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絮看似无异道:“柳家。”
“柳家?”徐麓想了下,有名点的柳家,不只有金吾将军柳无风的柳府?
管他是哪个柳家,徐麓过来是找施明絮玩的,只要能找到施明絮就够。她将施明絮拉过去坐下:“我与徐家的姑娘合不来,还是与絮姐相处起来舒服。”
任柒柒与施明雀都在边吃果子边赏湖,对于徐麓的到来也不觉得意外。
同是刁蛮跋扈的人,都不易相处。
所以任柒柒与施明雀都没有与徐麓说话。
徐麓见施明絮脸色比上次见到更加苍白了,知道她定是因她那个没眼光的小舅舅伤神的,便道:“要不我带絮姐去凊王府玩玩?小舅舅孤身一人,每年的七夕都是自己待在王府里。”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施明絮的脸色明显陡的沉了下来。
徐麓被施明絮的脸色吓得一惊:“絮姐?”
徐麓认识的施明絮素来都是温婉端庄的,可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古怪的有些诡异,让人见了不由头皮发麻。
施明絮立刻从几乎让她失去理智的嫉妒中回神,转而看着徐麓笑了笑:“怎么了?”
徐麓其实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没想太多,只再问道:“我带你去凊王府玩玩吧?”
施明絮摇了摇头。
徐麓再一想,觉得这个建议似也有些不妥,便安慰起施明絮:“絮姐安心些,我只认你做小舅母,我绝不让母亲允许小舅舅娶别人。我的小舅母,只能是你。”
施明絮垂眸没有说话。
一阵风吹过,各处游船只要装了布帘的,都会被风吹的随意飘荡。
借着风吹开锦帘露出的缝,那头始终固执搂着宗绫的秦洬侧头看向了外头,刚好看到了对面画舫外头正在安慰施明絮的徐麓。
他眸色不惊的收回了目光,继续抚摸着怀中人儿。
不经意间,他看到桌子上的那包乞巧果子。
他听说,七夕时候,各路情侣与小两口,有守在一起吃女方自己捏塑的乞巧果子的习俗。
所以,她才带着这包乞巧果子来找柳无风吧?
思此,他自是不快,搂着她的力度不由更紧了。
紧的她几乎难以呼吸。
可她不说,她觉得这样被他勒死了也好。
但可惜的是他却突然放开了她,伸手一只手利落的彻底打开了那包乞巧果子。
样式繁多,小巧精致的果子展现在他眼前。
这都是她对柳无风的心意。
他想与她一道吃了这些果子,可想到她在做这些果子时,她心里想的是柳无风,便如何也不想吃了。
他一把抓起这包果子扔了出去。
宗绫听到有东西落湖的声音,便回头看去,见到桌上的那包乞巧果没了,就知道他刚才扔的就是那个。
她本是不会做这玩意的,为了做出这么漂亮的,花了她许多精力,才有如今的成果。
可全被他扔了。
既要扔,之前他又何必捡回来?
她不由骂了声:“有病!”
她又何尝会知道,秦洬当初捡这个就是为了和她一起吃的。可如今想到这包乞巧果子的来历,他又不想吃了。
他问她:“做这东西需要多久?”
宗绫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想理他,便没说话。
秦洬想了下,知道颐明医馆定还有剩的,便喊来人,吩咐去颐明医馆拿些过来。
最起码那些剩下的,并不是她要和柳无风一起吃的。
每每思起柳无风,他便不舒服。但他并没有再与她提起柳无风,免得提醒了她去想那个人。
他的话不多。她又不想与他说话,心里只想着他快些放了她。所以两个人虽是搂在一起的,却大多数都是沉默着。
直到乞巧果子被拿了过来。
望着侍卫递过来的那一颗由碟子装起来的乞巧果子,就连秦洬都有点怔,他薄唇抿了起来。
侍卫知道王爷不高兴,立刻跪下道:“属下去医馆时,医馆里的人正在吃,就剩这一颗。”
他没说这一颗还是他从柳蓝玉手里解救出来的。
秦洬没说话,只是伸手捻起那颗由白面所制的,看似喜鹊形状的乞巧果子打量了一番。
他没见过别的姑娘做的如何,反正看她做出来的就特别顺眼。
他将那颗乞巧果子递到宗绫没什么血色的嘴边,道了声:“咬一半。”
宗绫思索着他的动机,想到什么,她立刻微倾过去将那一整颗不大的果子含入嘴中嚼烂。
呵,想一人一半么?
