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远一听倒是奇了,张灵康以前一直待在明城,唯一一次离开就是去京城,怎么会认识这种妖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灵康并没有回答,反倒是上前一步,伸手放到嘴边,一声长啸发出,奇怪的韵律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的地方。
啸声传递了出去,却并没有丝毫的动静,张灵康也不急,只是慢条斯理的等着,溯远政要开口询问,却见平地起风波,一股让他感受到一丝威胁的力量从天坑底下升起来。
下一刻,他脸色一变,眼睛控制不住的变成了竖瞳,警惕的看向天坑。
张灵康却并不畏惧,甚至上前一步喊道:“还不出来。”
语音未落,一条巨大的长龙从天坑底下飞了上来,仔细一看,却并不难发现这条龙与另一个世界的神龙截然不同。
如果说那种神龙威武不凡,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那么这条龙倒像是混血而出的次品,看起来更像是蜥蜴一些,浑身漆黑如墨不说,背后的肉翅可不那么美观。
蜥蜴龙硕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似乎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愤怒的喷出一口火焰。
张灵康眉头一动,飞快的挡住了那股子火焰,要知道他上辈子就是死在这种火焰之下,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他骂道:“你还想再杀死我一次嘛,辛迪!”
不错,眼前的魔龙就是当年他费尽心思从死亡深渊中拉出来的坐骑,一条不怎么靠谱,在战争中还不小心杀死了自己主人的魔龙。
要不怎么说张灵康倒霉呢,这样的死因他永远都不想要提起了。
谁知道听见这话,魔龙辛迪硕大的眼睛忽然弥漫了泪水,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甚至是哽咽着朝着张灵康扑过来。
如果不是如今修为高深,张灵康觉得自己可能会再被压死一次,当年自己到底是多么的想不开,才抓了这么一条靠不住的魔龙坐骑。
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眼看着魔龙可怜兮兮的被溯远一脚踩在脚下,张灵康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放开他吧,他,是我的坐骑。”
辛迪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似乎十分委屈的样子。
只可惜他们的契约早就已经消失了,张灵康也不懂他的意思,只好走上前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再次签订平等契约。”
魔龙辛迪二话不说的同意了,等契约再一次完成,他才忙不迭的哭诉起来:“埃利奥特,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才找到我,这些天我好可怜,吃不饱穿不暖,还有一些跟你现在长得差不多的人类要杀我,太可恶了,他们还朝我扔火球。”
等哭的差不多了,魔龙还为自己辩护道:“我有听你的话,从来都不杀人类,只是吃了他们一些牛羊,这些可恶的人类居然还不愿意。魔龙辛迪愿意吃他们的东西,那是他们的荣幸,那些可恶的人类,该死的猴子。”
张灵康毫不客气的敲了一下他的大脑袋,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魔龙辛迪似乎想到自己闯的祸了,委委屈屈的说道:“你是我的主人,你消失了,我当然来要找你,埃利奥特,我害你变成现在的样子,你不会生气吧。”
张灵康早知道他的脾气,倒是并不生气,反倒是说道:“现在我的名字叫做张灵康。”
等仔细观察之后,他才发现魔龙辛迪的状态其实并不好,他只是灵魂穿越了空间,这家伙却是靠着契约的一丝感觉硬生生撕裂空间过来的,如今身体千疮百孔,如果不是它早死了,是亡灵生物中的魔龙,恐怕早已经扛不住。
到底是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张灵康很快心软下来,也知道它吃那么多的牛羊也不是真的贪嘴,而是为了迅速的修复身体。
他叹了口气,说道:“变小了跟我走,这些东西毫无灵力,你吃了也没有多少用处。”
魔龙辛迪见他并不生自己的气,欢快的变小了一些,这么一变倒是更像蜥蜴了,只是凶悍的眼神让人忌惮。
溯远十分不喜欢这条忽然出现的魔龙,伸手就给了它一下,淡淡说道:“你打算带它走?”
