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怎么知道夫人在这里的?”龙子琴又问道。
相思心下疑虑,正欲往门外走去,龙上雪伸手拦在她面前,一手按着她的肩将她按坐到桌边的椅子上,相思抬头不明所已地看着他。
龙上雪将面具摘下丢到一旁,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庞,粗砺的指腹刮得她脸稍稍生疼,龙上雪眉眼慢慢弯了起来,似有笑意,“累不累?现在跟我走行不行?”
相思摇了摇头,“不累,我们走吧,我担心龙上阳留有后手,他不像是做事这么容易被人猜到的。”
龙上雪弯起的眼顿时变得不可置信,“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龙大他……”
“不是。”相思打断他的话,“是红妆死了,她为了救我死了……”
相思的神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声音却是颤抖的,若不细听都不明白她讲的是什么,龙上雪的眉微微聚拢,已经了然一切,低沉地道,“是我对不住她。”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淌出来,相思猛地站起来投进龙上雪的怀抱,身子不停地战栗着,龙上雪只能拥紧她。
“我该听你的话,我不该回京城,我不该跟她走……”相思抽泣着说道,龙上雪拍了拍她的背,“不关你的事。我来了,你什么都不用怕。”
着龙上阳的道了(52)
说完,龙上雪便拉着相思往外走,还没踏出门口,一个瘦小的人影跑了进来,相思认出是龙上雪底下的一个人,不禁犹疑地看向龙上雪。
“出事了?”龙上雪冷冷地问道,眉头都皱了起来。
“二爷,这山下有点不太对劲。”瘦个子急急地道,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让屋子里顿时变得紧张兮兮。
相思伸手拭去泪迹,眸子微转,问道,“相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之前飞鸽传书给我,我就料到龙大会拿你大做文章,于是一攻进京城,我便让赵静买通了京城义阁的两个人,我便立刻带人赶过来了。”龙上雪说着说着自己脸色也变了,盯着相思道,“你是不是想说……”
“着龙上阳的道了。”相思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脸色也开始慢慢惨白,“看来你要和我一起被软禁了。”
“妈的!”龙上雪低咒一声,放开她的手冲着那瘦个子吼道,“你在这给我守着夫人,老子出去看看!”
“是。”
“等一下。”相思焦急地喊出口,龙上雪回头,相思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相公,你记着,龙上阳一直想要抽掉你的兵力和实权,所以如有万一,你能脱身一定要脱身,局面不过还是这样而已。”
“我知道怎么做。”龙上雪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相思看着龙上雪大步往外走,那宽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刚刚落定的心便又开始不安。
龙上阳一手养大龙上雪,在智谋上自然高出一筹,龙上雪为救她犯险,总觉得会在龙上阳的算计之中。
“夫人,坐会吧。”瘦个子用衣袖将长凳擦了两遍,挪到相思身边。
“你坐吧。”相思总觉得不安极了。
“夫人,二爷早准备好了,您等着出去就是了。”瘦个子宽慰她,相思便问,“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进宫(1)
“连上二爷一共十个,属下们可都是飞檐走壁的好手。”瘦个子颇为骄傲地说道。
才十个人?相思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
忽然,坐在门口的龙子琴开口,“夫人,又到黄昏了。”
昏黄的光线照进山屋,一片清凉。
