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蔺对秦蒙湛笑道:“堂兄不用学就能玩?”
秦蒙湛道:“以前陪你堂嫂玩过。”
秦子蔺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解情一眼。
南康街上,柳无风骑马朝医馆奔着,他素来平和喜气的脸上,此刻透着丝冰冷。
自打宗绫消失不久,他便就暗暗潜入过施府,经过自己的揣测与调查,他发现宗绫极有可能是被逼着嫁于秦洬。他放弃宗绫的前提,是要她开心。若她被秦洬逼着就范,那岂有开心可言?
他会将宗绫抢回来,也会找秦洬算算账。
得到宗绫与秦洬回来的消息,他便连夜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后来属下向他禀报,今日一早宗绫与秦洬便去了医馆。
到了医馆,他捋袖子大吼了声:“秦洬!”
声音响亮如雷,中气十足,将那最胆小的陆深予手里刚摸来的一张牌吓掉了去。
疑惑的看着柳无风踏入医馆的宗绫,回眸看了眼那张牌,顿时喜上眉梢:“秦洬,胡了,小四喜。”
秦子蔺见了扶额,他就猜到小皇叔极有可能做风,甚至可能四喜。他这小皇叔就喜欢胡大牌,因为每次胡大牌时,宗绫都笑的特别欢。
他千防万防,没防到突然出现的柳无风。
秦子蔺摇头笑着抱怨:“柳将军出现倒也罢,偏要吼一嗓子做甚?”
柳无风吼完就发现大家正喜乐融融的一起打牌,他稍惊。尤其是看到宗绫正开开心心的坐在秦洬身后收签子,收完还挺熟络的对他喊了声:“无风哥哥来啦?”
柳无风有些懵。
这模样还真不像是被秦洬逼着与之在一起的。
柳蓝玉过去挽住柳无风的胳膊道:“哥,你可算回来了。”
“你们这是?”柳无风挠了挠脑袋。
“你眼瞎么?当然是打牌啊!”柳蓝玉拉着柳无风和她一起坐在秦子蔺身后,“来,帮我一起对付凊王爷,他太厉害了。”
宗绫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秦洬,见他并未因柳无风的出现以及她刚才无意喊的那声“无风哥哥”而生气,便暗暗松了口气。
柳无风不动声色的将宗绫的那点小动作收入眼底,试探着问道:“你们之前…”
柳蓝玉马上推了柳无风一下,瞪了他一眼,不悦道:“别问了。”好不容易都开开心心的,何必提那些不愉快的。
柳无风被瞪的有些莫名其妙。
看着他们打了一圈又一圈,他越发的纳闷。他明明是来找秦洬算账,把宗绫抢回来的,可现在这算什么?
蔓阳长公主府。
蔓阳长公主见到派出去探消息的手下回来,便立刻问道:“凊王爷与宗姑娘现在如何?”事到如今,她就期待着她那个傻弟弟能将自身的事情迁怒在宗绫身上,让他们两个越走越远。
手下应道:“王爷与宗姑娘相处的很愉快,他们正在颐明医馆玩牌。”
“玩牌?”蔓阳长公主愣住,“王爷也有参与?”
“王爷有参与,还有俞王世子与二皇子。”
蔓阳长公主蹙眉觉得不可思议:“莫不是你看错了?”秦洬有那等疾病,他不该沉闷些?两个侄子不该也在面对他的时候忧虑些。
昨日太医后来就给他看了,说治好的概率不大。
“不会有错。”
蔓阳长公主怔怔的坐回了椅子上。
都被毒哑了,还玩牌,这莫不是连脑子也被毒坏了?


第82章
渐渐地, 宗绫她们也都走开,去做些别的活, 就让四名男子自个打。
柳无风见宗绫去了后院, 柳蓝玉自个坐在一旁择药。他便过去小声问道:“这是何情况?”
柳蓝玉不解他想知道什么, 便低声反问:“什么何情况?”
柳无风见都打牌没注意他,就拉着柳蓝玉去到外头, 再问:“阿绫与凊王爷一道回来后, 都发生了什么?”
