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吩咐沈远:“就按我说的去做,马上。”言罢便立刻也出了书房,直接离去找人。
第122章
裴永骁领兵到了浔川城外后,未免打草惊蛇,他的人暂时扎营的距离挺远,并先好生分析着浔川的地势与堇王以及堇王势力的一切资料。在来之前,他便已派了人前往牧州用他的战略镇乱。
正是他站在营帐门口看着浔川的方向思索着什么时,林德过来了。
林德禀报道:“属下一时并没有发现浔川有什么不一样,暂时也未发现舒遥的出没,亦或者是疏忽。但属下发现,堇王的秘密主兵营确实在浔川城外西北方的山群之中,唯一的路便是水路。”
裴永骁淡道:“再观察观察,定然还有路。”以他多年的经验,军事上的一切路数都难以逃过他的眼睛,何况堇王的能力段数实在不如何。皇上派他过来,分明就是因为舒遥是他惹来的。
林德应下:“是。”
不让堇王察觉到裴永骁的军队存在,仅仅只是暂时,也如他所料,很快身在堇王府的堇王蔚元斌便得知他已领军过来之事。
当蔚元斌得知皇上已经派了人过来,而且还是裴永骁,当即便惊得从案桌后头站起,他问自己的亲信温有:“蔚元钧是如何得知浔川这边的事?这是如何透露的?”他很清楚自己将消息究竟封得有多死,暂时他的军力还足于与朝廷明着干。
温有应道:“属下一时还不知。”
“立刻去查。”蔚元斌面露怒色,“马上将舒遥唤过来,并全力戒备着,将所有尾巴都收起来。”裴永骁突然领军过来,这根本就是防不胜防,情况自然不妙。
温有转身便出去,再回来时,他道:“舒遥不在府中,且近日都不在府中。”
蔚元斌闻言便握紧了拳头,他是看中舒遥的能力,才让她成为他门客助手,更是时常会对她言听计从,可这女人却是极其不易掌控,时常能气得他恨不得掐死她。当下更是如此,需要她的时候却不见人。
他怒喝:“找,必须将她找回来。”
以裴永骁的能力,他能估算得好蔚元斌这边大概何时会得知他领军过来的消息,所以为了个干净利落,他自然会将防不胜防贯彻得更加彻底。蔚元斌的戒备还未来得及开始,便又立刻有人来报,说是主兵营被侵入。
蔚元斌闻言几乎下意识掀了桌,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好一个裴永骁,好一个蔚元钧,这是逼本王即刻造反。”
事已至此,他逃避不得,便只得立刻谋划应对策略。
正是他觉得焦头烂额时,舒遥妙曼的身影终于缓缓踏来,她懒懒地倚在门边,仍旧一派轻松的模样,只勾唇打量着他的怒容。
蔚元斌抬眸见到她,并没有觉得松气,只仍旧狠声道:“裴永骁领兵袭入了本王的兵营,你说该如何是好?”话语间,他的拳头越握越紧。
舒遥只懒懒道:“这倒是意外,我可以领兵与裴永骁抗衡。”
对蔚元斌来说,舒遥确实是一员强将,便立刻道:“好,你去,本王派温有协助你,这次不是小事,你可得走点心。”
舒遥又怎会不知他派温有跟着她的目的,但她并不在乎。
就在浔川西北山群兵营中,裴永骁领兵沿着山道一路往前杀着,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山道上便已是血流成河,并持续蔓延到兵营之中,才得以暂停。
裴永骁身穿威武的铠甲,眸色却极其淡然,明显对他来说,如此战事分明就是大材小用。两军对峙间,他没说话,在等着堇王的军队投降。因为现在堇王想与朝廷抗衡,分明就是以卵击石。
奈何对方明显没有投降归顺的意思。
裴永骁抬眸将对方的人马看了一圈,当他看到堇王的援军由另外一条道过来时,便已知堇王的意思,如此就没必要留情,他抬手一挥,两军便在兵营里厮杀了起来。整个兵营登时哀嚎声不断,血流弥漫,尸横各处,一片可怕的狼藉。
裴永骁看着这突然生起的战场,他知道先毁了堇王的根本,再制服堇王是轻而易举,却又总觉得事情太过简单,也不该这么简单。
还确实没那么简单,他抬眸间便又见到更多的援军过来,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正是他若有所思时,一支箭从他身后飞来,他眸色微凛,立刻侧过身。因厮杀声的干扰,他躲避不及时,箭划过他的胳膊,瞬间便有鲜血从他的胳膊蔓延开来。
他转身便见到一身红衣的舒遥扔下手中的弓箭,从他的头顶飞去,随之从敌军后头落地。
她正悠悠然地看着他笑,她的笑中透着明显的挑衅之意。
看到舒遥,再看到一群一群的士兵涌来致使双方的不断死伤,过了一段时间后,裴永骁总算知道对方这是想干嘛,如此倒是有些棘手。
随着舒遥不断添人与裴永骁那为数不多的精兵厮杀,堇王府的蔚元斌得知消息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眯眼思索着,舒遥这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术,仅仅是用他的人以车轮战的方式与裴永骁的精兵打。以目前的战局,这根本就是在送人头。其中后果,或许我方能胜,却也只会剩下残兵,再也经不起朝廷半点打击,何况并不见得能胜。
“舒遥。”蔚元斌握紧拳头,真是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他立刻吩咐,“备人马,本王亲自过去。”
奈何当他到达战场时,双方人已所剩无几,他见了几乎气晕过去,立刻叫了停。厮杀终于渐渐停止,便再次静静地对峙起。
当下舒遥正抱着胸,懒懒地倚着墙壁,似乎并不把自己的这场胡闹当一回事,她只远远地看着对面的裴永骁,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
蔚元斌握着拳头靠近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把他的军队当肉送着玩?
