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红包完手里最后一个粽子时,阿晨小小的身影跳入了医馆,他亮晶晶的漂亮眼睛左右看了看,没见到解情,聪明的他马上想到什么,迈步就跑去后院去了灶房。
负手进入的秦蒙湛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于后院,之后去到屏风后头靠窗自己坐下看向了窗外。
碧红看了看一直喜欢冷着脸,最近脸总是更冷的二皇子,端起最后半竹匾的粽子就也去了后院。
灶房里,解情将自己的马扎让给了阿晨,自己另外拿了马扎坐在他旁边,温柔的教着他加火。
对于解情会做的任何事情,阿晨都特别感兴趣。
阿晨作为皇孙,自然是娇养的,哪里能做过这种事,觉得稀奇的不得了。看到在自己的操作下,将灶里的火加的大了起来。他咧嘴看着解情笑了起来:“好玩。”
解情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中一动,不由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她的儿子真乖,笑起来真好看,如何也看不够。
被她亲了下,阿晨粉嘟嘟的小脸立刻红了起来,隔着面纱,也亲上了她的脸。然后站起身搂着她的脖子,蹭了蹭她的脑袋,突然道:“解姨如果是阿晨的娘该多好。”
解情本是柔软的胸口,突然如梗了一块东西在里面,堵的难受。她抚摸着他粉嫩的脸,温柔道:“解姨不是阿晨的娘,也可以疼阿晨。”
“嗯!”阿晨很乖很懂事,就算心里觉得这不一样,也仍旧故作无事。
他们孰不知秦蒙湛就站在灶房的门旁贴着墙壁站着,因将他们的话收入耳底,他眸中的寒光乍现,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的响。
她仍旧是,连他们的儿子都不要。
偏偏,他却不知该怎么办。
胸腔翻涌不休的痛恨与折磨,令他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碧红端着熟好的粽子从里头走出来,突觉一阵森寒之意,她打了个抖,下意识侧头看去,就看到二皇子那张冷硬的脸,此刻显得跟冰渣渣似的。
她吞了吞喉咙,赶紧快步去了前头医馆。
碧红进医馆时,宗绫与秦洬正一前一后踏入。他们每次都是如此,宗绫愉快的走在前头,秦洬像护花使者似的负手跟在后头,说不出的安逸幸福感,让人觉得羡慕极了。
碧红见到他们,马上放下手里的那盘粽子,道了声:“这些是要给侍卫们分的,我这就去拿些红豆的过来。”
“好。”宗绫笑眯眯的过去端起那碗粽子去到外面分给侍卫们,道,“先吃着,不够再拿。”
侍卫们接过都行了礼:“谢王妃。”
宗绫回去放下盘子时,碧红就端着她最爱的红豆粽过来了。她马上剥了一个插在筷子上递给坐他旁边的秦洬:“喏,我可记得以前我求你吃,你都不吃。”
秦洬伸手正欲接过。
宗绫突然缩了回去自己咬了口,对他挑眉道:“你求我啊!”
