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贵妃的手抖了抖。
“太太竟然挨了板子。”
“娘娘,娘娘莫气。”婉儿见贤贵妃变了脸色,忙上前安抚,“打的并不重,太太没有妨碍的。娘娘请保重贵体要紧。”
贤贵妃却是落下泪来。
“太太偌大的年纪。老太太如何,如何狠得下心。这满京城里,都没这个规矩。叫我这脸上也过不去。”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婉儿道,“娘娘莫哭,如今太太金指望着娘娘了。”
贤贵妃听了,果真慢慢收了眼泪。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胖气虽…”却大体总是讲道理的。今天怎地会这样做?”
“还不都是因为四奶奶!但凡做媳妇的,哪个不是孝顺为先,哪有挑唆着老太太打婆婆的。四奶奶做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了。偏她会说话.哄得老太太听她的。”
“这荀氏竟然真的如此不贤惠。”贤贵妃道,“以前太太来说起她,这般不好,那般不孝顺,我还替她辩白,想她因为年纪轻,又有四弟宠着,性子张扬些。等年纪大些,慢慢开导总会好的。谁知道,纵的她越发不成个体统了。”
“娘娘是以娘娘的心,来推测她的心。可这世上,偏就有这样的人。”婉儿道。
“这次,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哪里有什么原因那,不过是四奶奶那妒忌的性子发作,想要借着老太太的手给太太没脸,摆布太太。奴才老娘猜度着,必是在平西镇
的时候四奶奶待郡主并不好,如今见郡主恢复了爵位,到府上去,和太太亲近,四奶奶心里不舒服,故意闹这一场。不过是要给太太没脸,拿捏人罢了。”
“怎么偏偏娶了这么个难缠的进来,偏她又将老太太和四弟笼络住了。”贤贵妃皱眉道,“若是依着她这样闹下去,偌大的国公府都不够她败的。我早就说叫她进宫来训诫训诫,偏太太说不合适,怕开罪了老太太和四弟。”
“娘娘,四奶奶能言善瓣,娘娘是厚道的性子,如何说的过她。如今娘娘还有了身子,让她气坏了如何是好。还有,四奶奶她也怀着身子,这宫里的规矩,却是不能和娘娘见面的。”
“如此,便让她在宫外等着,只请老太太和二奶奶进来吧。”贤贵妃道。
“娘娘,奴才觉得这样也不妥。”婉儿道。
“怎么不妥?”
“如今老太太听信了四奶奶的话,正在气头上。老太太素来是刚强有主意的,娘娘定是劝不转。若老太太有所求,娘娘答应不答应?若是答应,那就违背了娘娘的心口若不答应,岂不是让老太太更生气。现在,不如凉一凉,等老太太的气头过去了,有什么话就好说了。”婉儿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贤妃踌躇着。
“娘娘,不仅娘娘不好这时候见老太太,便是太后那里,也不好让老太太见的。”婉儿忙又道。
“我不见老太太也就罢了,如何能让太后也不见?”
