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这些已半个时辰后,燕屼扯过雕花架上的大氅,静然默然两人还在外头候着,两人是当初姜清禄拨给他的小厮,这些年跟着他也是忠心耿耿,两人默默送大人回到正房。燕屼挥手让两人退下,推开房门,厅里还燃着盏灯,特意留给他的,他脱掉大氅去净房梳洗,换上一身轻薄柔软的绸衣,熄了厅里的灯,摸着黑进到内室。
房屋一片漆黑,对燕屼却没甚影响,他径直走到内室床榻,床榻上的人似乎睡的不太安稳,转辗反侧的,他脱鞋上床,进到锦衾里把人拥入怀,姜婳迷迷糊糊娇娇软软的唤了声夫君,下意识的挤到他怀中,他摸了下她的脸颊,暖呼呼的,他把被角给她掖好,她身上穿着抹胸,入手是滑腻的肌肤。
他这些日子忙碌,两人碰不到一块去,他每次回房她都已经歇下,见她睡得沉,也不好惊扰她。两人有些日子没有肌肤之亲,他有些忍不住,握着她盈盈腰身,俯身过去,低头封住她柔软的唇,他吻的有些重,堵着她的唇,舌探入她口中搅动,姜婳呜呜挣扎两声,察觉出是谁,这才温顺下来,抬起双臂搂住燕屼的肩。
两人许久不曾亲热,这次都格外热情,加之黑夜中仿佛能够藏匿那些暗沉沉的心事,姜婳有些意乱情迷,最后被他抱在怀中的时候都给弄哭了,等到停下来,燕屼抱她去梳洗又回内室睡下。
“快睡吧。”姜婳昏昏沉沉的,听见燕屼轻柔的声音,这才又渐渐睡熟。
次日醒来,燕屼早已不在,姜婳由着丫鬟们伺候穿衣起来时问了句,“姑爷早晨什么时辰起来的。”
昨儿守夜的是珍珠,闻言忙道:“大人昨天夜里子时才归,早晨卯时就离开了。”
姜婳微微蹙眉,他昨儿夜里回来那么晚,夜里还折腾她好一会儿,怕是没睡多久就早朝去了吧,这样身体如何受的住,想了下吩咐道:“昨天不是才买了半扇牛和一些鳝鱼回来吗,待会儿让厨房用牛骨熬锅汤,等夜里用牛骨汤和鳝鱼熬粥给姑爷做宵夜。”
珍珠点头道:“奴婢省得。”
姜婳用过早膳,待在房里练了会儿字,明安明成两人已回府,立刻来跟她汇报。
姜婳屏退丫鬟们,问道:“可都打探出什么来?”
“回大奶奶的话。”明安上前道:“奴才两人已经打探清楚,那人姓高名永飞,是苏州高家人,祖上也曾有人入京城做官,不过两三代下来已经落败,高家老爷就捐了个员外。高永飞上头有两位兄长,一个姐姐,皆是嫡出,他是高家幼子,得全家宠爱,今年不过十六,身边跟着的女子是高永飞从青楼赎回的女子,名宓娘,不得高家人喜欢,不过倔不过高永飞,被他留在身边。前些日子高永飞嫌家里人唠叨,偷偷带着宓娘来京城游玩,本来前几日打算启程回苏州,不想被冬雪耽搁下来,天寒地冻,河道被冰封,至少年前他们都离不开,只能等年后天气暖和,河道解封才能启程回苏州。”
姜婳皱着眉头,轻轻的敲了敲旁边的案几,似在思索。
明安明成调查的肯定不止这些,他们跟着姜婳也有好几年光景,自然知晓这点消息不够,何况他们查探事情总会面面俱到,明成就继续道:“昨日高永飞碰见大奶奶您和五姑娘在凤满楼用膳后,先是回了同福客栈,同福客栈距离凤满楼不远,两人回去同福客栈没多久,高永飞就让人去打探了五姑娘的事情,现在他已知五姑娘住在何处了。”
说这话时,明成有些不安,他没想到那高永飞竟真敢打姜妤姑娘的主意。
姜婳垂下眼眸,遮掩几乎快要忍不住的憎恨,这些人真是该死,上辈子害死小妤儿还不够,这辈子竟敢觊觎小妤儿的美貌,这种卑鄙之徒什么样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何况高家在苏州根本不算名门之后,与落魄户没甚两样,当初为给高老爷捐员外,银钱只怕剩的不多,日子也没以前好过。姜家富裕,如今姜家女婿还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年纪轻轻,前途无量,这样的背景会让人眼红的。若姜妤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高永飞会强硬压迫姜家让小妤儿嫁给她,现在姜家身份不一般,只怕他更加不会放弃,他若是用着龌蹉手段毁掉小妤儿清白,那么小妤儿要么嫁去高家,要么以死明志,或者去尼庵里孤寂的过完下半辈子。