舒遥只笑道:“当然是在全力以赴啊!”她明显不觉得自己有错。
蔚元斌突然抽出身旁士兵手里的刀对着舒遥,他的身体在颤抖着,声音也在颤抖着:“你在有意坑本王?”
“不不不。”舒遥仍是不慌不忙,“王爷,你看。”话语间,她拍了拍手。
这时,两名衣着飘逸的女子架着一人飞来从舒遥身旁站定,而这个人,正是之前舒遥机缘巧合,所抓到的蔚元钧。当下蔚元钧抿着嘴,倒也挺冷静。
蔚元斌看到蔚元钧,眼睛登时便亮了:“你…”
舒遥笑得更愉悦:“王爷是不是很惊喜?”她的目光却仍是落在对面裴永骁的身上。
本是瞧着极为淡然的裴永骁,这会也陡的眯起了眼。
蔚元斌立刻迫不及待道:“把他交给本王,由本王处置。”这女人太过胡闹,明明早已抓了蔚元钧,却至今才放出来,害他白白死了这么多将兵。
舒遥没有理他,只忽地伸出软剑架在蔚元钧的脖子上,挟着他缓缓朝前走去,直到离裴永骁近了些,才道:“武平王,觉得自己该如何做?”
只是一会的功夫,裴永骁便也冷静了:“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舒遥笑道:“我做这么多,一来确实是为了给北顺添乱,但更重要的,就是杀你。”话语间,她眸中色彩陡的变冷。
她继续道:“只要你死了,我便放了他。”
蔚元斌听到她的话,立刻便又面露震怒之色,他只一想,便想通消息为何会透露:“你…”他正想靠近她,被她的两名手下给挡住。
裴永骁只淡道:“看来你师父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舒遥:“确实,没有我师父,就没有我,所以你必须死。”她永远不会忘记,无依无靠的她四处流浪时的痛苦,更不会忘记师父收养她,教养她的大恩大德。师父就是她的天,可裴永骁毁了她的天。
这时裴永骁突然道:“带上来。”
随着他的吩咐落下,林德立刻离去。没多久,林德回来时,后面跟着两个手下,而那两手下抓着的,正是杜青宁。
当舒遥看到杜青宁,瞳孔难得微缩了下。
裴永骁仍旧面无表情,只道:“她和你的师父,谁重要?”言罢,他的剑也架到了杜青宁的脖子上。
杜青宁抬眸看了眼舒遥,便又垂下了眼帘。
那天晚上,她本是在睡觉,却被突然闯入的林德下了迷药,乔装成他的手下,给半昏半醒地扶走了。再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在去浔川的马车里,而且跟得是裴永骁的军队,并被控制着。
她本来不知道理由,如今是知道了。
她觉得莫名其妙,也觉得挺麻木。
裴永骁剑下的力道突然加重,又道:“要不要看谁赌得起?”
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杜青宁不由咬紧了唇,疼得她眼睛都红了。舒遥又怎会在乎她的死活?所以她是要死了么?
哪怕离得远,舒遥也可以看到杜青宁白嫩无暇的脖颈上渗出的鲜血,她的红唇微抿了下。
裴永骁的力道再一次加重,重申了遍:“赌不赌?”
