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马车布置豪华,内里铺着绒毯,一侧有个长条案几,可以收起,还有个内格。沈羡将案几放下,打开内格从里头拿出不少白瓷小罐装的零嘴给玉珠吃。
玉珠抓了几颗核桃仁,香喷喷的,瓜子仁也是咸香,还有蜜饯,酸酸甜甜,果干也是爽口的很。
她觉得那个樱桃干很爽口,见沈羡盯着她看,又记得沈媚说他不吃甜食,拈起一颗核桃仁喂给他,他也是吃了进去。
她吃了一路,沈羡看着她吃了一路,也喂他吃了一路,临近伯府门口,他才开了口,“玉珠,以后麻烦你多陪陪阿媚了。”
玉珠郑重点头,“沈大哥,你放心,我会时常去陪着阿媚的。”
一开始她也认为国公府平静,认为阿媚这次出事是意外,可晌午用过膳,世子告诉小郡主他离开后要远离沈大姑娘和柳姨娘,只怕国公府也不太平,沈羡一离开,小郡主独自一人在国公府,该如何生活?
国公爷会在半月后启程,若说一开始他心中有几分懊恼,想要世子留下,这几日也想了个清楚,沈羡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继续担当起一些责任来,纵然现在不跟他离开,几年后也同样逃不离这个命运,不如提早随着他去厣门关磨练几年。
沈羡只有半月时间陪着沈媚,她这几日总动不动就哭,让沈羡让他不要去厣门关。
玉珠也是隔一两日就过来陪陪沈媚,劝导她,十天下来,她情绪好了不少,这日在国公府用了膳,两个小姑娘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看书,沈羡也在一侧陪着,含笑进来通报,“世子,萧风大人求见。”
沈羡放下手中的书卷,“让他进来吧。”
一人高马大的配刀护卫走了进来,给沈羡行了礼方才开口,“世子,都办妥当了。”
玉珠看了萧风几眼,记得他正是当初借给伯府的几个守卫之一,眉毛很浓,面容刚毅,生的很壮实。
沈羡嗯了声,说道,“以后你和萧礼几人就留在府中,郡主若是出事,唯你们是问。”
沈媚闻言,蹙着眉头道,“大哥,我才不要你身边的护卫,你全带去厣门关吧,我在府中能有什么事情。”
沈羡不理睬她,挥手让萧风退下。
玉珠快离开时,含笑匆匆进屋跟沈媚道,“郡主,大姑娘掉进池塘去了。”
这会儿沈羡也不在,厢房就她们两个小姑娘。
“什么?”沈媚呆住,“可是我那日掉进去的池塘?”她蹙了下眉头,“府中的匠人都是怎么回事,这都过去半月,池塘边上的石块还没修砌好?大姐如何了?可去宫里请了太医?”
含笑道,“郡主别担心,柳夫人已派人去宫中请太医回,这会儿应该是没事了的。”
沈滟也掉进池塘里去了?玉珠呆住,蓦地想起晌午那会儿萧风进来跟沈世子通报说的话,‘都办妥当了’到底是什么办妥当了?她开口问含笑,“含笑,大姑娘是几时落了池塘的?”
含笑道,“未时左右,这会儿才在国公府传开来。”
沈媚还在嘀咕,“真是奇怪,我前些日子刚落水,大姐今儿也掉进去了。”
玉珠就是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
纪云柳住的静安堂这会儿乱成一片,太医正在房里给沈滟诊脉,纪氏浑身颤抖的站在一旁,“太医,滟儿如何了?太医,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啊。”
太医收回手,“时值冬日,这又突然落进池塘里…”这比半月前还要冷,半月前国公府的小郡主掉进池塘也是他诊治的,怎得又来了个大姑娘也同样掉进去了?国公府的池塘就没人修缮吗?
纪氏脑中乱的不行,哭道,“太医,您可一定要救救我的滟儿啊,求求您了。”
“柳夫人先不必惊慌。”太医取了银针出来,“我先用银针逼出大姑娘体内的寒气,待好了些方可用药。”
到了申时末,太医才煎好药给沈滟灌了进去,她一直没醒,太医也不敢离开,这两日是关键时候,须得时时刻刻守着。纪氏就在旁边收拾了个次间让太医住下,以备不时之需。
等人都离开,纪氏看着躺在床上的小脸惨白的女儿,心口犹如被刀剐过,她死死的捏着拳,“翡翠,你进来!”
