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
声音太熟悉,用陆妍笙的话说,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化成了灰也能教她一眼认出来。
“严烨?”这声叫唤里头满是惊讶,还隐约夹杂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松懈意味,她虽讨厌他,可这时候见到他总好过见到景晟。毕竟在这处境下相较而言,他对她到底还是没有实质上的威胁,心头稍踏实几分。转念又感到疑惑,绞尽脑汁也没想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呢?”
宫里皇帝临幸嫔妃一贯有值夜的内监,她是知道的,但她可不认为区区一个景晟能有那么大的体面,劳烦得动掌印替他守夜。值夜不可能,那他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养心殿这地方,又是这个特殊的时候,等闲根本进不来的。
他坐在床沿上看她,那曼妙的身段上下缠绕着一层薄薄的软红绸缎,仰躺在榻上,蒙着眼,像一株绽放到极致的鸢尾花,每一处都散发诱人的气息。大梁的皇帝一贯有艳福,后妃侍寝前这身红绸子一裹,那是一种近乎禁忌的美丽,往往能勾惹出男人内心深处的兽性来。
严烨顿时感到口干舌燥,修长的指尖甚至有轻微的颤抖,深吸好几口气方稍稍平复下内心的躁动。说来令人无地自容,他本是多冷硬的心性,她却总能轻而易举使他从一块冰燃烧成一块炭,他对她有难以言喻的渴求,一切的桀骜孤高此时似乎都荡然无存了,她近在咫尺,红绸下的娇躯不着寸缕,触手可及。
那头的人迟迟不答话,她蒙着眼看不见东西,只好又问了一遍,“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在这儿?太子呢?”
这样的境况下听见她口里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严烨顿时大感不悦。她总是善于惹他生气,英挺的眉宇略皱起,反问的口吻,“我不在这儿,你希望太子在这儿?”
她一滞,没料到会等来这么个答案。然而脑子里的疑云不减反增,她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追问道,“你什么意思?太子今晚不来了么?”不管之前想得再透彻,临到头了她仍旧难过得像要死过去,平白便宜了一个自己厌恶的人,换做谁也不愿意的!若今晚能躲过一劫,可真算得上天大的喜事!
他答是,声音沉冷淡漠如水,眸子里头蒙上一层严霜,“今晚宫中有宴饮,太子醉了酒,怕是想来也不能够了。”
事情陡转得太快,教人来不及反应。她做好了打算要来就义,可养心殿里没有太子,只有一个严烨,对她说太子喝得酩酊大醉不会来了。这着实算个意外之喜,陆妍笙满心都欢喜起来,这么说今晚的劫数算是躲过去了,真是再好没有!她唇角咧开一个笑容来,心情骤然变得欢快,“厂公,太子不会来了,你去帮我取件衣裳过来。”
她又开始称他厂公,态度也重新变得客气起来。他感叹这丫头果然是个傻子,高兴得昏了头了,居然指望他帮忙。她脸上的笑容是真切的,发自内心的欢喜,似乎丝毫不把他的存在当做一回事。是因为觉得他是个内监,没办法把她怎么样?
严烨微挑眉,“娘娘不觉得奇怪么?景晟太子费尽心机就是为了今晚,为什么会醉得不省人事?”
她当然感到古怪,可眼下的情景也不容她多做纠缠啊。无论出于哪种缘由,只要结果是好的,她并不关心过程如何。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赶紧离开这地方,太子只是醉了,万一半夜酒醒过来又把她记起来,她还光溜溜地在养心殿躺着,那不完了么?
陆妍笙并不想再这桩事上多做纠缠,只道,“我不觉得奇怪。”说完换上副恳求的口吻,切切道,“厂公,您替我去取件衣裳过来吧,万一太子过会子又来了,我可就真走不了了!”