张灵康无奈说道:“不带走怎么办,难道放任它把这里的牛羊都吃光吗?”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吃光了它的伤势也不会好,谁知道那时候它会不会放开杀戒,直接吃人类,再说了,这家伙固然可恶和蠢笨了一些,却是他的伙伴。
溯远冷哼了两声,魔龙辛迪却似乎天生对他有几分恐惧感,低声在张灵康耳边说道:“你身边这家伙是什么人,他身上的气息太恐怖了,但是,我好想咬一口。”
对于力量的追求是融入在龙族的血脉之中的,即使是魔龙也不例外。
张灵康瞥了一眼溯远,暗道他幸好听不到,不然的话非得折腾死魔龙不可,他弹了弹魔龙的脑袋,通过契约说道:“想都别想,我会给你找一些适合的食物,但是别打他的主意,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魔龙觉得自己心碎了,委委屈屈的趴下了,溯远冷冷瞧了他一眼,总觉得方才他们在说自己的坏话,“这蜥蜴你带走了,剩下的烂摊子怎么办?”
张灵康看了看那硕大的天坑,撇嘴说道:“不是有天师府吗,我替他们解决了罪魁祸首,剩下的也该是他们的任务。”
不得不说,跟溯远在一起久了,张灵康的脸皮也厚实起来。
☆、第八十个天师
就像张灵康说的那样,天师府众人白得了一个大功,在确定那个妖魔真的消失之后,毫不犹豫的往上报了上去,反正他们来就是为了除妖,既然妖怪已经没了,他们的任务也已经完满的完成,善后的事情吩咐下去就是了。
虽说有几位天师琢磨着这事情不对头,但如今天师道一落千丈,秦朝皇帝对他们忌惮的很,他们也犯不着上赶着找不自在。
无论如何,带着百姓们的感激,天师道的天师们在临安城前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天师们的麻烦倒是解决了,张灵康的麻烦却来了,魔龙辛迪吃了那么多的牛羊,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贪吃,而是在穿越空间漏洞的时候,它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创伤,需要不断的能量补充。
也幸好张灵康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许多包含灵力的东西,这些灵药灵石牛氏是用不的,但魔龙吞起来却毫无压力。
看着魔龙将好东西都吞了大半,小火不干了,蹦跶着爬到魔龙脑门上,叫喊着:“够了够了,这条臭蜥蜴都吃了那么多了,得给我留一点儿。”
张灵康口袋里头的东西,可是被小火视作自有物,现在被一条突然出现的魔龙吞了大半,怎么能让它不心疼。
魔龙也是十分厌恶这只动不动就爬到自己身上的乌龟,疯狂的甩动着脑袋要把他丢下去,偏偏小火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硬是抓着不动。
张灵康被他们闹的脑门疼,忍不住怀念另一个世界乖巧无比的玄龟,都是乌龟怎么差距就是这么大呢。
溯远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朝着那两只看去,下一刻,魔龙安静了下来,小火虽然还有些忿忿,却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闹腾。
不是他们害怕溯远,实在是这家伙阴险狡诈的很,每次都趁着主人不注意将它们揍的满地爬,要是敢告状的话下次会被收拾的更加厉害。
对于这些,张灵康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他自己下不了手,但这两只不好好管着的话,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终于安静下来,张灵康才有时间去看手中的卦象,一推算,他脸上倒是露出几分笑意:“找到了,人应该还活着,就在这附近。”
溯远点了点头,他对牛家的人毫无印象,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关心这件事。
既然找到了,张灵康也不打算在此地多留,将小火和辛迪塞在怀中,带着溯远找过去。
临安城附近有许多村庄,这些庄子都是这些年才慢慢聚集起来的,大部分都是被安置下来的流民,少部分则是被遣散的士兵。
士兵的安置向来都是大问题,尤其是老弱病残,别看当今一副爱民如子的架势,但当初跟着他打天下的这群士兵,如今过的惨不忍睹的也比比皆是。
柳树村就是这样一个龙蛇混杂的村子,以前这儿叫死人坡,其实就是个乱坟岗,因为村前有颗大柳树才换了名字,想也知道,住在这里的能是什么人。
不同于其他的村庄,百姓脸上虽然有困苦但还抱着希望,一走近柳树村就感受到一股死气沉沉,张灵康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走向大柳树下的一个老人。
“老人家,村里头可有一户姓牛的人家?”
