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惜遇顿住脚,转脸,“什么?”
“她…”
刚才把话说得太满,如今竟然是自己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没法再要求他去把花期弄出来了。
丁一尴尬了许久,眼看萧惜遇秀丽的眉宇渐渐蹙起来了,他心知无法再拖沓下去了,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似的说出一句,“总镖头有可能…有可能真是被三爷给关了起来!”
说出这句话,耗费他不少勇气。于情于理,相较于眼前这个不过是有过数面之缘的萧公子而言,花家同他丁一,才应该是更亲近一些的。
如今,他竟然出言求这个才见过几面的萧公子,让他去花家,救出花期。
很可笑,是不是?
丁一有些不自然,脸皮热热的。
却不料,那萧公子听了,竟然先是一怔,再是一笑。
他淡淡地说,“我不能管。”
丁一愕然。
他唇角微勾,“那是花期的家事。”
家事?丁一皱眉,望了望白衣公子怀里的孩子。
萧惜遇自然看得懂他的眼神,却也没解释,他朝丁一点点头,“告诉你们总镖头,我等着和她谈生意。”
说完这句,竟是再不停留,白衣一动,转身走了。
**********
萧惜遇走后,镖局里的人展开了讨论。
阿连说,“萧公子真是镖主的心上人吗?我怎么看…怎么看镖主被抓起来了,他都不太着急的样子。”
丁二沉吟,“一国之君…许是就该有这气度?”
丁三哼了声,“什么气度?没准儿出了门就直奔三爷府呢!”
丁三猜对了。
大街上,一道白衣在各个房顶上急速穿梭,速度之快,几乎令人眼花缭乱。
他的怀里,小孩子一副见惯了世面的模样,并不怕,也不哭,而是奶声奶气地问,“爹爹,你不是说,娘亲其实不是娘亲吗?”
男子没空理他,嗯了声。
娃娃却立刻就加了句,“那你干吗去救她?”
男子没吭声。
小娃娃不罢休,想了想,开口问,“爹爹也像萌宝一样,明知她不是娘亲,却喜欢被她抱着么?”
男子沉了脸色,终于出声,“乱讲。”
“那…”
“那是你娘的魂。”
我绝不爱第二个人。
.
【白天还有更】
【今天恐怕得打几次小广告…原谅我,捂脸】:
澈澈高干新文占坑中,《我有相思不可言》。驸马【作品简介】中有链接,可直达哦。
二月开始更新,欢迎亲们友情入坑~~~
【302】带她走+魏太子
萧惜遇赶到花子礼的府上时,花溶早已经被送往华山去了。
郑夫人是花溶的娘,又一看就是个面慈心善的女人,花溶再怎么叛逆,在她面前也终归是相对听话的。
更何况,自打见了萧惜遇,花溶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劲,原本就对郑夫人没有防备,再加上正值心神不属的时候,羹汤里被她放了无色无味的迷/药,简直是防不胜防地就着了道。懒
为了确保能安然无恙地将花溶押送到华山去,花子礼特意挑选了武功最高的两个暗卫,一个负责驾车,另一个,负责在花溶即将清醒时,点他的昏睡穴。
——当然,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就只好让他们同花溶交一交手了。
花子礼已经给华山派掌门修书一封,让他老人家亲自下山接应,并特意嘱咐,无论如何,绝对不要放花溶再下山来。
他自认为,自己做得万无一失。所以十分惬意地,等在府里。等着那景阳的皇帝。
他要和他谈一场,极大的生意。
**********
萧惜遇按图索骥地来到花子礼的书房时,他正立在窗畔等他。
听到外间轻微落地动静,花子礼从里向外推开窗子,朝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朝他打招呼,而是问了句,“来接花期?”
萧惜遇抿唇,“她在哪里?”虫
“祠堂。”花子礼很主动,很友善,他从桌案后面绕出来,十分积极地提议道,“我可以带陛下去看。”
到了祠堂,花期在那里。却是偎在蒲团之上,脑袋抵着桌案,睡着了的。
花子礼望了一眼,女孩子脸孔苍白,神情憔悴,分明是受了些苦头的。他微笑,眸中满意,“昨个夜里,这丫头怕是直直跪了一夜,这会儿子累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探手向前,作势要将花期唤醒,却被萧惜遇出言拦住。
“不必。”
花子礼抬脸,故作愕然,”陛下不是要带她走吗?”