她言辞恳切,这是在心底还对严烨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他能尚存一息良知,行行好,高抬贵手救她这一回。
他起菱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来,寡淡却优雅,“娘娘不愿知道,臣却想告诉你。太子今晚来不成,是因为臣安排人在他酒里下了药,一觉下去能到明天日上三竿。”他抬起手,轻柔地解开她覆眼的红绫,修长的指尖转了个弯绕到她的面颊上,沿着光洁的线条轻抚下去,“娘娘既然不愿意委身给太子,臣自然会替你打算,只是不知娘娘准备怎么谢臣?”
红绫拿开了,由于久不见光,她只能半眯着眼看过去。养心殿中的烛光昏黄得几乎暧昧,严烨坐在床榻边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眼中含着几丝奇异的流光,专注而深邃。
严烨本不是一个热血的人,此时此刻触碰她的指尖却火热得几乎炙烫。他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妍笙起先面上木木的,俄而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慌不迭地歪头躲开他的手指,声音出口是颤动的,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却还是要硬生生端出驾子来怒喝,“你要对本宫做什么?”
面儿上佯出一副硬气的姿态,这声“本宫”却把她的慌乱不安暴露无遗。她一贯是这德行,愈是害怕愈是要装模作样,他哂笑,细长白净的指尖顺着她精美的轮廓往下滑。
这句话问得好,问到了他心坎儿里。他想对她做什么?想做的太多了,不过眼下这情景,满脑子除了软榻上这具娇躯似乎也再容不下其它。这副身子是干净的,从入宫起就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没有遭受过任何玷污,纯洁美好。
严烨半眯起眼,跃动的烛光映入他的瞳孔,有几分迷离的意态,手指已经游移到了修长漂亮的脖颈,再往下的风光被遮挡在了红绸底下,看不真切,只隐隐透出诱人的曲线,引人遐想。
他的薄唇微动,声音低哑不似平常,“你觉得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他这副模样简直教人毛骨悚然,陆妍笙几乎被吓得发抖。他的眼神炽热,对上她时令她心神俱颤——这情形着实诡异,他难道想对她不轨么?
转念又稍稍平静下来几分。饶是平日里再威风八面,他终究是个内监,身体上有残缺,即便有心也无力的!所以不用担心,这厮装腔作势的本事高得很,轻易不能被他糊弄了!
她心头这么告诫自己,扯起唇朝他勉力一笑,“厂公别同我说笑了,今日您的恩情我记下了,必定不敢忘的。”
严烨换上副困顿的神情,“娘娘没听明白臣的话?臣并不需要娘娘感激一辈子,娘娘要谢臣,现在就能谢。”
这话愈发露骨了。眼前的这人面如冠玉丰神朗朗,定睛看,哪里都与正常男人没分别,风华气度实属人中龙凤,是以,即便是知道他没法儿对她做什么也足以令她胆寒。陆妍笙心紧起来,他迟迟不放她走,她也不准备再同他周旋,只拿腔作势道,“玩笑开过头了就没意思了,掌印说这些混话给我听,是想唬我么?”
他失了耐性,费了这么多唇舌,她竟然还以为他在同她说笑。半眯起眼睛觑她,“你以为我是唬你么?你以为我是阉人没办法碰你,所以觉得自己高枕无忧。事情到了这份儿上我也不妨告诉你,当初入宫时我走的门路和别的内监不大一样,他们没有的东西全都还在我身上长着。”说完朝她阴测测一笑,“你还觉得我在唬你么?”