这一回,杜青宁的眼泪被疼出来了。
舒遥看到她的泪与血,陡的直接将蔚元钧给推开,非常爽快地说道:“不赌了。”她瞧着仍旧挺轻松的。
杜青宁面露惊讶之色,立刻抬头看着她。
舒遥没有再去看杜青宁,只对裴永骁道:“放了她。”
裴永骁:“我没说要放。”
舒遥闻言冷笑了下:“还真是挺卑鄙的,说出你的条件。”他这一生都是在刀尖上舔着血,她了解他的杀伐果断,哪怕对方是他的儿媳妇。
裴永骁冷静道:“自废武功。”
舒遥垂了下眼帘,便再次看向杜青宁。
杜青宁呆呆地迎视着对方,她从来都是看不懂舒遥的,这一次,她更是看不懂,却莫名在觉得心颤。
习武者都清楚自己的武功运行筋脉在哪里,舒遥看了杜青宁一会儿后,便非常爽快地在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点过,并陡的握拳使了力。闷哼间,她的一口鲜血喷出,当时便瘫倒在地。她仍抬头看着杜青宁,但嘴角含血的她,却是突然笑了。
结果虽是如此,她似乎莫名觉得很开心。
这时一身白衣的裴延突然飞了过来,他一把推开抓住杜青宁的人,将她搂入怀中。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她脖子上的血,立刻阴沉着脸看向裴永骁,狠声道:“回头找你算账。”
低头间,他发现杜青宁一直呆怔地看着舒遥,仿若失了魂。
对杜青宁来说,舒遥是活得风光无限,潇洒恣意的,从来都是别人无法触及的存在,可现在却狼狈地像一团烂泥似的趴在地上,好似谁都可以上去踩一脚。这是一种,让她觉得极为刺眼的悬殊,刺得她的记忆陡然如潮般涌入脑海。
“娘,秋姨说这几天娘不用出任务,娘别走好不好?”
“我说过多少遍了,喊师父。”
“可你就是我娘,为什么要喊师父?都说我与你长得像,你就是我娘。”
“我再说一遍,喊师父。”
…
“养了这么多年,根骨还仍这么差,我舒遥怎会生了个废物。”
“娘…我…”
“喊师父。”
…
“你根骨太差,不适合待在靇月会,在我身边,弱者难以生存。”
“娘,要扔下我?”
杜青宁终于知道记忆中的父母是谁,那是舒遥给她安排的贴身护卫,与照顾她的秋姨。她终于知道去年下雪在冰湖遇到妇人的是谁,那是一直疼她宠她的秋姨。
她终于什么都知道,她真的是被娘嫌弃,被娘抛弃的孩子。
一身雪青色衣袍的杜栩落了地,他的目光落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的舒遥身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她,比任何女子都要孱弱。
但他却极为平静。
他缓缓朝她走去,蹲下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他伸出拇指拭去她嘴角的血,冷硬的下巴轻蹭着她冰凉的额头,缓缓柔柔地说道:“我终于等到,别人折断你的翅膀。”他只是没想到,她的软肋竟是他们的女儿。
舒遥在他怀里苍白地笑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他低头亲了她一下:“以后你都没有本事逃。”他抱着她站起身,抬眸看着被裴延护在怀里,红着眼睛紧盯着他们的杜青宁。
过了会后,他抱着舒遥转身缓缓离去。
杜青宁只仍看着他们,她不懂他们要干嘛,不由急道:“爹,你们去哪里?”可没有人理她,只留给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舒遥窝在杜栩怀里蹭了蹭,叹息道:“我似乎只会杀人,不会做母亲。”
杜栩:“没关系,我给了她双份的疼爱,以后她有视她如命的丈夫。”
裴延紧搂着仍旧看着他们的背影,已经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睛的杜青宁,倒是觉得颇为满足,他道:“以后你终于只有我了。”
第123章
这一件一件的事,发生得太过意外。正是处于滔天愤怒中的蔚元斌回过神来,自然仍想将舒遥碎尸万段,若非这个女人,他便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但他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最恨的仍旧是蔚元钧,他才是长子,皇位本该是他的。
让蔚元钧死自然比让舒遥死的作用大。
所以他陡的使用精准有力的手法,将手中刀朝正站在敌方的蔚元钧投去。不想这时裴延在瞬间踢过去一颗石子,将那飞到半空的刀给击落。
在蔚元斌眸露怒色时,裴延弹指朝其嘴里射了颗药丸,使得对方马上便失去所有力气,不由跪倒在地。
裴永骁立刻下令:“全部抓起来。”
堇王虽全身无力,却依然眼眸猩红,足见他心中的怒与恨有多大。哪怕如今他只能束手就擒,他也仍旧不甘心。
裴延抱起还在失魂的杜青宁,从裴永骁身旁路过时,冷声道:“这怨我们算是结上了。”他之前明明觉得事有蹊跷,一时都没怀疑到这所谓的父亲头上,这份下意识的信任,还真有些可笑。
裴永骁闻言身形微顿,但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他们父子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如今怕是几乎已完全断裂。
裴延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抱着杜青宁迈步离去。
这时埋在裴延怀里的杜青宁终于抬眸看着他,她的眼睛仍旧红红的,她问他:“他们是要去哪里?”她总觉得不安。
“大概是去舒遥想去的地方,双宿双飞。”裴延不喜她还挂念那对男女。
听到“舒遥”两个字,杜青宁又沉默了。
裴延低头看了看失神的她,抿了下嘴,道:“行了,你已嫁作人妇,自然无需他们再挂心,他们该如何便如何,你以后的人生都是我的。”
这时蔚元钧追了上来,他正色唤了声:“阿延。”
裴延侧头看了他一眼,淡问:“有事?”
