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眸肿得像两颗大核桃,脑中忽地记起了一桩事来,又抬起头隔着迷蒙的水雾望向他,沉声道,“你很喜欢华察尔公主么?”

他挑了挑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嗡声沙哑道,“北狄派公主来和亲,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皇帝的眼中忽地滑过一丝阴骛,手臂略收将她搂得更紧,轻轻咬了咬她小巧朱润的耳垂,低低道,“凡事有朕,你只需将咱们的孩子好好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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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夜话

耳垂酥酥麻麻,挠着心窝子似的痒,南泱瑟缩着脖子躲了躲,抬眸望着万皓冉嗔道,“皇上觉得臣妾太好欺负了是么?”

他喉间溢出一阵低笑,垂首吻了吻她尖俏的鼻头,弯着一双眼很认真地回道,“你这问的也真怪,天底下谁有胆子欺负你南大小姐。”

脸皮厚到这个程度,南泱有些瞠目结舌,登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言地瞪了他半晌,她又鼓起双颊气呼呼道,“除了皇上,还有谁敢欺负臣妾。”

万皓冉的神情忽地严肃起来,抱着她仔细地思索了一瞬,想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作恍然大悟状,了悟道,“原来你说的是那个‘欺负’啊。”

这回换南泱怔住,蹙着眉头定定望着他,不解至极,“哪个‘欺负’?”

皇帝面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神秘,一双深寂的眸子半眯了起来,眸光之中隐隐透着几分幽绿,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眼色愈发地深沉,薄唇微张,就连嗓音也低哑了下去,紧贴着她的耳垂吹气道,“你说呢?”

南泱被他语调中的沙哑低沉惊了惊,瞬间反应了过来,顿觉双颊似火烧一般热烫,一双小手抵着他的胸膛,侧了侧头想要避开他的唇,思来想去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硬着头皮装傻道,“臣妾怎么知道。”

万皓冉被她娇羞又逞能的小模样逗笑了,忽地想逗弄她,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南泱唬了一跳,搂着他的脖子惊呼,“皇上您做什么?”

他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痞痞的坏,大步将她放上了牙床,欺身压在了她的上方,动作极快却又分外轻柔,很为小心翼翼地没有压到她的腹部,挑眉望着她,又说,“你总爱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难道这厮又精|虫上脑了?

南泱震惊得眼都瞪大了,惊恐得打起了结巴,“皇皇皇……”

“上。”他提醒道。

“……”她深吸一口气,捋直了舌头嘿嘿笑了笑,又道,“皇上,臣妾有身孕呢。有什么话咱们站起来,或者坐起来慢慢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万皓冉凉凉地睨着她,沉声道,“朕没什么话想和你说,而且谁告诉你朕是君子了?”说着就开始动手扒她的衣服。

她愕然,被这番毫无廉耻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心道无赖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种境界了,手上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地死死拽着领口,急道,“皇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能不能别这么饥渴,臣妾有身孕……”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保持着拽她衣服的姿势定定望着她,南泱亦是死拽着领口不撒手,警惕万分地回望他。就这么僵持了半晌,万皓冉忽地挑了挑左眉,低声笑了起来,身子一动便躺到了她的身旁,喉间的笑声也愈发大。

南泱侧过眸子狐疑地望他一眼,见他笑得这样欣然,心头登时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又被这皇帝给耍了!

转而又懊恼起来,这人怎么能这样过分,好端端的做什么突然来找她?难道是闲得无聊了又来拿她寻开心,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能这样没骨气,分明憋屈了那么长时日,如今怎么能因为这个皇帝的几句安慰话就妥协了呢?

越想越觉得愤懑,南泱咬了咬下唇,侧眸瞪了万皓冉一眼,冷声道,“皇上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臣妾要休息了。”

说着便躺了下去,面朝里不再理他。

皇帝半撑着头望着她的后脑勺,眸子微微眯起。

他们成婚近五年,过去他一点也不了解她,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美丽,强势而聪慧,甚至要从他手中谋夺天下。他对她的心思心知肚明,却从来不露声色,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将自己伪装成天下间最愚笨的草包皇子,迎娶南氏千金,借南泱之手除去三位兄长,登上大宝,每日佯装饮下她送来的毒药,佯装辗转病榻三年,他筹谋了整整三载时间,才将南后这颗大树生生扳倒。他斩断她的所有根基,折断她的羽翼,甚至亲手了结她的性命,直至她咽气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放下心。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重新活了过来,当那两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太监跪伏在地上告诉他,南后在破棺中死而复生时,他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那刻的感受——震惊、恼怒……以及一丝莫名的欣喜。