秦洬配合她:“我求你给我吃。”
宗绫别过头,坐直了身子,继续自己吃自己的,哼道:“这回你求我给你吃,我都不给。”
秦洬摸着她的脑袋:“那我等你愿意给我吃的时候,我再吃。”想到曾经的她也会自己躲起来为他的冷漠伤心,他心中觉得一阵阵揪疼。
秦蒙湛从后院踏进来就看到总是恩爱的让人觉得刺眼的两人,他顿了下,过去从他们对面坐下。
宗绫抬眉瞥了眼秦蒙湛,嘟囔着:“真不知道侄子你最近都是怎么了。”
侄子…
秦蒙湛从这小丫头嘴里听到这个称呼,心里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眸无温度的看了她一眼。
宗绫身子微僵,实在是被他那一眼给冻到了。
秦洬贴着她的耳朵,懒懒的,缓缓的出声:“别管他,他情场失意。”宗绫或许会有点怕现在的秦蒙湛,但秦洬可不怕。
这时解情牵着阿晨一人端了盘粽子出来,将粽子搁在桌上。
阿晨对秦洬与宗绫喊道:“叔祖父,叔祖母。”自打宗绫成了凊王妃后,为了图了个简单,他对秦洬的称呼已经经过秦蒙湛的同意,跟着改了。
宗绫摸了摸阿晨那张粉嫩可爱的小脸,欢喜极了:“真乖。”
宗绫与秦洬并排坐在桌子的东边,秦蒙湛坐在西边,解情抱着阿晨坐在北边。大家吃着粽子说说笑笑的,这个节过得很热闹。
秦蒙湛剥了个肉粽,默不作声的啃着。他知道,这粽子的馅不是解情调的。就因为不愿意被他认出来,她甚至都不打算亲自给他们的儿子调粽子馅。
阿晨津津有味的吃着八宝粽,不由道:“解姨包的粽子真好吃。”他还小,不知道做粽子还有调馅那一步,只当自己吃的粽子全是解情的功劳。
解情暗暗遗憾,她摸着他的脑袋道:“好吃,就多吃些。”
阿晨用力点头。
粽子是不好消化的食物,他们吃过之后便一起出门了,沿着南康街由南往北走。夏夜的风,吹在人脸上,总是特别舒服,让人神清气爽。
起初,阿晨是由宗绫与解情牵着的,渐渐大概是玩的疯了,小孩子心性得到释放的他,开始这里跑,那里跑了起来。
解情其实并没有多少带孩子的经验,便一直心觉担忧的紧跟在他身后。
宗绫晃了晃腿,觉得腿酸,回过身绕到秦洬的身后,爬上了自觉蹲下身的秦洬背上,享用自己的专用坐骑。
秦蒙湛不想继续被刺激,便快步追上前头的解情与阿晨。碰巧他过去时,阿晨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离解情有一段距离。
只是一念之间,他便倏地过去握住了解情的手,喊了声:“紫荆。”
紫荆…
对解情来说,这是个遥远的称呼,遥远到当有人喊这名字时,她都可能不会做反应。但喊这个名字是他,她最熟悉的声音。
她下意识就去甩他的手,却是如何也甩不了。她压下心头的憎恶,平静出声:“殿下?”
秦蒙湛只紧盯着她,清楚的感觉到被他握住的小手粗糙不堪,隐约似乎有坑洼的疤痕,就如她的脸。
秦蒙湛手下不由使起了力,疼的解情不由闷哼出声。
她仍是压下疼痛道:“殿下莫不是认错人了?”
见到她还是这样,秦蒙湛陡的愤怒了起来,他正欲说什么,阿晨突然跑了回来:“爹,解姨…”
阿晨软嚅清脆的声音让秦蒙湛重新拾起了理智,他放开了解情的手,意味不明道:“我确实认错人了。”
解情没理他,转过身牵起阿晨的手,问道:“阿晨刚才跑哪里去了?”强烈的后怕感,让她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意。
没有谁有她清楚,他一旦发作起来的样子究竟有多可怕。
阿晨指着前面:“那里有娃娃人。”
“我带你去。”解情迫不及待牵着他快速离身后的男人远了。
在后面的不远处,本是故意背着宗绫在一家面具摊挑面具的秦洬,见侄子侄媳没再继续闹下去,才背着宗绫过去了。
秦洬背着宗绫从秦蒙湛身旁路过时,秦蒙湛突然语气不明的出声:“帮我个忙。”这话是对秦洬说的。
秦洬停下脚步。
秦蒙湛的目光一直幽幽的落在解情牵着阿晨渐行渐远的方向,道:“我要牵情蛊。”
“牵情蛊?”宗绫看了看秦蒙湛,又看了看秦洬,她可记得秦洬曾经给她下的蛊就是牵情蛊。
宗绫想起来就气,她双手同时惩罚性的捏了捏秦洬的两只耳朵。
这些姓秦的都是有毛病。
秦洬没说给不给,只是任宗绫泄够了气,转头看着明显状态有些不对的侄子。


第113章