萧惜遇漠然望他,懒得同他客套,“要带她走,总得得到宰辅同意才是。”
花子礼笑容一点一点收住,敛到没有了,突然又绽开一抹更加愉悦的,“陛下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再绕圈子。”
萧惜遇“嗯”了声。
抬眼,看了一下沉睡的女孩子那瘦美的脸庞。瞳孔些微收缩,却并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
花子礼伸出一只手,将他往门外让,“此地不是说话的场所,还请陛下随我——”
话未说完,被白衣男子截住,清冷冷的语气。
“此地甚好。”
花子礼愕得不轻,“可是花期…”
花子礼确实有顾虑。
虽然两个人没有将话挑明到那么直白露骨的地步,可是二人心底该也都明白,既然是要探讨如何达成共识将花期从花家带走的事,被花期听到了…总是不大好的吧?
更何况…
花子礼抬眼,望了望前方几步桌案上,那上好的木材雕制出的牌位,心中不由有些讪然之意。
四弟临终之时,拖着他的手哀求,求他日后帮衬着花期,他如何好在他灵位之前,就同外人商议将花期从花家带走的事?
花子礼正窘然,忽又想到——他哪里是外人?他连孩子都和花期生了!
这么一想,不由地有了底气,他抬眼再望望牌位,心中想着:四弟啊四弟,若是你泉下当真有知,可莫要怪我。
我是将花期交给了她的心上人,可不是随便就将她给丢了出去。
更何况,她做出的那些事,着实是有辱门楣的,我不罚她,已经是在看你的面子!
这么一想,花子礼就不内疚了,他撩了一眼倚着桌角沉沉睡着的女孩子,沉声说,“也罢。就在这里说吧。”
萧惜遇没应声。他早已寻了个椅子,坐下了。那个小娃娃缩在旁边椅子里,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什么都没说,咬着一颗糖果,正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望着睡着了的花期。
眼见萧惜遇面无表情,花子礼开口,想要调剂一下气氛。他说,“这里是祠堂,小娃娃在这里…”
他没把话给说齐全了,话里的意思却已是明白至极——他是在朝萧惜遇示好,他是想说,这里是祠堂,怕吓着小孩子。
无奈萧惜遇并不领情,他连眉眼都未曾动,只轻轻吐出三个字,“不妨事。”
花子礼献殷勤未遂,脸皮一热。
萧惜遇抬眼,催他,“开始谈正事吧。”
**********
正事其实也不难谈,尤其是在两个人都开门见山的大背景之下。
为了避免花子礼再兜兜绕绕,萧惜遇毫无修饰地直接说,“你想接任清远镖局,我想带走花期,事情就是这样。很简单。”
花子礼点点头,嘴上补充,“你既要娶花期,总该对我承诺,会一辈子对她好才是。”
萧惜遇抬眼,笑,“我几时说过,要娶她了?”
花子礼猝不及防,一呆,眼睛看看萧惜遇,然后迅速看向乖乖呆在椅子里的小孩子,“那你…”
萧惜遇勾起唇角,眼神却坚定至极,“我早有爱妻。”
一听这话,花子礼脸色惊诧,再是着恼,总之是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拍案而起的冲动,嗓音里却是盈满了浓郁的不悦,“也就是说,昨日白天的事,是陛下在消遣我们花家了?”
昨天明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说他和花期有亲密关系的!
他,他竟是在开玩笑不成?!
花子礼很激动,萧惜遇却是极淡定,他闲闲撩了脸色青白的花子礼一眼,不疾不徐地说,“我只是说夜入她的闺房,我只是说与她同榻而眠,并未说要娶她为妻。”
花子礼气得险些爆炸,“你还说她同你生了孩子!”
萧惜遇蹙了眉尖,无辜地笑,“昨夜才睡,第二日便生子,花宰辅真的没有听出,我是在开玩笑么?”
花子礼简直要气疯了,他霍地从座位上起了身,一掌拍在了身旁的几子上,“岂有此理!”
这一掌的动静,着实有些大,惊得萌宝瞬间身子一缩的同时,连带着偎着桌角沉睡的花期,都微微动了一下,似有醒过来的迹象。
花期要醒,萧惜遇翘唇微笑,并不怕。只是花子礼就没这么无所畏惧了。
他抬起手腕,指尖一弹,一个珠子射出,花期“唔”了一声,再次沉沉睡去。
安抚好了花期,花子礼黑着那张脸,眸瞳喷火地望着萧惜遇,“你既有爱妻,何必要来沾染花期?”
“说过了。”萧惜遇淡淡,“我要带她去西祁。”
花子礼冷笑一声,“我若是不允呢?”