世间若无南泱,他着实会少许多乐趣。南泱是一个浑身上下充满骄傲与野心的女人,然而如今她已一无所有,他忽地生出一个念头,若是有朝一日,她会主动谄媚,祈求他的恩宠与眷顾,为了他与其他女人勾心斗角,这会是多么残忍而有趣的一件事。

所以他让她成为了后宫众多美色之一,然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南泱成了在他算计之外的一件事。

她全身上下棱角锋利,聪慧而强韧,骨子里却也如寻常姑娘家一样,会撒娇会耍小脾气,开心了会笑伤心了会哭,她赌气的时候很难掩藏住自己的情绪,譬如此刻。

万皓冉无声地勾起一个笑,从背后轻柔地环抱住她,很明显地感受到南泱的瘦弱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他将头埋在她的后颈窝,沉声道,“你赌气的时候会让我有一种狠狠抱你的冲动。”

怀中的娇躯猛地一震,他眸中滑过一丝笑意,双手将她抱得更紧。

南泱沉吟了半晌,忽地回过头望向他,双眸微红,道,“别以为说些好听的话就能哄得人不生气,我可是脾气很大的人。”

他嗯了一声,顺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抱着,嗓音低沉而微微沙哑,道,“好听话?我什么时候说了。”

她不自觉地嘟了嘟嘴,伸手打了他一下,闷闷地嘟囔道,“其实你就是个无赖。”

他点头,吻着她的头顶道,“是,我是无赖。”

脑中忽地又想起了那日华察尔的那道耳光,想起这副温暖宽厚的胸膛曾经让那个女人躺过,甚至……甚至或许他同华察尔也曾这样亲昵温柔地说过话,她忽地胸闷起来。

嫉妒是世间最大的毒药,但凡沾染上半分便能蚀骨*,南泱双手紧紧成拳,低声道,“你同其它娘娘小主也曾如此过吧。”

不是问句。

她的语气淡漠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万皓冉心头蓦地一紧,将她搂抱得更紧,半晌方才沉声回道,“若我说不曾,你信么?”

答案分明不言而喻。

南泱唇角挑起一抹苦笑,却没有回答他,只伏在他怀中淡淡道,“宫里的女人这样多,是非也这样多,你不觉得累么?”

此言一出,万皓冉那厢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他半晌没有言语。

南泱窝在皇帝怀里,他身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龙涎气息,她闻着闻着便有了困意,眼皮渐渐也沉重起来,她打了个哈欠便合上了眸子,头脑晕乎乎的,忽而听见他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耳畔传来,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柔声道,“困了?”

她连颔首的力气都没了,只略微动了动眼皮唔了一声,唇瓣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是他微冷的唇覆了上来,她挣扎着抬起眼皮,在他的唇舌下咕哝道,“别闹我……”

他趁势将舌头伸了进去,卷住她的小舌反复□□吸吮,气息灼热逐渐起来,她口里溢出一声痛呼,含糊道,“疼……”

他复又放轻了力道,气息愈发地粗重,忘情地吻着她的唇,南泱的瞌睡醒了大半,推着他的双肩挣扎着移开唇,无奈道,“身孕。”

这两个字犹如兜头淋下来一桶凉水,皇帝身形蓦地一僵,有几分懊恼的意味,脑子一热,竟差点儿就将这桩事给忘了,半晌方才道,“敏敏,我觉得很难受。”

他的语调暧昧沙哑,甚至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南泱胸腔里头如擂鼓一般,轰的从头红到了脚趾头,嗫嚅了半晌方才低低道,“哪儿难受……”

皇帝的手掌炽热,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便往一处地方带,隔着衣物将她微凉的手覆了上去,蹙眉抵着她的额头,合着眸子低低道,“这里。”

南泱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缩回手,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沉默了良久方才吐出一句话来,“韩婕妤就在西间呢。”

他的眸子缓缓地睁开,眉头皱得更深,“南泱,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你最大的本事不是别的,是惹我生气。”

她有些无语,无奈道,“那不然呢?”

皇帝清冷的眼眸微微眯起,一阵沉吟又道,“我还是睡觉吧。”说罢便闭上了眸子,不再说话。

南泱被他的这句话震惊得无以复加,干咳了两声道,“……你就这么睡了?”

他眼也不睁凉凉道,“或者你想做点别的什么?”