秦蒙湛发现秦洬在看他, 便转眸看向了秦洬,再次道:“我要牵情蛊。”
“没有。”秦洬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背着宗绫继续朝前走。牵情蛊只有一对, 子蛊已经被俞亲王的药给从宗绫的体内解了, 他自己体内的也自然而然解了。
如今已不存在什么牵情蛊。
秦蒙湛知道秦洬没有对他撒谎的必要,便没有再说话, 只不紧不慢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自秦蒙湛突然的异常后, 解情却一直难以冷静。她一直以为只要他得不到确定, 便会一直逃避下去,她能继续与阿晨处多久, 便是多久。
可未想到今日的他会这样…
她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那张真的已经什么都看不出的脸, 突然发现, 他似乎比过去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
思此, 她的眼睛马上红了起来, 不由停下脚步将阿晨抱起。
阿晨已经六岁多了,自然很重的,可她感觉不到重, 只恨不得就这样抱着他离开耀都, 离开秦蒙湛那个神经病。
阿晨觉得怪不好意思, 本欲让她放下,却见到她通红的眼,便伸出软软的小手抚摸起她那带疤的眼眶,担心极了:“解姨,是不是我爹欺负你了?”刚才他看见了他爹似乎在对她发火。
解姨想压下自己心里的慌乱绝望, 可实在做不到,她吸了吸鼻子,温柔道:“没有,解姨只是在想事情。”
阿晨越过她的肩头看了看后头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且不近不远的父亲。
他虽年纪小,却聪明伶俐,早就感觉到父亲与解姨之间有什么。只是小孩不该过问大人的事情,他便只能乖乖的什么都不说,任解情抱着已经长大了的他逛街。
解情抱着阿晨前行间,大概是想好了什么,她突然问阿晨:“阿晨今晚想玩什么,想要什么,解姨都满足你,嗯?”
阿晨见解情的眼睛不红了,终于安心了下来,孩子气道:“只要解姨给的,阿晨都要。”
解情摸了摸他的脑袋,终是忍不住不断亲起了他的脸。
阿晨有些被亲懵了,却没拒绝。
解情抱着他再压抑了一阵,终于将他放在了地上,以正常的状态牵着他前行,后来去了前面的一家编制玩具摊前。
秦洬背着宗绫跟上了些距离,宗绫见到前头的一大一小,便从秦洬的背上跳下,也跑了过去。
秦洬缓缓走到倚在路边墙根的秦蒙湛身旁。
秦蒙湛抬眸看着因为成为宗绫的丈夫而完全变了样,有生气极了的小皇叔,道了声:“小皇叔的气色很好。”
秦洬抱起胸,也过去倚着墙壁,淡道:“侄子的气色可不好。”
秦蒙湛:“…”有时候他真希望小皇叔还是曾经那个小皇叔。
秦洬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前头与解情阿晨在摊子前挑选编制玩具的宗绫身上,后来难得漫不经心的在紧牵着阿晨的手,舍不得放开的解情身上落了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算不问事的他连紫荆的模样都不记得,却能确定这个女人就是紫荆。
默了会,他道:“啧…成了那副模样,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
秦蒙湛闻言又更冷了神色,他也想知道当初死活看不上他,后来偏要抛夫弃子过自己生活的她是经历了什么。
秦洬感觉到气氛的不对,侧头看着秦蒙湛,看得出来这厮又在钻牛角尖。都是有情人,他难得好心道了句:“查一查,或许当年是误会。”
秦蒙湛闻言身子陡僵,后来冷笑道:“一切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秦洬能说这么多,已是难得,他没再多言,见宗绫跟着解情阿晨又继续往前走,便迈步跟了上去。
几个人走走玩玩,秦蒙湛始终只是不近不远的跟在后头。
今晚解情实在是想尽情的好好陪一陪阿晨,犹豫了下,对宗绫小声道:“阿绫,你能让王爷寻个借口把二皇子殿下拉到别处,咱们仨一起玩吗?”
