妹都金山银山地供着。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恼羞成怒的沈二,一脚将依偎在他身边的燕姨娘踹倒,怒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珠的破绽
王郡守在座上问道:“燕姨娘,方才证人所说可是实情?可是你指使她去放火杀害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柜?”
“回大人的话,仙儿说的都是一派胡言。首先我就根本不认识什么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拒,我没有理由要害他们。大人,这个仙儿本就不是个安份的。她在我身边伺候的时候,又懒又滑头,我常常指使不动她。可一有爷们主子到了跟前,她就马上勤快起来,还总摆出妖妖袅袅的姿态来。我怕她生事,处处防备。
她这是勾引不到我们爷,才起了龌龊的心思。大人,刚才她自己供述的明白。她心里惦记上我家二爷,先是嫉妒怀玉姨娘刚进门就得宠,就做了布娃娃,用针扎娃娃的肚子,咒的怀玉姨娘小产。然后还因为思春,偷了我的布匹彩线,缝制男人衣衫。还有那东珠坠子,本是二爷拿给我压惊的,没想到也被她偷了去。多亏袭香和怀玉两位姨娘发现她不对劲,搜出证物来,她才不至于再害人。可惜两位姨娘心软,没有当场打死她,只把她关了起来。她害怕被我们审问出实情,因此又害了给她送饭的丫头。如今她私逃在外,落在青楼谋生,更是对沈府怀恨在心,因而编造了这番言语。她这是在诬陷沈家,诬陷奴家。 ”
“你说谎!是你告诉我说二爷想要那块地,让我去放火烧那个杂货铺的人。东珠坠子也是你交给我,说是二爷给的信物。还有那个什么娃娃,我根本就没见过。送饭的小芳,更是你害死的。因为你要灭了我们的口。大人,求您明鉴,抓了这个毒妇治罪。”
“大人,仙儿所说,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请问大人,仙儿可能拿的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你好毒的心思,好狠的算计。你利用我杀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我的命?若不是你拿当姨娘做钓饵,我和估衣巷那些人往日无窥,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去害他们?那个东珠坠子.是二爷的东西。我又到不了二爷身边,若不是你给我的,我哪能弄得到手?”
王郡守让仙儿和燕姨娘再人闭嘴,问沈二道:“那个东珠坠子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那东珠坠子是我小时候一位长辈送的。用的东珠虽然都个头不大,但却十分珍贵。每一颗都是粉红色,最能辟邪安心神。
这个坠子我时时带在身上。今年秋天来济水时,燕姨娘的妹妹…嗯,出了事,燕姨娘说她夜夜都睡不安稳,总做噩梦。因而从我手里要了这个坠子,说要戴几天。我见她可怜,便把坠子给了她。后来回到蓬莱,有一天我和娘子出门回来,就听说有人偷了那个坠子,不过当时就搜出来了。而那偷坠子的人,杀了送饭的丫头,逃走了。从那以后,这坠子我便又收了回来,现正带在身上。”
“燕姨娘你又是如何遗失这坠子的?”
“回大人的话,我因为睡不安稳,就要了二爷的坠子戴几天,也是时刻都不离身的。那天二爷和二奶奶出门,我听说老太太有些不舒服,就想过去看看。凑巧仙儿这丫头来和我歪缠,我心里有事,就匆忙打发了她,赶到老太太那边去了。等我为老太太抄经时才发现坠子不见了。当时我吓坏了,这可是二爷宝贝的东西,若是丢了可不得了。可又不能耽误给老太太抄经,我只好先隐忍着。等我抄完了经,正要去找这坠子,袭香姨娘便来找我。她告诉我说是仙儿害怀玉小产,还从她那搜出了东珠坠子,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才明白过来,是仙儿趁我急着出门,偷了那坠子的。”
燕姨娘说到这,又故意拿手帕拭了拭眼角。“大人,这都是我的不是。仙儿年纪渐大,本该早就婚嫁了。我却忘了把她打发出去配人,耽误了她的青春,她因而恨我。又因为心里总想着攀上我们二爷,二爷却不待见她,她才疯癫起来。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平白说二爷要抬她做姨娘,又跑去放火烧别人的房子,还害得怀玉姨娘小产,又杀了小丫头逃命,现在还跑到济水来告状,编排说我指使她。大人,您想想,正常的丫头,谁会做这样的事?大人请您明查,莫要背这疯妇骗了。还有,仙儿她毕竟伺候了我一场,请大人念在她魔怔了,对她能从轻处置。”
“你才是疯子,你才魔怔了!”仙儿哪里是燕姨娘对手,被气的浑身发抖。
水幽寒心里暗暗赞叹,燕姨娘看来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先是利用仙儿杀岳敏兄弟灭口。然后又放出消息,让袭香和怀玉去搜查仙儿的住处,借袭香的手,夺回坠子。至于那个肚子上扎满针的娃娃,水幽寒可不相信这样的东西会真的害人小产。那么最可能是燕姨娘放在那里嫁祸仙儿的。可以想象,一个刚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发现是有人害她才失去了那孩子,那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而仙儿在刚得了燕姨娘的承诺,知道马上就要做姨娘了,自然不会让人平白的欺负,还夺走那坠子。依仙儿的性子,必******做姨娘的话。仙儿是个颇有姿色的丫头,袭香姨娘*****二要过那东珠坠子,而被回绝。这么多因素加起来,仙儿被当场被杖毙也就顺理成章了。
然而袭香要杖毙仙儿,不知道为什么怀玉却拦住了她,要等沈二和沈二奶奶回来审了后再做定夺。这一定是燕姨娘没想到的吧,也或许她早就想到了。若是前者,那么她的应变之快让人叹服。若是后者.