相思贮足许久才缓缓踱步出门,黄昏时,这一扇小门她从未踏出半步,兴许是龙子琴说的让她有些莫名的怕意……
鞋沾地,一刹那间,整片山映入眼帘,朦胧的雾气笼罩着连绵不绝的山脉,远远望去,天地间只剩下淡极的颜色。
如此安宁。
这就是龙上阳要她看到的,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要些什么,却偏偏让她不得安宁,如此讽刺。
忽然间,山谷间传来刀剑声,回音响彻漫山遍野,瘦个子急匆匆地跑出来,心神不宁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瘦个子四处兜转着查看又不敢离相思太远,急得团团转,蓦地,相思看着瘦个子脸色僵在那里,相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队人整齐有列地沿着小路上来,很显然,都不是龙上雪的人。
“夫人。”为首的人上前冲着相思作揖,“二爷已经束手就擒,主公命属下等迎夫人进宫。”
“进宫?”相思重复着这两个字。
“夫人没听见胜利的号角声吗?”来人显然很是高兴,伸手指着东方,“我们已经拿下了禁宫,从今往后这天下就是义阁的天下。”
瘦个子当下被斩了脑袋,血溅了一地,破坏山间虚伪的安宁。
相思再一次被软禁了,而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她和龙上雪的命可能都离不开这京城了。
新的一日,山中美景不再。
依旧是龙子琴照料着她,依旧是美衣华服等着她替换,连马车都换上八抬大轿,从京城大街上一路抬向皇宫,行人窃窃私语,频频注目。
封后(2)
龙上阳尚未正式登基,前皇帝成宗尚未处决,却将她大摇大摆地抬进宫中,这种心思简直匪夷所思。
相思总觉得自己宛如一个被禁锢的灵魂,动弹不得,只能麻木地任由人玩弄。
轿子停了下来,轿帘被揭开,龙子琴一脸温和地站在边上,弯腰冲她行礼,恭敬地道,“夫人,请下轿。”
相思坐在轿内没动,龙子琴便上前执起她的手强迫地将她牵了出去。
偌大的宫门,铺着红色软垫的步辇停在地上,一群侍卫打扮的人下跪一地,“参见夫人。”
“夫人,请上步辇。”龙子琴牵着她的手欲将她扶上步辇。
余光扫过,步辇椅背上的凤凰雕琢得栩栩如生,矜贵高傲,相思想也没想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再不往前一步,面容冰冷。
“夫人,不要让属下难做。”龙子琴皱眉,仍是温和地说道。
“这是凤辇,相思无德无才不敢逾矩。”相思说着便绕过凤辇径自进入宫门,龙子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夫人,这是主公的吩咐。”
相思回头,嘴边泛起一抹冷笑,带着一丝挑衅,“他敢封我为后么?”
龙子琴怔住。
相思最终被安排在雀鸠宫软禁,雀鸠宫,历来宠妃所呆的寝宫,五姐赵秋思之前住了多年的地方……现在却便成软禁她的地方,仿佛一切都如同命中注定一般。
雀鸠宫里里外外层层把守,她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一日日重复地过着日子。
龙上阳封后的圣旨刚到雀鸠宫的时候,相思正想起和龙上雪第一次进这雀鸠宫的场景,那时候一切才是开始,而现在好像都在往终结而走。
“恭贺皇后。”换上女官官服的龙子琴笑着同她贺喜,眼里分明在说纵然你再不信,主公还是没有他不敢做的。
封后……
封后(3)
相思随手便将圣旨丢弃于桌,有些嘲讽地道,“他现在尚未登基,封的是谁的后?娶弟之妻不怕人笑话么?你们这些忠于他的属下难道一丝怨言也没?”
“皇后到底还是没有做到心如止水。”龙子琴笑着上前将圣旨谨慎地收了起来,“自您进宫后,下官还未听您说过这么多话。”
相思冷冷地盯着龙子琴,半晌没有说话,龙子琴也耐得住性子,只道,“皇后累了便歇下吧,下官先行告退,有事让宫女知会下官。”
龙子琴还未退下,就听外面传来太监的传唤声,“姚妃娘娘前来请安。”
相思转眸看向龙子琴,“怎么,这雀鸠宫允许人进?”
“是皇后自己以为被软禁罢了。”龙子琴抿唇而笑,“姚妃她……您见是不见?”