“娘娘,您想想,老太太刚打了太太,现在就进宫来,要见娘娘和太后,这必是来说这板子打的如何有理。在娘娘面前也就罢了,在太后跟前,如何使得。奴才老娘告诉奴才,老太太听了四奶奶的话,对宁馨郡主也有些不满。这个时候若是老太太见了太后,说出什么不中听的来,惹恼了太后,那可就更不妙了。”婉儿道。
“你说的对。”贤贵妃终于点头,“老祖母年纪大了,真的糊涂了。哎,竟然让荀氏如此摆布。”
“娘娘…何尝不是,只可怜了太太,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如今这上有老太太,下有四奶奶,还不如只做媳妇的那个时候那。”
“这做媳扫的,孝字当先。老太太年纪又大了,只得太太多忍耐些。这荀氏,却要好好想个法子训诫,也要等她生下了孩子再说。”贤贵妃若有所思道。
“娘娘是慈悲心肠,只怕四奶奶是个不懂得惜福的。”婉儿笑道。
“派人到宫门口去,请老太太回府去吧。”贤贵妃便安排人到宫门去传话。
“婉儿,这些年多亏了你一直在我身边。只是苦了你,跟着我,耽误了青春。
”贤贵妃看着婉儿已经不再青春的脸庞,叹了一口气。
“跟着娘娘是奴才的福气。”婉儿陪笑道,“娘娘和太太对奴才一家的好处,奴才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荀卿染和二奶奶陪着容氏坐在宫门口的房间内,已经等了约有半个时辰,但是送进去的请安折子,却仿佛泥牛入海,没有半点音讯。
“娘娘自怀了身子,贵体常常有恙,多等些时候也是平常。”二奶奶道。
荀卿染便对许嬷嬷使了个眼色。
许嬷嬷会意,从屋中出去。
“许嬷嬷还有些人脉,我让她去找人打听打听。”荀卿染道。
容氏点头。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就有小太监棒着一件狐裘走来。
“太后千岁正在睡觉,并不召见外眷。贵妃娘娘身子不大舒服,有太后的懿旨,只让娘娘静养,不可见客。请老夫人今天暂且回去,等娘娘身子好了,会下旨请老尖人入宫相聚。”小太监道,便将那狐裘递了过来,“这狐裘是娘娘特意吩咐,给老夫人御寒。”
许嬷嬷这时也从外面匆匆回来,走到荀卿染身边,悄悄地冲着荀卿染摇了摇头。
容氏再问那小太监什么,小太监都只说不知道。
二奶奶让人塞了个荷包在小太监手里,小太监退了出去。
容氏看了一眼许嬷嬷,问:“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许嬷嬷看了荀卿染一眼,“回老太太,贵妃娘娘确实是不舒服,太后最近劳累,今个都不曾见外眷。”
“如此,咱们就回去吧。”容氏沉默了片刻,便站起来,却站立不稳,身子摇晃起来,荀卿染和二奶奶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容氏。
“坐久了,这一起来有些头晕。咱们回去吧。”容氏淡淡地道。
三人乘上马车,往齐府中来。
一路上,容氏闭着眼不说话。荀卿染想着心事,也没有说话,就是一向爱说笑的齐二奶奶,也一直没有开口。
“宁馨的事情,我都和迎丫头说了。”马车行进中,容氏开了口。
齐二奶奶忙点头,“染妹妹,你口风可真紧。谁知道,她竟是那样的人,已经成亲生女,却还做如此打扮,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回到宜年居,容氏便让二奶奶去料理家务,好生照看宁馨。齐二奶奶答应着退了出去。
容氏将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姜嬷嬷和两个心腹的丫头。
“你打听到什么?方才在宫外,我不好问。如今到了家里,你莫要隐瞒。”容氏却叫了许嬷嬷上前问道。
荀卿染悄悄地冲许嬷嬷摆了摆手。
“我这辈子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还怕什么。你尽管说实话,这样咱们才好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安排。”容氏这次看着荀卿染道。
荀卿染想了想,容氏说的不错,便对许嬷嬷点了点头。
“…是贤妃娘娘拦下了老太太的请安折子,并没送到太后跟前。”许嬷嬷将获得消息的过程省略,只简单说出结果。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半晌,容氏叹了口气。
“她今天不见,咱们明天去,明天不见,后天去…”容氏斩钉截铁道,“染丫头,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宁馨进门。”
“老太太莫急坏了身子。”荀卿染见容氏如此,忙道,“老太太进宫去,可是打算在太后跟前将宁馨已经成亲的事情说破?”