只能说燕姨娘是算无遗策。总之她立刻找了个小丫头,弄了两人份的上好饭菜,当然里面加了料。还是一石二鸟之计,利用小丫头送有毒的饭菜给仙儿,杀仙儿灭口。然后剩下的饭菜,那小丫头必然会吃.
这样小丫头也难逃一死。又是干干净净,就是有人对燕姨娘起疑,也是死无对证。
水幽寒暗自鼓掌,好一招借刀杀人的连环计。将每个人的心理揣摩的如此透彻,又能挑选最适当的时机。水幽寒想到岳敏说那姜郎中评价姜燕儿,若是个男子,必能成就一番事业。难道燕姨娘当时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展露出其非凡的智慧?那可真是可怕。水幽寒偷眼打量欧阳,不禁为他庆幸。欧阳家历代行医,按照古时候的说法那是祖上有德,总算保佑他们家这一代的这颗独苗苗,没有落到燕姨娘这颗毒草的手里。幸甚,幸甚啊。
这么想着,水幽寒就不免有些同情沈二。不过转念又一想,沈二也是咎由自取。谁让他花心,谁让他好色,一个两个的娶进门。这样的女人一对一都未必能看得住,他一个人那么多女人,让这样的女人钻了空子,也怨不了谁。
“你是说那坠子从遗失到被搜检出来,不过半天工夫是吧?”王郡守问燕姨娘。
燕姨娘似乎不明白王郡守为什么这样问起,不过还是答道:“是的大人,那坠子是重要的物件,奴家记得清清楚楚。仙儿到我屋里找我之前,我还摸过那坠子,后来去了老太太那.发现坠子不见了,这前后绝不超过一个时辰。”
“你记得倒是清楚。 ”
“不瞒大人说,是我们爷的东西,我怎会不经心。当时还想,若是真的丢了,可没脸见我家爷,好在找回来了。”
“沈子玉你说那东珠是粉红色,天下少有是不是?”
“是的。”
“那好,你把坠子呈上来,阿宣你叫黄掌经进来。”王郡守吩咐道。
沈二呈上坠子,王宣也从外面带进一个人来。那人水幽寒认得,正是济生堂旁边那首饰楼的黄掌柜,看来是早就等在外边了。
“黄掌柜,你好好验看验看,这坠子上的珠子,可都是东海粉红珍珠?”
黄掌柜将坠子用帕子托在手中,又叫点了盏灯,一颗珠子一颗珠子的细看。半晌,黄掌柜指着其中一颗稍小些的珠子说道:“回大人,其余的都是东海粉红珍珠,唯有这一颗,却是普通的珠子,这粉红色是染上去的。”
“你可看仔细了?”
“小的看的很仔细,大人您看,我拿这小剪刀,轻轻一刮,这粉红皮就掉了,里面是白珠。真的粉红珠子,从里到外都是粉红色。”
“那好,你再看看这颗珠子,是什么珠子?”王郡守让王宣从旁边拿过另一个托盘,上面孤零零放着一颗粉红色的珠子。黄掌拒还是按刚才的样子,细细地查看了,回道:“大人,这颗是东海粉红珍珠。
依小的看,这珠子上所打的孔,和那坠子上的粉红珍珠一致,应该是同一批珠子。”
“嗯,很好。那依你看,这要从这坠子上取平一颗珠子,换上另一颗珠子要用几个时辰?”