那老人浑浊的眼珠子往他身上一看,忽然摊出手放到他面前。
张灵康先是一愣,随机很快反应过来,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他的手中,穷山恶水出刁民,他倒是很久没有遇到,问个路还得给银子的地方了。
那老人一看他出手大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咬了一口银子,乐呵呵的说道:“确实是有姓牛的人家,你找他做什么?”
说完,竟又摊出手来,一副无赖的样子。
张灵康难免皱眉头,他倒是不缺这银子,只是这也太过分了些。
溯远脾气更是不好,冷笑一声,直接拉着张灵康就走,“一户户问过去就是,别跟他浪费时间。”
那老人顿时有些懊悔,忙不迭的想要追上去,却见两人交成飞快,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怪自己得罪了了不得的人。
不说后头的老人怕他们打击报复,偷摸着离开了村子,张灵康问了几家果然找到了牛家。
说是牛家,其实只是个破草棚子,比人家的牲畜棚子都不如。
带着他们过来的男人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这些年大家都不好过,牛大哥又是个倔性子,不乐意接受大伙儿搭把手,这才…”
男人见他们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亲自带着人过来是对是错,那姓牛的家里头真要是富贵人家,怎么会过得连猪狗不如,不过如今都到了门口,只好硬着头皮喊道:“牛大哥,你在家吗,我带着两个后生过来看看您。”
里头没有声音,张灵康皱了皱眉头,直接撩开草帘子走了进去,一进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等看清楚屋内的情景,就是张灵康二人也觉得心酸。
牛家表哥早年在战争中受了伤,两条腿都烂了,走路只能靠着手撑,前段时间这边下了雨,偏偏他把手也摔断了,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连屎尿都无法自理。
张灵康两人过来的时候,牛家表哥已经生死不知,只昏昏沉沉的躺着。
张离开挡住门口,对着身后的男人说道:“里头确实是我表哥,这位大哥,此次多谢了,今日我就带着表哥先行一步。”
说完这话,张灵康递上了自己的谢意,那男人原本还想多问几句,等看见银子就什么都不说了,虽然他心中觉得奇怪,但人家大户人家,随手能拿出银子的,能图牛老头什么。
看见他接着银子就离开,张灵康回到屋子,却见溯远已经清理了一番。
修真之人的好处大概就是,一个清尘决就能解决许多事情,真要让他们两人帮牛家表哥把屎把尿的话还真的有些难度。
这里实在不是养伤的地方,张灵康索性将牛家表哥带上了马车,当天就离开了。
这边张离开已然找到了人,那头牛氏却担心的很,她固然也希望自己娘家能活着几个人,但一对比,显然儿子的平安更加重要。
牛家母女却不同,一想到自家男人/父亲还活着,心中的期盼就怎么都压不住。
就在三个女人提心吊胆着的时候,一辆马车慢慢的驶入了上河村,等看清楚驾车的人,牛氏心中一喜,忙不迭的跑出来迎接:“溯远?可是咱家康儿回来了?”