秦洬眼眸却暗了暗。
她含住乞巧果时,嘴唇似乎碰到了他的手指。
那温软的触感非常奇妙。
宗绫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现在的他,那目光让她不由害怕,似乎很危险,危险到让她不由想站起跑掉。
他霸道的按住并搂住她,声音低哑磁性:“我会给你时间缓缓,记住,别再与柳无风牵扯不清。”
提到柳无风,宗绫就觉得自己被愧疚包裹,让她难过的难以喘气。
无论这次与秦洬分开后,她会如何做,都改变不了她当下已经对不起无风哥哥的事实。
她懒得与秦洬说话。
二人僵持了许久后,她终于等到他的“大赦”。
他意味不明的紧盯着她,伸出手指从她的脸部不紧不慢的划过,就在她觉得头皮发麻时,他突然道出:“回去吧!早点睡。”
身子弱的人不宜晚睡。
听到这话,她立刻推开他虚搂住她的手,仿若要摆脱洪水猛兽一般,快速跑出跳下了画舫。
她未想到要带面具,也未想到要将一头青丝挽起。
周遭的人看到这长发微飘,如仙女精灵似的小姑娘跑过去,都不由惊呆了。
施明絮看着宗绫跑离的身影,面露死灰。
果然是她。
至于施明雀她们,虽看到有人隔壁画舫跑下来,倒没看清是谁,只随意道:“那姑娘还真像宗绫。”
不过宗绫并不会穿这种衣服。
徐麓不屑:“宗绫那般寡淡的调儿,哪能有这么美。”
提到挖苦宗绫,哪能少得了在场的任柒柒,她冷哼道:“那种…”她陡的睁大了眼睛看向对面。
“那种什么?”徐麓问了声,没得到结果,便顺着任柒柒的目光看了过去。
当她看到对面画舫,负手站在头上看着宗绫离开方向的秦洬,更是惊的不轻。尤其是当她想到刚才跑走的姑娘就是从他所待的画舫跑出来的,更是神色难看至极。
她立刻下岸跑了过去,上了秦洬的画舫,质问道:“小舅舅怎会在这里?刚才那姑娘是谁?”
施明雀只环胸看戏,心里突然很清楚刚才跑过去的就是宗绫。
她看了看施明絮那张灰白的脸,喜闻乐见。
秦洬未说话,只低头随意的打量着不知何时被他顺到手里的烟斗。
烟斗在他手里不紧不慢的挪动几圈后,他的手指缓缓拢起了起来。
之后他对着站在他面前的徐麓懒懒的抬起拳头,五指再张开时,红色粉末借着微风朝徐麓那张布满不悦的脸上飞去。
徐麓捂脸吓得惊叫,后退了好几步。
感觉手上的粉末被吹干净了,他负手上岸,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一脸红色粉末正不住咳嗽,咳的眼泪都出来的徐麓,与一脸惊呆之色的施明雀她们。


第62章
跑离了月青湖, 宗绫仍旧穿梭于大街上,在众多异样的目光中继续往前跑着, 直到双眸含泪, 无措的发现路边的一处小巷时, 她才迅速钻了进去。
在没人的地方,她沿着墙壁蹲了下来, 眸中除了泪, 便是茫然。
她不知道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紧紧的抱着脑袋, 烦恼的抓着头发,一下一下的, 不断有发丝被她抓落。她却仿若不知道痛一般。
“娘…”她转而抱住自己, 哽咽了起来, “我该怎么办?”
