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的,怕是这一巴掌远远不止。
除了萧惜遇,景璎珞眼里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此时此刻突然被我揪住扇了一巴掌,她完全不防,身子不由地便踉跄了一下。
她以手撑地,这才没有跌倒,拨开挡住视线的浓密发丝,抬眼看到我,先是一怔,下一霎便眸色陡然变为冷厉。
她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天敌,先前那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再也不复存在,她银牙一咬,嘴里喊着“贱人”,想也没想地陡然起了身,闪电一般地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伸手,将萌宝推到了萧惜遇的身边,冷冷看了景阳一眼,“这就是她疯了?”
话音落,景璎珞凌厉至极的掌风已经逼近,我无暇多想,冷笑着抬掌应对。
当真是真人不露相,以前的景璎珞,在我心目中该是个不怎么会武的富贵公主,可是如今看来,她不仅会武,而且武功不错,要紧的是,她招式狠辣,招招不是直取我的咽喉,就是各大要穴——她摆明了是要取我的命。
我不怕。我绷紧了一张脸,但是却不慌不忙地应对着。
有萧惜遇在一旁,我什么都不怕。
萧惜遇一直没有出手,一直看着我和景璎珞打,可他那双冰水般寒冷的黝黑眸子,却是死死地盯着景璎珞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他要确认什么,我无暇多想,我要应对景璎珞。
景璎珞招式狠毒,我已然领悟出她想杀我了,可她尤觉不够似的,一边狠狠出击将我逼到死角,一边嗓音尖利地骂着,“你这贱人,还我惜遇哥哥!”
我哪能束手就擒,一边东躲西避,一边冷冷还她一句,“张嘴闭嘴就是贱人,我看你哪里是疯了,你,你分明是入了魔!”
说这句时,我冷冷地扫了景阳一眼,莫名见他脸色一白,身子更是陡然一僵,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震动,我不由怔了一下。
萧惜遇更是眸子一亮,仿佛被我点醒了什么似的。
耳边劲风擦过,我来不及多想,景璎珞下一掌已经又劈过来了。
我赶紧积聚精神,我看得出,景璎珞这一掌用上了浑身的力气,很显然,她杀我之心很是坚决,已经迫不及待到要速战速决了。
我冷笑着,不想躲了,拼了全身的力气正要迎上去,蓦地听到一声惨叫,我拧眉去看,竟是景璎珞发出来的。
我震惊,她的震惊比我还要多,她蓦然转脸,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以一柄利剑刺穿自己后背的绝色男人,血沫从口中喷涌而出,她惊诧,“惜遇哥…哥?”
不防萧惜遇竟会突然出手,而且是这么凌厉的杀招,我急急收了攻击的手势,也愣愣地看着他。
萧惜遇面无表情,脸色如雪,他冷冷睨着景璎珞一脸惊诧的面孔,手指稳稳握着剑柄,稍一使力,就将剑尖彻底从她胸前贯穿而出。
景璎珞惨叫一声,胸口顿时血柱喷涌,景阳更是勃然变色,“璎珞!”
萧惜遇冷冷,“她不是璎珞。”
我呆呆地看着浑身被鲜血喷染的景璎珞,再呆呆地望着他。他,他说什么?
萧惜遇没有抽回剑,也没有半分怜惜之色,他的眼睛明明是盯着景璎珞那张疼痛到近乎扭曲的面孔,说出口的话,却是朝着景阳了。
“璎珞是你妹妹,你该比我了解她。”
“她虽然自小刁蛮,霸道,却还不至于为非作歹不知廉耻到这种地步。”
“她究竟是疯了,还是入了魔,你心底想必比我清楚。”
“你不舍得下手,”他猛然抽出手中利剑,重又狠狠刺入,薄唇微启,吐出四个字,“我来好了。”
景璎珞尚未站稳,身子重又一个趔趄,又是一股澎湃的血浪开了闸似的从她胸口喷出,彻底将她身上的雪衣染成了血红可怖的颜色。
景阳眸瞳急剧收缩,神情既惊又怕,他展臂拥住景璎珞的身子,气急败坏地转向萧惜遇,崩溃吼道,“你,你既然知道她有古怪,做什么又要下这么重的手!你,你要杀了她吗?!”