宗绫闻言看了看解情,没问原由,只点头:“好。”
她马上跑到后面,挽着秦洬的胳膊撒娇道:“你带你侄子去别处喝酒去吧!或是做些别的事情也行,总该是会有男人的事情可以做的。我与姐姐,还有阿晨,想做女人孩子做的事情。”知道他会从着自己,她真是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不找一找。
秦洬不喜欢她有事不告诉自己,他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应道:“好。”他有的是机会再去问她,不急于一时。
宗绫对他懒得找借口,秦洬对秦蒙湛更是懒得找借口。只握住秦蒙湛的胳膊,就直接不容拒绝的将对方给拉走了。
秦蒙湛并不想走,可架不住小皇叔武功高,力气也自然比谁都大,只能沉着脸就这样被这越来越不讨喜的小皇叔给拉走了。
打发了两个尾巴似的大男人,宗绫颇有成就感的追上了前头的一大一小:“他们走了,咱们仨好好玩吧!”
解情看着宗绫活的越来越开心的模样,心中真是羡慕极了。嫁给一个好男人,还是一个没有挑事婆母的好男人,真是难得。
玩玩逛逛间,他们进了一家烤肉烤菜比较有名的食肆。
吃着香喷喷的烤菜,宗绫满足道:“以前没有逛过这条街,未想到还有这等美味,以后我可得常来。”
阿晨马上附和着:“阿晨也要常来。”
宗绫抚摸着阿晨的小脑袋:“以后叔祖母来的时候就喊上阿晨与你解姨。”
阿晨开心的点头:“好。”
解情心不在焉的慢嚼着嘴里的烤肉,但见阿晨嘴角脏了,便马上又回神替吃欢快的他擦拭嘴角。
宗绫与阿晨其实都有注意到解情的异常,问过几次,得不到答案,便只能识趣的没再问。没有了那两个男人在,她仍是不说,那就是真的不想说了。
这一晚,秦洬相当识趣,知道两大一小定然会玩到很晚,在开始有人收摊的时候,他才扔下秦蒙湛去找自己的妻子。
当他找到宗绫时,宗绫与解情阿晨在比赛投壶,宗绫一个人与解情阿晨两个人比。宗绫毕竟是学过一点武的,准头自然也不小。但为了协助解情哄孩子,她便故意输了去,让阿晨欢欢喜喜的抱着奖品。
宗绫转身见到秦洬,马上过去笑道:“来啦!”
秦洬牵过她软软的小手捏了捏:“该回去了。”
宗绫四处看了看,不舍道:“还有这么多人在玩,该是不晚才是。”
“晚睡对身体不好,不想给我生孩子了?”该依她的,秦洬绝对不会磨磨叽叽,现在这事,他觉得不该依。
宗绫也了解他,叹了口气:“那好吧!咱们回去。”
她看向解情阿晨:“姐姐,阿晨,我们回去了。”
解情闻言怔了下,道:“那你们先回去吧!我和阿晨再玩玩。”
宗绫料想解情不会舍得与阿晨分开,也没抱着对方会跟她一起回去的打算,她跳上秦洬的背,离开了。
趴在秦洬的背上,随着秦洬一步一步的走动,宗绫才感觉到一丝乏意,正要闭眸就这么歇歇时,侧头间,她不经意见到站在屋顶上看着某个方向的秦蒙湛。
那个身影中透着萧瑟,又透着阴冷,看的正是解情与阿晨所在的方向。
宗绫叹了口气,突然轻轻出声:“解情姐姐,就是紫荆对么?”
秦洬似乎并不意外她会猜到,也不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他应了声:“嗯!”
得到了确认,宗绫本就如憋着什么的心里,更是不好受了,她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间,闷声道:“我不相信她会是那样的人,肯定是遭人陷害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惨烈之事,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可这世间有的是人比她更不幸。
感觉到落在自己脖子里的滚烫眼泪,秦洬手法极精妙的将她转到了自己的怀里,像抱孩子一样抱住,替她擦拭起了眼泪。
宗绫知道他很疼自己,便马上又止住了眼泪,搂住他的脖子:“走吧!”她从他怀里落地,牵住他的手,自己走路。
她想,每个人都会有不幸的时候,也会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只要人活着。
时间静静流淌间,已是到了半夜,解情见到阿晨抬起软软白白的小手覆住嘴打了个哈欠,终是不得不压下不舍,道:“解姨送阿晨回去?”