该死!原本以为这景阳的皇帝是对花期情深意重,那样的话,和他谈这桩生意,既能将达到将花期从总镖头的位置上弄走的目的,又能借机要挟他一把,却不承想…
萧惜遇微笑,“你会允的。”
花子礼冷笑望他,“陛下莫不是要拿你景阳国君的地位,来压制我东楚花家?”
有意提及他是景阳国君,再有意提及他们是东楚花家。花子礼的用意,自然是在提醒萧惜遇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逾矩。
萧惜遇似乎不曾听懂似的,依旧是笑,他伸出手去,替自己儿子拭去唇角沾着的糖渍。随着这柔软呵护的动作,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有几分温和了。
他语气淡淡地说,“不必拿权势压你,你也会允的。”
花子礼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要,你们府上,还有花期。”
花子礼被踩到了痛脚,顿时反驳,“我哪里有那么不能容人!”
萧惜遇笑,抬起眼睫,眉眼深深,“不是你不能忍,是你怕花溶——”
说到这里,他点到为止。
花子礼气得胸膛直耸动,急促喘息。
萧惜遇伸手,抱过儿子,揽在怀里。他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花宰辅可以慢慢想,我等你一炷香的时间。”
**********
一炷香的时间里,没有人知道,花子礼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挣扎。知道的,唯有他自己。
他想到了花子义临终的嘱咐,又想到了花溶艺成归来,那不可估量的前途,他紧紧蹙着眉,斟酌了半晌,最终喟叹了一句。
“依你。”
萧惜遇笑,并不惊诧,也不惊喜,而是早在预料之中似的。
他随口问,“花宰辅想要什么谢礼?”
花子礼有些意外,没料到他俨然是一副霸道的强盗模样了,居然还要给谢礼。他想了一想,开口,“在景阳,给花家辟出一座城池。”
这些年来,他结党营私,为的就是那炙手可热的权势。如今好容易有了个机会,总该为自己寻个后路才是。
萧惜遇不曾犹豫,“依你。”
“还有…”
萧惜遇起身,笑,“适可而止。”
那一句,那时的眼神,竟像是有魔力…不,准确来说的话,竟像是,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花子礼被他的四个字,说得不由就将到了唇边的要求,给咽了下去。
萧惜遇看了一眼花子礼,“一言为定?”
花子礼沉声,“驷马难追。”
萧惜遇点点头,朝花期走过去,他俯下身,手指几乎要碰到她的肩头了,忽地顿住。
他转了脸,对怀中娃娃说,“把她唤醒。”将娃娃放下,自己直了身子。他往后退了几步。
***********
在祠堂里才跪了一夜,花期就被花子礼放了出来,这一点,让她有些诧异。
更让她诧异的是,她一醒过来,见到的,居然不是别人,而是萌宝,和萧惜遇。
更更让她惊诧的是,她方得到花子礼允许她离开祠堂的准许,就得到了另一道好消息——不仅镖局里的诸人,就连花子礼都允了,让花期亲自护送萧家父子前往西祁。
出镖那日,花期欢喜得很,清远镖局在易主之后,终于接到了第一桩生意。
还是那么价钱昂贵的一桩生意。
她是真的欢喜,禁不住扯了扯萧惜遇的袖子,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却被萧惜遇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
萌宝探过小脑袋,笑得卖萌兮兮,“娘亲别理我爹爹,尽管碰萌宝就是!”
花期笑得明媚一如艳阳。
她相信,接下来的旅途,必然是愉快的。
那时候,她不会知道,无论是东楚,还是花家,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时候,她不会知道,等待着她的,不是幸福,不是愉快…是死去。
这也正是,萧惜遇将她带回西祁去的,目的。
**********
镖队出东楚,一路极其顺利,到了东楚与大魏交界的雁城时,却遇到了阻碍。
前去探路的丁三回报说,魏国太子莅临雁城巡视,镖队要从雁城通过,怕是要耽搁一日。
花期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不悦,倒是抱着萌宝的萧惜遇,隐约蹙了下眉。
.