她无力的沿着墙根朝地上坐了下去, 伸手就要去掏藏在腰带里的烟斗已获取无风哥哥给她的安全感。
不想她将各处都摸遍了, 都没有找到烟斗。
她心下一惊,怔了许久后,突然苦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没保住。
她想去找, 可是没有力气。何况她又该去哪里找呢?
她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发起了呆, 小手抓住胸口, 企图抓住那如被紧紧揪住的心脏。
究竟该如何摆脱他呢?
“阿绫!”这时柳无风他们终于找到了她,快步奔了过来。
柳无风当真是急了,见到她便立刻蹲下身把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他急切道:“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会一人披头散发的待在这里?”
宗绫抓住他的胳膊,抓住这个给过无限安全感,给过她全世界的男子。
她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无风哥哥, 我又把你给我的烟斗弄丢了。”
跟柳无风一起过来的柳蓝玉也蹲在他们面前,她脸上焦急未散:“莫不是就因为一个烟斗,你便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宗绫垂眸未语。
柳无风抚摸着宗绫的脑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烟斗,只温柔的安抚道:“没了便没了,咱们以后再也不要什么烟斗了。”
他真后悔非得把那个烟斗给她,惹得她弄成这副样子。
“行了。”柳蓝玉急道,“赶快带阿绫去医馆歇会吧!”
柳无风扶着宗绫站起身后,他转了过去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
宗绫看着柳无风的背部,脑中却响起秦洬给她说过的话。
“乖一点,否则我随时可以杀了柳无风。”
“记住,别再与柳无风牵扯不清。”
他说过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忘。那低沉中总是透着一丝慵懒随意的独特声音,仿若刻在了她的脑中。
柳蓝玉见宗绫迟迟不上柳无风的背,便催促道:“阿绫,你在想什么?快点上去啊!”
一直手拿折扇轻敲着掌心的秦子蔺颇感有趣的打量着宗绫,见她楚楚可怜,瘦小娇弱的似乎连一阵风都经不住。不由心觉好笑,原来秦洬喜欢这一款,这丫头也未免太禁不起折腾了些。
“阿绫!”柳蓝玉见宗绫还在发怔,便不由推了她一下。
宗绫回神,紧抿了下唇,便伸起胳膊爬上了柳无风宽阔结实的背部,任柳无风拖起她的腿弯,背着她稳步前行。
柳蓝玉跟在她旁边,问道:“阿绫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只是丢了烟斗,怎弄成这副模样?连衣服都换了。”
说着,柳蓝玉就摸起宗绫身上那身美的极别致的衣裳,不由感叹:“这衣服造价似乎很高吧?为了去见我哥,你特地去买的?”
宗绫趴在柳无风的背上,根本就没心情说话。
柳无风以为她还是在因那烟斗愧疚,便轻快的掂了掂她轻巧的身子,笑道:“别想着这些,无碍的。”
不想这时宗绫却闷闷的道出:“无风哥哥,你明日就去施府提亲吧?我会让外祖母马上应下,与你商量一个最快的婚期。”
柳无风闻言停下脚步,侧头想看看她,却够不着后,就欢喜道:“阿绫怎突然这么急?很急着嫁给我?”