就如同她的闺友郁婧,郁家满门清贵,郁婧更是文雅清冷,偏被肃毅侯府的长子夏文骥看中,被他在集市中搂抱坏了名声,郁婧迫不得已嫁到夏家,那烂泥一样的龌蹉人家,肃毅候夫人蔡氏心思歹毒,蛮横无理,曾经更是与姜映秋沆瀣一气的想要毁掉她,那肃毅候更是虚伪荒淫无耻,养着一群扬州瘦马,最后甚至瘫在瘦马身上,沦为众人耻笑的对象。
想起这些,姜婳神色越发暗沉,这个高永飞留不得。
她思虑许久,对明安明成道:“你们继续留意着这人,我怕他有什么坏心思。”
明安明成心中一凛,知晓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那高永飞家事一般,五姑娘长的美貌,若是能够娶五姑娘,对高家可是天大的好事,高永飞年轻气盛,还派人打探五姑娘的事情,万一他要是做出什么事情来…
两人不敢多想,应了声退下,直接出了燕府,去守着高永飞。
夜里,姜婳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着事情,乱糟糟的,约莫到亥时她才迷迷糊糊歇下,好似听见院外传来低低沉沉说话的声音,还有轻微脚步声,应当是夫君回来了吧,姜婳模糊想着。
的确是燕屼才从大理寺回,身边跟着于正飞,这是他当初从冤案中救下的青年,这几年一直跟随他,是他比较信得过的心腹,同他一样才从大理寺回来。几人朝着书房走去,燕屼吩咐道:“正飞,明日一早就去出门,你们都先下去歇了吧。”明日有个案子需出远门,接近年关,需要调查的案件不少。
于正飞颔首,同另外几人退下,只余静然默然和孟方刚跟随燕屼前往书房。到了书房,静然默然两人去厨房端宵夜和热水,余孟方刚留在书房,燕屼问道:“可是大奶奶那边有什么事情?大奶奶让明安明成查出那人身份了没?”
孟方刚回道:“回禀大人,的确是明安明成查出来一些事情,属下让人跟着明安明成,他们查出那人是苏州高家人,名高永飞,只有十六,身边跟着的女人是从青楼里买回去的,这高永飞回到客栈后竟还派人去打探小姨奶奶的家事…”
燕屼皱眉,凌厉的眉峰让他整个人都冷漠起来,他沉默,半晌后说道:“派人去跟着那高家人,也派人暗中保护姜妤。”这高家人肯定不能留在京城的,他担心这人被利益蒙蔽眼,会对小姜妤做出不好的事情,婳婳又是个护短的,知晓高永飞打小姜妤的主意,只怕是不会容忍。
孟方刚应承一声,这才退下。
燕屼留在书房处理处理完公务又去梳洗才回了内室,正想熄灯,听见床榻上转辗反侧的响动,晓得她怕是还没睡下,便留着灯走了过去。
第152章
“怎么还未睡?时辰不早了。”燕屼把人拥入怀中,又给她压好被角, 微弱的亮光中, 见她眼底有些青影,知晓她心里担忧, 拍拍她的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嗯。”姜婳头枕在他的臂膀上,鼻翼间都是他身上熟悉带着墨香的气味,让她安心,却也在心底泛起丝丝不安的涟漪, 她肯定不会放过高永飞的。高永飞若死了, 大理寺会去查案, 夫君聪明,还是大理寺卿,怕是会查到她身上来,当初她烧死范立, 引谢妙玉自毁清白嫁给沈知言,他全都看的透彻,这次高永飞的事情,她需得做的隐秘。
对了,他这几日似乎要出远门查案去。
姜婳心里思量, 听见他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是有事可以告诉为夫。”