萧惜遇一脸冷然,“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我本该教训她。”
“不可饶恕?”景阳死死搂住摇摇欲坠的景璎珞,一脸悲痛地望着萧惜遇,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她做了什么?她舍身给你,她不顾廉耻,她为你以身饲魔,还不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萧惜遇面如霜雪,“我喜欢谁,她早就知道的。”
景阳一脸愠怒与不甘,“你对她不公!你可曾想过,即便她真是入了魔,也是为你才入的?!”
萧惜遇眯眸,抬手抽出利剑,又带出一条浓烈的血线,他恍若未视,以剑尖拄地,冷冷望着景阳,“你和她联起手来,污我身子,伤我女人,当我忘记了么?”
景阳面色一白,眸中愠怒之色却是依旧澎湃如火,“她那是太爱你了!”
萧惜遇面容冷漠,“我不需要。”
他朝景阳迈过一步,冷冷地说,“景阳,看在我们相识多年,我避开了她的心脏,若有下次,不管她是人是魔,都别想再活。”
踩过一地汹涌可怖的鲜血,萧惜遇朝我走来,他看了看几乎吓呆的我,抬手执住我手腕,收紧怀中的萌宝,朝景阳看过去最后一眼。
“最后一次问你,我那两个孩儿,究竟身在何处?”
景阳拥紧已然昏厥的景璎珞,恨恨咬牙,“我不知道!我也最后一次回答,这事绝对与璎珞无关!”
“好。”
萧惜遇紧紧盯他良久,终于吐出这一个字。
他牵着我的手,低声,“我们走。”
举步,带我和萌宝走入殿外沉沉夜色。
*********
去西祁的马车上,我很沉默。
景璎珞浑身是血的模样,总是在我面前晃啊晃的。
我偷眼看看萧惜遇,心底默默想着,鬼君夕郁果真没骗我,他先前确实是被封了愤怒的意识,如今也当真是真的苏醒了。
马车内,萌宝大眼睛转了几转之后,终是忍不住缠着萧惜遇怯怯地问,“爹爹,那个坏姑姑…她死了么?”
萧惜遇垂睫看他,面色冷漠,“景阳能把她救活。”
萌宝顿时惊诧,“那…”
萧惜遇抬眼,将萌宝的惊惧看在眼底,伸手搂住他,笃定,“她不敢再做坏事了。”
“不会再欺负娘亲?”
“嗯。”
萌宝皱眉,奶声奶气,“若是…她再欺负呢?”
萧惜遇沉了脸色,毫不犹豫,“爹会亲手杀了她。”
察觉到萧惜遇言语间的浓郁杀机,萌宝小身子猛一哆嗦,他紧紧偎在他怀里,喃喃地,“她还是别来欺负娘亲了,娘亲是不想同她计较,我是小孩儿都看得懂,她那么大的人,都看不出么…”
萧惜遇掀睫看我。
他那张自打从景阳皇宫出来后便变得冷酷阴鸷的面容,染上了几分歉疚之色,终于柔软了些。
我朝他笑了一下,低声,“你已经教训她了,我不会再怎样的…”
只要她不再来惹我。
萌宝看看我,又看看萧惜遇,嘴巴一咧,小脸上笑嘻嘻的,“娘亲和爹爹不吵架,最好啦!”
小孩子记性好,我和萧惜遇在景阳那家客栈的一楼吃饭时的争执,他还记着。
萧惜遇盯着我,眼眸如水,“嗯,不会再吵架了。”
我笑了笑,脸面有些热热的,于是低了眼,抬手摸摸萌宝的脑袋。
怀抱里,萌宝已然恹恹闭上眼了,小嘴里喃喃地说,“爹爹,你好像和景阳叔父吵架了,那…以后,萌宝还能和他玩吗?”