【今天最后一更,最后一次广告…】:
澈澈高干新文占坑中,《我有相思不可言》。驸马【作品简介】中有链接,可直达哦。
欢迎亲们友情入坑~~~
【303】终于再遇
雁城,是东楚和大魏的交界城池,更是从东楚去往西祁的必经要道。
大魏和陈国经常小打小闹,可是东楚和大魏的关系,却是还不错的。从东楚去西祁,必须经过这个城池,既然人家太子殿下在这里例行巡视,且不说东楚国路过的商队镖局什么的了,就是雁城本地的居民,也是要一切以太子殿下的意愿为先行的。懒
耽搁一日,就耽搁一日,反正雇主萧公子一路上也没有催着快马加鞭去西祁,所以花期觉得是没关系的。
要耽搁,花期没办法,丁一也是没办法的。作为副镖头里头最当家的一位,丁一在征求了花期以及雇主萧惜遇的意见之后,命令全队减速行进,并在雁城内安排了客栈,所有人当夜就住了进去。
晚饭,自然是在客栈一楼一起用的。用饭时,花期注意到,萧惜遇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他依旧俊美无双,依旧揽着萌宝,手里在给萌宝剥桔子,可是眼神,却有些飘忽。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见他那副情状,花期很想问,可又不敢。
花期觉得,萧惜遇在看向自己时,眼神很奇怪——是那种很复杂的眼神,不是敌对,可也不是友好,该怎么说呢…是那种明明在看着她的脸,却像是透过了她,在看向别人似的。
花期觉得,萧惜遇对自己,看似关切,其实很是疏远。虫
她害怕他。
不错,害怕。
这么一害怕,自然是不敢问的了。
刚刚吃过晚饭,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在商议明日之后的行进事宜,一时都没回各自的房间里去。
这个时候,丁四和阿连从大街上回来,两个人说,大街上热闹得紧,有玩杂耍的,有唱戏的,甚至还有各种各样漂亮的、造型奇特的灯展。两个人说得滔滔不绝,不亦乐乎。
萌宝年纪小,还爱玩,一听有这么多好玩的,顿时听得小脸绯红,大眼睛直眨,听得认真极了。
花期也是这才想到,魏国太子在雁城中,雁城的官员自然是安排了一些欢迎节目的。雁城大街上会这么热闹,并不奇怪。
阿连和丁四讲了许久,终于讲完,镖局里的人纷纷满面红光地看着花期,虽然没说话,可是表情及眼神却明显——他们也想出去玩。
花期并没有觉得恼火或奇怪,她理解的——镖局里的人也都是寻常百姓,有镖时要出门走镖,可是若是接不到镖时,也是像寻常人那样正常地生活和作息的。去大街上玩,很正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了。
花期想了想,反正明日也走不了,这趟走的又是人镖非货镖,只要留下几个人关照好萧惜遇和萌宝就好,其他人还是可以出去玩一玩的。
这么一想,花期就笑了,她看了丁一一眼,见丁一没反对,又偷眼瞧了瞧萧惜遇,见他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就点了点头。
“阿连丁四还有三个护队留下,关照好雇主,其他人早去早回。”
丁一一听,自己也是可以出去玩的,就看了看花期,“总镖头不去吗?”
花期一怔,这才想到,自己居然没安排自己的去向。
她动了动嘴,正想说话,就见萧惜遇抬起了眼,语气不怎么好地说,“花期留下。”
丁一有些奇怪,转念又一想,噢噢噢,出东楚的这一路上,都是大家一起的,萧公子一直没机会和花期独处,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当然是不让她随大家一起出去玩的了。
丁一想明白了这一点,自然就什么也不说了,他朝几个可以出去玩的属下点点头,示意他们随自己一起出门。
花期转脸,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萌宝转脸,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萧惜遇扫了花期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怀里那个啃着手指头、眼巴巴望着别人背影的娃娃,他垂了眼睫,对花期说,“时辰晚了,早些回房睡。”
这就睡?花期怔了一怔。
下一秒,她眼巴巴地看了看门口,她也想出去玩。
“我…”她欲言又止,有些脸红。
身为总镖主,似乎确实不该任性地朝雇主要求出去玩的,可,可她就是也想去啊…
萧惜遇垂睫望了她一眼,一眼就看明白了,可他什么都没说,沉默着,起了身。
花期有些无措,耷拉了眼。
萧惜遇抱起萌宝,转身就往二楼走了。
花期在他身后,瘪了瘪嘴,皱着一张小脸,很是有些郁闷。
萌宝也郁闷,他张了张嘴,嗲嗲地唤了句“爹爹”,后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自家爹爹说了两个字,“不准。”
萌宝瞬间垮了小脸,蔫了。
他朝花期做出一个很不快乐的表情,老老实实趴上了萧惜遇的肩头。
**********
接下来的时间里,花期趴在一楼大厅的桌子上,赖着不肯回自己的房间。
其实倒也怪不得她心**玩,她本就是个大家的小姐,甚少有机会和别人一起,如今若不是父亲突然没了,自己硬着头皮将镖局的事务接下,哪里会能得到从东楚离开、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机会?