蔚元钧叹了口气,默了瞬后,道:“我不想小雨死,我想废除后宫制。”虽然这样很自私,会对不起很多人,可他管不得那么多。
趴在裴延怀里的杜青宁闻言立刻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蔚元钧,她倒是未想到那个素来极为理性睿智的皇上,会做这般不管不顾的事。
可她也能理解,若是她,她也只在乎她想在乎的。就算裴延杀尽天下人,她也不想裴延受到惩罚。就算三姐害了许多人,她也仍是想三姐好好的。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护短的,对别人只会有同情,却仍旧会站在所在乎的人这边,什么道德原则都会不愿意去顾。
她只是没想到,作为皇上的蔚元钧也会如此。
蔚元钧继续道:“但实行起来,会比较棘手,以后你得帮我。”他这个身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终归还不是个强到能万事由己的君王。
裴延低头看着怀中一直瞅着他的杜青宁,终于应下:“好。”
抓了堇王后,裴永骁留在浔川继续收拾残局,蔚元钧与裴延夫妇一道在浔川休息了一夜后,便就由一小群精兵护送着往雍都去了。
因为有裴延,哪怕只是一夜,杜青宁脖子上的伤仍旧恢复了不少。只是她心里的百般滋味,还不易散去。当下坐在马车里,她不由一直在想着舒遥,想着小时候的,那些被她遗忘的一幕幕。
事到如今,她仍是不懂舒遥。
裴延搂着她,倒难得没有吵她,只让她自己好生缓一缓,总时不时执起她的手腕,给她号脉。她似乎暂时不记得自己有孕,他可没忘。
后来杜青宁突然呼了口气,终于抬头看着他:“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裴延低头迎视着她的眼睛:“什么事?”
杜青宁:“我仍旧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与亲生父亲有关的种种,多年来,舒遥始终是独来独往。
裴延未语,只看着她那面怀思索的模样。
对杜青宁来说,既然她的亲生父亲没有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那便是不重要的,她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裴延觉得他给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纵容她想着与他无关的有的没的,便突然俯身堵住她的小嘴,直接侵入缠绵地辗转捣鼓,强制夺取她的一切注意力。
杜青宁没有挣扎,乖乖依了他。
浔川到雍都的路程并不短,路途也怪颠簸,他们到时,杜青宁便感觉松了口气,连路都不愿意走,只由裴延背着她进入千百庄。后来回到序月水渊时,见到老早就候在亭下的裴迎华。
裴迎华看到他们,起身走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杜青宁身上。
杜青宁从裴延背上滑下,看着裴迎华笑道:“姐姐是在担心我?”虽然早知对方已当她是好姐妹,她仍旧觉得心里暖暖的。
“嗯!”裴迎华没有否认,后来又道,“你的失踪与师父有关?”
杜青宁闻言脸上笑意微敛,她垂了下眼帘,应道:“此事说来有些复杂,以后慢慢与姐姐说。”
也不知道裴迎华是否意识到杜青宁的异样,她未再多问,只道:“你瞧着挺累,好生歇歇。”
杜青宁:“好。”
裴延便拉着她进入房间,他们好好沐浴了番,洗去浑身风尘后,就一道躺床上歇息了。裴延本想弄弄她,又不想累到她,便忍了。
杜青宁虽累,却有点不易睡着,她总是不由想起舒遥瘫在地上的一幕。
她不知道对方为她放弃了所有,心里该是个什么感觉。
反正她觉得心酸。
裴延见她还在想着别人,便不悦道:“我体贴你,才不碰你,莫不是你真精力有剩?”低沉的声音中有威胁之意。
但她明显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入眼里,只突然抬眸问他:“三姐的事情真得可以解决?”