萧惜遇沉默良久,搂紧他,轻拍,“乖儿子,睡会儿吧。”
萌宝问的,其实也是我想问的。
但萧惜遇不说,我抿了抿嘴唇,只好压下了一直盘旋在喉咙口的话。
*********
出了景阳国境没多久,来了一群紫衣人,当首那个,正是冷翠。
见到冷翠,萌宝觉得有些熟悉,可毕竟冷翠抱他时他还小,记不大清了,他正嘟着小嘴琢磨这人是谁时,冷翠已一脸动容地迎了上来,独臂伸向萌宝。
“小主子!”
萌宝转脸看向我。
我展颜,“是你小姨。”
萌宝立马绽开笑靥,甜甜的,“小姨好。”
冷翠眼带泪光地将他小心抱在了怀里。
有冷翠他们跟着,路上显然方便了许多,她和我轮流照看萌宝,我倒是也能歇歇了。
毕竟许久未见,我问及冷翠去做什么了时,她看了萧惜遇一眼,低声。
“
少主子派我们,去东楚办了件事。”
东楚?
我禁不住愣了一愣,我阴差阳错地轮回到的那个国家吗?
我转脸看向萧惜遇。
萧惜遇点点头,一脸严肃地问冷翠,“事办妥了?”
“妥了。”冷翠肃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花子礼那人听到我说的事,狮子大开口,要的条件过分了些,我…我自作主张地教训了他…”
萧惜遇脸色不变,淡淡地应,“然后?”
“他同意了。”冷翠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这是契约。”
萧惜遇接过来,扫了一眼,重新递回冷翠手里,“办得不错。”
冷翠微笑,“属下退下了。”
冷翠从马车里退了出去,我一直看着萧惜遇,等他对我说这件事。
他却是浑然不觉似的,先是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前路,微笑,“离西祁国都不远了”,回过脸,这才看到,我正在盯着他看。
他微怔,然后勾唇,“怎么?”
我撇撇嘴巴,抬手指指车窗外,“冷翠去办什么事了?”
不会是特意跑去关照花家,要他们照顾花期吧…
“我还没有那么闲。”萧惜遇笑微微地盯着我,眼眸洞若观火,“真柠柠和假柠柠,我分得清的。”
没料到小小的吃醋拈酸心理,居然也被他看穿了,我不由地有些窘,当即便闹了一个大红脸。
萧惜遇倾过身来,搂住我,在我耳畔低笑了一下,“不开心了?”
其实没有。
但我依旧闷闷的,“到底什么事?干吗瞒着我…”
萧惜遇失笑,“几时瞒着你了?”
他搂紧我的身子,在我耳畔柔声说,“是一直没空说罢了。”
我仰脸看他,看了一会儿,忽地眼睛一亮,隐约猜到了什么,“…和母妃有关?”
萧惜遇点头。
我想了想,然后忍不住皱起眉毛,“花子礼虽说是东楚的宰辅,可…他能找到碧落公主的遗骸吗?”
若我没记错的话,碧落公主的遗骸不太好找,记得有一次萧惜遇和萧安亲自夜探西祁皇宫,都死活没有找到的。
“母妃的左臂,就在东楚皇宫里头。”萧惜遇沉声,“我并没有指望他帮我找出来。”
“让他里应外合?”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萧惜遇笑了起来,俯首亲了亲我的脸颊,“宝贝真聪明。”
他好久都没叫我宝贝了,我心头一暖,腾地就涨红了一张脸,眼睛瞅了瞅他不点而朱的嘴唇,只觉喉咙干涩,我揪住他的脖子,凑过去回亲了一下,嘴里还故作埋怨地嘟囔着。
“占我便宜啊…”
他开怀地笑了起来。
马车辚辚,驶过平原,驶过山峦,西祁国都渐渐近了。
夜色沉醉而又撩人,萌宝乖乖地躺在软被上睡着了,我偎在萧惜遇的怀里,若有所思地扳着他的手指玩儿。
灯影幢幢,萧惜遇那张俊美的脸孔映着夜色,显得愈发地妖娆和迷人,我盯着他眼角那只沉静的红蝶看了片刻,忽地出声问他。
“小鱼鱼,我们…会重建云落的吧?”