翡翠是沈滟的贴身大丫鬟。
翡翠进来就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是奴婢照顾不周,请夫人责罚。”
纪氏忍下心中的怒气,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同我说说,阿滟怎么就掉到池塘里去了!”
翡翠说明缘由,西园那边有个大池塘,池塘里还养着一池子的鹅头红金鱼,还有亭台阁楼以供欣赏,这鹅头红金鱼也叫宫廷鹅头红,只有宫里有,这池子里的还是圣上赏赐给国公爷的,好几年过去繁殖出一池子来,国公府的三个小姑娘都挺喜欢这池子里的金鱼。
因三姑娘年幼,甚少来池子边,也就大姑娘和郡主经常过来喂食金鱼。
池塘边上都垫着大块整齐的石块以便落脚,这些石块深陷泥里,不曾松动,自打那次郡主落水,府中的匠人都已经修缮一遍。

第55章

今日快晌午沈滟用过午膳,就说要去西园的池塘边喂金鱼儿,这些日子小郡主病着,金鱼都是大姑娘喂的,平日也是两个姑娘轮流一人喂食一日。
翡翠就和另外几个丫鬟婆子拎着鱼食过去西园,大姑娘蹲在石块上,丫鬟婆子围着把鱼食递给她,没曾想喂了一半,大姑娘脚底的石块就突然松动了,大姑娘身子一个踉跄,一头扎进池塘里。
翡翠她们吓坏了,几人扎进池塘救人,也有人去喊来护卫,随后就乱成一团,直到大姑娘被抱进静安堂里,请来太医诊脉。
纪氏听完沉默下来,挥手让翡翠退下去,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此刻真是恨不得把滟儿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杖毙。想起前些日子她还跟国公爷说世子的恶性,直到此刻,她也有相同的想法,却不能为之,因为她是国公爷眼中温婉贤淑的柳夫人。
纪氏坐在楠木雕花的太师椅上,神色枯败。
外头想起乳母许妈妈的声音,“夫人,您可在里头?”
纪氏哑着声音道,“许妈妈,进来吧。”
许妈妈十几岁就在广平侯府做了纪氏的乳母,两人情深似母女,许多事情纪氏都是跟她商量的。许妈妈端了参茶进来的,“夫人,您喝些参茶吧,要顾着身子才是,大姑娘还需您撑腰。”
纪氏木然接过参茶捧在手心,“许妈妈,你说我是不是错做了?我是不是不该为了逼走世子做出这等事情来?不然怎就报应到滟儿头上了?”
“夫人,快别这么说。”许妈妈走到房门口四下看了一眼,这才紧闭房门来到纪氏身旁,“夫人,老奴去西园瞧过,池子边上好几块大石都松动了,前些日匠人才修缮过,这实在不该的…”
木氏抬头去看她,神色肃然,“你是说,是有人故意为之?”她顿了下,面露惊讶又有些慌乱,“许妈妈,你说这会不会是世子做的?他,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知道是我动了小郡主…”
许妈妈拍拍她的手,“夫人,您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的,世子就算心思缜密,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何能猜到是您动的小郡主?夫人莫要自己吓唬自己了,这,这怕是巧合,眼下还是大姑娘的身子最重要。”
纪氏却突然哭了起来,“就算是报应凭甚要报应到滟儿头上,那嘉禾却好好的,若不是她…若不是她抢走我的正妻之位,我何苦为滟儿谋划这一切,我又何苦忍气吞声替她抚养子女。”她死死的咬着牙,“她该死!她的一双儿女也该死,凭甚,凭甚!我才该是国公府正经的主子,她算什么!”