对着道侣的母亲,溯远倒是和颜悦色的很:“我们平安回来了,牛家表哥也一块儿回来了。”
跟在后头的牛家母女一听这话,眼泪就落了下来,下一刻就看见张灵康扶着一个男人走下来,经过一个月的调理,牛家表哥如今看着其实好了许多,但还是瘦的很。
等看见牛家表哥空荡荡的下半身,牛家母女眼睛一红,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牛家表哥一个大男人,眼睛也红了一片,一家三口几乎是抱头痛哭。
牛氏也是心酸的很,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张灵康,擦着眼泪说道:“回来就好,能够活着回来就好。”
等哭的够了,牛家母女擦了擦眼泪,对着张灵康就跪了下来,牛平安更是磕头说道:“舅舅,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永远都不会忘记。”
张灵康却只是说道:“这些年我不在,也多亏了你们照顾我的母亲。”
牛家几人还要在说什么,张灵康已经说道:“表哥身体还得调理,先带他回家去吧。”
等到了家,安置了牛家的人,牛氏却拉着儿子说道:“以后再也不要出去冒险啦,娘这些天啊,心里头牵挂的都吃不下饭了。”
张灵康笑着应下,从此之后果然再也没有离开上河村,离开牛氏的眼睛。即使天师府再次上门,最后出门的也就是溯远一个人。
牛氏的日子真的不多了,张灵康不愿错过最后的这段时光。
但就是他花尽了心思,过了七十,牛氏的身体也渐渐不行了,到底是年轻的时候损伤的厉害,伤了底子,后面怎么补都不成了。
七十岁,在农村人里头已经算是长寿了,牛氏自己倒是不在意,甚至打趣着说道这辈子算是活够了。
这一日,牛平安从镇上买了东西回来,一进村子就瞧见那些人交头接耳的,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自从一个多月前牛氏过世,她就心知表舅不会久留。
果然,等她快步到了门口,就瞧见自家赘婿就在门口守着,看见她连忙说道:“两位舅舅说要走呢,你快去劝劝吧。”
牛平安一阵恍惚,劝,怎么劝呢,她父母早已经离世,甚至比姑婆还早一些,如今两位舅舅了无牵挂,算算今日姑婆的七七都过了,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他们呢。
两个舅舅不是寻常人,这一点牛平安从小就知道。
她恭恭敬敬的进了门,看着几十年过去依旧没有老去的两个人,却没有劝他们,反倒是说道:“舅舅,你要走了吗?”
张灵康见她如此,倒是多了几分不舍,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招了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
几十年过去,张灵康还是那个俊秀的年轻人,牛平安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下个月她的大儿子也得娶妻。
牛平安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强忍着眼泪说道:“我也知道,舅舅早晚都要走的。”
张灵康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我已经嘱咐了天师府的人,若是有麻烦会照顾你们一些,但日子还得靠自己。”
牛平安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自己能过得顺风顺水,只因为舅舅的庇护。
张灵康又把东西拿了出来:“家中钱财已经够用,这几样你留着,别让其他人知道,以后若有了孩子,第一滴血在这个玉盘上,若是能吸收,证明这孩子能够修行,等他十岁,若你们愿意就燃起这根香,我可过来把他接走。”
牛平安心中一跳,自然明白这承诺的意思,竟是比得了无限的财富还要高兴。
张灵康留下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个玉盘一根香之外,就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却能护着一家人的平安。
至此,张灵康不再留恋,看了看自己的道侣,点头说道:“走吧。”
溯远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张灵康的手,牛平安还要想说什么,却见两人身影一闪,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外头的女婿一听见她的哭声,忙不迭的冲进来,没看见那两人便明白了,叹了口气将妻子搂进怀中,说道:“别哭啦,舅舅他们是仙人,这是要去天庭呢,你这么哭,岂不是让舅舅们放心不下。”
牛平安这才收了眼泪,将护身符取了出来,这才发现这是阴阳双符,正适合夫妻俩个使用,她心中又是一叹,将阳符送给丈夫带上,另外两样东西却隐瞒了下来,任何人都没有告诉。