他原本正倚着车厢养神,猝不及防听到我这句,睁开眼来,眼眸中略带怔忡之色。
我看着他,眼眸却越过他,看向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我喃喃地说,“从凌云台上往下看…会很美吧?”
见我一脸神往,萧惜遇缩了缩手臂,搂紧我,轻声笑了一下。
我仰起脸,扳住了他的下巴,凑过去对着他秀美的嘴唇吮了一下,笑嘻嘻的,“笨鱼鱼,我说着玩哪!做皇帝多寂寞,我才不舍得!”
萧惜遇眼眸温柔如水,静静看着我,“我若是云落的皇帝,你就是全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了。”
我嗤了一下。
他搂紧我,“不稀罕?”
我一脸傲然地点头,加脸色轻蔑,“我现在就过得挺好,不稀罕那些。”
萧惜遇将俊脸埋进我项窝,低低地笑,“那你稀罕什么?我?”
“呀!”
正说正经的呢,他突然就不正经了,我顿时涨红了一整张脸,抬手就掐他。
他微笑着,俯了身,秀唇凑到我唇畔,辗转吻着。与此同时,一只修长莹润的手,更是在我腰侧轻轻揉搓。
他低低地叹,“你不稀罕,可…我怕是要复国…”
灯光迷离,我渐渐起了喘息,眼神迷离,孩童般懵懂地望着他。
他在我唇上轻咬一下,手指灵活探入我的衣衫,在我胸前揉捏,“我若是做了皇帝,你…会讨厌么?”
“唔。”我的身子向来对他没有免疫,如今他只是稍稍一碰,我便禁不住喘息加剧,不自觉便挺直了身子。
他低笑,不再执着于方才那个严肃的话题,清越的嗓音略显沙哑,笼着情/欲,“暂且不说那个,柠儿…要我么?”
我撩开眼睛,有些羞窘,有些渴望地望着他。
他转了转脸,瞥向萌宝,逗我,“儿子在呢。”
我老脸一红。
下一秒,身子一绷,我顿时就恼了。
儿子在,你,你,你怎么还乱摸!
“啊,那,那里…”
夜色无边,春色无边。
他终于做够了前/戏的准备工作,温柔挺入我身体那一刻,我眯了眯眼,发出满足而又愉悦的叹息。
他半抱着我,缓缓抽动,速度渐渐加快。
我搂紧他,主动迎合,额头汗滴渐渐如同雨下。
欢愉痛快之时,我突然想起一事,遂哑着声音问他,“小,小鱼鱼…景阳和我们闹翻,会,会影响云落复国大计么?”
他抽动未止,压着呻/吟,“云落有遗老…不…不妨事。”
那我就放心了。
终于欢愉灭顶之时,我的指甲掐进了他的手臂里,我偎在他胸前,低低的,喃喃的说。
“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不管你…是不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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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踏上西祁国都国土的那一刻,我着实忍不住闭上了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我最初穿越来时,出现的地方,如今绕了一大圈——经历了去魏国的出使任务,经历了去宁城的贺生辰之事,经历了我和萧惜遇的成婚,经历了我叛逃出西祁皇室,经历了我在深山山谷之中隐居,经历了我与最爱的人生下三个可爱至极的孩子,经历了我的坠崖迷失,经历了恢复前生绯色的记忆,经历了我的死去,经历了天谴和复活,经历了长途跋涉,如今——我终于又和萧惜遇一起,回到了这里。懒
这里,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所到达的第一个地方,如今,我终于归来,只觉像是浮生历了数场梦,难免会感慨和唏嘘。
我在西祁国都的大街上站了好一会儿,萧惜遇手里牵着萌宝,静静地站着,没有催我,只是一脸微笑地站着。
我看着人来人往,我看着熙熙攘攘,我看着街衢之上一个个人从我身边走过去,我扯了扯嘴角,绽放开一抹浅浅的笑。
我轻轻地对自己说了句,“母妃小晚小雨和西祁…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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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抵达西祁国都那一日,冷翠早已安排好了一所宅院,大家当夜便住了进去。
第二日上午,我正赖在廊下晒太阳,一个紫衣侍卫走进来通报,说是府邸门外有人要见我。虫
把那人迎了进来,居然是李越。
看到李越那张脸的那一刻,我便甜甜地笑了。
李越一身上等武将的官袍,十分招摇,全然没有要遮掩自己身份的意思,看到我笑,他也笑,“公主明白了?”