宗绫心下一阵酸楚,只道:“你马上去提亲便是。”
“好。”柳无风应下。
宗绫下意识想要紧紧的抓住他的肩头,却还是努力忍住了。她故作无事道,“别太张扬,我喜欢低调些的。”
“这…”毕竟是他与她的亲事,他本想大张旗鼓的。可如今她都说了喜欢低调的,他便就乖乖应下了,“好,低调点。”
宗绫知道柳无风对她究竟有多尊重,只要她说了低调些,他便一定会低调到没什么人知道。
秦洬说过要给她时间缓缓,她不知道他打算给她多久,她只希望她能在近段时间里马上与无风哥哥成婚。
虽然希望渺茫。
柳无风把宗绫背去了颐明医馆,在颐明医馆休息了会,又将她送回了施府。
踏出施府时,他的脸色变严肃了些。
他的阿绫素来身子弱,就算会点武功,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从他派去保护她的暗卫眼前消失。
他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什么事情,她不想说,他便不问。
她让他如何做,他便就如何做。
次日一早,他就只身一人进了施府提亲。
老夫人老早便与施府的人交代过,与宗绫的婚事有关的一切的事物都由她全权处理。所以柳无风来了之后,施二夫人便压下心头的吃味派人去喊老夫人去了。
施二夫人看似气度端庄大方的打量着正在喝茶的柳无风。
不得不说,这小子虽出身不好,但长得确实是一表人才,又羽毛丰满,有所向披靡,直上云霄的才干。
宗绫能嫁的这么好,其实对他们施府也没什么坏处。只是每每这么一对比,她女儿施明絮的处境就实在是难以启齿。
柳无风呡了口茶,挑眉看了施二夫人一眼。他懒得与她说话,女儿能教成那般,做母亲的又能有多好?
他从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但对宗绫的维护却是他心中之重。
施二夫人笑了笑,道:“阿绫真是有福气的,能有柳将军这样有能耐的未来夫婿。”
柳无风也只是笑了笑,不置一言的看向了正厅外头。
他不喜欢与施二夫人相处,好在没多时老夫人便来了。他看见老夫人的到来,立刻变了一副谦谦有礼的模样,与面对施二夫人时全然不一样。
“老夫人。”他略有些憨厚的喊了声。
施二夫人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如此一对比,想不发现柳无风对她的轻慢也难,惹得她略有些气结。
老夫人对柳无风点了下头,亲和道:“来了便好。”
柳无风又朝远方看了看。
他本以为宗绫也会来,不过现在看来,她是不会来了。
老夫人知道柳无风的心思,没有点破,只亲自招呼道:“来,咱们坐下慢慢谈。”
“好。”柳无风欢欢喜喜的坐回了原处。
老夫人看了看桌子上的紫檀木大方盒,知道里面大概就是他带来的礼金之物。看那盒子的规格就知道,里面的物品定是价值不菲的。
昨晚宗绫回来就与她说过,柳无风今日一早便会低调的过来提亲。
其实提亲不过只是一个过程,这庚贴老夫人也都老早派人准备好了。只是在交出去之前,她还是不由想多说些什么。
她叹了口气,道:“听说柳将军上头还有一对叔婶?”
柳无风是个大老粗,一时没听出老夫人为何会提这个,只道:“确实,晚辈老早就派了人去接他们,只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耽搁了。不过现在估计也快到耀都了吧!”
他没有父母,如今叔婶是他仅有的长辈,他的婚事自是少不了他们的参与。他没有经验,本想待叔婶来了再商量他与宗绫的亲事,奈何最后还是得他自己先决定了。
老夫人点了下头:“老身也不指望别的,就指望绫儿嫁到柳家,能过的好,不受任何伤害。老身最担心的便是绫儿这身子,不知道柳将军叔婶可是真的能担待得了。”
毕竟柳无风是柳家独苗,两房加起来就得这么一个男丁。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柳无风闻言笑了:“这事老夫人放心,晚辈叔父叔母素来都将阿绫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晚辈不在老家的几年,也都是他们帮忙照料着阿绫的身子。”
“希望如此。”老夫人其实心知肚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无利益的冲动,差距甚大。她如今只希望那么一对善心的人真能不计较子嗣这事。
风萍院中,宗绫正攒紧拳头坐在亭下。
柳无风的到来,自是有人通知她了。只是于礼,她并不能亲自过去与他进行那场议亲。
瞒着秦洬做这些事,她又何尝不紧张。这就好比在拿无风哥哥的安全在冒险,可她实在是别无他法。
若是婚前被秦洬发现,她自是有法子让秦洬放过无风哥哥。
她最希望她与无风哥哥能顺顺利利的成亲,她就不信木已成舟之后,像秦洬那般高高在上的人能要一个有夫之妇。
她已经与祖母说过,这个月内必须完婚,而且是以最低调的方式,越早越好。
对于她的心急,老夫人难免会多问,好在被她避重就轻的蒙了过去。
只是这事情想的或许挺好,却是太冒险。
无论顺利成亲与否,都是冒险,毕竟秦洬就是个恶魔。
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她几次冲动的差点起身跑去正厅阻止他们,阻止她与柳无风即将定下的亲事。
可是她想不到究竟该如何摆脱秦洬。
无论最后会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尽全力保住无风哥哥。
至于如何保,她自是有了一套较稳妥的想法的。
如坐针毯的在这里呆了许久,她终于见到老夫人在嬷嬷与婢女的虚扶下不紧不慢的踏进了风萍院。
宗绫快步跑了过去:“外祖母。”
老夫人牵着她的手,见她脸色不对,便关心的问道:“绫儿这是怎的了?哪里不舒服?”
