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容漾这么说, 裴清殊不禁有几分动容:“姐夫…”
“殿下早就不应当这么称呼我了。”容漾浅浅一笑, “您只要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话虽这么说, 但裴清殊都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姐夫了,一时之间还真是不好改口。
好在容漾也没有强迫他,只是笑吟吟地说道:“想来现在殿下的心里,定会对我有很多想法。好的坏的, 什么样的都有。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您会明白, 我选择帮您,固然有为自己考虑的因素在,但也不仅仅是为了一己之私。我希望大齐能出一位明主。而殿下您,就是最好的人选。”
类似的话,裴清殊不是第一次听了。不过裴清殊并没有为此而飘飘然。其实他自己心中有数,自己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以他的天资和性格, 若不是生为皇子的话,并没有打天下、做开国皇帝的能力。
但幸运的是,他不仅生为皇子,还拥有许多其他皇子都不具备的优势条件。
很多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况且裴清殊还不仅仅是运气好那么简单,他本身也很努力。
他只是像大多数一样,做不到无所不能,事事都那么完美罢了。
可是有些人,偏偏要忽略掉裴清殊全部个人的才能,一味地贬低他。
譬如十皇子,对于裴清殊年纪轻轻就能封王这件事情,他心里一直都很不服气。
户部的火房里,十皇子对二皇子、还有另外一个与他们关系要好的户部郎中抱怨道:“我真是不明白,老十二有什么好的,父皇凭什么那么抬举他?就算他做了点政绩出来,可他做的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那种事情谁都想得出来好不好?怎么都不至于他做了亲王,我这个做皇兄的还连个郡王的位置都捞不着吧!”
“谁让人家的母妃,是父皇的心尖子呢。”二皇子酸酸地说:“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老十二骑到你我兄弟的头上了。”
那户部郎中名叫钱朗,虽然是他们的人,但并不是皇子,多多少少比二皇子和十皇子这些“当局者”要更清楚一些。
他之前看过裴清殊安置流民、重振慈幼局的方案,不说惊才绝艳,但起码他能看得出来,裴清殊是一个能做实事、心里有老百姓的人。而不是像二皇子和十皇子他们这样,整日里只会说别人的不是,自己却什么本事都没有。
但没办法的是,钱朗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屈于二皇子和他背后势力的淫威,替二皇子做了不少事情。
他已经不可能再脱离二皇子的阵营了。
甚至即使钱朗心里很清楚,二皇子并不是人君之选,他还是不得不为二皇子出谋划策。
“不管怎么说,这位十二殿下还真是不大好对付。”钱朗微微皱眉道:“据下官所知,他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实在是很难抓到他的把柄啊。”
十皇子不屑地说:“哼,那只是表面现象罢了。要不是这次四皇兄的事情闹大了,你能想象出他竟然是个奸淫臣妻之人么?人不可貌相嘛!”
钱朗想了想道:“这倒也是…”
钱朗是正经进士出身的官员,只是因为家境贫寒,在朝中没有任何助力,当初才不敢得罪二皇子,被迫加入了他的阵营。
其实在钱朗心里,他并不是自愿地为二皇子做事的。
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想,自己这么做,算不算是助纣为虐,对不起自己读过的那些圣贤书,对不起大齐的江山社稷。
不过只要一想到四皇子那种看起来一身正气的人,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钱朗心中就觉得十分舒服。
这证明了他的选择没有错。
像四皇子、十二皇子这样的人,或许只是看起来比较正派而已,实际上指不定比二皇子还要荒唐呢?
身为二皇子的手下,他要做的,就是把裴清殊不为人知的秘密给找出来。
二皇子和钱朗他们冥思苦想的时候,全皇贵妃自然也在想办法。
好不容易扳倒了一个老四,结果一个比老四更难对付的裴清殊又冒了出来,全皇贵妃心里一开始是非常慌乱的。
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冷静下来,不再为了此事纠结,而是全心全意地思考着对策。
原本全皇贵妃企图故技重施,像当初挖老四的底那样,找出裴清殊不可告人的秘密来。
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她都一无所获。
全皇贵妃不禁又有些慌了。
一想到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年,竟是有可能为他人做嫁衣,全皇贵妃就感到无法忍受。
她觉得他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干等下去了。
最迟到这个月底,如果她手下的人还是不能找到裴清殊的把柄的话,那么她就只能制造一些“证据”出来了。

恒王府后院里,钟太医收回手,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可以了。”
小太监赶紧手脚麻利地帮他收拾起东西来。
钟太医垂眸看着女儿,温声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一般的孕吐罢了。微臣为侧妃写了几样开胃的菜式,回头让底下人去做便是。胎儿长得很好,您也无需过于紧张了。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在院子里头多转转,晒晒太阳,只要注意脚下,不要摔跤就好。”
这些浅显的道理,钟氏其实都明白。钟太医也知道女儿都清楚,只是做父亲的,忍不住要多叮嘱她两句罢了。
钟氏听了,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意思来,而是含笑看向钟太医,十分亲昵地说道:“多谢父亲。您现在都是正三品的太医院同知了,还给我一个小小的侧妃看病,真是大材小用。若不是我是您女儿的话,怕是还没有这般待遇吧?”