“见。”相思转身坐上软座。
龙子琴神色并未变化,应了一声便退下,不一会儿,一个着服华丽的女子姿态窈窕地走了进来,未近前便弯腰盈盈一礼,“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恭贺皇后。”
说完,女子便抬起脸来冲着相思微笑,明明只是客套的笑意,却充满了妖娆之意,连眉梢都如此娇媚。
相思愣了下,“我们是不是见过?”
“皇后当真不记得妾身了?”女子不介意地笑着,眉眼的笑意越发地让人觉得熟悉。
“你……是姚儿?”
那个敢为自己地位而同她一起喝毒的女子,龙上阳的第五个妾室。
记忆蹬时全部涌现眼前,想了想,相思不禁苦涩一笑,“原来是姚儿,我想龙上阳身边也只有你有胆识在这个节骨眼来见我。”
姚儿娇媚地低笑,“皇后蕙质兰心,妾身的小心思都瞒不过皇后。”
封后(4)
“你是习惯了走峭壁悬崖么?”相思低声问出,这个姚儿总是在走一些旁门左道拼死一搏。
姚儿转眸看了一眼殿内的太监宫女,随即也不避讳地道,“皇上对皇后可谓情深意重,皇后尊贵,妾身来伺候皇后也是理所应当。”
相思看着她,巴结么?凭她姚儿的心思怎会甘居人之后呢?但若能帮到自己,又有何妨。
“也好,我呆在这雀鸠宫闷得很。”相思邀着姚儿入座,宫女便立刻上前倒茶。
“过些日子就有得皇后忙了,十日后皇上登基,之后便是封后,到时妾身想见皇后都怕很难呢。”姚儿挡开宫女的手,殷勤地替相思斟茶,看似奉承却尽显主人之姿,更加令相思笃定她不甘于此的心思。
十日后龙上阳登基,那前皇帝成宗势必要借机处置,那龙上雪呢?也会随之一并处置吗?
龙上阳到现在都没有来见她,是在犹豫要如何处置龙上雪?龙上雪的旧部呢?赵静呢?她呆在这雀鸠宫一点讯息也得不到,完全无措。
“下官叩见皇后娘娘,姚妃娘娘。”
龙子琴忽然又鬼始神差地出现在殿内,身后跟着两个端糕点的宫女,“下官给皇后和姚妃娘娘备了些点心。”
糕点上桌后,龙子琴便稍退一步站到相思身侧,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对了,皇后,不知礼部可有将凤袍呈上来?妾身还想先天下一步一睹风采呢。”姚儿目不游移,似乎龙子琴的存在对她来说完全无谓。
这副神态令相思侧目,这个姚儿……
“还没。”相思不动声色,按捺下满腹疑惑,淡淡地道,“外面风和日丽,不如你同我出去走走?”
“好呀。”姚儿娇滴滴地一笑,便跟着相思一同起身。
龙子琴脸色微变了变,最后却一句话没说,任由两人走出雀鸠宫,自己则尾随其后。
他是皇帝了(1)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步出雀鸠宫,相思原本以为自己心情会舒适些,却没想到一出来就远远地瞧见高高的宫墙,那种被软禁的心情比在当年的月城更甚。
见相思的目光始终落在宫墙之上,姚儿忽然似感慨地道,“妾身是皇上的旧府侧室,对义阁知之甚少,却也知道这条路走得有多不容易,如今皇上能掌天下之权,入主晋室,可谓是苦尽甘来。”
“义阁的那些义士个个都喜极了吧。”相思跟着说道。
“可不是,皇上重新规制朝纲,一个个都当上大官了。”姚儿笑着说道,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惆怅地道,“可惜您弟弟赵将了,那样一个将才却被自己的妻子压在头上,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听说现在赵将整日呆在府里足不出户。”
“赵静?”相思愕然。
“姚妃娘娘。”龙子琴卑恭地唤出一声,充满了警告之意。
相思紧盯着姚儿,姚儿忽然掩嘴咯咯咯地笑起来,“瞧妾身这张嘴,真是多话,皇后别放在心上,赵将的妻子龙昭起先都是皇上的婚配呢,皇上重用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等皇后入主常宁宫后,赵将必然会有所重用的。”
常宁宫,历代皇后的寝宫。