提到这个, 柳蓝玉就难过极了:“具体情况我不知,只知道凊王爷被毒哑了, 阿绫很难过, 我这才建议打牌。你看, 阿绫与王爷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被毒哑了?”柳无风闻言惊得不轻。
“嗯!”柳蓝玉瞪他, “待会你可别把这事挂嘴边, 实在是打击人。”
这么一听,柳无风越发的分辨不清宗绫到底是不是被逼的。他行事素来是以宗绫的快乐为先,现在眼见着事情这么复杂, 宗绫又在为秦洬的事情难过, 他还真不敢瞎掺和什么, 想着还是暂时静观其变吧!
与两个侄子一起打牌的秦洬侧头看了眼后院的方向,宗绫说,她去切药了。可没了她在旁边因他的赢钱而欢喜,他便也觉得没了劲。后来他便有意无意的故意输了起来,果然后院的宗绫听到宗绫输牌的声音就连忙跑了出来。
她从他身后坐下:“怎的突然老输了?”
柳无风盘腿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看着这头的牌局, 吹了个口哨道:“大概是阿绫不在他身边,他的赌运便没了。”他一直在关注着宗绫与秦洬,真是越看越觉得自己想多了。
若如此,那之前秦洬中毒,她跑掉是什么原因?当时究竟又是发生了什么呢?
听到柳无风轻轻松松的声音,宗绫心酸的同时也觉得一阵轻松感袭来。他仍旧是他,有她没她都一样,这样很好。
有她没她都一样…
坐回秦洬身后的宗绫不由多看了秦洬几眼,见他转头眸若幽潭的看着她时,她不由心虚的低下了头。
若秦洬也能有她没她都一样,那该多好。
柳蓝玉倒了杯自己泡的茶搁在秦子蔺面前,笑道:“若不是你,我的私房钱估计就没了。来,喝杯茶,我炮的,茶叶是我制的绿绮,尝尝味道如何。”
陆深予看了看只顾秦子蔺的柳蓝玉,只觉一阵浓烈的苦涩,突然有些后悔不管不顾的踏进了医馆。由始至终,她都未多看过他几眼。
至于秦洬与秦蒙湛,是不稀罕柳蓝玉的茶。
眼看着日头快当中,宗绫问道:“二皇子殿下、世子爷、陆公子可要在医馆用餐?”
秦洬,她不必问。陆深予,因为离锦丽庄近,本也不必问,可她不好意思落下人家,便也一道问了。
秦子蔺是个精明人,笑道:“看来小皇叔是要从医馆吃饭了,我便也在这里吃吧!”
陆深予正因为伤心急着离去,眼下见有机会,便小声道:“我待会回锦丽庄。”
秦蒙湛面无表情道:“我与小皇叔一起。”
知道了大概有多少人在这里吃饭,因为人比较多,宗绫她们几个姑娘都去了后院灶房帮忙做饭。碧红手艺最好,便仍旧是她主厨,其他人打下手。
人手多,速度快,很快便一桌子的菜端进了医馆的屏风后头。为了能让位置宽松些,她们并了一张桌子过去。
柳无风第一个过去挑了个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尝菜,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碧红的手艺真是见长不少。”
早在隐州时,宗绫便知秦洬不喜与别人共食。所以她另外装了几小碟荤素搭配的菜搁在一旁。
柳无风还不知道她的心思,伸出筷子就想夹,被宗绫给推开,她道:“你吃别的,这些是秦洬的,他脾气怪。”秦洬脾气怪,众所周知的事,她也不觉得说出来有什么。
柳无风挑了下眉,说他心头不吃味是不可能的,毕竟眼前是自己过去、现在、以后都喜欢的姑娘,可她心里却只有别人。
他暗暗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的对其他人嚷嚷道:“别玩了,吃饭。”
那头正好秦洬又胡了最后一把,他们起身走了过来,陆深予告辞离去。秦洬的抬眉扫过宗绫细心为他分出来的几碟菜,过去从那几碟菜边上坐下。
秦洬虽然是在场的男子中年纪最小的,可他是长辈,自然而然他入座了之后,秦子蔺与秦蒙湛再跟着入座。
宗绫先舀了一碗汤搁在秦洬面前。
众人都不动声色的将宗绫对秦洬的照顾收入眼底,心头想法各异。
宗绫边吃饭边淡道:“吃过饭咱们就清账,我看看我赢了多少。”
柳蓝玉哼了哼:“清账就清账。”
还真是离了牌桌,都还惦记着牌桌上的事。柳无风喝了口汤,不屑道:“这算不算是在赌钱?几个姑娘家竟有这爱好。”
“有这爱好的妇人姑娘都多了去了。”柳蓝玉又哼了哼,道,“只是你们男的兴趣不大罢了。”
秦子蔺抬眸打量着有一下没一下搭着话的众人,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心头的滋味却复杂了不少。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这么多同龄人心思单纯的聚在一起,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
这一顿饭,其实秦洬吃的并不是多舒服。
一,吵。二,菜不是宗绫做的。
宗绫也看出秦洬在吃饭的时候,似乎兴趣不大,眼见着其他人都差不多吃好,他却仍只是有一次没一下的,似没什么劲的动着筷子。她心下一猜,便知怎么回事,暗暗叹了口气。
都吃好,清理碗筷时,宗绫问秦洬:“太医可有给你开药?你不用回王府喝药吗?”