钟太医原本顾忌着她现在的身份,还一口一个“侧妃”、一口一个“您”的,听起来很是客气。结果听女儿这么一说,他就忍不住笑了,恢复了作为父亲时的语气:“你啊,都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爱撒娇。”
钟氏抿唇一笑,仰起脸看向父亲:“不管我多大,我都永远是父亲的女儿啊。您可不能因为我做了母亲,就不疼我了啊。”
“怎么会呢。”钟太医无奈一笑,对女儿说道:“说吧,这回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钟氏甜甜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父亲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要请您帮忙?”
“你我还不知道么?从小到大,每回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必定先夸我一句,再撒一撒娇。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父女之间,钟氏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卫国公的夫人,想请您给她把把脉,调养一下身子。”
钟太医有些诧异地微微挑眉:“你认识卫国公夫人?”
卫国公的原配夫人在几年前独子夭折之后,就因悲痛过度,跟着去了。
如今的这位卫国公夫人乃是继室,今年才十九岁,和钟氏差不多大,是慕老将军的孙女,小的时候曾经和钟氏还有左三姑娘她们一起玩儿过一阵。不过后来她就跟随慕老将军去了西北边疆,直到一年前才嫁回了京城。
卫国公今年都五十多了,按说他这个年纪,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孩儿是绝对不会去给他做续弦的。
可这位慕姑娘不是一般人,对于这门亲事,她觉得很是满意——首先卫国公府人口简单,她嫁过去之后,没有公婆,也没有继子继女,只有一个求子心切的卫国公和几房什么都比不过她的妾室。
其次,慕家和卫国公府类似的是,她父亲也是三代单传。到了她这辈,就只有她一个孙辈,还是个女孩儿,可是说慕家算是绝后了。等将来慕老将军一死,慕家就会彻底没落下去。
以她这种条件,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去。
不过嫁给卫国公就不一样了,一嫁过去她就是当家做主的卫国公夫人。不管别人怎么议论,说她是为了攀附权贵才嫁给卫国公的,起码当着她的面,谁都得对她恭恭敬敬的。
慕氏特别喜欢那种被人毕恭毕敬地对待的感觉。
她现在就想着赶紧怀上孩子,坐稳她的国公夫人之位。然后等卫国公一死,她就把家里那些碍眼的小妾,不,应该说是老妾都赶出去,然后坐拥金山银山,舒舒服服地做她的太夫人。
慕氏想想都觉得很爽。
她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儿子了。
慕氏离开这么多年,在京城的根基很浅,都没有什么人脉。所以尽管在此之前,她已经和钟氏失去联络很多年了,但她还是想办法联系上了钟氏。
并且求钟氏帮忙。
不过,钟太医医术高明,只是慕氏联络钟氏的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恒亲王府现在炙手可热,许多人都想和恒亲王府攀上关系,慕氏也不例外。
她这是在提前为自己的将来做准备。
对于慕氏的意图,钟氏心中有数,却并不说破。
能被人利用,说明她有利用价值,钟氏认为,这其实是好事。
她心里也希望慕氏能尽快怀上孩子。
像慕氏这样聪明又果断的女人,钟氏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
给卫国公夫人把把脉,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钟太医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第232章 线索
裴清殊和容漾两个人把话说开之后,裴清殊发现自己很快就适应了在兵部的生活。
裴清殊毕竟是领过兵出过征的, 也算是有一些和军务相关的经验。
再加上兵部的人和他关系都很亲近、下属们都争相巴结着他的缘故, 裴清殊现在是天天被人捧着, 每天都过得十分顺心。
和其他那些前来投奔裴清殊时, 或是带着金银珠宝、或是送来各色美人的官员不同的是,容漾给裴清殊带来的,是一个十分关键的线索。
“当年我随礼亲王出征之时,曾经和英国公、叶伦等人都有过些接触。”兵部,在裴清殊的厢房里,裴清殊、大皇子还有容漾三人屏退下人,围坐在一起。