姜婳埋在他怀中轻声道:“也没甚大事儿, 就是前日同妤儿去凤满楼, 碰见个登徒子, 被孟侍卫赶走,只是我怕他有别的心思,回来后让明安明成查过这人的身份,他竟找人打探妤儿的事,我心里着实不放心。”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这事情她是瞒不住,倒不如直接告诉夫君。
燕屼轻抚她的脊背,安抚她道:“别担心,我来处理。”
姜婳嘟囔道:“夫君打算怎么处理?若他真对小妤儿有别的心思,甚至不惜毁掉小妤儿的清白…”想想就让人恨不得将这人粉身碎骨。
“别怕,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燕屼抚着她轻轻颤抖的身体,“小妤儿不会有事的,你若担心,这几日去姜家住着陪陪她,一切都有我,我会处理好的。”
姜婳垂下眼眸,夫君是做官的,心中自有王法,能用什么法子,至多是将他遣送回苏州。高永飞这人厚颜无耻,若贼心不死惦记妤儿,总能得逞。
对她来说,只有死人才是最稳当的,死人才能没有任何心思。
次日寅时,燕屼醒来,今日不必早朝,他原本需要带着于正飞去查武都郡的一件案子,因与朝廷官员有些牵扯,皇上希望尽快彻查此案。天边还是黑胧胧的,外面隔间里还燃着灯,有些微弱的光亮透进来,昨儿夜里他见婳婳睡的不安稳就留了灯,他这会儿侧头去看姜婳,她睡的还是不安稳,眉头轻蹙。
他伸手抚平她微微蹙着的眉,见她神情平缓下来,俯身在她额间轻柔的一吻,这才起身下床,怕惊扰到她,动作轻缓,穿戴好后,又给她掖好被角,转身去隔间外。去到外面的院子中,天边是鱼肚白,周围暗沉沉,时辰尚早,隔壁守夜的丫鬟都未起来。燕屼过去书房,于正飞和另外两名侍卫已在书房等着,于正飞见他过来,立刻起身道:“大人,可要现在启程?”
燕屼道:“稍等会。”他说罢来到书桌上坐下,执笔书写什么,于正飞不敢打扰,屏气静声立在一旁等待着。
不过半刻钟,燕屼似乎写好,等信笺上的笔墨干透,把信笺递给于正飞,“我这几日还有别的事情,不能随同你们一起去武都郡查那件案子,不过这案子我看过案卷…”这案子与武都郡太守有关,武都郡太守齐旭光京城齐家人,齐家本家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大世家,齐家老爷子是宣平伯,齐家在权贵云集的京城只算普通。
宣平伯长子就是齐旭光,今年四十,二十来岁中的进士,入翰林院,一步步慢慢熬到如今的武都郡太守。这位齐旭光太守家中还有两胞弟,一事无成,齐旭光算是齐家的骄傲与希望。因此这位齐太守在武都郡为官清廉,爱戴百姓,做到清慎勤,很得当地百姓爱戴。这次出事是因他玷污一女子,那女子被羞辱致死,正好被女子夫君撞见,女子夫君千里迢迢来京城状告。
皇上勤政爱民,最为痛恨贪官污吏和欺压百姓之人。当即就让人抓捕齐旭光,调查此案。可当地百姓都不信此事,万人上书,以证太守是个好官。皇上先是派刑部去查,查出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那女子是被齐太守玷污致死,皇上既怕冤枉太守,又怕女子枉死,这才派遣大理寺重新去查此案。
皇上告诉燕屼,如若太守真是被冤枉的,希望他能找出真凶。
就快要到年关,燕屼也希望尽快解决这案子回来陪婳婳过年的。只是没想到出了姜妤这件事情。这事于他来说,最为重要,姜妤是婳婳的亲人,如果她出事,婳婳会很难过。
何况,这事情要是婳婳出手,只怕她会杀了高永飞,接近年关,皇上不希望京城在出案子,定会严查此案的。
这事情他不希望婳婳插手。
思虑至此,燕屼捏了捏眉头,继续对于正飞道:“此案如今要查的就是,是否为齐太守所为,这当中需要注意的则是,那女子死亡的时辰地点,身上的痕迹也要仔细检查,所以让仵作重新验尸,定要仔仔细细,再寻求其余的目击者,另外彻底搜查太守府,如果此案真是太守所为,那么受害者不会只有一人。齐太守在外名声极好,只有一妻,身边连妾室都无,可以从太守夫人入手,也可以仔细查查太守是否有外室,这些都是有用的…”