他陡然翻身压住她,开始弄她。
她在乎杜青雨的事,蔚元钧更在乎,回都后,不过短短数日过去,蔚元钧就迫不及待再次去了天牢里。当他进入天牢,便见到仍旧抱膝靠墙而坐,也不知多久没动过的杜青雨。
看到她明显瘦了许久,他这心便更疼了。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一国之君,想要保住这惹怒朝廷上下的心上人,面对的压力又怎会小,他的眼周明显透着疲倦,面容沧桑。
他站在她的面前,突然出声:“是不是每次都要我说一遍抬起头来。”上次他的声音是透着怒意的低沉,这一次是透着无奈的复杂。
听到他的话,她的头反而低得更厉害。
他见了,便再说了一遍:“抬起头来。”
她没有理他。
他握拳叹了口气,他真是败给她了,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他都败给了她。纠结挣扎过后,却也心甘情愿。他迈步靠近她,从她面前蹲下,抬起双手握紧了她细瘦得惊人的双肩:“你不用如此,我是来接你出去的。”他的声音有些僵硬,虽是心甘情愿,也仍旧对她有怨气。
杜青雨闻言身子僵住,终于抬眸看向他,落到他眼里的,是一张枯黄憔悴的脸。见到他微缩的瞳孔中,自己那不堪入目的模样,她一惊,又下意识低下头。
她不想他看到她这个样子。
可他的话在她心中投掷出的涟漪实在太大,瞬间化为惊涛骇浪在她的胸腔拍打。她激动的手足无措之余,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想抬头再看看他,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太难看。
这时他却捧住她的脸,强硬地迫得她看着他,他继续道:“如你所愿,我给你唯一,哪怕会有再多的麻烦。”
这一次,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身子彻底僵了会后,眼泪便吧嗒的从她眼底如雨滚下。
所以她这是赌赢了?
蔚元钧拉住她的手,惩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叹道:“往后莫再作恶,你真的给我惹了太多麻烦。忙活了几日,终于能接你出去,以后事还多着。你就安分些,嗯?”
从前到后,他的自称都是“我”。
听到他无奈中透着情意的话,杜青雨泪流得更汹涌,她突然扑入他怀中,抽抽搭搭的,不知是说不出来话,还是没话想说。
蔚元钧抱着她,打算由她哭个够,再带她出去。
时间的流逝,仿若倏忽之间。自舒遥离开后,杜青宁他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安宁,杜青宁日日平平静静地养胎,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出过千百庄。她不知道裴延与皇上到底是如何平息了三姐的事,当她听到消息,便只松了口气。她本想入宫看看三姐,但裴延说,暂时还是莫让三姐招摇起来得好,她便就作罢。
这日裴延正牵着她踏出序月水渊散心,两人闲聊间,恰见薄祁云由南面走来,他们便一起停下脚步。
薄祁云将夫妻俩来回打量了番,勾唇道:“倒是日日如胶似漆。”
裴延淡道:“回来得挺快。”其实是非常快。
薄祁云迫不及待接阿芜母子俩走,自然得快,不过当下他心中还挂着另外一件事,他问道:“舒遥在你们大霁惹事了?”
裴延:“确实。”
薄祁云伸舌舔了下唇内壁,眸中有了些若有所思之意,过了会后,他又问:“你们皇帝是何意?”舒遥是北顺靇月会的统领,这矛盾自然容易牵扯到两国之间。
“无何意。”裴延扔下三个字,便拉着杜青宁走了。
薄祁云回头看着夫妇俩的背影,心想着,待他接阿芜母子俩回去后,还得做些什么。也好在,以后两国私下的关系,要复杂得多,倒能省不少事。
站了会后,他便直接施用轻功去了裴迎华那里。难得的,当他到时,竟看到她在亲自陪儿子学走路。
他心下不由一阵柔软,立刻过去就从她身后搂住她,开心道:“我已昭告天下,迎娶你为太子妃。”说起来,他自然也有压力,但儿子的存在,让他免去了不少麻烦。
这一次,裴迎华难得没有挣脱他,只看着差点摔跤,被奶娘扶住的儿子。
他的昭告,自然也早已传到她的耳里。
薄祁云见她竟乖乖让他抱,便大着胆子低头在她的侧脸亲了口。只是这么一口,就如星火燎原一般,让他不由绷紧了身子。他实在是太想她,碰到她之后,便更想了。
他的双臂力道加重,柔声试探道:“我们进屋去?”他的声音明显变了味道,透出了她最熟悉的欲.望气息。
她只淡道:“不答应。”
他闻言自是失落,却不得不压抑。只得叹了口气,蹭着她嫩滑的耳根,压下那仿若要炸裂的感觉。许久后,才道:“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去。”他还是觉得,回到北顺后,他便更能为所欲为些。
她默了会,终于应下:“嗯!”她从来就不是个喜欢磨磨蹭蹭的人。