“夫人,我的夫人,您可小声点。”许妈妈吓得魂飞魄散,“可万万不能让人听了去,你听老奴一句的,先照顾好大姑娘的身子,这些日子好好伺候国公爷,赶紧怀上个小子才是正经事,别的莫要多想。”
纪氏又如何能甘心,十五定亲,足足等了他三四年,原以他回来就能成亲,却出了嘉禾这个岔子,就因她是公主啊,她身为广平侯府的嫡女都要给公主让道,都要把夫君让给她,如何能甘心呐,她恨,她宁愿进了国公府做妾,也要膈应嘉禾。
谁曾想,嫁进国公府,嘉禾却事事不管,整日躲在佛堂念经,同她更是说不过三句话,直到嘉禾称病去到乡下的庄子上,她都没能拿嘉禾怎样。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嘉禾也根本不愿意嫁到国公府来,原来真是只是孽缘,可那又如何,她还是恨。
小郡主才生下几个月就抱到到她身边教养着,她把小郡主教的任性跋扈,京中世家姑娘们都不喜这个小郡主。渐渐大了,小郡主和世子亲近起来,对她反倒喜怒无常。
她不喜嘉禾,更加不会喜欢她的一双儿女,她清楚世子脾性,设计郡主落水,世子大发雷霆杖毙一院子仆妇,国公爷果然嫌世子心狠,要带他去厣门关,如此再好不好,那地方常年征战,说不定他这一去就不回,剩下郡主也能随意她拿捏。
可怎么就报应到滟儿头上?还是说,是世子看穿一切来报复的?纪氏不得而知,心中又慌又乱。
直到第二日傍晚沈滟才醒过来,气若游丝,太医却松口气,好歹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国公爷早上时过来看过沈滟,见到奄奄一息的大女儿,发了脾气,发卖好一批匠人,又让人连夜把池子边都修砌上红木雕花暗纹的栅栏,省的再出事故。
国公爷太忙,在静安堂留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傍晚沈滟醒来,府中所有人都已得知,沈羡领着沈媚去探望,带了补身的野参,沈羡说道,“我手中没甚好东西,只有这根几十年的老参,特意送来给大妹补补身子,望姨娘莫要嫌弃。”
纪氏咬了下牙根子,“是你这个做哥哥的一片心意,又岂会嫌弃。”说罢转头看沈媚,想要握住小姑娘的手,“小郡主身子可好些了?府中这些奴才也是糊弄人,连着半月两个主子落了水,就该是发卖了他们。”
沈媚不喜纪氏的亲近,微微后退一步,“姨娘别担心,我没事的,大姐姐怎么样了?”
纪氏回望紫玉珊瑚屏如意纹榻上的女儿,“你大姐姐刚才醒过,太医说身子太虚,只能喝些粥水,刚又睡下…”说着又忍不住落了泪。
沈媚对这个大姐姐没什么意见的,她出门还总会带着自己,算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自己也盼着她快好起来。
想了想,沈媚安慰纪氏,“姨娘别担心,你看我不也掉进去过,这会儿还好好的呢。”
这话噎的纪氏说不出话来。
沈羡握住沈媚的手,“妹妹已经无碍,我就带阿媚先回去了。”
纪氏点点头,喊了翡翠送人出去。两人行至黄花梨雕螭龙绿石插屏时,沈羡突然顿珠,颀长的身姿挺拔的站在插屏旁,他望向坐在床头陪伴沈滟的纪氏,忽然开口道,“姨娘也要保重身子才是,不然就算大姑娘醒来,也没人给她撑腰了。”
纪氏猛然回头,对上沈羡冰冷入骨的双眼,心里打了个寒颤,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见沈羡把目光调向床榻上的阿滟,露出个似有若无的冷笑,不再有任何言语,牵着沈媚离开这里。
翡翠跟着直打颤,世子说的那句话实在太冷漠,她都给吓住了。送了他们出房回去见纪氏砸了一套青花黄陶的茶具,地面一片狼藉,纪氏伏在床榻上哭的伤心。