秦洬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有些累的他去到一旁的凳子上倚着墙壁闭目养神了起来。
他确实该休息,宗绫与其他人清了账,数了数钱后,就一道去干活了。
秦子蔺坐在桌子旁好整以暇的垒牌玩,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据说被毒哑的秦洬。不得不说,他这小皇叔运气真是好,这么多人在一起玩了半天的牌,竟是没一人提他不能说话这件事,足见每个人都在考虑其心情,其面子。
还有那宗绫,明明不想与之在一起,却还处处考虑其身心情况。
秦蒙湛从秦洬旁边坐下,人多他不好多问,便只是执起了小皇叔的手,给其把了把脉。会武的人都懂些基本的脉象,他看不出小皇叔这失语的毛病大不大,可能看出小皇叔这身子确实很虚。
忽地,一阵阵微凉的风刮进医馆,柳无风跳到了门口抬头看了看天,道:“啧啧啧…好好的竟是要变天了。据我的经验,很快定是有大雨,咱们都该回府了。”言罢他对着后头吹了个口哨,嚷嚷着,“妹子,要下雨咯,随哥回去咯。”
秦蒙湛抬眉看着明明被抛弃,还活的有滋有味的柳无风。他与秦洬一样,有些不能理解柳无风这种豁达的心理。
宗绫与柳蓝玉从后院走了出来,宗绫手里拿了把伞。她将那把伞递给秦洬,道:“我回施府,你回王府?”
秦洬睁眼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就牵起她的手朝外走,在众人的视线中带着宗绫朝南康街的北面去了,这大概是要与宗绫一起回施府。
柳蓝玉看了眼外头秦子蔺骑过来的马,建议道:“未免路上下雨,让我哥先使柳府的马车送你回去吧?”
秦子蔺笑应:“好。”
看着柳无风与秦子蔺一道上了马车,柳蓝玉叹了口气,垂眸掩下眼底的黯淡与不舍转过身。
她似乎,还是有些放不开他呢!
马车里头,秦子蔺看着双手搭着脑袋倚着车壁,二郎腿翘啊翘的柳无风,笑道:“柳将军被退婚,似乎并不伤心?”
柳无风瞥了他一眼:“怎么不伤心?”
秦子蔺挑眉:“那你怎与个没事人一样?”
柳无风压下心头的酸涩,状似漫不经心道:“我若杞人忧天,阿绫就会喜欢我,就会嫁给我?”
还真是让秦子蔺意外的豁达,他故意随意道:“外面有传言,宗姑娘是被逼着嫁于小皇叔,不知柳将军如何看的?”
“再说吧!”柳无风虽神经大条,但也不蠢,多少还是能感觉到秦子蔺接近他的目的有些不单纯。他心觉他自己如何想,还是不必与秦子蔺说的好。
柳无风便转了个话题道:“世子最近似乎与我妹走的挺近?”