我当然明白。
我父皇尚且执政之时,他就坐到了御前侍卫统领的位置,更何况如今是祁清殇做西祁的皇帝?
他原本就是祁清殇的人。
我缓缓直起原本蜷在软榻上的身子,笑吟吟地望着李越,“陛下派你来找我?”
李越点头。
“李将军办事好效率。”我似笑非笑,“这么快就知道我到西祁了。”
李越倒也不自居其功,一脸恭谨地望着我,淡淡地说,“公主的动向,素来都是陛下亲自关注,属下是没资格过问的。”
我怔了一下。
李越躬身,做出邀请的姿势,“府外车驾已然备好,公主请吧。”
我确实要去。
我大老远地回到西祁,正琢磨着该怎么进皇宫,祁清殇就派人来请了,倒是为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我从软榻上起身,“等我换件衣裳。”
李越点头,后退了几步,在廊柱旁站定。
我换好得体的衣服出来,李越朝我走过来,我点点头,正要和他并肩往外走,忽地看到冷翠牵着萌宝从回廊那端走了过来。
萌宝见我,顿时就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小家伙拽住我的衣摆就不肯松,“娘亲要去哪里?”
李越眼睛盯着萌宝看,似乎有些诧异。
我抬手拍拍萌宝的脑袋,“娘亲有要紧事,你和小姨在府里玩。”
“不要不要!”萌宝不依,“爹爹一大早就出了门,萌宝不要一个人在府里玩!”
我看了看冷翠,冷翠朝李越看过去略带警惕的一眼,声带迟疑地问,“少夫人这是…”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说出口来,“皇宫。”
冷翠愣了愣,“少主他…”
我当然知道萧惜遇不在。这也正是我要自己去而不愿意带萌宝一同去的原因。
我的迟疑,冷翠看在了眼底,萌宝看在了眼底,李越自然也看在了眼底。
他盯着萌宝看了片刻,忽地说,“公主既是要进皇宫,何不带小…公子一同,去见见太妃娘娘?”
太妃?
李越的话,着实让我怔了一怔。
等到下一霎,我突然回过神来,转脸惊喜,“我,我母妃也在皇宫?”
李越含笑点头,“自陛下登基,媚妃娘娘便成了太妃了。”
回到西祁,除了找萌妞,除了找祁清殇追问宋小宝和萌妞的事,我还要做的,就是去见一下母妃。
父皇没了,母妃究竟是进了皇家道观修行,还是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万没想到,身为一向与我母妃不和的皇后娘娘的外甥的祁清殇,居然会赐封她为太妃娘娘…
这个消息让我惊喜又开心,我顾不得那许多了,伸手扯住了萌宝,“走,随娘亲去见你外婆!”
萌宝自然高兴,立马黏兮兮地抱住了我的手臂。
最终,我带了冷翠和萌宝一同进了西祁的皇宫,也算能有个照应。故地重游,马车抵达皇宫宫门之时,我抿唇微笑。
那时那日出了这个宫门,今时今日终于再回来,这一场经历,奇异得像是一个梦。
马车在进了宫门不久后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路途,就要靠走的了。李越面带愧色,朝我躬身,“属下还有事要办,陛下在御书房,公主随李公公去便是了。”
我点点头,旁边一面貌秀白的小太监走了过来,尖着声音朝我笑道,“公主请吧。”
我牵紧萌宝的手,迈了一步,忽地顿住,转头朝他笑了一下。
“叫我夫人就好,不必再叫公主。”
我早就不是西祁的公主了,早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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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没那么好进的,我们到了的时候,皇帝陛下正在和大臣议事,于是我们只好在外等。
御书房外有凉亭,宫女捧来了点心,冷翠哄着萌宝吃,我倚着栏杆坐着,看湖面平静。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咯咯的笑声,银铃般的好听,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与那抹好听清脆的笑声一同传来的,是宫女和嬷嬷慌里慌张的声音,“公主,公主慢些!公主且等一等!”