“我的话,太后还能听进去一些。”容氏点头道,“便是太后有什么心思,总还要顾忌咱们自家愿不愿意。”
没错,这消息从容氏口中说出,比从别人口中说出的意义是不同的,因为这也是向太后表明了齐府的态度。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有人不让容氏进宫。
“老太太,我倒有个法子。”荀卿染道。
第348章 援手
“哦?”容氏哦了一声,问荀卿染有什么办法。
若是容氏执意要见太后,以她的身份和手段,贤贵妃是阻挡不了的。但是,容氏却在知道事情有异的时候,干脆地离开。这个原因,很好理解。容氏不想揭穿贤贵妃,是有保护贤贵妃的意思再里面,同时也是考虑道,在这个时候,不能让人知道齐府的人心不齐。
“老太太,咱们没法子到太后跟前,别人却可以。”荀卿染道。
“我何尝没想过,但是这个人选却为难。”容氏道。
“四爷临走的时候,嘱咐我,说有事可以找康郡王夫妻帮忙。我想这件事,可以请康郡王妃在太后跟前进言。王妃对宁馨的事都是清楚的,我亲自去康郡王府一趟,将这事托付给她,老太太看如何?”荀卿染道。
容氏脸上露出喜色。
“这却是个好法子,康郡王妃聪慧豁达,在太后跟前很是讨喜。她又是宗室,是皇家的自己人,若是她去说,是再好不过的。”容氏说着,还有些犹豫,“只是,你肯定她是肯帮这个忙的?”
荀卿染明白容氏的担忧,毕竟康郡王和康郡王妃与宁馨,应对泽是自小的交情,又同为宗室,怎么看似乎都比荀卿染要亲近。若是在这个时候,选择帮亲不帮理,也是常有的事。
“老太太放心,这点我能肯定。”荀卿染道。
见荀卿染说的如此自信,容氏舒了一口气。
“好孩子,你能做到这样,很好。”
“康郡王和王妃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荀卿染道。
“好,你便亲自去一趟,郑重些。”容氏嘱咐,“你和王妃好好商量商量,怎样寻个巧妙的法子在太后跟前透了这个风。”
“老太太放心,我一定会和王妃好好商量,既不会让她在太后跟前得罪,也绝不会有任何不利于咱们府上,和娘娘的影响。”荀卿染道。
容氏见荀卿染一点就透,竟是将她隐隐担心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心头一块石头落地,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事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老太太躺下来歇歇吧。”荀卿染见容氏一脸的倦容,就扶着容氏在榻上躺下。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快去办正事要紧。”容氏道,“攸儿,也快回来了吧。”
“是的那,老太太。”荀卿染灿然一笑,似乎眼前面临的一切都不过平常。“所以,咱们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荀卿染对容氏如此说道。
容氏笑着,点了点头。荀卿染处事不惊,又能找到有力的援手,她也跟着放心不少。
荀卿染便从宜年居出来,回到宁远居,又忙忙地将品级大妆卸了,换了套寻常出门的衣裳,就带着人往康郡王府中来。
康郡王妃已经接到了荀卿染的信,又见荀卿染挺着肚子亲自来了,忙将荀卿染迎到厅中坐下。
“你的信我接到了,宝珠那丫头也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咱们都站在你这边。…这个忙,我一定会帮。你这么重的身子,何苦还亲自跑来。若是有个闪失,回头我和郡王可都没脸见小齐了。”康郡王妃笑道。
“不妨事的。”康郡王妃的热情,让荀卿染觉得心中暖暖的。
“是又出了什么事?”康郡王妃问。
荀卿染便也不隐瞒,将方才她和容氏进宫,却并没有被召见的事情都说了。
“所以,还得请鸾玉姐姐进宫一趟。”荀卿染道。
康郡王妃略一思忖,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事若不及早说明,真的让皇上和太后被蒙在鼓里,弄出什么丑闻来,皇家的声誉也会受损,你放心,我自有法子不着痕迹地向太后说明。”康郡王妃道,又和荀卿染商量,“宁馨回来,我还没有见过她。我这就进宫去,只说听见她来了,要见她,然后…”
康郡王妃说了她的打算,荀卿染点头赞同。
“这样极妙。”
康郡王妃又向荀卿染询问齐府中的情形。
“老太太深明大义,是肯为我做主的。几个妯娌,也都不妨事。只是我们太太,却有些别的打算,老太太虽敲打了她,只怕她依旧不肯死心。”
“不如,你搬来王府,等小齐回来了,将事情解决后,你再搬回去?”康郡王妃建议。