说着,姚儿同她使了个眼色,相思便领悟过来,如果猜的没错,姚儿的意思是只有龙昭得到了重用,赵静是被软禁在府中,若连赵静都是这般下场,那龙上雪的旧部……估计个个没有得到善待,也许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
相思正想着,突然见身边的姚儿盈身一跪,“妾身叩见皇上。”
“下官叩见皇上。”龙子琴跟着跪了下来。
相思猛地抬起眼,龙上阳坐于龙头步辇之上,一身朝服如日起之色,明亮却不晃眼,矜贵而高高在上,也许没了白衣的遮挡,身上的戾气更胜从前,几个太监敬敬畏畏地抬着,步辇之后跟着两列侍卫,龙天配刀站在布辇之侧,脸上的刀疤依旧醒目。
你不就仗着我看上你了(2)
相思迎上龙上阳的视线,没有行礼也没有动,她想不透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跪拜眼前的人。
龙上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而低声笑起来,转眸瞥向姚儿,“姚妃好本事,哄得皇后都肯出寝宫了。”
“皇后身份尊贵,臣妾侍候也是应当的。”姚儿仍是跪在上,娇媚地说着,献媚意于言表。
龙上阳一步一步走近,相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龙上阳目光一凛,唇边的笑容淡然无存。
相思看着他缓缓弯下腰,目光移向她,唇却在姚儿耳边一字一字地说道,“姚儿,你那点道行我不放在眼里。滚。”
最后一个字说得不大不小,却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姚儿当即花容失色,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晌头,带着微慌的的神色离去。
“你把我在这宫里唯一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赶走了。”相思冷漠地看着他。
“登基转眼在即,你别给我添乱。”龙上阳一手负到身后,双眼紧迫地盯着她,“再说,你同我就说不上话么?”
“说什么?”相思转过身往前走去。
“我以为你至少想知道上雪会被如何处置。”龙上阳冷笑,满意地看着她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他。
不管她愿不愿,最终她的眼神还是落在他身上。
“若我不想知道呢?”相思藏在阔袖中的手暗暗握拢成拳,龙上阳几步走到她身旁,笃定地道,“那你就不会同姚妃敷衍了。”
“那是我做存活的打算,若是我相公身亡,我不会苟且偷生,绝对不会。”相思攥着手死紧,说出的话特别用力,一字一句都仿佛在故意刺激着龙上阳。
龙上阳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说完,蓦地越过她往走前去,突然回过头,一手指向她,满脸怒色,一双眼恨不得将她瞪穿一般,咬牙切齿地吼道,“赵相思,你凭什么这样跟我讲话!你不就仗着我看上你了!我要杀上雪便杀,一个女人的命我不稀罕!”
一群奴才顿时通通跪了下来。
雀鸟纷飞,树叶随风而晃。
当初我一无所有的时候(3)
相思静默了许久,才不卑不亢地道,“我知道你不稀罕我这一条命,可你不会乐意没得到它前就让它毁了。”
龙上阳目光锐利如刀。
相思缓缓将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别的我没把握,但我知道你势必要得到我,否则……被断后的是我相公,不会是我。”
龙上阳一惊,猛地看向龙子琴,还未说什么,龙子琴便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晌头,“下官办事不利,让皇后得知了……”
“龙上阳,我们之间从来有的都只是新仇旧恨,你毁了我的一辈子。”相思冷笑一声,转身便往雀鸠宫的方向走去。
良久,身后传来龙上阳妥协的声音,“倘若我只是软禁龙上雪一生,你是不是心甘情愿做我的皇后?”