秦子蔺勾唇坦荡道:“柳姑娘生性活泼直率,与她交个普通朋友也不错。”
柳无风自然不会直接说那丫头喜欢秦子蔺的事,只道:“我妹性子单纯,世子才貌秀出,我怕我妹哪天被世子勾去了魂。世子最好还是与她保持些距离的好。”
秦子蔺诧异于柳无风竟然会与他说这话,这一点他确实没想到过。他忽略掉了心里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笑道:“这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他并不是妄自菲薄的人,自己在耀都究竟有多受世家名门贵女的喜欢,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柳无风点头。
秦子蔺收回了落在柳无风脸上的目光,看着马车外不知何时已落下的雨,面有若有所思之色。
施府。
秦洬带宗绫回施府后,大概是还有些自己的事情,便就离去了。
宗绫站在窗口托腮看着淋淋沥沥的忽大忽小的雨,眼底一片黯淡。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对秦洬的照顾,她并不后悔,可每每静下心来的时候,仍旧是难受。
她似乎无论如何做,都是十恶不赦的。
她在窗口一站,便是一下午,直到外面的雨水陡的变大,声音噼里啪啦的,还有雨水朝她扑打而来。她这才回神,忙关好窗户沿着墙壁无力的蹲了下来。
她想起在医馆,无意中看到柳无风在看着她照顾秦洬时,眼里一闪而过的伤痛。原来他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豁达,她终究还是让对她最好的人伤心了。
她真心希望无风哥哥能找到值得他真心相待的姑娘、希望爹娘在天之灵能安息、希望秦洬能愿意不再要她…
呵呵…她苦笑了起来,她对不起的人还真多。
此刻被她所想起的柳无风,也被另外一个人惦记着,正是身在皇宫的小公主秦秋雁。
自从柳无风与宗绫的婚事告吹后,她便就一直在等柳无风想起她的好,奈何她等了又等,每次遇到他时,都被他直接忽视了去。如今她实在是坐不住了,冒着雨跑去了陈皇后的凤朝宫。
“母后。”秦秋雁跑到暖阁里,就坐在陈皇后身边帮其捶起了背。
陈皇后侧头看到秦秋雁额际沾到的少量雨水,用帕子轻轻替她擦了擦,温柔道:“秋雁是找母后有事?”照理说,这么大的雨,该是在自己宫里待着才是。
秦秋雁想通了,觉得她定然是等不到那没心肝的柳无风注意到她,所以她决定就用权势压了压人。可她红着脸犹豫的许久,就是不知道该如何与母后将这事说出口。
陈皇后是个精明人,一看女儿这羞答答的模样,心知定是与儿女私情有关的事。知女莫若母,对于女儿喜欢柳无风的事,她也略有耳闻。她问道:“是与柳无风有关?”
心思被戳穿,秦秋雁的脸更红了,她低了下头,干脆又抬头一股脑的厚着脸皮道:“母后,让父皇给我与柳无风指婚好不好?”
“指婚?”陈皇后叹息道,“我可听说过柳无风曾与你那准小皇婶有过婚约,后来被退了,你确定他是良人?”她的女儿为大晟当朝唯一的嫡公主,天下首位金枝玉叶,她真不希望这孩子嫁给心里没自己的人。
“母后。”秦秋雁摇了摇陈皇后的手,“你就相信我嘛!他德才兼备,又是个老实的大好人。只要他真的娶了我,便一定不会亏待了我,何况我不是还有父皇与母后给撑腰嘛!”
这倒也是,公主不比民间的姑娘,有谁敢欺负?就算那小子不好,再嫁亦是受不了大影响。
所以陈皇后思索了会,终是抵不过宝贝女儿的软磨硬磨,答应了。
秦秋雁是个性子急的,当场就要求陈皇后陪她去一趟祈赫殿找齐云帝,只有齐云帝也答应了,她方可安心。
当齐云帝听明秦秋雁与陈皇后的来意后,不想却不作思索的便拒绝。
被拒绝的太过干脆,秦秋雁不高兴了:“为何?柳无风是哪里不好吗?”
齐云帝平静的看着眼前这刁蛮任性的女儿,答道:“不是柳将军不好,是秋雁你不够好。”
秦秋雁与陈皇后闻言怔住。
被当面这么说,秦秋雁倒不觉得有什么,但较护短的陈皇后心里着实有些不高兴。她自认为她这个女儿虽有些刁蛮,却从不是个惹人厌的不讲理之人。
齐云帝微叹道:“朕不喜做乱点鸳鸯之事,若秋雁不能凭自身获取柳将军的真心,朕觉得这门婚事还是作罢!”