转眼就到国公爷和沈羡离开这日,除却两人只带着几十个亲兵护卫,沈羡的几个亲信全都留在国公府中,他不放心郡主。
玉珠儿一大早让甘草给她梳洗打扮好,穿了身玉色绣折枝堆花夹袄,梳着双苞髻,上头缠着金丝八宝攒珠链,披着珊瑚色锦绣绒的斗篷,脖儿上挂着缠金丝碧玉璎珞,她急着赶去京城外送人,口中一直催着,“甘草,快些快些,一会儿沈大哥就离开了。”
甘草说道,“姑娘别急,厨房给您做了羊乳蛋羹,您先吃了再过去。”
玉珠匆匆吃过蛋羹,催着甘草去找车夫套马车,谢澈抱着小姑娘站在廊庑下,“天气有些阴,怕是要落雪了,我陪你们一块去吧。”
玉珠没有拒绝,等着车夫套好马车三人一块出了城。
赶过去的时候正好,一列的高头大马,最前头两人是穿着盔甲的国公爷,气势极大,旁边披着大氅的清隽少年就显得有些单薄,不过还是个孩子,就要跟着一块去战场厮杀,玉珠的心被攥的紧紧的,快要喘不过气儿。
今儿沈媚也来送人,玉珠让车夫把马车赶到小郡主马车边上停下,由着谢澈把她抱下来。
沈媚一见着玉珠就哭了起来,拉住玉珠的手,哭的伤心,“玉珠,怎么办,我不想大哥走。”
哭的玉珠也想抹眼泪了,她给小郡主擦擦泪珠,“快别哭了,一会儿你大哥离开时都还不能安心,你要放心,沈大哥一定能够平平安安归来。”
沈羡从战马上跳了下来,疾步来到两个小姑娘面前,他半蹲下身子,大氅沾染上地上的落叶灰尘也顾不得,紧紧的将两个小姑娘搂在怀中。
沈魏坐在骏马上远远的看着,半晌后他看见沈羡起身疾步过来上了战马,低沉的道,“父亲,走吧。”
“走吧。”沈羡一声令下,所有战马调头朝官路上急奔而去,远远的,他们这些在战场厮杀的将士们只能听见小姑娘凄惨的哭喊声。
丫鬟仆妇们簇拥着小郡主,把人紧紧的拦着,怕小主子冲到官道上去。
远远望去,一匹匹的骏马消失在官道上,徒留漫天灰尘,阴沉沉的天空下让人格外的压抑,玉珠察觉面上的冰冷,伸出软乎的小手接住一片片雪花,“下雪了…”

第56章 已替换

回去的路上玉珠坐上国公府的马车,谢澈先行回府,她还需去国公府一趟,世子才离开,小郡主只怕伤心的很,她得去陪陪她。小郡主哭了一路,眼睛都肿了,还担心的问玉珠,“玉珠,你说都下雪了,大哥他们会不会转道回来?等春天再离开?”
玉珠挑开花开富贵的绸缎窗帘,外面飘飘扬扬落在小雪,她知道世子跟国公爷是不会回来的,圣命难为,天上下冰雹,他们都得去厣门关。
回到国公府让丫鬟端了热水来给郡主洗了脸,抹了香膏,天气冷,这一路回来不好好护理,脸上会裂口子的。两人梳洗干净,抱着暖炉坐在榻上,玉珠好一番劝慰,又说隔日就会来陪郡主,小姑娘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哪怕下着大雪,玉珠也会隔两三日去国公府陪陪小郡主,她在伯府有家人护着,哥哥姐姐们,长辈们,都是好的,都宠着她。她也就越发的心疼小郡主,爹不疼娘不爱,唯一剩下的哥哥还远在千里外,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饶是玉珠常去国公府,府中下人们都不敢多言一句,她们知道世子和小郡主对这位福昌县君的看重,特别是郡主院中的仆妇们,对玉珠敬重的很。玉珠常去府上,也能从丫鬟们口中听到沈大姑娘的事,沈大姑娘身子骨渐好,身子受寒,似落了些病根,太医说这两年需好生调养着,只要不在受寒,两年调养下来就没甚大问题的。