“皇上您想多了想多了。”她干笑着摆摆手,“如此良辰美景不睡觉着实是可惜了,皇上您慢睡。”

万皓冉哼了一声,伸手扯过她压进怀里,南泱本就困了,在他怀里拱了拱找到个舒服的位置便沉沉睡了过去,呼吸逐渐便均匀起来。

他合着眸子艰难地强迫自己入睡,顿觉自己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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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偶遇

初春的清晨尚有几分轻寒料峭,淅淅沥沥的春雨从天际不住滴落,细润如酥,窗外的柳条抽了新枝,在雨水与微风中轻微拂动摇曳。

一觉醒来已是天大明。

南泱从牙床上徐徐坐起了身子,皇帝一如既往地早早离去,她合着眼揉了揉眉心,张口唤了一声明溪,少顷便有一个一身青绿宫裙的清秀女子撩开帷帐走了进来。

“娘娘。”明溪面上挂着一丝浅笑朝她唤了一声。

耳畔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她循声望向窗外,微微蹙眉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雨?”

明溪略微想了想,回道,“昨晚子时许。”

子时?南泱的眉头蹙得更深,自怀孕以来她的精神一直不好,睡眠极浅,很容易便被一些细微的响动给惊醒,雨从子时开始下,那么多个时辰她竟然丝毫未察觉,倒着实是件怪事。

明溪这时也想起了这桩事,又细细打望了一番南泱的脸色,笑道,“平日,娘娘夜里总是时不时惊醒,昨夜皇上来了,娘娘睡得还好吧。”

似乎……确是如此。

其实从许久以前便是这样了,但凡有那个皇帝陪在身旁,她夜里总是能睡得比平日好,万皓冉连着月余不曾来过,她这段日子以来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念及此处,南泱有几分嗒嗒若失,心头暗啐了自己一声没出息,面上却仍是淡漠而平静,望了一眼明溪道,“时辰也不早了,扶我起了吧。”

明溪闻言应了声是,便上前扶着她起了身,南泱一手扶着腹部一手支着后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一番梳洗过后已是辰时三刻,今日的早膳是小米粥和几样小菜,南泱极为难得的吃了一小碗粥,明溪在一旁笑盈盈道,“今儿可真难得,娘娘胃口比平日好得多。”

南泱也觉得有几分奇怪,咬着筷子狐疑道,“是啊,怎么会呢。”

明溪思索了一番,心道自家主子这一个多月来心情很不愉悦,吃也吃不好睡也不睡不好,自从昨夜皇上来过之后便……她微微一怔,心有瞬时明白了几分,转而又觉几分无奈。

如今这情形看来,主子对皇帝是真的动情了,然而自古帝王皆薄情,皇帝的心思深不可测,任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只盼着今后他能不负娘娘才好。

南泱对明溪的心思丝毫不知,脑子里却琢磨着另一桩事,沉声道,“这段时日太古怪了,华察尔要陪着她的兄长不来找麻烦,那黎妃呢?她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明溪这才回过神来,闻言亦是微微凝眉,细细思量了一瞬,回道,“奴婢也觉得有几分古怪。不过娘娘,黎妃消停,您才能省省心,这样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娘娘如今只消好好养胎。”

她微微颔首,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道,“明溪,前些时日我便叮嘱过你,送入兰陵宫的吃食汤药全要你同周雪松过目,你没有忘记吧?”

“事关重大,奴婢断不敢忘。”明溪正色道。

自南泱有孕以来,不时便有嫔妃们送来养胎的药材与滋养的补品,身在后宫,南泱对此分外小心谨慎,听闻明溪的话后复又放下心来,“如此便好,你同周御医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将此事交予你们,我是放心的。”

正说话间,外头却进来了一个小宫娥,垂着头朝她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道,“娘娘。”

“什么事?”

小宫娥又道,“娘娘,韩婕妤来了。”

南泱微微颔首,“请她进来。”

小宫娥复又退了出去,俄而便有一个一袭品竹色湘妃罗裙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韩宓贞上前几步微微屈膝,恭敬地行了个礼,道,“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瞧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南泱面上端起个笑来,倚在红木椅上道,“快起来,坐吧。”

“谢娘娘。”

韩宓贞言罢方才徐徐起身,在南泱身旁坐了下来,眼风忽地瞥见她放在一旁做了小半儿的兜衣,便拿起来细细端详起来,面上浮起几分微讶的神色,道,“娘娘这兜衣的针线做得真好。”

南泱闻言只淡淡一笑,道,“本宫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针线活也都是跟你学的,婕妤真是谬赞了。”

韩宓贞却摇头,笑道,“娘娘蕙质兰心,初次做女红便有此造诣,臣妾是真的佩服。”

两人又是一番家长里短的闲聊,外头的雨已经停了,韩宓贞便笑道,“雨后初晴,臣妾陪娘娘出去走走吧。”

南泱心想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踏出过兰陵宫,又见外头天色已经放晴,阳光透着云缝渗出,很有几分惬意,便微微颔首,韩宓贞同明溪便上前一左一右扶过她的手臂缓缓踏出了兰陵宫的宫门。

初春的时节,宫中还未见繁花似锦,多数花儿皆只将将结出花骨朵,却别有一番含羞带怯的韵味。南泱的腿仍旧浮肿,脚下的步子也缓慢,忽道,“席王爷的婚事如何了?”