容漾沉声说道:“英国公虽然勇猛, 但却是有勇无谋。叶伦虽然懂些兵法, 但武功远不如他父亲当年。若论谋略和武功, 礼亲王丝毫不在他二人之下。可这二人却是一路势如破竹,将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此事我一直都觉得十分蹊跷。”
一听容漾这么说,裴清殊就想到, 之前他和四皇子、七皇子他们也议论过这件事情。
只不过当时, 七皇子简单地将此事归于叶家可能有高人会做法,裴清殊和四皇子他们觉得从这方面入手调查不大靠谱,就都没有再深思下去。
不过现在说的人换成了曾经和叶伦等人一起出征过的容漾,听的人又变成了曾经和匈奴人数次交手的大皇子,情况就不一样了。
大皇子一拍大腿,好像找到知音一样说道:“妹夫啊, 我觉得你说的太他妈有道理了!先前我也觉得奇怪来着,就凭英国公那个三脚猫功夫,他能追着匈奴人跑了几百里?不过后来他打了败仗,我就没多想了。”
“你们的意思是,难道这一切,都是叶家布下的局么?”这个猜测很大胆,裴清殊说出口时,不禁有几分迟疑,“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叛国通敌,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裴清殊这么一说,大皇子也开始感到迷茫了:“会不会是叶伦的运气比较好?”
容漾没有接话,而是看向大皇子,问道:“毅王殿下最近可去看过敬妃娘娘?”
“我母妃?没有啊。”倒不是大皇子不孝顺,而是冷宫那种地方,没有皇帝的许可,他实在不好经常去。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投奔了裴清殊,敬妃又曾对裴清殊和十四兄弟俩做过那样的事情,大皇子怕他老去看敬妃,裴清殊会多想,更怕见到敬妃之后,敬妃又骂他糊涂,干预他的决定。
所以说,大皇子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敬妃了。
“这几日得空的时候,您不妨去敬妃娘娘那里坐坐。”尽管敬妃早已被变为庶人,是个废妃了,可出于对大皇子的尊敬,容漾和裴清殊他们还是保留了原来的称呼,尊称敬妃一声“娘娘”。
大皇子好像明白了:“你是想让我问问,我母妃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大皇子的脑子虽然没有容漾那么灵活,但他并不是傻到无可救药。经过容漾一提点,大皇子就反应过来了——
对啊!之前敬妃反对他支持裴清殊,是因为敬妃觉得大皇子去辅佐四皇子的话,对他们母子会更加有利。
可是现在四皇子出了事,敬妃已经不可能再逼迫他投奔四皇子了。
这个时候,敬妃的态度会改变也说不定。
大皇子按照容漾所说的,第二天就进了宫,悄悄地来到了寒香殿。
敬妃一见到他,张口就把儿子骂了一顿,怪他这么久都不来看望自己。
要是搁在以前,大皇子定会给敬妃赔不是。他虽然是个粗人,但十分孝顺,向来对母亲言听计从。
可是现在的大皇子,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对母亲惟命是从的傻子了。
“我这回来,父皇不知情,我是收买了看守寒香殿的下人才进来的。所以时间有限,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您要是想骂儿子的话,那就快一点,别耽误了正事。”
听大皇子这么一说,敬妃立马停止了喋喋不休,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意外地看向大皇子:“什么正事?”
“老四和承恩公长女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母妃应当也已经知道了吧?现在您还想让儿子追随于他么?”
敬妃沉默了一会儿,不情愿地说道:“当然不会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四皇子已经被圈禁好几个月了,皇帝还是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连容贵妃和宁国公府都束手无策,敬妃才不会乐意让大皇子去触这个霉头。
“那么现在,您愿意支持儿子辅佐十二弟了么?”不等敬妃回答,大皇子便笃定地说道:“您相信我,只要您以后不再存歪心思,十二弟一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您过去的行为既往不咎的。”
敬妃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看向大皇子,无奈地说:“我还有别的路可选么?”