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薄祁云不由激动地在她的耳根连亲好几次,他抬眸看到她水润的樱唇,眸色深了深,很想亲亲,不得不忍了。
后来他再深吸了口气,便放开她,过去抱起儿子,对奶娘道:“去收拾收拾。”
奶娘有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知道他的意思,便马上进了屋。
薄祁云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裴迎华也进屋坐下,他将她也揽入自己怀中,柔声道:“我知道让你离开家人,再次跟我去异国,很不容易。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裴迎华只垂眸,更让他看不透她的想法。
他们的儿子近一岁,正是极好动的时候,被爹抱着没多久便就开始扭身子,奶声奶气地嘟囔着:“走,走走…”
妻儿在怀,薄祁云极为满足,他低头在安安嫩嘟嘟的脸上亲了下:“好,爹陪你走。”言罢他便放开裴迎华,起身牵着儿子晃晃悠悠地走着。
这时裴迎华抬眸看向了他,看着这个与过去那阴邪狠辣,冷血无情的男子完全不一样的他,她的眸中隐约有些出神之意。
感觉到她的目光,薄祁云转眸对她笑了笑。
日光之下的他,仿佛是个极为柔和温润的男子。
以奶娘的利索,很快将东西都给收拾妥当,基本上都是孩童所用。后来薄祁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裴迎华离去。
他们踏出序月水渊,薄祁云唤来了护卫去喊裴延夫妇。
当杜青宁得知薄祁云现在就接裴迎华母子走,诧异过后,赶紧拉着裴延过来了。见到整装待发的一家子,她立刻问道:“如何要这么急?”话语间,她过去将安安接到怀里抱着,当真是不舍。
裴迎华默了下,道:“既是决定走,便没必要拖着。”
杜青宁觉得裴迎华肯定是无所谓早晚的,想想也知道定然是薄祁云的要求,而裴迎华无所谓早晚,便就答应了。
这是人家一家子的事,杜青宁自然不会添乱,她只能压下不舍,道:“我们送你们出城。”
裴迎华:“好。”
一干人朝南去时,薄祁云抬手搭住了裴延的肩头,轻快地勾了勾唇,道:“过段时间再见。”回去后,他自然会迫不及待与阿芜成亲。
他可是极为欣赏这个小舅子,可惜不能将其收到北顺。
这时裴延吩咐了护卫:“将远叔喊来。”
在去北城门的路上,他们所有人都挤到了一辆马车里。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们几个人无论谁与谁,也都能聊得起来。出城时,薄祁云他们才知道,裴延喊上沈远,竟是为了让其护送他们。
自他们离开后,整个序月水渊,就越发冷清下来。
好在没几日过去,就是四月初五,杜青宁的十七岁生辰。为了给她庆生,千百庄难得被开放了一天,从清早起,便明显感觉到外来人气。
所以这日杜青宁起得很早。
后来她与裴延在庄内逛时,听到护卫来报,说是蔚元钧与杜青雨过来了,她面露喜色,拉着裴延就朝回走,很快便见到坐在序月水渊前头湖边亭下的蔚元钧与杜青雨。
只是再见三姐,她突然有些迈不起步伐。
坐在蔚元钧旁边的杜青雨转眸见到止步不前的杜青宁,也知道对方如此生分的理由是什么,她垂了下眼帘,压下心中的难堪,起身便迈步朝对方走去。
蔚元钧也跟了过去,直接将裴延给拉走了。
蔚元钧是个正常人,裴延可不是。他倒觉得阿宁与她三姐起了隔阂更好,他转眸看着多事的蔚元钧,觉得不悦极了。
蔚元钧便对他道:“疏通比梗着好。”
裴延知道其意思,他眯了下眼,再看了与杜青雨相对而站的杜青宁后,由着蔚元钧将他拉走。
杜青雨的目光落在杜青宁的肚子上,声音中透着小心翼翼:“阿宁的肚子…”
杜青宁抬手轻抚着微隆的小腹,有些僵硬的应道:“四个月了。”她想三姐好好的,却实在不认可三姐的做法。她现在看到对方,有一种极陌生,甚至是极可怕的感觉。
杜青雨看着眼帘微垂的杜青宁,终于还是直接道出:“我知道我很坏,但我不会对阿宁坏,也仅仅只是为了这段感情坏。我确实是鬼迷心窍,却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已达到自己的目的,此生别无他求。”
杜青宁不由有些急促道:“你是运气好,才达到目的,若是运气不好,便会死,你不知道?”她没有忘记当初昭王是如何对待自己那犯错的姬妾,若今日的皇上不是这个性子,其后果可想而知。
“我知道,所以我在赌,大不了一死。”杜青雨拉住杜青宁的手,知道这丫头对自己的关心,她继续道,“我赌赢了。”哪怕是踏着无辜的人来赌,哪怕善恶终有报,她仍觉得值。
杜青宁看着杜青雨那双清明的眼睛,又怎看不出对方的清醒。清醒着犯错,那说明对方根本不认为此事有错,或是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是自己想要的。
事已至此,她又能说什么。
她只能无奈道:“以后别这样了。”
杜青雨微微一笑:“不会。”
正是两人缓缓朝亭下踏去时,蔚宗意正朝这边走来,他见到姐妹俩,便大步过来将生辰礼搁在石桌上,并问:“阿延他们呢?”