这番话像是一记闷钟,突如其来的砸进人脑仁儿里。陆妍笙被惊呆了,愕然的眸子里满是惊惧。如果严烨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爷们儿,那上一世为什么从来不动她,这又作何解释呢?她仍旧不可置信,惊瞪了眼望他,“怎么可能……”
他只是嘲讪一笑,“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细长优雅的五指往红绸下的胸脯滑过去,“卿卿,今晚你跑不了的,乖乖听话,我不想你受苦。”
当下这情形变得尤其诡异,原本以为脱离了景晟的魔爪,殊不知他才是真正的修罗!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坏,上一世害死了她,这辈子也害过她那么多次,现在竟然还要玷污她的清白!陆妍笙急得掉下泪来,想挣扎却被身上的绸缎紧紧束缚住,只能死命扭着身体往一旁躲,边骂道,“严烨你还是不是人!若你今晚敢碰我一下,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如泣如诉,声音几近嘶哑,听在他耳朵里却令他满心荒寒。然而他面上仍旧是漠然的神色,勾起唇一笑,修长的指节轻而易举解开红绸的结,“你早恨我入骨,再多这几分恨也无所谓了。”
她视他如死敌,他心中却发疯地爱恋着她,这样的境遇几乎能把人逼疯。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格外用心,换来的居然是她毫无来源的恨之入骨。他曾试图努力,结果总是枉然。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陪她慢慢解开心结接受自己,他身上的秘密太多,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汉南那边已经开始有所行动,大梁朝包括陆家在内的一切前路都未可知,他是自私的,要把她永远留在身边,这是最快的方法。
不是说女人总会对第一个得到自己身子的男人有特殊的感情么,既然不能得到她的心,那就换一种方式,身体上有了牵扯,一切就算有了全新的开始。
陆妍笙声嘶力竭地尖叫,可严烨既然敢有此作为,养心殿方圆早都换上了他的人。她眼泪不住地流,死死捉着身上的红绸,赤红着眼哀求,“严烨,严烨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你还嫌害我不够多么,求你放过我……”
他下了决心,这样的哭诉就再也无用处了。只是她哭得那样可怜,他到底还是不忍心不闻不问,因蹙眉,俯低了身子柔声道,“卿卿,我爱你,我从未想过害你,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我是你唯一可以不必提防的人。将来的一切事都有我为你谋划周全,听话,我不想伤了你。”
字字句句听在她耳朵里都是虚妄的假话,她破口大骂,“你丧尽天良,简直枉为人!如你这样狠心残忍的人,合该被千刀万剐才解我心头之恨!”
坦诚心扉,换来的是刀剜般的伤害,他被这番话刺得鲜血淋漓,忽而扬起唇角笑起来,俊逸流丽得几乎晃花人心神。他开口,语调是讥讽的,切齿道,“若不是我,你如今已经是那个皇太子的人了,你不该报答我么?”
这是什么鬼话,他处心积虑设计这一切,算计了太子也算计了她,居然谈什么报答!她气愤得舌尖打颤,斥道,“与其被你侮辱,我还不如给景晟自荐枕席!”
这话恐怕半真半假,然而气血上了头,他也不愿去参透了,索性全当是她的心里话,这样才能强迫自己对她下去狠手罢!
原本细致的动作忽然变成了狂风暴雨,男人的力量女人没法儿抗衡,红绸被剥离开了,露出底下光生生的少女酮体。她身姿曼妙难以言表,衣裳包裹下看着纤细,却生得一副丰乳翘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瑕疵,果真应了“白玉无瑕”四个字,妖媚得能勾人心魄。
他看得愈发燥热,解了蟒袍鸾带欺上去,她几乎吓傻了,瑟瑟发抖地哭泣,颤着一双小手推搡他。他狠下心,下手毫不留情,双手顺着修长纤细的双腿抚上去。
她哭得双目红肿,已经累得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只啜泣道,“你这个禽兽,你会遭报应的!”