“倘若此案不是太守所为,那么接下来要查的就是杀害死者的凶手,要从死者夫君和生活环境入手…”
燕屼把这案子需要仔细彻查的地方都写好标注出来,“这几日还有些别的事情,我要留京,待事情处理完毕,我会去武都郡寻你们的,今日你们就先启程过去吧。”
于正飞等人也不问缘由,对他们来说,大人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等几人离开,燕屼去前院练拳。
天光微亮时,隔壁房里的守夜丫鬟们起身伺候姜婳起身,她梳洗穿戴整齐去隔壁用膳时才发现夫君也在,穿着常服,身量高大,鬓角微微透着湿意,应当是刚梳洗过,她楞了下忍不住问:“夫君,你怎么还在府中,今日不是要出门查案吗?”她记得夫君告诉她今日要去武都郡查太守那件案子的。
“还有些别的事情,因此要晚几日过去。”燕屼牵着她在食案旁的凳子上坐下,“别快愣着了,早些吃完,你若还担心小妤儿,就回姜家陪伴她,其余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他说这话时注视着婳婳,又怕她多想,语气轻柔。
姜婳捏着银筷,轻轻嗯了声。
用过早膳,燕屼有公务处理,姜婳心里记挂小妤儿。何况她想对高永飞出手,燕府反而不太方便,倒不如领着阿大去姜家小住几日。既考虑好,姜婳让珍珠翡翠帮她收拾些衣裳出来,去书房同夫君说了声,便乘马车去了姜家。
这次去姜家,她只带着阿大,连着孟方刚那几名护卫都未曾带去。
等她离开,燕屼喊来孟方刚,让他去跟着高永飞,将他日常行踪回禀。
姜婳去姜家小住,许氏和姜清禄自然是高兴的,让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
在姜家住了两日,小妤儿也极为高兴,连着前些日子的不高兴都留在脑后,整日陪伴在大姐姐身边,姜婳有些忍不住,这日陪着姜家人一块用完午膳,想着领阿大去高永飞住的客栈探探,就先行回房换了身衣裳,她刚出门,门房突然进来跟姜清禄道:“老爷太太,外头有位公子求见。”
姜清禄问道:“什么公子?”他生意上的伙伴也没有年少的公子。
门房回禀道:“奴才问他是哪家的公子,他支支吾吾的,说是苏州人,家父与老爷您认识,此次前来京城特意拜访您。”
姜清禄在苏州认识的人不少,以为是旧友家的孩子来京城,自然要见一下的,挥手道:“把人领进来吧。”
许氏知晓要待客,吩咐丫鬟们上些好茶好点心。
不过片刻,门房领着一位约莫十五六的公子进来,那公子穿着锦衣,头戴玉冠,五官清秀,眼底有青影,眼里轻浮。姜清禄做生意这些年,看人还是准的,下意识就不太喜眼前这位年轻公子,又从未见过他,若真是旧友家的孩子,他肯定该有印象的,不由沉声问:“你是哪家的孩子?”
这年轻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撞见姜家姐妹的高永飞,他心里惦记姜妤,查过姜妤身份,又觉高家也算官宦之家,在苏州有一定的地位,若要结亲,还是配的上姜家的,就先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赶来姜家,拜见姜妤父母,上门求亲,他觉自己亲自上门,算是诚意十足吧。
高永飞行了个礼,躬身道:“晚辈乃是苏州高家人士,晚辈爹爹是高员外…”
第153章
苏州高姓人家不少,少年口中高员外他有印象, 苏州员外郎不多, 高员外家中祖上有曾有人在京城做官,对外自称名门世家, 当初家里几个庶姐儿挑选夫婿时,还看中过他家的老二,这少年的年纪估摸着该是高家老三吧。
姜清禄摸了摸胡须,沉思起来,他与高员外有过接触, 对他家的几位公子却不熟悉, 其实与高员外也算不得多熟, 这孩子上门拜访是为何?