“这…”秦秋雁自然不甘心。
齐云帝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道:“皆大欢喜的姻缘,从不需要一纸赐婚圣旨去约束。天色不早,皇后与秋雁该去歇息了。”
秦秋雁气的跺脚道:“父皇真是死脑筋。”
“秋雁!”陈皇后呵斥,“随母后回去。”
秦秋雁气呼呼的走了。既然父皇不肯帮她,她便靠自己就是。她就不信她就那么没魅力。
狂风潇潇,大雨纷纷。
宗绫独自躺在被窝里看着窗户处极微弱朦胧的暗光,听着狂风大雨拍打窗户的声音。
她不知道今晚秦洬他为何没过来,不可否认,她还是明显松了口气的。
至少,她不用不可自制的,怀着一颗充满罪恶的心,去关心自己曾经的罪孽证明。
微微叹了口气,她压下心头从回到耀都时就一直未消除过的不安闭上了眼。
她的直觉素来都准,次日一早她独自用早膳时,下人来告诉她,老夫人与秦洬在正厅置气。她闻言,来不及疑惑就搁下筷子快步去了正厅。
她去到正厅时,老夫人正沉着脸喝茶,秦洬正倚着靠背椅闭目养神。他能轻易分辨的出宗绫的脚步声,便睁开眼看向她。
经过一晚上,他的脸色又好了不少。
老夫人见到这个外向的外孙女,心情更是不好,她手机手里的茶杯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搁,沉声问宗绫:“王爷突然过来知会老身大婚日期的提前,绫儿,你怎么看?”
是知会,而不是商量。
宗绫闻言眼皮跳了跳,不安道:“婚期是?”
老夫人缓声道:“十月初十。”
宗绫的身子陡僵,十月初十,那不是只剩几天的时间?
她猜的没错,回来之后他会选择把她送回施府,定然会做些别的什么。婚期提前,他便不用违背当初的约定,她也无法以此为借口拒绝他的索.欢,拒绝去凊王府。
秦洬看着明显还想退缩的宗绫,眸光陡的变得锐利起来。
感觉到他的目光,宗绫打了个激灵,回神故作平静的试探着看着秦洬,道:“能晚一些么?”虽然明知问了也是白问。
见到她不急着进凊王府的门,老夫人心里的气小了些,她哼道:“王爷这是来知会咱们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十,并不是商量。”
宗绫袖子里的手暗暗攥紧了起来,虽然几乎已经认命,可陡的让她马上彻底进入秦洬的手掌心,真的与他做最真正的夫妻,她仍旧是堵得慌。
“行了行了…左右就算不提前也差不了多远,提前便提前。”老夫人疲惫的扶额,“传令下去,马上开始布置喜事。”
就算不让宗绫被接去秦洬那边,秦洬也会无视礼法日日来到这边搂着宗绫睡觉。以明媒正娶的理由卡着他们,也没有任何意义。
走了好,走了也免得让她看到他们就心塞。
宗绫本希望老夫人能坚持己见不赞成婚期提前,见其刚才还沉着脸,现在又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她心下不由一阵着急。
可她总不可能让所有人知道她的抗拒。
老夫人又道:“既然定在了十月初十,那近几天你们两个就别再见面了。虽说只是走过场,也要像个样。”
宗绫低着头道:“那我先回屋了。”
老夫人看着宗绫的背影,眉头蹙了起来:“我怎觉得婚期的提前,让这丫头很不高兴?”话出口她才想起秦洬根本就不能说话,刚才说婚期的事全是由惊奕代劳的。
秦洬垂眸啜茶,浓密的眼睫挡住他眼底的情绪。
老夫人当真是摸不透这些年轻人的想法,让她觉得就是一团糟。索性秦洬够疼她的绫儿,就算她不痛快,大不了不见他们便是。
现在施二夫人日日卧病在床,没有个可以搭把手的人。送走了秦洬,老夫人便马上开始着手大婚事宜。
风萍院中,宗绫进入房间就把房间关了起来靠着门蹲下抱住自己。
她真的没有退路了么?