杜青宁应道:“在里头。”
蔚宗意闻言,便又大步朝序月水渊里头走,只是才刚进入,他的手下万影施用轻功过来了。
万影立刻朝他递出一封信,道:“爷,是白姑娘的信。”
听到说是白姑娘的信,蔚宗意微拧着眉将信接过去打开。
白姑娘便是那打了他两次的凶悍姑娘,名唤白瑜,是一名随父进都觅药的女大夫,来自利河。他们算是不打不相识,近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白瑜不仅凶悍,性子也直,一番相处后,竟是会大大方方地表现出对他的心意。
他自认为不喜欢她这样的姑娘,便拒绝了她。当下看到信上她说,未时便要与父亲离开雍都回利河,他只将信给递回万影手里,迈步继续去找裴延他们。
他找到裴延与蔚元钧时,他们正在下棋,他便踏了过去也坐下,看着棋局一时并没有说话。
蔚元钧抬眸看了他一眼,道:“魂不守舍?”
蔚宗意闻言哼了声:“我哪里魂不守舍?我在看你们下棋。”
裴延也抬眸看了他一眼:“口是心非。”
蔚宗意陡然不悦了,声音不由拉大:“下你们的棋。”之后见没人再搭理他,他便又一直没有说话。
若是以往,蔚宗意定然是最吵的一个,现在却是最安静的一个。
后来杜家姐妹俩缓缓走来,杜青宁跑到裴延身后搭住他的双肩,看着棋盘道:“相公,我饿了。”她最近很容易饿。
裴延闻言勾唇:“好,我去给你做吃的。”言罢便直接扔了当下的棋局起身就走。
蔚宗意过去顶了裴延的位置:“我来。”
杜青宁看着裴延的背影,决定还是陪他,却在这时听到杜青雨的干呕声,她立刻停下脚步,见到蔚元钧将杜青雨拉到怀里抚背,便问:“这是?”
杜青雨脸蛋微红,意味非常明显。
杜青宁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自然觉得高兴,立刻便道:“那真是太好,多大?”
蔚元钧应道:“还不到一个半月。”是他将小雨接出来就怀上的,他也已知现在为何那么容易让她怀上,以前却不如此。还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与小雨摊开来后,以她的细心,能让他发现许多他不曾发现的细节。
杜青宁颔首:“那待会让裴延给拿点药,吃了便不吐了。”
杜青雨看着还不太自然的杜青宁,轻声应下:“好。”
“你们聊,我有事出去一下。”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在纠结什么的蔚宗意终于出声,他拍着蔚元钧的肩头,道了声,“恭喜。”便就离去。
蔚元钧看着蔚宗意的背影,勾了下唇,大概是意识到些什么。
裴延仍旧是那么不给人脸,他端着托盘过来,里面只有个人份的饭菜汤。若蔚宗意在的话,定然会嚷嚷。当下蔚元钧夫妇见了倒没说什么,蔚元钧仍旧与裴延下棋,杜青雨略有些出神地看着杜青宁进食。
九月半,杜青宁的预估产期。
大概与裴延这个合格大夫有关,从怀孕开始,杜青宁的情况一直很稳定,也恰恰是在九月十五这日晌午,她的肚子准时开始疼。
裴延怕她太疼,便要给她用药。
她伸手止住他喂药的动作,笑道:“疼就疼,人家都会经历,暂时就让我受着,待到实在受不了,你才帮我。”
裴延抿了下嘴,应下:“好。”
现在只是刚开始,让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杜青宁觉得并不难以承受,还感觉颇为轻松。但她也了解过,后来会越来越疼。当她清楚地感觉到疼痛的频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她便不由握紧了裴延的手。
裴延虽是大夫,也一样紧张,因为这是他的阿宁生孩子,绕是他能尽力帮她,她仍旧会受苦。他低头亲着她的额头:“可能承受?”