☆、第八十一个天师
“田真炎,你休要过分。”看着诸葛家又有一人倒下,诸葛老祖怒喝一声。
田真言却只是冷笑着,淡淡的看着面目扭曲的老人,曾几何时,这个人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诺大的田家,他挥挥手的功夫就改天换地,那时候他必定不会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田真言并没有手下留情,他记得住当初去过田家的每一张面孔,杀光了那些人就轮到诸葛老祖了。
诸葛老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短短十几年不见,这个田家的废灵根居然变得这般厉害,让他心生忌惮的同时也有些后悔当初的鲁莽。
要知道那一次出手只是诸葛家无数次扫荡没落家族的其中之一,但诸葛家确实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拿到,唯一一盏法器灵灯在赏宝大会上就被人抢走,因为那次的事情,诸葛老祖受了重伤一直没养好,修为不但没有存进,反倒是倒退了一些。
田真炎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下手即快又狠,不留丝毫余地,诸葛老祖显然不是对手,步步败退的同时竟是拉着子孙的命想要逃出一条活路。
看着被推到面前的少女,田真炎并没有下手,只是说道:“当年你不在,我不杀你。”
那少女原是老祖较为宠爱的一个重孙女,长得如花似玉,显然没料到会被他推出来当了挡箭牌,脸上还有几分不可置信,谁知道对方竟留下了她一条性命。
这看在诸葛老祖的眼中,就成了田真炎喜欢这个少女,连声吼道:“只要你放过我,我就把倾城嫁给你。”
田真炎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看也不看那个满脸震惊的少女,径直朝着诸葛老祖走去,他手中的灵气宝剑立刻见血。
这是溯远亲手炼制的灵器,被刺中之后,带出来的伤口可会损伤魂魄。
一计不成,诸葛老祖身受灵魂撕裂之苦,大声吼道:“别杀我,是田真卿邀请我去田家,他才是罪魁祸首。”
田真炎冷笑一声,一剑了解了他的性命,这才冷冷笑道:“所以,他早就下去等你了。”
不得不说,虽然是张灵康的徒弟,某些时候田真炎的行事作风更像溯远一些,大概正因为如此,他们俩人才会相看两厌。
大仇已报,田真炎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人拖住了脚。
田真炎低头,只见那少女紧紧的抱着他的腿,含泪喊道:“前辈,求求你带我一起走,不然他们会杀了我的。”
田真炎微微一愣,一眼扫过还活着的诸葛家人,并没有多说什么,提着她离开了此地。
倾城少女微微松了口气,朝着田真炎的方向靠了靠,她原本只是诸葛家旁支的女儿,因为体质特殊才被带回了主家,费尽心思得到老祖的宠爱,才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但是如今老祖已死,他固然可恶,没了他的存在,自己怕也活不了多久。
倾城原以为她会带走自己,必然也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和体质,谁知道这个人直接把自己扔在了玉女门外,冷冷说道:“以你的体质,拜入玉女门轻而易举,至于以后,你若是想要报仇,也尽可以来找我。”
看着翩然远去的人,倾城咬了咬唇瓣,她怎么会想要报仇呢,这个人可是将她带离了诸葛家的魔窟,若是没有这个人的出现,她怕事马上就要被当作礼物送出去了吧。
离开的田真炎并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一颗少女的芳心,他这会儿激动的很,因为时隔二十年,终于感受到了师傅的气息,他们终于回来了。
田真炎兴冲冲的赶回去,看见的却是九重大山鸡飞狗跳的场面,那只狡诈的乌龟蹲在一条蜥蜴上头,不停的指挥着:“对,就是那只鸟,别看长得不好看,肉忒嫩。”
要是没看错的话,那只鸟已经产生灵智,算是半个妖族吧。
看见他回来,小火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淡淡说道:“呦,回来啦,我小弟呢。”
没等田真炎回答,一只乌龟飞了出去,直接跟在了小火身后,小火一看他这么识相就满意了,冷哼了一声说道:“瞧你,都饿瘦了,辛迪,咱们去抓一只大家伙,今天大家敞开了肚子吃。”
下一刻,田真炎就听见那蜥蜴发出一声嘶吼,跟龙啸似的,吓得周围的妖兽鸡飞狗跳,他呆呆的看着三只家伙远去,甩了甩脑袋,心中暗暗腹诽,那只看起来傻乎乎的蜥蜴一定是溯远带回来的,他家师傅的眼光才不会这么差。
但是田真炎并没有见到自家眼光好的师傅,等他好不容易赶到洞府,就看见那个足以抵挡散仙的阵法,还有一个挂在外头的玉符。
他家师傅,被迫闭关了!!