阿晨确实是困了,便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点了点头:“好。”
“不劳烦解姑娘送。”秦蒙湛冷冽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
解情闻言,身子下意识颤了下,她故作无异的与阿晨一起转过身,见到眼前一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秦蒙湛,她垂眸躲避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蒙湛伸出手,目光始终没从她身上收回。
阿晨乖巧的过去牵住父亲的手,对解情挥了挥手:“解姨改日见。”
听到阿晨告辞的声音,解情几乎忍不住过去抱住他,让他别走。忍住眼眶的酸涩,她也挥了挥手,温柔道:“改日见。”
秦蒙湛没说什么,牵着阿晨转过身离去。
解情看着阿晨小小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流出,如珠落,如水流,如何也止不住。
她贪恋与阿晨相处的每一刻,却不得不走。
她终究也是个自私的人,做不到为了儿子,迁就着与这样一个男人继续纠缠不休。
后来再也见不到阿晨的背影了,她搂着自己无力的蹲下了身。
脩王府中,四周点满了宫灯,在这个端午之夜,夜如昼。韩淑妃在阿晨的独院里头,正屋侧边的暖阁榻上侧身闭眸歇着。
一声清爽的凉风吹进来,听着外头的树叶瑟瑟作响声,韩淑妃略显疲惫的出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裘嬷嬷应道:“回娘娘,已经过了三更。”
韩淑妃闻言眉头微拧:“父子俩竟是能玩到这个时辰。”
她的话音刚落下,就有伴她一道来的宫女快步过来禀道:“娘娘,二殿下与皇孙殿下回来了。”
因为儿孙的贪玩,韩淑妃心里起了一股气,便是一动不动起来。
后来秦蒙湛牵着阿晨踏入,转头见到她,走了过去,分别喊了声母妃与祖母。见她闭眸不应,秦蒙湛也没多言,牵着阿晨就去了里间房间,吩咐准备了水,让阿晨自己沐浴睡觉。
秦蒙湛虽素来冷漠,却也是个孝顺的人。他知道韩淑妃没睡,过去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道:“母亲去铃月阁歇着吧!”
听到儿子仍旧是个闷葫芦,也不问问什么。韩淑妃知道这气也是白生了,便叹了口气,作罢,只问道:“父子俩如何玩的这么晚才归?”
秦蒙湛:“阿晨兴致高,便就多玩了会。”
韩淑妃默了默,睁眼看着似乎并不高兴的儿子:“是与那颐明医馆的解大夫一块玩的?”
秦蒙湛未说话。
韩淑妃知道这等于默认,心下不悦道:“终究是身份有别,你与阿晨说说,别让他太粘着一个民间的女大夫。”
秦蒙湛未应,只道:“太晚了,母妃歇着吧!”
知道这儿子是个固执的,韩淑妃也习惯了压下心里的各种不悦,她在裘嬷嬷的搀扶下,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随着韩淑妃的离开,秦蒙湛手里的茶杯立刻碎裂,他眸中生起了幽幽的嗜血恨意。
紫荆…
哪怕是未到十年,他也仍旧想弄死她。
颐明医馆中,解情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帐顶,现在的她,是连流泪的力气都没了。她总是想,晚一点走,再多看看阿晨。可想到秦蒙湛,她又知道离开已是迫在眉睫。
她只能再在哪天,换个身份再回来,绝不会再像这次这么大意。
就算再如何不舍得儿子,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磨蹭,次日一早,她在身上放了足够的银票后,出去对正在干活的碧红道:“我今日去采药,你守着医馆?”