“纵然你再高高在上,也掩盖不掉你的卑鄙无耻,软禁一生,只问一句,龙上雪从头到尾欠过你什么?”相思头也不回地离开,对龙上雪刚烈的性子来说,软禁一生不如闭眼一刀。
龙上阳站了许久,沉默地一声不吭。
龙天几步上前,站到他身后,恭敬地低声道,“皇上,皇后如今……”
“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尚未说完便被龙上阳打断了话,声音冷冷的,“龙天,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也是什么都不怕的。”
“皇上,回大殿吧,金老已经等了许久。”龙天聪明地没有接话,只是劝他离开。
龙上阳没有回话,蓦地目光斜到仍跪着的龙子琴身上,抬起一脚便踹了上去,龙子琴当即倒地,不敢吱声。
“没用的东西。”
龙上阳咬着牙说道,随即甩袖离开。
龙子琴回到雀鸠宫的时候,相思正悠哉地剥着荔枝吃,见龙子琴一脸灰败的神色,嘴边泛起淡淡的笑容。
“倾城将军求见皇后娘娘。”外面的太监突然扬声喊了起来。
相思剥着荔枝的手一顿,疑惑地看向龙子琴,“倾城将军?”
想逼她就范(4)
话音刚落,就见一身戎装的龙昭领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腰间跨着一柄长剑,时间的流逝已经让龙昭多了许多小女人的味道,眉目间的得意却张扬,那股肆无忌惮的任性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只见龙昭一手牵着小女孩走近,然后拉着小女孩跪下,“下官叩见皇后娘娘。”
“原来你已经被封为倾城将军。”相思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双眼看向她身旁的小女孩,才两岁已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眼倒是十足地像极赵静。
“才一段时间不见,小洁又长个了。小洁,到姑姑这边来,姑姑给你剥荔枝。”相思坐在上座,微笑着伸手招了招小洁。
听到有吃的,小洁立刻受不住诱惑地屁颠颠往她身边走来,还卖乖巧地坐在她怀里,相思看了一眼龙昭,“将军坐吧。”
“谢皇后。”龙昭拱手一礼,在侧座坐了下来,见相思逗弄着孩子便带着嘲讽道,“皇后是不是忘了问下官什么?”
“小洁吃。”相思低声哄着孩子,眼神灰暗,她当然知道龙昭指的是什么,当初为了避战事,她做主把她的养子无垢和赵静的孩子赵洁送走。
现在赵洁在这边,无垢想必已经落在龙上阳的手里。
龙上阳这是在下棋么,一环扣一环,先是用龙上雪的生命,现下又是无垢,想逼她就范?
“小相呢?”相思低眉问道。
“他好好地呆在我的将军府呢,皇上说尹相暂时由我照顾。”龙昭得意洋洋地说道,“还有无垢那个小娃,现在可是被皇上亲自带在身边,难怪皇后问都不问及。”
相思抬眉,见龙昭眉眼间尽是挑衅,仿佛看她落得这样的窘境特别开心一般。
“吃得够多了,先别吃了。”相思细声细气地同怀中的小洁说道,然后拿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嘴,转眼看向龙子琴,“你带小洁去后面玩一会儿。”
赵相思——(5)
龙子琴似是犹豫了一下,但估摸着龙昭和相思素来不合,也不会有什么,再说,雀鸠宫里什么都少,就是侍卫多,思及此,龙子琴便领命带着赵洁退了下去。
“你当这个倾城将军倒是挺怡然自得的,赵静被软禁在府里,你却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你是觉得我已经落魄到够让你笑话了么?”相思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
龙昭眉头皱起,又很快反应过来,冷嘲热讽道,“皇后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下官岂敢与皇后相提并论,不过皇后也只是皇上的后院罢了,下官手中可是有实实在在的兵权。”
“你那兵权就是用来关押自己的相公?”相思淡然反问。
龙昭当即被激得站起来,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气,“赵相思,如果不是我,你那弟弟早同襄容、于常安那些人一样,被关押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襄容、于常安都是龙上雪南征北讨的得力手下。
“被关押了?那大军呢?”相思愕然。
龙昭这才反应过来被相思套了话,“哼,想套我的话。你呆在这禁宫中都不安份,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你这般自鸣得意么?”相思面色从容淡漠,“当初你跟着打仗的是龙上雪,他现在一败涂地,他的旧部统统被关押,你拢着龙上阳给你的那点小小兵权就喜出望外了?”