敬妃虽然做过糊涂事,但她只是不敌全皇贵妃,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而已,事实上她并不糊涂。
她很清楚地知道,在其他皇子之中,除了裴清殊之外,已经没有人可以再与二皇子抗衡。
现在,裴清殊的实力已经显现出来了。若是他们母子再不抓紧,为裴清殊作出一些贡献的话,那么等裴清殊当了太子,她再去巴结讨好人家,那就太迟了。
所以,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敬妃终于开口,低声说道:“罢了,我们就赌这一回吧!十二皇子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想办法对付全妃母子?”
大皇子点点头道:“母妃,您和皇贵妃密切交往了那么多年,一定知道她的不少事情吧?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对付她的?”
敬妃轻轻一叹:“全妃此人心机极重,看起来和我交好,实际上很多事情她都瞒着我,不叫我知道。许多事情,都是我自己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猜的。真要用来对付她的话,还需有一个周密的计划才行。”
“那…她有没有和您提过叶伦,或者和匈奴人相关的事情?”
敬妃皱起眉头,一头雾水地看着大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想着敬妃人在冷宫里,也作不了什么妖了,就把他们的猜测说给了敬妃听。
反正既然是容漾让他来问的,裴清殊也默许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敬妃听了之后,摇摇头道:“没有,我从来没听全贵妃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告诉我。”
大皇子听了,不由感到一阵失望。
敬妃看着儿子空荡荡的左臂,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你当年不就是在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中了冷箭么?当时我还以为是全妃找人假扮的匈奴人,难道他们真的和匈奴有所勾结?”
大皇子颇为无力地说道:“现在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别说物证了,我们连人证都没有。”
敬妃只恨自己的势力不够强大,不然当年大皇子受伤的时候,她就能够顺藤摸瓜,把伤害大皇子的背后之人给揪出来了。
只可惜凭她的实力,根本就玩不过全贵妃。
当时全贵妃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敬妃还来不及追查,所有的证据就被抹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敬妃听到全贵妃的心腹不小心说漏了嘴…恐怕她至今还被全贵妃蒙在鼓里,和她做小姐妹呢。
…对了!全贵妃的心腹!
她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不知情!
“德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还记得全妃身边有一个名叫仕贞的管事宫女么?”
大皇子愣了一下:“皇贵妃身边好像是有一个叫什么贞的宫女,不过好像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吧?”
“她现在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宫女,叫做怜贞。我同你说的,是她过去的那个大宫女,叫仕贞,你过去一定见过的。”
大皇子摸不着头脑地说:“母妃突然提起那个宫女做什么?”他想了想,不解地问道:“您是想找到那个离开皇贵妃的宫女,然后让她作证揭发皇贵妃的罪行么?”
敬妃摇摇头道:“德儿,你太天真了,那个仕贞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全妃此人向来如此,她疑心极重,即使是对自己的心腹,也不能全然信任,生怕她们会泄露她的秘密。所以每过几年,她都会换一次心腹宫女。”
“母妃的意思是…?”
“现在她身边的这个怜贞,跟着她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了。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全妃就会打着把她嫁出去的名义,悄悄地将她处理掉。”
自从被打入冷宫之后,敬妃的精神状态就不大好。可是今日,她表现出了久违的冷静,还有兴奋:“放眼整个皇宫,怜贞一定是知道全妃最多秘密的人。如果你们能掌控她的话,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敬妃提供的思路是好的,只是大皇子还是想不明白应该怎么操作:“可我们怎么知道,皇贵妃打算什么时候处置她?现在皇贵妃他们肯定都忙着想办法怎么对付十二弟,正是用人的时候,怕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件事情吧?”
敬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傻儿子:“你说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全妃不动手,你们不会替她动手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如果换一下视角的话…昭屏是《正妃的自我修养》,南乔大概是《通房要逆袭》,妙珠和宝璋…你们有才你们想吧_(:з」∠)_反正不管是哪个视角,只要是女主,都会觉得合理许多。只是因为视角是男主,才会觉得她们各怀心思罢了。但是如果是女主视角文,有几个女主是完全恋爱脑,不会为自己考虑的呢?


第233章 情痴
容漾的才华和手段自是不必多说的,自打他加入裴清殊的阵营之后, 裴清殊可谓如虎添翼。
譬如让全皇贵妃的心腹宫女开口这件事, 容漾就完全没有让裴清殊操心。得到裴清殊的许可之后, 他和公孙明两个商量了一番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裴清殊抽出空来, 进宫了一趟,去见皇帝。
皇帝最近为了俪妃的事情,那叫一个焦头烂额。他正想找裴清殊帮他出出主意呢,就听梁德说恒亲王求见。
皇帝赶紧让人把裴清殊给请了进来。
“殊儿,你来的正好!”虽说皇帝想找裴清殊帮忙,不过在此之前,他总是要先关心裴清殊几句的, “你去兵部也有些日子了吧, 怎么样, 可还习惯?”