明溪微微一滞,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回道,“皇上已经下旨赐了婚,下月初七为席王爷和表小姐完婚。”

闻言,南泱便不再说话,只略微颔首,又沉默地行了会儿子,再抬头时却见已经走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立着数人,领头的女子五官明艳动人,一身绛色织金镂空边儿的描花裙极为华贵,衬得她益发雍容美丽,她正侧着头同身旁的一个女子说着话儿,面上的笑容灿烂明丽。

南泱心头一沉,眸子微微眯起便停住了脚步,心道还真是说不得,说什么遇什么,竟一撞便撞见两尊瘟神,江璃蓉的动作比她想的还要快,难怪近来没来找她麻烦,原来忙着去拉拢皇贵妃了。

然而想要打道回府却已经来不及了,那美艳女子已经朝她这边望了过来。南泱身材高挑,一眼便能被人从人堆里瞅见,很显然,那女子已经看见了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挑眉扬声道,“真是巧得很哪,本宫同淑妃真是有缘。”

韩宓贞微微蹙眉,暗道一声出门不利,便随着南泱一道走了过去。

南泱扯了扯嘴角挑起个笑,虚虚福身道,“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

韩宓贞屈膝恭敬道,“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参加黎妃娘娘。”

江璃蓉一双细长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南泱一番,忽而微微蹙眉作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声音轻柔道,“淑妃姐姐怎么清瘦了这么多?”

“还真是,”华察尔闻言亦是呀了一声,上前绕着南泱转了一圈儿,话语中含着几分讥讽道,“该不会是这段时日皇上都陪着本宫没去兰陵宫看你,淑妃心里不痛快吧?”

南泱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沉声应道,“皇贵妃说笑了,皇上昨个儿夜里才歇在了臣妾的兰陵宫,”说罢微顿,抬眸直直地望向华察尔一双明艳的眼,勾了勾唇角,“您不知道么?”

华察尔面色倏地一变,侧眸望了一眼黎妃,江璃蓉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只悻悻移开了目光,她眼眸微眯,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忽而又笑了笑,说,“也是,毕竟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皇上自然要来看你。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么——不看僧面看佛面。”

她微微一笑,颔首道,“看来娘娘对中原很了解。”

闻言,华察尔的面上浮起几分骄矜之色,下巴微微抬起,自傲道,“那是自然,本宫自幼便习汉书识汉字说汉语。”

此言一出,南泱眸光微闪。一个北狄的公主,自幼便学汉文化,这怎么也说不过去,看来北狄的国君还真是为这桩和亲筹谋了很长时日。她心头一声冷笑,面上却仍旧平常,笑道,“皇上喜好风雅事,好乐好诗,娘娘如此聪慧,想来也是知道的吧。”

“自然知道。”华察尔又是一笑,“本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南泱面上的笑容变得意味不明,望着她淡淡道,“娘娘才貌双全,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说罢微顿,侧眸望了一眼江璃蓉,皮笑肉不笑道,“不过娘娘,臣妾奉告您一句话,可千万擦亮了眼睛识人,切莫教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利用了。”

黎妃面色大变,瞪着南泱怒道,“淑妃,你什么意思?”

南泱的神情有几分无辜,轻声道,“臣妾不过是念及皇贵妃初到我大万,年纪又不大,不过想提醒皇贵妃而已。黎妃娘娘这么紧张做什么?”

华察尔微微蹙眉,侧眸望了一眼江璃蓉,又回望向南泱,沉声道,“本宫不用谁来提醒。”

南泱哦了一声,笑盈盈道,“臣妾给娘娘讲个故事吧,说是从前有个人,到外地做了笔买卖,挣了三百两银子。他想:这三百两银子放在家里太不安全,就找来一个大瓦罐,埋在了自己家的地里。第二天醒来,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安全,于是他找了块木板,在上面写上:此地无银三百两。然后,把木板插在了埋下瓦罐的地方。”说罢微顿,又道,“娘娘,您知道这是什么故事么?”