沈媚还带着玉珠过去看望过沈大姑娘,小小的姑娘苍白着小脸靠在榻上,看着也是可怜的很。纪氏表情有些冷清清,却没失礼仪,最后还亲自送了她们出来,快走出月亮门时,玉珠回头看见纪氏穿着暗青勾金丝的褙子站在廊庑下,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玉珠却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日子过的到也快,转眼就到新年,各府都忙着置年货,洒扫,祭祖宗。跟小姑娘们却没什么关系,玉珠还是照常去陪小郡主,勇毅伯府上也都是知道国公府的情况,平日有甚好吃食,木氏都会嘱咐玉珠给小郡主带些去。
投桃报李,小郡主也很喜欢玉珠的家人,她是有些羡慕玉珠的,哪怕是其他几房的亲人都没间隙,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
过去一月半有余,沈媚也不再多愁善感,她精神一好,就闹着要跟玉珠去集市上逛逛。半月前才落一场大雪,这几日天放晴,难得是个好天儿,再者集市上全是置办年货的,定也热闹的很。
两人坐上马车去到集市,闹腾腾的,各种小吃食小玩意,沈媚闹着下了马车,一堆丫鬟婆子簇拥着,大家看到小贵人也知道避让。沈媚在一个丢圈面前停住。
将近年关,集市上热闹非凡,各种商贩都有,有不少有趣好玩的玩意儿。这丢圈便是用一个个的小圈圈去套地上的玩意,这些玩意包括各种东西,砚台笔墨,纸扇,九连环,一些玉石,妆匣盒子,瓷器甚的,这摊位上还有几块碎银子。
沈媚指着这些开心道,“玉珠,玉珠,我们来玩这个。”
婆子们再劝,“郡主,您要玩,奴才们回府给小主子们弄可好?这集市上人多眼杂,实在不便。”
沈媚不理睬她们,拉着玉珠站在摊位前,问那老者,“你这怎么玩的。”
老商贩卑躬屈膝,“小贵人,这个两文钱一个圈,能套中的东西就归小贵人们。”
沈媚身上是不带银钱的,她回头看着身后一众仆妇,含笑无法,摸出几十个大钱给商贩,拿了一叠竹圈圈过来给两人。这东西肯定是不好套中的,竹圈不算大,正好能套中那些小玩意罢了。
“这个好玩。”沈媚递给玉珠一半,“玉珠,咱们一块玩。”
结果小姑娘手中的圈子都丢出去也没套中一个,沈媚愁眉苦脸的看着玉珠,“你来吧。”
玉珠当然是知道这个不好套中的,她没在意,站定位置,打算把手中的圈子全丢出去就算完事,没曾想第一个丢出去就套中个白瓷小碗,她呀了声,沈媚拍掌欢呼,“玉珠好厉害,套那几个银锭子。”那两枚银锭算是彩头,也因这个吸引不少人来套圈。
“那我试试。”玉珠轻笑。
不想她运气实在好的让人惊讶,第二个圈子扔出去直接套在一枚银锭子上,那可是五两的银锭,老商贩心疼的脸都扭曲起来。
“玉珠,你好棒,快些快些,还有一锭。”沈媚激动的脸颊都红通通的。
玉珠知道这些商贩赚钱养家糊口不宜,实在不好意思去套另外一枚银锭子,把剩下的圈随意朝别处撒去,让人惊奇的是,竟没一个圈子落空的,国公府的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异常敬重,想起这位可是抽中广济大师福签的人,难怪丢个圈都能这般好气运。
老商贩叫苦不迭,实在第一次碰见这种怪事儿,只能取了东西给两位小贵人奉上。
沈媚又岂会真要这些东西,都是些平常百姓用的,根本进不了国公府的门,除了那锭银子其余的都还给老商贩。
一路吃喝玩乐下来,两个小姑娘别提多开心,日落西山才回去府中。
过年就忙起来,玉珠也不能再去国公府,等闲暇时都已是十五,小玉珠又长了一岁,都五岁了,身形抽条,年前的衣裳都短了,木氏找来裁缝娘子给小姑娘量身形,一年四季的衣裳都要备下。
府中没裁缝娘子,这请来的是上京有名裁缝铺子里头的娘子,一张嘴儿利索的很,见着玉珠先行礼,又笑道,“哎呀,第一次瞧见长的这般好看的小贵人,瞧瞧这眼睛,这小嘴儿,长的就跟观音座下的小童子一样。小贵人粉雕玉琢,穿甚都是好看的,奴家这里有些新画出的样式儿,小贵人亲自挑选还是太太来?”