看见上头的话,田真炎的内心是拒绝的,鬼都知道什么闭关,都是溯远那家伙犯了小心眼罢了,临了还把那三只留给他照顾。
田真炎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魔龙拖着一只巨大的野猪回来,小火叽叽喳喳的叫着:“臭小子,还不快给龟大爷做烤猪。”
外头一片热闹,田真炎要是知道这些年溯远过得也十分憋屈,恐怕会心里好受一些。
虽然牛氏心知自家儿子已经不是凡人,并不逼着他娶妻生子,但是在人家老娘眼皮子底下,张灵康也不想刺激到老人,自然只能让他憋着。
眼看着爱人就在身边却不能吃,二十年的时间,溯远觉得自己的控制能力都到了极致,从此之后再也不怕冲动了。
啊呸,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件事,他自然是要把这二十年忍下来的*都释放出来,至于两人多久能够出来,那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第八十二个天师
宋朝, 明帝年间。
距离张灵康两人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二百多年, 人间风云万变,曾经鼎盛的秦朝也被人推翻,如今是宋朝了。
明城依旧还是明城, 但曾经的天师道已经消声灭迹, 皇帝的压制,灵力的缺乏, 终于导致这个世界的修真者成了传说。
如今再有人说自己是天师哭,大部分人都觉得那是骗子,剩下的一两个恐怕也是半信半疑。
明城里头有一个大户,虽然姓牛, 如今当家人却姓张,乃是赘婿,要说起来也极为有名。
宋朝开年期间,牛家站对了队伍,好歹让家财万贯都留了下来, 但可怜战乱年间,一家子死的只剩下一个小女儿,最后没得办法,只好招赘。
这个张家女婿倒是也有本事,靠着牛家的钱财,一步步坐到了明城知府的位置,如今提起牛家并无几个人知道,倒是张家的名头更大一些。
男人一旦有了本事,总要有几房妻妾,牛家姑娘从来不是个强硬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妾一个一个抬进门,没办法拿捏男人和妾侍,倒是把自己气了个好歹。
偏偏她的肚子也不争气,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女儿,眼看着妾侍们一个接着一个生儿子,牛家的万贯家财恐怕都成了别人家的,竟是硬生生把自己给气死了。
她倒是好,一死一了百了,却留下独女牛明珠成了别人的肉中刺。
张知府就算是坐的再高,背地里也有人说他靠着女人上位,他若是个有情有义的也不会有后头的那些妾侍,对于唯一的嫡女哪里会喜欢。
偏偏牛家老头不是个善茬,早就留下遗言,又拉着几个有名望的老者作保,牛家的东西牛家的人才能动用。
牛氏临死前做的唯一一件硬气的事情,就是当着张知府的居心叵测,硬是没让后头的子女姓牛,如今,牛明珠就是唯一的孩子。
这有利有弊,好处就是牛明珠不能死,她若是死了,牛家的东西都会被送给朝廷,坏处就是,她活得生不如死,亲爹的恶意纵容,妾侍们的陷害,弟妹们的嫉妒,让她声名狼藉。
与牛氏不同,牛明珠从小是个有主意的人,她知道父亲一直在贿赂那些族人,总有一天,家中会出现又一个姓牛的弟弟,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她想过逃,但是张知府将她看的很紧,身边硬生生跟着四个丫鬟,连如厕都不会离开。
牛明珠没有办法,一直到听到弟弟要记在母亲名下那一日,她有些绝望了。
这一日,她将自己关在房中,从床底下挖出一个木盒子,这个木盒子应该是有些年代了,但看起来还是很完整,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块玉环和一支香。
牛明珠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她从小就听母亲说过,自家以前是出过仙人的,不是现在外头那种骗人的天师,而是真正的仙人。
而手中这东西,就是仙人留下来给后人的唯一宝物。
生死存亡在此一搏,牛明珠狠心咬破了手指,血珠子低落下去,她紧张的盯着那块玉,一直到她有些绝望的时候,那块玉才微微散发出蓝色的光芒来。
真的有用,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娘并没有欺骗自己。
牛明珠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那支香点燃了,娘说过,只要点燃了,那个仙人就会来接自己。
多年的口口流传,张灵康的话早已面目全非,幸好,关键的点倒是没错。
只是牛明珠不会知道,张灵康远在另一个世界,点燃这支香之后,她左等右等,一直等到那个所谓的弟弟记在了牛氏的名下,那个仙人也没有出来。
这一日下着倾盆大雨,几个健壮的女人走进房中,手中拿着白绫。
牛明珠自嘲的一笑,冷冷看着门口的那个男人,说道:“你会遭报应的!”