裴清殊当然知道,皇帝说的只是客套话而已,所以他也没有多讲什么废话,只是点点头道:“多谢父皇关心, 儿臣一切都好。今天过来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 不过是想向父皇请安罢了。”
“父皇就知道你孝顺,来,这边坐。”皇帝亲热地拉过裴清殊,眼含期盼地问他:“最近你去看过你母妃没有?”
“前些日子儿臣的长女满月,是想把孩子带去给母妃看一看来着,不过母妃刚好在忙。”裴清殊顿了一下, 抬眸看向皇帝,“听姨母说,母妃现在还是不肯见父皇么?”
一提起这个,皇帝就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还在为南巡的那件事情恼朕…”
父子俩这样谈论与俪妃有关的事情,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仿佛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
只不过和那个时候相比,裴清殊长大了许多,皇帝老了不少。
这几个月来,皇帝的心里都备受煎熬,可是他这些话又不知道能跟谁讲。
想来想去,竟是只有裴清殊能听一听他的心里话了:“父皇知道,是朕做错了。是父皇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可是你母妃她,她就不能再给朕一次机会么?”
裴清殊颇为无语地看向皇帝。
他至今还记得,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皇帝脸上开花,躺在龙床上的样子有多狼狈。俪妃脸上的表情,又有多么的冷漠。
“父皇,其实我觉得,母妃不肯原谅您,不仅仅是那一件事的原因。”
皇帝一愣:“不仅仅是因为那件事?那朕还做错了什么?”
“您好好地想一想,自打母妃回宫以后,您对她的态度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皇帝闻言抿起嘴,认真地回想了起来。
他还需要仔细思索一番,裴清殊却完全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皇帝这几年来的变化。
这些变化,外人或许不知,但裴清殊作为皇帝和俪妃的儿子,其实很多时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不曾说出来罢了。
虽说皇帝的确是一直独宠俪妃一个人的,但这个宠爱的程度,和当年也有所不同。
当年俪妃刚回宫的时候,皇帝那是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奏折都要搬去钟灵宫批阅,一刻也不想离开俪妃。
后来新鲜劲过了,皇帝就会经常以各种各样的政事为由,让俪妃自己一个人用膳,甚至是就寝。
这种情况等乐仪出生之后,就更为严重了——皇帝十分喜爱自己的这个小女儿不假,但乐仪出生之后,占据了不少俪妃的时间,使得皇帝和俪妃之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还时不时地因为其他事情,而忽略俪妃,甚至放她的鸽子,俪妃就觉得非常不开心,并且这份不开心还在持续地积累着。
直到在南巡途中,皇帝因为一时贪恋美色而遇刺。
俪妃就在心里给皇帝判了死刑。
她觉得皇帝已经不爱她了。
或者说,已经没有那么爱她了。
所以俪妃就在皇帝“厌倦”她之前,先果断地抛弃了皇帝。
俪妃的心路历程,其实从女人的角度来看是非常好理解的。可在皇帝眼中,就只有最后促使俪妃爆发的那一件事情而已,其他的问题他根本就看不到。
如果裴清殊不提的话,他恐怕一辈子都要蒙在鼓里,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裴清殊简单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皇帝说了一遍之后,皇帝还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你是说,你母妃是觉得朕对她太过冷漠?以为朕不爱她了?这怎么可能呢!”
“您怎么想的,母妃又不知道,她只能通过您的行为来判断啊。”裴清殊也不知道,自己又没有像皇帝这样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怎么会这么了解感情问题,不过他自认为自己的分析没有错。
皇帝想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道理:“那你说,朕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母妃现在虽然不肯见您,但您一直坚持去见她,这就能说明您心里还很在意她,先继续坚持下去吧。”
皇帝连忙点头。
“不过您去就去,可别再麻烦姨母了。她一个吃斋念佛的人,就别让她再为这些俗事所累了。”
这些年来,恩嫔一直都在为自己当年愚蠢的行为而感到愧疚。所以自打从冷宫里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吃斋念佛,平日里省吃俭用,月钱都节省下来,让裴清殊帮她捐到慈幼局做善事。
这些事情,皇帝也是知道的。
听到裴清殊这么说,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朕知道了,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