突然,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她的身子微僵,抬眸望去,就见到秦洬挺拔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看到他眼里的冷意,她有些心虚道:“我没有想利用剩下的时间逃跑,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她的难过避免不了,哪怕是和他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她心里的那根刺也拔不了。
秦洬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按在门上,他轻抚着她微红的眼眶,一片寒凉的眼底透着怜惜。
他理解她,可对待这份感情,他就是这么自私。
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把她困在他的手心,日日看着,夜夜看着,治好她的身子为他生儿育女。
孩子,总该能让她死心塌地些跟着他。


第83章
秦洬的手由她的眼眶处滑到耳根, 又落在她的脖颈处,隐约可看到落下了些的发丝底下藏着的一点淡淡的, 极不易让人发现的痂。
那是他咬的。
当时他虽咬破了她的脖颈, 但他终归是没有下得了口, 其实只渗出了一丝丝的血。纵使如此,他也一直关注着她脖颈的这处伤, 总会忍不住舔一舔, 啃一啃。至于他究竟抱的是个什么心理去做这事, 他自己也不是多清楚。
她的身体底子果然差的惊人,自愈能力太弱。
他抚上粉痂, 张口欲说些什么。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 他淡漠的闭上了嘴, 将她搂在怀里亲起了她那被碎发挡住的粉痂。
宗绫自己没有注意过到那痂, 从一开始她就没将这点不明显的小伤放在眼里。又被秦洬吃脖子, 她只当他怪嗜好又犯了。
她缩了缩脖子,问道:“用早膳了吗?”
秦洬放开她,看着她那双透着心事的眸子微微摇头。
宗绫垂眸道:“我去给你做些粥, 吃完你回去吧!外祖母说, 这几天我们不要见面。”她也想趁这段时间喘喘气。
秦洬没点头, 也没摇头,就定定的看着她。
宗绫当他同意了,推开紧贴着她身子的他,就跑去了小厨房。
进了小厨房,她贴着墙壁茫然的蹲了一会儿, 才心不在焉的站起身给秦洬熬制适合他喝的补身药粥。
毕竟在走神,熬粥的过程非常不顺利,中间几次灭了火,她都是很久才意识到。如此断断续续的,砂锅里的粥许久才好。
见终于熬好的浓稀合适的药粥,她拿了个瓷碗盛了两碗搁在托盘里。端着托盘正要朝外走,她抬眸便见到秦洬姿态散漫的倚在门边抱胸看着她。
她心头一咯噔,下意识垂眸,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秦洬直身从她手里单手接过托盘,一手牵着她走出小厨房去到亭中。这药粥是适合他喝的,他知道,所以他只乖乖的坐下自己喝,让宗绫坐在他旁边。
宗绫单手托腮惆怅的看着他,直到他喝完一碗,要喝另外一碗时,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道:“你真的不能放手么?”
秦洬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眸凉凉淡淡的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她无法摸透。
宗绫迎视着他,继续道:“我跟你在一起,不开心。”就像是在诉说自己的为难,自己的委屈,她小嘴微扁,眼眶红了起来。
“我一直都不想伤害你,可我没有办法。”宗绫在他一眨不眨的目光下,不由低下了头,“做你的妻子,我有罪恶感,心里会感觉堵得慌。曾经我为了喜欢你,企图设计陷害二表姐,不让她和我抢你,导致了那么一场大悲剧。我心里实在是过不去那个坎,我或许会老老实实和你过日子,可我不会心安理得,我不会开心,你也不会快乐,我们何不相忘?”
他伸手拉过她的小手,用食指在她的手心写出一个“不”字。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向他剖析自己的心思,他能理解她,却不会放手。
纵使是相互折磨,他也不会放手。
宗绫眸中露出死灰之色,没有再说话了。
秦洬再没了喝粥的心思,靠近她将她搂入怀中,他轻抚着她的脑袋,不断轻啄着她的额头,安抚的味道很浓。
默了许久,她闷声道:“你把剩下一碗粥喝了吧!喝完离开。这几天,是我最后的时间了,我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