宗绫摇了摇头:“只是想到即将要成亲了,很紧张。”
老夫人闻言慈爱的笑道:“既然这般紧张,又何必急着嫁?”
宗绫低头道:“绫儿喜欢待在柳府。”
她想,只要她这么说,外祖母定会以为她只是因为施府人事复杂,所以不愿多留。事实上,老夫人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见她这般,老夫人也再难忍心多留她,只叹气道:“已交换庚帖,就待算一算,定个合适的日子。就依阿绫的,这个月就成亲。”
“嗯!”宗绫心不在焉的点头。
她只知道秦洬老早就把安插在她周围保护她的人撤了,却不知道他在决定不再放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派了几名绝顶高手看着她。
他这次派的高手都是他亲自提拔.出来的,武艺高深到就算是柳无风也不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的目的自然不只是为了保护她那么简单。
柳无风去提亲的下一刻,秦洬就得到了消息。
听着手下的禀报,他心下又岂能不生气,气到恨不得马上过去杀了那个让她冒险也要嫁的柳无风。
随着心境的改变,他指下飘出的琴声也变了节奏,独特的韵律中,透出了一股刺骨的锋芒,割的听者不由皮毛与耳朵生疼。
惊奕感觉到了强烈的戾气,抬眸看向秦洬,只见他看似淡漠的眸中隐约透着一丝晦暗不明的色彩。
惊奕便道:“属下派人去杀了柳无风?”
秦洬垂眸,淡漠道:“不必。”
他不会杀柳无风,昨晚也只是吓吓宗绫罢了。就凭柳无风救过宗绫,让她能再次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他便就不会杀对方。
柳无风保护好了宗绫,便就是他欠对方的。
这次宗绫明显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病急乱求医,为了摆脱他,她是打算马上与柳无风成亲了。
为了保住柳无风的命,她大概还想好了某些他所不能猜到的退路。
自己死活想要的女人却一心一意想要嫁给别的男人。
这滋味自是不好受的。
秦洬指下弹琴的节奏越来越快,薄唇越抿越紧,渐渐如刀锋一般锐利。
施府风萍院中,送走老夫人后,宗绫便在慕容琴的陪伴指导下刺绣。
一般情况下,姑娘出嫁的喜服都该自己绣,绣的越好越是证明新娘子的心灵手巧。可惜她绣活不好,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也来不及,便只能抓紧时间绣些别的小玩意。
外祖母说,喜服的事情她心里有数。
“嗯…”宗绫突然又被针扎了手指,不由闷哼了声。
慕容琴看向把手指搁在嘴边吸的宗绫,叹气道:“嫁人该是喜事,阿绫何故会这般心神不宁?”
宗绫垂眸敷衍道:“我只是紧张。”
慕容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又怎看不出这丫头心事越来越重。可人家不说,她也不好逼问,只问道:“要不去后花园去散散心?”
宗绫摇头:“不用了。”
慕容琴看了她一阵,没再勉强,关心道:“那别再走神,瞧你那手指,都快戳成筛子了。”
宗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现确实被戳了不少地方。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细一感受,发现挺疼的。
之后她调整好了状态,低头拿着花绷子绣到了日头快下山时,老夫人派人过来告诉她,说是她与柳无风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本月二十日,也就说,还差不到半个月。
对于此事,她是颇为惊讶的,便道:“今日提亲,今日就定了婚期?”