“回大人,若是这么着,那就要拆了整个坠子才行。这样再重新串起来,串成这个形状,就是熟练的匠人,也要串上两三个时辰。我看这珠子串的手艺,虽不算最上等,可也难得了,至少要两个半时辰才能串成这样。”
“好了,你下去吧。”王郡守挥挥手,王宣送了黄掌柜出去。
王郡守看着燕姨娘,说道:“刚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你说这坠子从未离过你身上,丢失也绝不超过一个时辰。那么仙儿又是怎么在这一个时辰其,换了坠子上的一颗珠子那?”
燕姨娘愣住。
仙儿却笑了。“你没想到吧,自打你给了我这坠子,我宝贝似地带在身上,可又觉得不稳妥。我知道这坠子是二爷喜欢的,说是能辟邪安神。我怕二爷什么时候又要回去。我就偷偷地拿一颗普通的珠子,拿指甲花染了颜色,换了上面一颗珠子,然后又按原样串回去,我可是整整熬了一个晚上才弄好。那换下来的珠子,我一直贴身藏着,就是落到山崖下,又被水冲了那么远都没丢失。我原来不过是想留个二爷常用的东西在身边做个念想。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登场
仙儿这番话出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燕姨娘身上。水幽寒心想,百密还有一疏,就是燕姨娘也不会想到仙儿竟会有这样的心思,竟然换了坠子上的珠子。想来那坠子被袭香姨娘搜到以后.就再也没落到她手里过,因此留下这个破绽。而燕姨娘刚才为了表示她对沈二的上心,把话说死了,现在再想翻盘,根本不可能。
燕姨娘强作镇定,但是从水幽寒坐的地方,仍可看到燕姨娘说话时的嘴唇颤抖。
“我,我,是我记错了。那坠子其实是那天之前就丢了,我怕二爷责怪,因此不敢声张。后来见坠子找回来了,我就想这坠子丢失的时间也不是大事。刚才我那样说,也是怕二爷怪我.东西丢了,为什么不早点说明。”
燕姨娘强自辩解,只可惜她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
“好一个悍妇,证据确凿,还要按辩。当本郡守是三岁小儿,任你说东指西。你这是藐视王法,罪加一等。今天本来要给沈家几分颜面,不想动刑。没想到沈家竟有你这样的奸猾之辈,不动刑罚,便当这里是你家的内院,什么都由的你胡搅蛮缠吗?来人,准备大刑伺候。”
王宣向外面拍了拍手,果真的有人应声提了刑具进来。燕姨娘见王郡守动了真格的,沈二更是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燕姨娘腿一软,就跪在地下。
“大人饶命。奴家承认那坠子是奴家给了仙儿的。奴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年七月奴家跟着老太太和二爷来给姑母拜寿,奴家受了妹妹牵连,触怒了亲长,将奴家身边伺候的人打的打,撵的撵。这后院女子生活的艰辛,不是爷们能知道的。奴大欺主,那些个下人们见奴家失宠,不说欺上门来.这日常用度也是不是缺了这,就是短了那。
奴家有事,若是拿不出赏钱,根本支使不动她们。”
“可是奴家还有老娘、兄弟和妹妹要照应,又想着能多见巧姐儿几面,这些都得用人。奴家见仙儿还算机灵,也有几分颜色,而且还妄想着二爷,奴家就动了收服她的心思。奴家想着从中做个人情,让二爷收了她,她也能帮奴家办差事。只是,这个仙儿实在刁滑,一定要奴家手里二爷的坠子,才肯帮忙。奴家无奈,只好把坠子给她。不过奴家也说了,坠子是奴家从二爷手里要来戴几天,要还给二爷的。哪里想到,仙儿这丫头胆子那么大,竟然把坠子上的珠子给换了。这是奴家的过失,奴家该死,不该瞒着二爷。可是,大人,奴家这最多也就是打几板子的罪过。那仙儿自家要去杀人放火,可和奴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啊。”
“怎么和你没有干系。若不是你指使我”我又不认得那杂货铺的老板是谁”我为什么要去害他?”
“你不认识,难道我就认识了?你为什么要去害人,只有你自己清楚。尖人,仙儿这丫头胆大妄为,请大人用刑,让她招认为何要去放火杀人。”
“该用刑的是你这贱人才对。”
仙儿和燕姨娘两个像斗急眼的公鸡一般,都嚷着要把刑具用在对方身上。主持大师手捻佛珠低声念佛,沈二脸上阴晴不定,王宣以手抚额。王郡守刚要发话,就听外面一阵喧哗。王郡守皱了皱眉头,示意王宣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王宣出去片刻转了回来,低声在王郡守耳边说了什么。王郡守拍案而起,议事厅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沈家老太太由沈夫人和王嫣然搀扶着走了进来,后面还呼啦啦地跟进来几个女人。门边看守的兵丁,这时都被推在一旁。也不知是没拦住,还是不敢拦这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