“……”华察尔心头微沉,镶嵌着珠玉的眼睫微微颤动,沉声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黎妃心头一急,连忙道,“娘娘,臣妾……”

正是此时,一道低沉而夹杂着浓浓异域口音的男子声线却传了过来,声线动人,仿若自含三分笑意。

“华察尔,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道嗓音极是陌生,南泱微微蹙眉,抬眸望去,却见一个威武挺拔的高个儿男人从远处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满目的戏谑笑意,五官深邃容颜俊美,肤色微微黝黑,身着左衽锦裘,如墨的发丝松松地捆着垂在左肩,不是中原人的模样。

华察尔忽地笑起来,回过眸子扬声道,“哥哥。”

闻言,众女的面色皆是一滞,南泱有几分懊恼,一个外族的王子竟然在万朝的后宫闲逛,委实太不懂规矩了,当即便虚虚福身,朝华察尔道,“臣妾告退。”韩宓贞同黎妃亦是纷纷屈膝朝华察尔见礼,说罢便离去。

“那是谁?”柯罗指了指南泱的背影,问道。

“能在后宫出现的女人还能是谁?”华察尔低低道,“那个是淑妃。”

柯罗的眼中忽地浮起某种热切,目光定定地望着那道背影,扶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大万的皇帝真有福气,竟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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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出宫

因着前些日子在御花园中偶遇了北狄的三王子,南泱又是连着半个来月不曾出过兰陵宫的大门,成日卧在榻上缝制兜衣,期间皇帝也来过好几回,都是晚膳的时辰过来,陪她用完晚膳便离去,行色匆匆。

南泱知道他是去长春宫,却也从不多说多问。北狄和亲之事远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她深居后宫尚且觉出了不对劲,更遑论万皓冉。

明溪将将从外头回来,脚下的步子匆忙,面色也有几分凝重,推开寝殿的宫门便踏了进去,南泱听见声音抬起头,望向她道,“打探得如何了?”

“娘娘,长春宫里的宫人都是北狄人,奴婢去敬事房打听了一番,带回来了一个人。”明溪说罢微顿,声音低了下去,道,“娘娘要不要即刻见见他?”

南泱微微蹙眉,“是什么人?”

“回娘娘,是广陵宫的小廖子,他是江路德的徒弟,平日也伺候万岁爷,皇上几回临幸皇贵妃,都是他值夜。”明溪压低了声音道。

她闻言微微颔首,说,“叫他进来。”

明溪哎了一声,旋身朝宫门走去,外头正立着一个埋着头的小内监,她便道,“娘娘叫你进去。”

说罢便领着他进了寝殿,明溪走在后头谨慎地四下看了看,拉过房门扣得死死的。南泱抬起眸子细细一番打望,却见这个小廖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生得清秀白净,眉眼之中透着股子机灵劲儿,他朝她恭恭敬敬地见了个礼,声音尚有几分少年的青涩,道,“奴才参见淑妃娘娘。”

她嗯了一声,倚在榻上淡淡瞧着他,道,“起来吧。”

“谢娘娘。”小廖子说罢便直起了身子,恭敬地立在一旁。

南泱心头略微思索,面上便挂起一丝笑容来,柔声道,“本宫听说,你是江公公的徒弟?”

“回娘娘,奴才七岁入宫便一直在敬事房当差,后来十一岁的时候才跟着江公公。”小廖子恭敬答。

“嗯,”南泱含笑微微颔首,道,“江公公是掌印大太监,他能收你做徒弟,想必你也不是个等闲人。”

“娘娘这可就是谬赞了,”小廖子的头埋得更低,又说,“奴才能承蒙师父错爱,诚如今日得娘娘召见一般,都是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小廖子的嘴甜,模样也清秀讨喜,南泱自然受用,笑了笑便道,“你很机灵,本宫今日召你来,是有些话要问问你,你大可说假话或三缄其口,本宫不会强迫你。”

小廖子埋着头,思量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娘娘要问奴才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南泱动了动身子,扶着肚子换了个姿势,慵懒道,“本宫知道,皇上几回临幸皇贵妃都是你值夜,想来你也出入过长春宫多回了。今次不过想问问你,皇贵妃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此言一出,小廖子浑身皆是一震,额角的汗水便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他入宫七年,自然晓得后宫嫔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只是如今却着实为难,淑妃如今身怀皇嗣又极为受宠,合宫里人人皆知,自然不能得罪,但皇贵妃亦是合宫位分最高的娘娘,两座大山哪边儿倒了都能轻而易举碾死自己,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