她想到过要快,倒没想到过会快成这般,多少是让她觉得有点高兴的。
被派来通知她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这都是柳家那边的意思,后来派人过问了老夫人,老夫人也就同意了。”
“无风哥哥?”宗绫略思索了下,心觉大概是因为她说了要快,他便就乖乖听了吧!
随着嬷嬷的离去,宗绫立刻便更加卖劲的刺着手下的绣品。
她想在成亲之前绣两个枕头,哪怕是绣的不好,她也想抓把劲绣出来。天色黑了,她还借着台摆式玉灯之光在一针一线的努力着。
她绣的太认真,目光只专注于手下的活,以至于不知何时有人站在他侧身后,素来敏感的她都难得未发现。
摇曳的灯光在秦洬的眼里明明灭灭的,明明是波澜不惊的眼神,却莫名让人觉得深沉可怕。
他一直负手站在那里幽幽的打量着她手下的绣活,看着她白皙如玉的纤纤玉手一上一下摇摆不止。
这是为她与柳无风绣的。
周遭的气氛随着他胸腔的醋意而渐渐变得泛冷,许久后,宗绫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这熟悉的气场…
她心下一惊,立刻转头看去,当看到目光转到她脸上的秦洬,她吓得手里的花绷子掉落在地。
“你…”宗绫嘴唇颤了颤,站起身便就后退,“你又来这里干嘛?”
秦洬紧盯着她这副当他如蛇蝎的模样,一步一步朝她走去,目光不偏不倚。
宗绫感觉的到,他定是知道了她做的事情,所以他在生气。
她一点都不想面对他,下意识转身就跑,不想他大步跨了几下,便就从她身后将她捞入自己怀中,结结实实的拥住。
她在他怀里挣扎:“你放开我!”
秦洬微弯着腰,低头贴着她的耳朵,沉声道:“我给你时间,你不要,你非得逼我马上强娶?”
宗绫感觉自己实在是要被他给逼疯了,她愤怒的红着眼睛道:“你这样,给不给时间,与强娶又有什么分别?”
他紧紧的搂着她:“否则呢?除了这样,你怎样才能接受我?”
宗绫低头去捏他环在她胸前的胳膊,可是他肉硬,她捏不动,她便转而使劲捶打,捶的她手都疼了,可他仍旧禁锢着她。
她骂了起来:“怎有你这样的?你若喜欢我,就放手。”
秦洬冷哼:“放手让你幸福?我没那么伟大。”
她的幸福只能他给。
她继续捶打他:“你混蛋。”
她从没想过,当他认定一个人后,会是这般模样。偏执的让人绝望。
秦洬突然将她那双胡乱捶打他手臂的两只小手给握了起来。他是不疼,可看起来她这双小手该是疼了。
被他固定住了双手,她的行动更是受到制约,她挣扎无果,喝道:“放手!”
秦洬置若未闻的侧头看着窗外的月亮,淡道:“该睡了…”
就在宗绫不解他为何会这么说时,他突然将她转了个身,弯腰托住她的腿弯将她横抱了起来。
她心下一惊,赶紧挣扎:“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他不容拒绝的将她搁到了床里侧,就在她想爬起身时,他按住她的胳膊自己躺到了床外侧。
她的挣扎对他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将她紧紧的摁在怀里,拉起薄被盖住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霸道不失温柔道:“睡觉。”
他竟然这么对她。
“我不要跟你在一起睡觉。”被制住了手脚的她气的几乎想开口咬他,亲亲抱抱睡睡,他就差直接毁了她所有的清白了。
秦洬仿若感觉不到她的排斥一般,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抚摸着她的脑袋,一直没有说话。
无论她如何挣扎,无论她忍不住会如何骂他,他都没再言语。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仿若已经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