“你——”
“若我猜得不错,你那倾城将军也只不过是个逍遥将军,你手上的兵权能和金老、萧家兄弟相提并论么?”相思浅笑,低眉拿着帕子一遍遍擦拭着自己的手。
“赵相思——”
“龙昭,若看龙上雪和他的旧部溃败就是你的目的,你赢了。”相思缓缓抬头,看向龙昭几乎能迸出怒火的眼,“若你想看我受折磨、落魄,你输了。”
龙昭当下拔剑,直指相思,一群侍卫蜂拥而上,挥落龙昭手上的剑,一切只是在眨眼之间。
这些年你图什么(6)
“龙昭,你看到了。”相思慢吞吞地站起来,从侍卫中间走向龙昭,一边弯腰拾起地上的剑一边道,“无论我如何落魄,你看我笑话的同时还要向我下跪行礼,伤不得我半分,你这些年图的到底是什么?”
相思将剑还给龙昭,只见她脸上一片苍白,眼里的恨意这些年来从未减少。
“回去吧。”相思轻声说道,伸手将她刚因厮打而弄乱的长发顺好,显得有几分亲溺,“回去同赵静好好谈谈,你们是要走下去的夫妻,小洁这孩子乖巧懂事,我让她留在这里陪陪我。”
龙昭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震惊道,“你要把小洁留下?你想拿她要胁我?!”
“我只是在这里太闷罢了。”相思微笑着说道,“过两天将小相带来我见见吧,我挺想他的。”
“赵相思,你未免太下作了!”龙昭握紧了拳头。
“小洁是我的侄女,我还能伤她不成?”相思伸手按了按额,“我累了,歇息了。”
“你——”
龙昭还想闹,最后几乎是被侍卫轰出雀鸠宫了。
这一场闹剧自然免不了龙子琴的谆谆告诫,只是相思把它当城耳旁风罢了。
晚间,沐浴过后,相思亲自替赵洁梳发,小洁已经有一头快及肩的长发,又黑又软,摸起来很舒服。
“姑姑。”小洁一双眼睛往铜镜里瞧着相思的模样,然后咯咯咯地傻笑。
“爹爹好吗?”相思柔声问道,小洁懵懂地眨了眨眼,相思只好又问道,“爹爹疼小洁吗?”
“疼——”小洁拖着长长的音,说话软软地,“爹爹骑大马、骑大马……风车转……转啊转……”
说都不够,小洁还卖力地比手划脚。
相思不禁被逗笑了,“那娘呢?娘疼不疼小洁?”
“娘弄剑剑,小洁……不会弄,娘凶凶……”小洁说到龙昭小脸上立刻显得有几丝怕意,“娘凶凶,爹爹哭,呜哇呜哇……”
龙昭又骂赵静了?
布局(7)
相思脸色沉了下来,赵静对龙昭过份的忍让,换来却是更加的得寸进尺。
赵静,你这般选择可曾后悔?
赵洁小嘴一歪,打了个呵欠,相思便抱着她上床,侧身搂着她入睡,轻声在她耳边道,“小洁,你回去后,跟爹爹说,想爹爹不,晓得吗?”
“哦……”
随便便传来小洁细微的鼾声,相思却仍无半点睡意。
无忧无虑真的只是孩童的权利,她呢?自小在赵府里扮痴后,步步算计,处处为营,后遇柳少容,再遇龙上雪兄弟……是不是只有等她他日入土之后,才能永离忧虑。
龙昭第二天便带着尹相进宫了,生怕她会对赵洁不利一样。
“尹相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福贵安康。”小少年一本正经地拂袖跪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