荀卿染缓缓地摇了摇头。
“若是那样,不知这京城中会有什么传言。”荀卿染叹了口气,“老太太,第一个就不肯的。况且,也还没到非这样做不可的地步。”
康郡王妃也跟着叹了口气,“也是这个道理,安国公府,总要顾忌外面的议论,而且老人家总想着子孙们都在一处,永远和和美美。尤其你们府上的,思虑更多些。”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自然谈到宁馨,康郡王妃便有些感慨。
“世事无常,小时候任性些也就罢了,谁知道她竟变成这样,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应泽还不知道怎样,郡王爷急的不行。”康郡王妃道,“本还以为应泽只是生病,接了你的信,他立刻就忙起来了。他自己不能离京,已经另派了心腹侍卫,去迎应泽和小齐,若有事情,也能多几个帮手。”
因为宁馨单身进京献图,康郡王和王妃对应泽的病因也起了怀疑。
荀卿染的脑海里闪现出应泽的形象,那高大落拓的身影,还有那苍凉的马头琴声。
“只盼着他能吉人天相。”荀卿染道。
“他那样的身世,偏又多情重义,自是比别人更多负累。”康郡王妃道。
康郡王妃是个极为爽快的人,因此荀卿染在康郡王府并没耽搁多长时间,便回了齐府,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去了宜年居,将结果告诉容氏。
“这就好,这就好。”容氏道。
“这两天,你只在宁远居安坐,祈年堂那就不必去了,若是有什么,你只要说都是我的吩咐。”容氏嘱咐荀卿染。
荀卿染点头应下。
容氏想了想,又嘱咐道:“别的院子,也暂时不要去了。你身子沉重,又忙碌了这一天,该好好歇着。且等攸儿回来,事情就明朗了。”
“都听老太太的。”荀卿染道。
这整个齐府,她的宁远居最为安全,她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等齐攸回来,就算有人要对她不利,却绝没本事将手伸到她的宁远居去。
入夜,齐府各院都慢慢地掌起了灯。
祈年堂上房西隔间
“娘娘拦下了老太太的请安折子,老太太被晾在宫门半晌,只得回来了”张嬷嬷站在榻前,低声向齐二夫人禀报着,“奴才特意躲在一旁看了,老太太的脸色啊,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
齐二夫人卧在榻上,头发披散,眼睛红红的,显是哭过了的。
“娘娘知道太太受了委屈,娘娘真心疼太太那。”张嬷嬷道。
“我这个女孩,从小就贴心。”齐二夫人抹了抹眼角,又是欣慰,又有些伤感地说道。
“说起来,都是太太英明,做主将娘娘送进宫去。”张嬷嬷道。
齐二夫人点了点头。
“亏得我当初主意坚定,若没有娘娘,这府里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齐二夫人道。
“那是太太第一次违逆了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毕竟是隔了一辈。只要太太心思坚定,老太太最后也只能让步。”张嬷嬷陪笑道。
齐二夫人觉得这话十分中听,但依旧扫不去她脸上的阴霾。
张嬷嬷察言观色,知道齐二夫人是心里堵了口气,为的是容氏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板子的事。
“太太且将心放宽一些。这人一辈子,总有那不顺意的时候。可说到底,还是要看最后的结果。奴才瞧着,老太太的精神一天比不得一天。今天从宫里回来,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来岁。夫人忍过了这一时,后福无穷啊,实在不必为些小事就想不开。”
齐二夫人点头。
“自从我嫁进这府里,几十年了,在老太太跟前从不敢忘了本分。老太太今天,却如此对我,这比要了我的命还厉害,我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膝下儿女成行,今天吃了这番羞辱,让我以后怎么做人。”齐二夫人说着话,眼中的恨意越发激烈。
张嬷嬷见齐二夫人又提起这件事,只好继续好言安慰。
“太太且忍一时,如今娘娘不是为太太撑了腰吗?想来老太太这一辈子,还没栽过这样的跟头那,那还是在全京城的人眼里。”张嬷嬷道,“如今老太太知道了娘娘的态度,以后却要让太太三分了。”
“你说的不错。”齐二夫人道。
张嬷嬷见齐二夫人脸色转好,知道她的安慰起到了作用。
“娘娘在宫里这些年,多亏了你那丫头在旁边扶持着,今个她好不容易回来,府里又有事,也没见到她。”齐二夫人道,“我说的那些话,你可都与她说了?”