那个男人脸色一冷,竟是一句话也不多说,挥手让那几个女人动作起来。
牛明珠到底是小姑娘,哪里挣扎的过这么多个壮年女子,很快就被缠住了脖子,硬生生的被挂在房梁上。
她扯着那根白绫,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张知府脸色冰冷,就是这种眼神,这种让他心悸让他恐惧的眼神,似乎这个女儿知道一切,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允许她活着。
牛明珠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也不知道到了黄泉能不能找到她去世的祖父,告诉他当年瞎了眼为母亲找了这么一只白眼狼。
就在她快要放弃挣扎的那一刻,白绫忽然断裂开来。
一股轻柔的力量扶住摔下来的人,牛明珠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青年微微一笑,咧嘴笑道:“小师妹?”
“你是什么人,来人,有贼人。”张知府大惊失色,怒喝出声。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的叫喊,周围的家丁也没有出现,反倒是两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从外头缓缓走来,只一眼,那冰冷刺骨的感觉就深入人心。
张灵康也没有料到,自己再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场面。
只是如今,那些过往俗世早已不能让他有所波动,他来这里,只因为一个承诺。
“你就是牛明珠?”
牛明珠已经明白眼前的人是谁,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老祖,我就是牛明珠,我祖父是牛开明。”
然而张灵康并不认识牛开明,不过血脉一事他自有确认的办法,而且眼前的女孩长得跟当年的牛平安十分相似:“你长的像平安。”
牛明珠莫名,那边的张知府却哆嗦起来,别人不知道牛平安是谁,他却是知道的,这些年他借口牛明珠是个女人,硬是荒废了牛家的祠堂,那最上头摆着的排位,就是牛平安。
溯远看了看地上的人,倒是点了点头说道:“是有几分相似,难得灵根不错,竟是跟你相同的水灵根,带回去也好。”
张灵康笑了笑,问道:“你可愿随我回去。”
牛明珠连忙磕头说道:“我愿意,我愿意。”
张灵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张知府,只见他双腿一软,竟是跪倒下来,张灵康只是问道:“此人要如何处理?”
牛明珠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的亲爹,曾经那个威风八面说一不二的人如今狼狈不堪,她恨过怨过,如今却觉得风吹云散:“既然他怪牛家拖累了他,那就拿走牛家所有的东西,让他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张灵康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竟是将牛家的宅子也一块儿取走了。
看着哭嚎着被扔出宅子的人,牛明珠看的目瞪口呆,身边的青年哈哈一笑,说道:“吓到了吗,既然要拿走,自然一分也不给他们留下。”
张灵康果然是一分也没有给他们留下,连着宅子中的一花一草,甚至连同别院都被一块儿取走了,一夜之间,牛家的所有财产似乎都消失了。
张知府一家都被扔到了外头,等他们清醒过来,面临的就是一个凹洞,是的,张灵康对这个男人也有几分怒气,虽然没有杀了他,却也没让他好过。
张知府原就是靠着牛家的钱财坐上去,如今牛家消失一空,他连那些妾侍儿女都养不活,更别说明城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无数人前来牛家,想要找寻一缕仙迹。
张知府哪里知道牛家祖上会有仙人,更加不知道如何联系他们,但别人却不信的话,短短几年,张知府已被人逼得走投无路,直到此刻他才后悔不迭,但那份悔意已经无人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