姜清禄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贤侄坐下说。”他顿了下问道:“你爹身子可还安康?我有几载未曾回苏州,那边许多老友也不知是何情况,对了, 你是杨宏家里的老幺吧?”
杨宏就是高员外的名,高杨宏。
高永飞在太师椅上坐下谦和道:“回伯父的话,我爹身子还是安康,我正是家中老幺,名永飞。我爹常说身为读书人, 不仅仅要博览群书,考取功名, 心境却更加重要, 我便想着四处走走, 阅览大魏朝的大好山河,正好路过京城,便在京城待了些日子,又想起爹爹说起伯父您也在京城,就想着来探望伯父。”
姜清禄没吭声,觉得高永飞上门怕是有别的目的,旁边的许氏也有些诧异,见老爷不说话,只能道:“真是个好孩子…”说罢,门口有轻轻脚步声,还有阿大爽快的嗓门,“大奶奶,去跟老爷太太说声,咱们就出门吗?”
姜婳无奈道:“阿大,你小声些,我方才听说来了客人,爹爹娘正在招待。”
话音刚落,姜婳进到房间里,见到坐在太师椅上的高永飞,她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高永飞已经知道这位是燕大奶奶了,起身恭敬道:“见过燕大奶奶,我是上门来拜访伯父伯母的,因家父与姜伯父认识,好不容易来到京城,自然要上门拜访的。”
姜婳垂下眸子,紧紧攥着的手背上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婳婳,你们可是认识?”姜清禄没想到长女会认识高永飞。
姜婳嗯了声,高永飞接腔道:“伯父是这样的,前几日与燕大奶奶与五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的。”
姜婳轻轻扯了下唇角,清亮的眸中满是嘲讽。
姜清禄嗯了声,又问了几句,高永飞一边回头,一边朝着门口张望。
“永飞这是瞧什么?”姜清禄心里忽然有了些预感,脸色就不太好看。
高永飞起身道:“晚辈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五姑娘,晚辈乃苏州高家人士,家中排行三,大哥二哥都已成亲,我如今是个童生,明年会开始考功名,还请伯父原谅晚辈的莽撞,只是我对府中五姑娘仰慕已久,担心这一回去断了联系,遂亲自上门提亲,还望伯父伯母能够成全,若能与五姑娘先把亲事定下来…”他见姜清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我,我定会对妤儿好的。”
姜清禄忍着想揍人的冲动道:“荒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敢私自上门?更何况你不过是偶然撞见我家小五,就上门来说这种话,你这是想干什么?”说着实在忍受不住,语气也冷淡起来,“再者你有什么资格上门求亲?不过是个童生,我家小五年纪还小,这几年都不会定亲的,吴若无事,高公子还是请回吧。”
高永飞脸色涨红,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上门求亲会得这样一个结果,挣扎着想辩解下,“伯父,我是真的喜…”
姜清禄怒道:“高公子,还请自重,你若再不肯离开,莫怪我喊人将你撵出府去!”
“既然如此,晚辈今日就先走了,还请伯父恕罪。”高永飞也不敢给姜清禄脸色,忍着气离开。
等他一走,姜清禄骂道:“什么玩意,就他这样也敢肖想妤儿,我看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
“好了。”许氏倒了杯茶水递给姜清禄,“快消消气儿,婳婳还在跟着,可莫要说这些。”她微微蹙眉,“不过这高家公子可真是过分,哪有这样行事的,幸好咱们家妤儿还小,若是再大些,他这样上门岂不是毁掉妤儿的清白,真是有些过分。”
姜清禄怒急攻心,拍桌道:“岂有此理,老子方才该打算他的腿才是。”
许氏劝道:“好了,快莫要想了,下次不许那人上门就是。”而且她和老爷是打算让妤儿招婿的。大女婿如今是大理寺卿,这般年轻的三品官员,以后的仕途更加不可估量,他们如何还敢奢求这样的人中龙凤做上门女婿。