“她让我替她在太太跟前请安,让她服侍娘娘,是她的福气,也是奴才一家的福气。她一刻都不敢忘记太太和娘娘的恩典。”张嬷嬷笑道,“太太的话,我一个字不漏都和她说了,她定已经一字不漏地说给了娘娘听,否则,娘娘也不会…”
齐二夫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娘娘什么都好,便是心地太纯良了些。总将别人都想的和她一样好。过去,我说荀卿染如何不孝,她还劝我,要我耐心开导荀卿染。”
“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娘娘肯定是信了太太的话,不然,老太太也不能那样从宫里回来。”张嬷嬷道。
齐二夫人得意地笑了起来,十几年布下这步棋,将大女儿送进宫里,她心中指望的就是这一天,虽然这一天来的迟了些,中间经历了不少的艰难,但是这步棋,终于盘活了整盘棋局,让她终于有了希望,不至于后半生都一直活在容氏和那个女人的阴影下。
门帘挑起,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盏燕窝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地递到齐二夫人跟前。
“太太,请用燕窝。”
齐二夫人正在想心事,并未抬头,只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只听得啪地一声,精巧的瓷碗从托盘上滚落,落到地上,碎成了几片。有几滴燕窝的浓汁,溅到了齐二夫人的手上。
齐二夫人顿时竖起了双眉,挥手打在那小丫头的面上。
小丫头打了个趔趄,捂住了脸。
“作死的奴才,毛手毛脚,你在那里偷偷笑什么,你在笑谁?”齐二夫人指着小丫头尖声道,“来人啊,把这小蹄子给我拉出去,往死里打。”
下人不小心打翻了碗,这样的事情,若是平时,自然是一顿训斥,严厉些再罚一两个月的月钱,便是打板子,十板子也到头了。何况今天,本来是齐二夫人心不在焉打翻了碗,而这小丫头还是齐二夫人身边颇为得脸的。
小丫头见齐二夫人一脸凶相,恨不得掐死她似地,早就吓得瘫在地上。
“太太饶命啊,婢子不是故意的,看在婢子服侍了这么多年的份上…”
“拉出去,拉出去。”齐二夫人连声道。
就有婆子进来将那丫头拉了出去。
“嬷嬷,嬷嬷,求嬷嬷替婢子求个情,求嬷嬷…”小丫头被拖着往外走,还不忘向张嬷嬷求救。
张嬷嬷也吓了一跳,齐二夫人突然发怒,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要打死人,确实是过分了些。
“太太…”张嬷嬷张了张口。
“这些没良心势利眼的奴才,都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以为我不知道,她们背地里是什么想头!猪油蒙了心的,就该统统都打死了干净。”齐二夫人恨恨地道。
张嬷嬷打了个冷战,心里却明白了齐二夫人发怒的缘由,却是半句讲情的话也不敢说了。
“仪儿的婚事,却要重新思量了…”齐二夫人发泄了怒气,颓然倒在枕上。
齐仪娶的媳妇必定是大家闺秀,讲究体面规矩的。而齐二夫人这做婆婆的却在下人们面前挨过板子,如何还能在身份尊贵的媳妇跟前立起威严来。
“太太别担心,总有办法的…”张嬷嬷只好道,“郡主,还住在府里那。”
第349章 援手(二)
宁远居
荀卿染坐在榻上,福生和箍儿一左一右挨着她.三个人看着地上摆着的大篓小篓的东西,听着来喜在那里连珠炮似地说个不停。
“荔浦的槟榔芋,秦岭的板栗,兴安岭的核桃,松子,楱子,都是老客儿刚送上来的。二爷见这此都还洁净.就挑最新鲜、最好的、给奶奶、瑄姐儿、福哥儿尝鲜。”
荀卿染便吩咐小丫头给来喜倒茶,又让人搬了小机子给不喜坐。
来喜并不坐,只呵呵笑着将一杯茶一口就下了肚,引得旁边的小丫头吃咐地笑了起来。
“二爷最近可还好?你一直跟着二爷,最近都去了哪里?”荀卿染问来喜。
“二爷都好。因着大爷的亲事,二爷有一阵子没出远门,二爷让小的向奶奶道谢,奶奶方才送的酒席,二爷已经吃了。就是小的也跟着借光。”来喜道。
“二爷这次可要在这住些日子?”