玉珠探头看了看,“我看看吧。”她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粉糯清脆,惹的裁缝娘子越发稀罕。
裁缝娘子取画册出来,上头不少新样式,玉珠自个把春夏秋冬四季的样式都挑了几样出来,她正长身子骨的时候,所有的衣裳只能穿个一季。挑选完就道,“就这几个样式吧,劳烦裁缝娘子了。”
裁缝娘子笑着说,“能给这样的小贵人做衣裳是奴的福气,日后小贵人找奴做衣裳,奴都给您算便宜些。”
送走裁缝娘子,木氏抱起玉珠,还哎哟了声,“咱家姣姣重了些,又长好了。”
这话听的玉珠可发愁了,她五岁的小姑娘呢,吃的珠圆玉润,白嫩的手臂都跟藕节似的,一节节的,伸手按下去便是一个小窝窝,脸颊也是鼓鼓,可偏偏家人都喜欢她这样子。
这段日子小姑姑一直深居府中不曾出门,那些事情果然传来京城来,说各种话的都有,只不过这都过去两月多,嚼闲话的渐渐少了。玉珠的铺子也修缮的差不离,等着做完第一批首饰便能正式开业。
初春时,玉珠的首饰铺子珠玉阁开始营业,里面镇店的是几样花丝镶嵌的首饰,一件镶红宝石蝴蝶翼珠簪,赤金盘螭巊珞圈,赤金松鹤步摇,赤金镂空雕花赤金妆匣,并蒂海棠花镶碎宝石手镯,这几样都是用的花丝镶嵌的工艺。
玉珠给小郡主送了个花丝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手镯,沈媚看见欢喜极了,当下就把镯子待在手腕上,衬的小姑娘的手腕如上好玉石一般。
花丝镶嵌除却手艺还有各种工艺品,秋二娘首饰做的多,工艺品先从小件练习起来,那件花丝镂空雕花赤金妆匣便是她做的第一件工艺品。
只有秋二娘一人做,这几月也不过赶工出来十来件花丝镶嵌的东西,其中几件放去木氏的铺子上,比起祁州盛家那位的一年十件可多上不少。这些活计伤眼,玉珠也不许二娘多做,平日休息时间多。
京城出了这么一个花丝镶嵌的匠人,还是在勇毅伯府上的珠玉阁里做活计,可算是一件大事儿,连前头姜芳苓的闲话都被冲淡了去,到处都在传这位匠人到底是谁。
总之,玉珠的珠玉阁是火了起来,那几件花丝工艺的首饰都要被预定下来,这几样定价极为昂贵,暂定每月只出售两件,不论是谁,先到先得,其中一件就是被沈滟拿了去。
原来是沈媚带着玉珠送的花丝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手镯在国公府显摆被沈滟看见,国公府也不是没得花丝镶嵌的东西,却不是首饰,是圣上赏赐下来的别的物件,祁州盛家那位首饰做的少,做出的多是大件的工艺品。
沈媚和沈滟也不是没得花丝镶嵌的首饰,却是几年前的旧款式,玉珠这些是用大姐玉宁画出的新样式做出来的,别致精巧的很。沈滟看见这新样式的花丝手镯定是有些眼红的,就问了沈媚,小姑娘没甚心眼,直白的告诉大姐,“这是玉珠儿送我的呢,她家来了位会花丝镶嵌的匠人。”
沈滟心中一惊,那小县君家中还藏着一位这般厉害的匠人?到底是个小姑娘,心中惊讶后只剩羡慕,“妹妹,我实在喜欢的紧,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玉珠,可还有?”
沈媚大咧道,“姐姐放心,玉珠同我说过,再过几日她的铺子就好开业,每月铺子里只放两件花丝首饰,姐姐想要我先提前跟玉珠儿说好,不过以后的话,每月初一早早的去铺子里头预定才成的。”
沈滟笑道,“多谢妹妹。”

第57章

珠玉阁成为上京贵人姑娘们最爱去逛的地儿了,原先没发现,里头不少首饰都别致精巧的很,还有不少趁机打探那位会做花丝工艺的匠人是谁,可问起来掌柜的都说不知。
秋二娘还特意做个鎏金花丝镶嵌珊瑚松石喜鹊登梅茶叶罐,玉珠打算进宫的时候献给皇帝。祁州盛家每年都会给宫里献上几件,她也不能免俗,也省得有人惦记她们伯府。
宫中妃子每半年可让家人进宫探望,乍暖还寒的时候玉珠就和大伯母林氏一块进宫。这也是自打避暑山庄回来,玉珠第一次见到玉宁大姐。
去到玉宁的寝宫,宫婢进去通报一声,玉宁立刻让人把她们请了进去。看见林氏,母女两人抱头痛哭一番,见着女儿安康,林氏欣慰也担忧着。
玉珠也在细细打量大姐,面色红润,身子也丰盈不少,有了些肉,更让人惊讶的是,眉宇间有了些气势,不在柔软无依的感觉,大姐姐变了呢。
林氏和玉宁的情绪都有些激动,好一会儿才安稳下来,林氏取了包袱递给玉宁,“这些你拿好,你在宫中无所依,娘家也不是显赫地位,宫里要打点的地儿太多,多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里头还有些首饰甚的,虽没刻着宫印,平日也是能带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