碧红只是个丫鬟,自然不会质疑什么,便点头:“好。”
解情脸上有疤,又带了面纱,想隐藏自己的情绪其实并不难,在碧红看来,今日的她没有任何不一样。
解情背着药篓出去后,碧红便继续干活了。
解情独自一人,亲自驾着马车离去。在她压制下,一路上她的速度都是不徐不疾的,看起来倒真的只是出城采药。
出了城,她一路往南走,直到迎面遇到一辆马车,她马上下去拦下对方的马车,向对方递了张银票,道:“我买下你的马车,与你马车里的一切东西,包括你身上的衣服。”
车夫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拉着货往耀都城里赶。不过只是个普通百姓,再有钱,见到解情手里那银票的额度,眼睛也是亮了的。
他马上想也不想,就接过解情手里的银票,跳下马车道:“姑娘该是想改装的吧?小的身上这脏衣服就不必要了,小的这马车里有一套干净的。”
“好。”解情又对车夫道,“你拿上那套干净衣服,随我上我的马车。”
车夫上下打量着她,大概有些防备之意。
考虑了会,他还是随解情上了她的马车。只是他未想她让他上她的马车,是为了与她一起在马车里换衣服,而且是要他穿她准备的一套大号女装,与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毕竟不合礼数,车夫免不得觉得不大好。可架不住解情的又一张银票的诱惑,他就依她说的去做了。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他更是没必要介意。
后来解情穿着车夫的短打跳下自己的马车,驾着车夫的马车调转方向走了,车夫穿着解情的衣服驾着解情的马车从另一个解情所指的方向离去。
秦蒙湛负手站在一棵树上,看着两辆马车的分开,眸中阴寒一片。
这女人,为了离开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是连名节都不要了。
他紧握拳头,看着解情穿着男装驾着马车渐行渐远,他提气踏着沿路的树枝快速跟了上去,后来确定前方不会再有分叉路的时候,他远远的越过了解情。
此刻驾着满是货物的马车的解情脸上绑着一块布,本是因要再次离开阿晨而觉得心神不宁的她,突觉一阵寒风飘过,她打了个激灵,左右看了看,没有多想。
她打算的是一路上不断与人换装换马车,绕是有人想查她的去向,也是不容易的。
后来看到前方又有一辆马车行来,她再次拦下马车。
见到身穿打着补丁的衣服,头带大斗笠,低着头的车夫,她正欲说话,突闻一阵马嘶声,她立刻回头,却见自己那辆马车突然莫名受惊,转了个方向跑进了右边插着禾秧的田里。
她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不解这到底是何原由。
她想了下,觉得无妨碍,便向眼前的车夫递了张银票,仍是道:“我买下你的马车与你马车里的东西,和你的衣服。”
车夫伸手接过她的银票,哑着声音道:“好。”
解情又道:“我能先看看你的脸吗?”不看看面相,她觉得不踏实,毕竟这几年她遇到过的坏人多不胜数。
不想等了许久,正是她突觉不妙,越来越不安之际,对方却笑了:“在外过了这些年,本事倒是长进了。”虽是在笑,却让人觉得一股强烈的寒凉之意从脚底生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解情闻言立刻惊骇的睁大了眼:“你…”
对方抬起了头,取下了头上的斗笠,一张阴寒到极致的俊脸展现在她的面前。一双视线落在她脸上,如毒舌爬过。
她下意识转身就跑,却被他下来一个箭步过来将她搂在怀里,抱上了马车。
既然骗不上来,强制也无妨。
她使劲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秦蒙湛一手搂着她,一手控制马车的前行。解情在女子当中,身形算高的,在他怀里,却仍旧又小又无缚鸡之力,无法动弹半分。
直到从一条河边停下,他抱着仍旧不断挣扎的她走到了河边。
解情听到了河水的声音,马上转头看去,下一瞬却被他直接扔到了河里。
求生的本能令解情在河里不断扑腾着,一双眼睛一直死盯着站在岸上冷眼看着她的男人。她以为他是要杀她,心里憎恨与绝望交织着。
但过了一会儿,他也跳了下去,又将她搂在怀里,拖上了岸。
劫后余生的解情停止了挣扎,任他紧紧的搂着她站在岸上,灼热的鼻息在她的脖颈间游走,似乎是在闻她身上的味道。
“还真是你。”秦蒙湛突然将她搂的更紧,几乎要将她勒死。
洗净了她身上的药味,她身上只余她自身的体味。这身体是他最熟悉的,曾无数次痴迷的舔过,爱抚过的。
回味般闻了许久,抱了许久,他突然低头扯下她脸上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