“二爷打算趁着还不甚冷,说是要去东北走一趟,因此过来陪着太太住一两天。”
来喜将东西都交割清楚,便向荀卿染告退。枯梗那边早拿了个鼓鼓的荷包出来,来喜乐滋滋地收了。
“这么些东西,哪里吃的完那。”荀卿染看着一地的东西.吩咐枯梗,“都收起来吧!你各样拿出一些来.每个院子里送一份。”
“奶奶,依婢子看,这例是不必的。”桔梗笑着道,“郑家二爷必是都送过了,虽未必有这么些。”
荀卿染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竟一时没有想到。”
郑元朗的周到仔细贴心,历来是如此。
桔梗带着人将东西都收拾起来,荀卿染便让人多燃了两只蜡烛,带着两个孩子在榻上,挑那书上浅显易懂的故事,将给两个孩子听。
地下笼着两个炭盆,将屋内烘的暖暖的,奶妈又准备了手炉,给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许嬷嬷、桔梗几个依旧在地上围坐,或做针线,或核对账目。
一个故事讲完。瑄儿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双手捧着脸,趴在荀卿染膝上。
“爹爹该回来了。”瑄儿都着嘴,拖长下声音道。
福生也睁大眼睛看着荀卿染。
荀卿染知道,两个孩子是想念齐攸了。
“嗯。”荀卿染点点头,“你们爹爹很快就会回夹了,所以,这两天你们俩个都要乖乖呆在屋子里,写字念书,不要乱跑知道吗?爹爹回来,是要检查你们的功课的。看到你们有长进了,爹爹才会高兴。”
瑄儿咧着嘴点头。
荀卿染轻轻捏了捏女儿胖都都的小脸蛋。
烛光突然闪了两下,原来是烛心长了,枯梗站起身,拿着小银剪刀,将烛心剪了一半下来。
虽是比往日早了些,但是荀卿染见瑄儿和福生都有些倦了,便收起了书卷,让奶妈抱了两个孩子下去休息。
“奶奶也早些歇了吧。”许嬷嬷、桔梗等人也都收拾起针线道。
荀卿染点点头,“你们也都散了吧。”
许嬷嬷便带着宝珠出去,到院内各处查看。桔梗和紫菀则留了下来,服侍荀卿染梳洗。齐攸不在,枯梗、紫菀、宝珠几个大丫头便轮流在她卧房外的隔间值夜,今晚上是桔梗和紫菀当值。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荀卿染拥着被子躺在床上,一时没有睡着。窗外,天空是阴阴的,没有月亮,便是星星也见不到几颗,只有越刮越紧的冷风。屋内到是暖意融融,床旁边的熏禁里燃着上用的银霜炭。烘的香香暖暖的被子,脚下还踩了两只汤婆子,可是荀卿染依然觉得缺了点什么,感觉有些冷。如果齐攸这个时候在…荀卿染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齐攸这个时候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是不是也有香床暖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