姜家的家业肯定是需要有人继承,既大女婿不能做上门女婿,只能让小妤儿等个两三年招婿了。这事情,她同小妤儿透过底,小妤儿挺开心的,还说这样大姐姐大姐夫就能更好。
姜婳自然不知爹娘打算,她掩下心中冷意,温声道:“爹爹,娘,这段日子莫让妤儿出门,就怕高永飞做出狗急跳墙的事情来。”若说前几日她还犹豫不定,今日是彻底想弄死高永飞,留着这样的后患,她不安心。
姜清禄正色道:“这是自然,这些日子就让妤儿待在家中吧。”
姜婳点点头,“爹爹,娘,我想买些东西,带着阿大出门一趟。”
“可要带两个护卫出门?”姜清禄问道。
姜婳摇摇头,“爹爹,不用,我带着阿大就成,阿大的功夫可不比护卫差的,晌午就在外面酒楼吃,爹爹你们不必等我。”
许氏道:“婳婳早去早回,外头还在落小雪,就怕下午落雪会大起来,你让阿大把伞带着,斗篷也披好。”转过头叮嘱阿大,无非是让她跟紧主子,照顾好婳婳。
阿大连连点头,“太太放心,奴婢省得。”
出姜宅,马车朝西街过去,凤满楼就在西街,高永飞正好是住在那边的同福客栈。今日虽然又开始下雪,不过接近年关,需要办年货的也多,集市上人来人往。马车走的很慢。姜婳顺路逛集市买下不少年货和一些不错的皮毛布料,晌午时集市上人还不见少,她让车夫先把东西送回姜宅,她与阿大在风满楼用膳,让车夫申时再过来接她们。
姜婳时常在凤满楼用膳,阿大习以为常,并未多想,她想法单纯,眼中只有主子,对姜婳的话语是唯命是从。姜婳也正打算利用这次出行,看看能否找到机会出手,她不想再等下去。高永飞既敢上姜家提亲,表明此人妄自尊大,被父亲驳了面子,只怕会恼羞成怒的想别的法子。
此人是绝对不能留的。
过去凤满楼正好路过同福客栈,姜婳侧头看了两眼,客栈里楼下有不少客人吃饭,她扫过一眼,并无高永飞。高永飞带着宓娘怕不会下楼用膳的,两人要么留在房中,要么去酒楼吃。她打算待会儿去凤满楼后,让阿大小睡片刻,她乔装一番后就过来同福客栈瞧瞧。今日人多,又是落雪,晌午后雪会大起来,会把所有足迹都隐藏起来。
心思慢慢沉淀下来,姜婳轻轻吐了口气,收回目光朝凤满楼而去。
只是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两人刚过同福客栈,瞧见前面围着一圈的人,指指点点,圈内的嚷嚷声有些大,似有一女子愤怒的声音传出来,“你这位小公子怎么回事?从酒馆喝酒出来不给银钱,还有打人?打了人就想这么离开,这可不成,我要让官爷来评评理。”又对四下围观人群道:“各位瞧瞧看,瞧瞧他把我们当家的打成什么样子了?”
有人啧啧道:“这位小公子可是有些过分了,怎么能把人老板打成这样?还想赖账。”
姜婳隐约听见一年轻公子的酒醉声,”滚开,别拦本公子的路。”
这是高永飞的声音。
她脸色微变,和阿大过去挤到人群一侧,瞧见被众人围着的正是高永飞,还有一对三四十来岁的夫妇正与他拉扯着,身后正是一家酒肆。
离的近,姜婳闻见浓郁的酒气,显然是这高永飞刚从酒肆里出来,与酒肆里掌柜发生争执。
妇人扯着高永飞衣袖高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快些给酒钱,还有你看看你把咱们当家的打成什么样子了,你也需得赔偿,否则就拉你去见官。”
酒肆的掌柜似乎被打的不轻,一脸的血迹。
高永飞喝的迷迷糊糊,闻言讥讽道:“你,你们算什么,也,也敢这般羞辱本公子,还污蔑本公子欠你们酒钱?也,不去打听打听,知道即将与我结亲的是哪户人家吗?我,我可告诉你们,那是…”
姜婳脸色微变,正想上前阻拦,异变突生,那高永飞不知为何,双腿忽然弯曲一下,猛的跪在地面上,整个人面朝下倒在地上,把众人吓着一跳。
第154章
高永飞一时被摔得有些懵,即将说出口的浑话也给打断, 倒在地上, 半天都不起来,周围人群哄笑一片, “摔得好,这样的人就该长长记性。”还有人记得方才他说的话,嘲笑道:“这位摔倒的公子,敢问你方才说要结亲的是哪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