杜青宁的嘴唇泛白,但她仍轻笑道:“还可以。”
裴延也是握紧她的手,轻声道:“现在还没到时候,待会才会是真得疼。”他没经历过,却也了解。
杜青宁也是知道,反正她尽量承受好了,有裴延在,她便无后顾之忧。
这时有婢女进来报:“公子,老夫人在外面候着。”
裴延:“别管她。”
婢女应下走出屋子后,裴老夫人便迎上来问:“情况如何?”以裴律的情况,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让她抱上曾孙,裴延的孩子,她自然也越来越上心。
婢女应道:“还未到发力时。”
裴老夫人颔首,便在亭下等着。没多久蔚元钧夫妇与蔚宗意先后过来了,不知何时得到消息的杜建胜与杜建臻也来了,所有人一道在外面候着。
他们本是在说话,突然听到杜青宁的叫声,当即都停下了话语。
生孩子这事终究还是太疼,疼得满头大汗,龇牙咧嘴的杜青宁后来还是吃了裴延的药,让疼痛得以缓解了不少,却仍旧极疼。依裴延所说的,完全不疼便是麻木,不利于生产。这正合她的意,能清楚地感觉到孩子出来,并尽全力去生。
一声新生婴儿的啼哭声由屋里划开,极其响亮,只一听便知这孩子是个强健的。
外头的裴老夫人听了,下意识朝屋里靠近。
待里头收拾好后,裴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快步进去,问道:“是男是女。”倒是很直接。
婢女应道:“回老夫人,是位小公子。”
裴老夫人眉目柔和:“把孩子给我抱抱。”接过孩子,看着他那红红皱皱,仍旧抽抽搭搭极可怜的模样,还真是挺喜欢。
不想这时裴延过去将孩子直接抢了去,裴老夫人面露诧异之色。
裴延没说话,只将孩子抱到杜青宁旁边,满足她想看看孩子的欲望。
裴老夫人又怎不知裴延的态度为何变得比以前更加恶劣,这都是因为他父亲导致的,如今的他分明就是打算与裴家划清界限。
她当真是被这些儿孙整得烦心,她本想尽可能劝裴延这一小家子回去,可如今分明是无望。她想了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便不舍地看了看曾孙后,还是走了。
杜青宁侧身看着已经睡着的儿子,无力地笑道:“与安安生出来一样丑。”但她知道,她与裴延的孩子长开后,一定非常好看。
裴延对孩子兴趣不大,只看在是自己儿子份上,便允许她稍稍关心。他看着她道:“你累了,该歇歇。”
杜青宁也确实感觉很累,闭眸前,她看到被关闭的窗外似有鸟影划过,便道:“我们儿子,就唤裴寻飞吧!”言罢,她就闭眼睡了。
她给孩子取名素来简单,之前就与裴延说好,待到孩子出生时,她因缘给孩子取名。而这就是缘,也是不错的缘,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像鸟一样活得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裴延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母子俩,后来他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没有移开。虽说是皱巴巴的,几乎看不出模样的新生儿,他却也能隐约看出这孩子眉目是像谁的。
他本以为只是因没长开,但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发现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转瞬到了孩子满月时,为了给孩子一个有模有样的满月宴,千百庄不仅开放,还请了不少人过来。这日千百庄里里外外,哪怕是序月水渊里里外外,都热闹得很。当下裴延夫妇与关系好的几个人都窝在孩子的屋里,说说笑笑。
后来蔚宗意终于迟迟过来,而这一次,他带来了一位清秀白净的姑娘。
见到这位姑娘,目光便都被吸引了去。
杜青宁当即便笑道:“世子这是与打你的姑娘好上了?”话语间,她过去拉住了那姑娘的手,目光极友好地打量着对方。
那姑娘看得出来在场都是不错的人,尤其是眼前这眉目弯弯,笑容柔和的女子,她立刻爽快地说道:“我叫白瑜,以后便是宗意的未婚妻。”
这话一出口,便更是活跃了气氛,蔚元钧脸上的笑亦是更重,他道:“真是未想到。”至于未想到什么,那便不言而喻。
杜青宁拉着白瑜过去坐下:“来,看看我的儿子。”
后来没多久,大半年不见的薄祁云与裴迎华牵着已经一岁半的安安踏了进来。
见到他们,杜青宁立刻站起身过去抱住安安,极为高兴:“没想到你们也会过来。”她的目光落在安安脸上,不得不说这孩子的模样是照着薄祁云刻的。
裴迎华的目光落在杜青雨怀中粉嫩的婴儿身上,她过去接过,问道:“这是你们的儿子?叫什么?”
杜青宁应道:“裴寻飞,阿寻。”
“阿寻?”裴迎华眸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倒没说什么,但明显极喜欢这个小侄子,比曾经对她的儿子要热心得多。
坐在裴延旁边正与其说着什么的薄祁云抬眸看到阿寻的样子,便勾唇对裴延道:“与你一点也不像。”话中似乎别有深意,明显是在讨打。
裴延没理他。
这时蔚宗意道:“刚才我们便说到这个问题,这孩子不像爹,也不像娘,竟是像一个完全没血缘的外祖父。”当真是极像,明眼人都能看出。
蔚元钧看着阿寻,道:“也不见得无血缘,说不定就是亲外祖父。”
是不是亲的,杜家人要更在乎些,也在场的杜建胜便问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杜青宁:“阿宁是?”若真是,那他…
他的感觉突然有些难以形容。
杜青宁摇头:“我不知道。”作为孩子的父母,自然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惜如今找不到她爹。
她希望爹就是她的亲爹,事实多半就是。
想到自己不是养女,是亲女,她便极为激动。
看到阿寻这长相,都心知肚明杜青宁十有八.九就是杜栩的亲生女儿,但事情得不到确认之前,也就只能笑笑说说就罢了,就等着杜栩与舒遥解惑。
可惜之后杜栩与舒遥便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