他闻言只觉得喉咙发苦,心头的酸涩无处宣泄,索性身子沉下去,俯身狠狠咬住她的唇,“记住这痛,是我这个禽兽带给你的。从今往后,你是我这个禽兽的女人。”
祸起欢阁
过去曾经听府上的嬷嬷说过,女人的第一次无比的痛苦难熬,以前没经历过,一直以为是种夸大其词的说法,可轮到自己切身地感受时,顿时发现这岂止是痛苦,简直是必死还难受的折磨。
原本这样美好神圣的事,却被一个恶魔硬生生摧毁殆尽。少女情怀当中的红烛交杯柔情蜜意全都没有,她最宝贵的东西被最恨的人夺了去,野蛮暴力的手段,教她全身痛得发颤痉挛。
身上的男人力道又重又狠,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几乎要碾碎了她。可她是倔强的,咬紧了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再大的苦痛都无声无息地咽入腹中。
他英挺的浓眉拧起一个漂亮的结,内心愤怒与苦涩相交杂。他是什么身份,万万人之上的东厂督主,心被人这样狠狠地踩在地上践踏,这样的滋味何曾有过。若是换了旁人,他有的是法子教人生不如死,可对象是她,一切就变得不同。他宁肯自己死也不舍得动她分毫,只能从另一个方面狠狠回赠自己的痛苦。
他的神色带着种哀婉悲凄,如墨的青丝垂下来,微凉细腻的触感,扫过她羊脂一般的肌肤。
可是烛火是熄灭的,黑暗中她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一切的感官在那一刻都变成了虚设,她只感受到剧烈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传过来,只感受到他凶狠地撞击她的身体,像是利刃贯穿皮肉,每一次的顶撞都像是送她到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她眼泪流得几近干涸,这样的耻辱能让她即刻死过去,严烨在她身上肆虐疯狂,带着薄茧的手掌抚过她周身的每一寸肌理。她感到无比地厌恶,挣扎着要躲开,这样的举动却更加激怒了他,勾起唇牵起个冷嘲似的笑,腰上的动作变成了疾风骤雨,俯低了头薄唇贴紧了那小巧朱润的耳垂,“娘娘是头一回,这桩事的妙处还不能体会,不过也别怕,女人都得过这一关,次数多了就好了。”
这样轻佻的口吻,听得她想作呕!什么是次数多了?他难道还指望着有下一回么!她气得浑身发抖,痛得声音都变了调,边哭边愤声骂道,“你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自会有老天收拾你!”
他感到凄苦,黑暗之中伸手抚上她的面颊,触手全是一片水渍,那是她的泪水,已经冰凉彻骨,在面颊上凝成了泪痕。他薄唇微微抿起来,面对她时总是无法完全地狠下心肠,她在哭,娇弱的身躯抖成了风中的落叶,他叹息着偏过头吻上她的左颊,口里的话似是梦呓般,“你以为我想对你做这样的事么?我爱你,所以别无他法……”
他说这句话,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直听得她愈发感到愤恨。什么是别无他法,他费尽心机地来玷污她的清白,到了他嘴里竟然被冠上了这样堂皇的理由!爱她?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理由了罢!
“我早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被禁锢着双手,只能偏过头躲开他的唇,怒极道,“严烨,你欠我的债愈来愈多,这辈子也还不清!若你有能耐最好是一气儿了结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原来已经憎恨到了这份儿上么,到了你死我亡的田地!她这番话几乎是用吼的,在他耳旁响起来,震耳欲聋。他只觉得胸腔都闷痛起来,自己付出的情意得不到回报也便算了,她定是瞎了眼也瞎了心,他对她的好她全都看不见,居然还有杀了他的念头!
她总骂他狠心,可在他看来最狠心的人分明是她才对!
他怒极反笑,口里连说了几个好字,又道,“陆妍笙,我果真小看了你,你就这么恨我么?”
他这么问,教她忍不住又流下泪来。这个男人曾经是她全心爱着的人,可她的爱换来的只是一杯鸩酒,一个家族消亡的消息,爱没有了,剩下的当然是浓烈到极致的恨。这辈子原不想再同他相见,可造化弄人,他强占了她的身子,两个人之间已经成了解不开的死局,注定一辈子也牵扯不清了。
这样一个人,欺骗她的感情,把她当猴耍,上一世害得她家破人亡,这一世玷污了她的清白,恨么?怎么可能不恨!往事已经如此不堪回首,现状也教人不忍直视,她难道不该恨他么!