我几乎像被雷劈了似的,立刻就抬起了头。
湖畔那头,有一抹粉红色的小小身影正在笑着疾奔,即便隔着一个湖的距离,我依旧听得到,她笑得那么开心。
多年之前,我穿越而来,甫一醒来,在皇宫里遇到的,是我的弟弟、西祁唯一的皇子祁青焕,他在奔跑着,他在笑着,放纸鸢。
多年之后,我历经沧桑地回到西祁,皇宫里,映着明媚璀璨的阳光,是我的女儿、西祁唯一的公主,她在奔跑着,她在笑着,好开心。
那一刻,阳光耀眼,几乎晃了我的视线,我突然之间就禁不住红了眼眶,只觉得自己在异世活的这一遭,像是一场梦,一场轮回不止的,梦。
西祁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的笑声,既然吸引了我,自然也吸引了萌宝,他听到了,小脑袋转了过去,皱着眉头直勾勾地看,连点心都不吃了。
小公主越跑越近,萌宝盯着她,两道眉毛皱得越来越紧。
萌宝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小公主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小脸无意识地往这儿看了一眼,两条小腿儿猛地一顿,险些撂倒,小身子被身后的宫女拥住,这才不至于摔个脸朝天。
萌宝撇撇嘴,嗤了一声。
小公主原本就险些摔倒了,正恼着,如今听到萌宝的冷嗤声,顿时小脸一红,小手臂一抬,直直就指到了萌宝的脸上来。
“你,你笑什么笑?!”
说话间,她可爱的俏脸红通通的,气哄哄地就直接奔了过来。
冷翠愣愣地看着西祁的小公主殿下,再愣愣地看向我,她眸中闪过惊喜,闪过迷惑,闪过不解,最后,变成了浓郁至极的惊诧。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想萌妞怎么会在这儿。
可这里认得萌妞是萌妞的,只有我和她,连萌宝都不认得。
没有人认得她,我们的话,就等于是白说。
更何况…
我的眼睛扫了一下那个正在与萌宝对峙的、粉雕玉琢的娃娃,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更何况,最最重要的那个人不信的话,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吧?
我噙着一抹苦涩的微笑,视线却一直都在萌妞的身上胶着着。我移不开眼。
那是我的女儿。
只比萌宝小了几个小时,却比萌宝在我身边呆的时间要短得多得多的女儿。
几乎是自她被生下来,就在身子弱、昏迷、与我离散之中度过…我看着她,嘴角明明噙着苦涩的微笑,眼眶却是渐渐地红了。
几步外,小公主奶声奶气地问萌宝,“你是谁?本宫怎的没在宫里见过你?”
本宫?小小年纪,公主的范儿倒是端得十足。我看着她和萌宝面对面站着,两张七成相似的脸孔上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她气哄哄的,他也气哄哄的,禁不住便扑哧乐了。
小公主听到我乐,顿时小脸就朝我撇过来了,她杏眼红唇,小脸上光彩照人的,瞪大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有些不悦,“你…你笑什么?”
我动动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萌宝就恼了,他朝前迈了一步,“小丫头,那是我娘!你礼貌一点儿!”
被一个不比自己高多少的小男孩训,小公主顿时俏脸一绷,恼了,她小脸一撇,重又看向萌宝,怒火全冲他去了,“你,你是谁?你又凭什么管我?”
“我?”萌宝眉毛一挑,痞笑,“我是你哥!”
萌宝这话,让我一呆,禁不住就脱口而出,“萌宝记得?”
那一刻,我如同找到了盟军一般,满心满腔地都是惊诧和喜悦。
我充满期待地望着萌宝。我紧张得,连手心都渗出薄薄的汗了。
我居然天真至极地觉得,萌宝记得了,萌妞就也记得了。
我看着萌宝,萌宝也看着我,他愣了一愣,然后笑嘻嘻的,“记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