陆妍笙死命忍住眼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严烨,你以为女人的心是跟着身子走的么?我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过去我对你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我满心所想只有杀了你,我就是恨你到这样的地步,你听懂了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哭泣后的沙哑,语调是讽刺的,仿佛要硬生生在他的心上戳几个血窟窿。
这样的事实铺陈开,教人目不忍视。他愤怒得难以自抑,周身绷紧得像一块石,猛地狠狠握住她的双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冷笑道,“这么说还真是为难你了,可你也知道,我就是天下头等狠心残忍的人,你愈是痛苦我愈是高兴。”说完微挑高眉,抽身再狠狠撞进她最深处,“你这样恨我,这样是不是令你痛不欲生?”
她果真痛得脸色惨白语不成调,伶牙俐齿被这痛楚拍得再没了用武之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痛苦的事,胡不令她现在死去了好!她痛得又流下两行泪,口里哀绝似的,难堪不已,“不要这样……”
他怒意不减,唇角绽开讥诮的笑颜,“痛么?痛就对了,我带给你的痛比起你带给我的恐怕微不足道。无论你心中怎样憎恨不甘,木已成舟,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过去的一切温润果然都是假象,这才是他的真面目,骨子里的血性是残忍与掠夺,此时他卸去了一切伪装,活脱一个临世的恶鬼。
语调是颤抖的,陆妍笙觉得天昏地暗,“我究竟哪里招惹过你,你要这样糟践我!”
横竖在她心中是恨毒他了,他也感到万分地困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她,她给予他的却是这样的伤害。永远无法理解她对他那莫大的仇恨从何而来,就如同她永远无法理解他对她的情意一般。
爱有多深,痛就有多狠,黑暗之中他的眼神是苍凉的。忽然感到讽刺,关于她的一切分明都遵循着他设定的棋局在走,半道上却出了这样大的偏差。他千算万算,居然最后把自己算了进去。分明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却在她这里栽了跟头,要成的大事还在后头等着,一件接一件,此时却都变得有几分苍白,满脑子回荡的只有她那些伤人的字句,像个刀斧手,一刀一刀刮得他体无完肤。
他冷嘲道,“什么是糟践?我不过是爱你,你却总将一切都往最坏的方面想。那日瑞王府中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以为自己现在在哪儿?”
像他这样的人,有了软肋意味着什么他心知肚明。有时候觉得索性杀了她倒还干脆,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宁肯自己死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毫毛。
这么想着复又长叹出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口吻,夹杂浓烈的挫败,抵着她的唇叹息,“卿卿,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听他的意思,是认为她欠他一条命么?她觉得可笑,上一世他亏欠她的岂止一条命!只冷声道,“不要叫我卿卿,这是我的闺字,只有我的夫主才能这么称呼我。”
他窒了下,眉眼间是凌厉的,“夫主?你的夫主从今往后就是我了。”
身下的动作忽然急骤起来,她的力气早被消磨光了,此时像是风浪的一叶舟,飘来荡去无处安身。眼角蓄满泪,黑洞洞的世界更加模糊,他反而成了唯一,呼吸在耳旁,满脑子都充斥着乌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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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烨翌日还有旁的事办,从养心殿出去后吩咐了桂嵘伺候陆妍笙回永和宫。
桂嵘诺诺地应了,谁知前脚严烨刚走,贵妃主子就从养心殿里头出来了。身上穿着备下的宫装,面色惨白,像是刚刚死过一回的人。
小桂子面色颇尴尬,昨儿晚上他师父和师娘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他守在外头都捏了一把汗。此时见陆妍笙这副状貌,不禁兴叹师父他老人家也忒不会怜香惜玉了,怎么把娘娘折腾成这样了?
边思索边猫着腰上前见礼,“娘娘,奴才伺候您上宫轿吧。”
她侧目乜一眼桂嵘,只觉满心都是愤恨。这是严烨的心腹,昨晚的事必然也参与其中,上梁不正下梁歪,东厂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牵扯到那个人的一切都变得格外让人厌恶,她并不想搭理这个小内监,转身就走。
桂嵘在她身后连着喊了几嗓子,她却仍不理会,径自朝前独自离去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根本没脸见任何人。身上的痛还未消散,每走一步都似乎在提醒她昨晚的点滴,回到永和宫时只觉得双腿都在发颤。
玢儿同音素两人牵挂着她,均是一夜未眠地等在宫门口,一眼瞧见她,连忙迎上去,一左一右扶过她的手臂。
她双眸红肿,脚步虚软,浑身像是没力气,看样子昨晚是没能躲过一劫了。两个丫头心疼不已,只勉力架住她往寝殿走。
一路缄默不语,最后玢儿终于沉不住气,眼圈儿里留下泪来,“主子,您昨晚……”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回头望,只见一个吴楚生猫着腰急急忙忙地朝着她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陆妍笙侧过头,略遮挡住红肿的眸子,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吴公公语气在发颤,答道,“娘娘,出大事了,昨儿太子爷醉了酒,不知怎么闯进了彤妃娘娘的银鸾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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玢儿同音素早被这个消息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景晟太子昨儿晚上和彤妃在一处,再打眼看陆妍笙,走起路来双腿直哆嗦,显然已经是开过脸了……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在她们看来,太子爷荒唐惯了,什么样的事做不出,就算真和彤妃做出了苟且之事也不算太奇怪。
眼下她们只关心一件事——昨晚上在养心殿里,和主子在一起的男人究竟是谁?
陆妍笙却皱紧了眉头,这桩事发生得太过古怪,昨儿夜里严烨亲口对她说给景晟下了药,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跑到彤妃的银鸾殿中去呢?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景晟喝醉了酒闯进去,难道彤妃都不闹腾么?银鸾殿的宫婢内监都是死人不成?
愈发感到可疑蹊跷,她因追问道,“太子爷昨晚果真在彤妃的寝殿?”
吴楚生的面上显出几分复杂难言的神色,似乎为难,只道,“主子,话说出来教人没脸,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来说笑。宫里闹出了这样大的丑事,太后和中宫娘娘都被惊动了,这会儿正往银鸾殿赶呢。”
闻言,她微合起双眸揉眉心,“眼下那地方必定乱成一锅粥,可有人主持大局?”
吴公公答有,“回主子,严掌印在那儿。”
脑子仿佛被什么狠狠抽了一记,陆妍笙不可置信地睁开眼,脱口而出,“严烨?他怎么在那儿!”
话刚说完又后悔了,严烨是禁中的掌印太监,合宫里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可是她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那是个催命的阎罗王,走到哪儿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事儿该不会就是他一手谋划的吧!
她被这个猜测唬了一跳,吴公公这时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她,道,“明细的奴才也不得知了,只知道今儿一大早厂公路过银鸾殿,听说将好撞见彤妃又哭又闹地拿绳子上吊,这才知道昨儿夜里太子爷干的荒唐事。”
陆妍笙一颗心沉落到谷底,想起今早上严烨离去时说有要事办,原来是一大早掐着时辰去“路过”银鸾殿,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凑巧的事!看来和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这桩事八成同他脱不了干系!
她惶惑起来,眉头锁得愈发深重。吴楚生在一旁觑她面色,试探着问道:“娘娘,太后和皇后都往银鸾殿去了,咱们呢?”
音素听得直皱眉,主子昨儿晚上遭了大难,走路都发颤,这副模样怎么还能见人呢?正要说话,陆妍笙却抢先一步开了腔,沉声道,“我这样子不能面见太后皇后。不过银鸾殿那方须派人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来告诉我。”
吴楚生应了个是,猫着腰退了下去。
眼见着那背影转过屏风再瞧不见,陆妍笙才终于松懈下来。她面色惨白,方才全靠一口气强硬撑着,勉力靠着玢儿同音素的搀扶站稳身子,说道,“差人去准备,我要沐浴,现在。”
音素闻言看了玢儿一眼,似乎很为难,支吾了半晌涨红着脸道,“娘娘,您气血上有了亏耗,先好好睡上一觉,沐浴的事等夜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