好容易能出外看看,却不能和大家一起出去玩…
好可惜。
花期拄着下巴,瘪着嘴,叹了口气。
可是转念又一想,花期又觉得,嗯…其实是该感激萧惜遇的。
是他给了自己生意,是他帮自己为镖局开张,他是雇主,不过是要求她留下不要出去罢了,也并不算是过分吧…?
胡思乱想着,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柜台后,掌柜的正在算账,大厅里,店小二正在唱喏,门口,不时有游人经过,三三两两地说着自己在街上的见闻。
花期不能出去,却忍不住探头倾耳去听,隐约听到,好像雁城的太守大人携一干官员,在不远处湮河上的画舫内,正招待魏太子。
那里一定极热闹。
据说还有焰火呢。
花期听得心痒痒,忍不住便蹙了蹙眉尖。
一旁的阿连自然也听到了,闻声不由转头看花期,他一脸兴奋地撺掇道,“听一叔说,总镖头自小就没见过船只?”
花期讪讪,“是啊。”
她当然没见过。
她今年十五岁,此次,是第一次出远门。她从小没离开过东楚国都,而东楚的国都又是个是内陆的城市,没有水,上哪里去见船只?
阿连喜上眉梢,朝花期跟前凑了凑,“阿连带镖头去看如何?”
花期先是心动,再一想,瘪嘴,皱眉,语气挺委屈,“萧公子说…不许去呢。”
阿连和花期年纪相差没几岁,加上花期又是个没架子的,所以在她跟前说话,倒也没太多顾忌。一听她是怕萧公子,阿连哧地一声就笑了,“镖头笨呐!”
花期困惑看他。
他丢进嘴里一颗花生米,贼贼地笑,“此处只有你我和丁四哥,我们都不让萧公子知道,不就结了?”
“你是说…骗他?”花期想也没想地皱起了眉毛,“说谎不好。”
阿连被她的较真儿弄得折服,只好换一种说法,“你想啊,萧公子把总镖头留下,是为的什么?为了和你单独相处吧?可萧公子没和您单独相处,自己直接就上楼了,又是为了什么?”
花期想了一下,回答,“他困了,要睡觉。”
“噗。”阿连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他赶紧把嘴巴里的水咽下,有些崩溃地望着花期,“总镖头是小孩子吗?他说去睡觉,就真的是去睡觉吗?”
花期皱起眉毛来,没懂。
阿连只好彻底把话给说开了,“你看啊,萧公子呢,原本自然是想要和总镖头单独相处的,可总镖头呢,不解风情也便罢了,还让我们哥几个留下——你这么一做,萧公子还如何说?他当然只好上楼去睡了。”
花期似懂非懂,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其实也想出去玩?”
阿连点头,“当然啊。带着你,带着萌宝。”
花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阿连这话,居然腾地一下,脸颊就红了。
阿连倒没注意到花期这个小小的表情变化,而是继续撺掇,“怎么样姑娘?走是不走?你再不走啊,大街上人山人海的,可真就找不到萧公子喽!”
花期犹有顾忌,迟疑开口,“萧公子在屋里睡觉呢…”
阿连叹气,朝丁四努了努下巴,“四哥去楼上看看。”
丁四是个急性子,飞身,直接就掠了上去。须臾后,回转过来,坐下,朝花期摇头,“房里无人。”
花期顿时瞪大了眼。这人!说好了是要睡觉的,怎,怎的出去玩了?!
忽地想到一事,花期脱口就问,“萌宝呢?”
不会是把孩子放在房里睡觉吧?
丁四说,“房内没有丝毫气息,孩子也不在的。”
花期这才信了。他果真是出去玩了。
带着萌宝,却不肯带自己。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得心头像是堆了一团棉花似的,明明无从着力,却堵堵的。
花期垮了一张脸,俏脸上不自觉地写出了三个字——不开心。
阿连和丁四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眼前这个新近丧父的小姑娘出门散散心的好意,眼神交换完毕,丁四主动说,“总镖头随阿连去吧,这里有我们哥几个呢。萧公子若是回来了,有我们照应着。”
其余诸人,也是同样的意思。
花期还没来得及表态,手臂就被已然起了身的阿连捉住了。阿连扯着花期的身子,笑着拉住她,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跑了。
*********
出了客栈,简直是迎面就撞进了盛会的怀抱里。
入眼的,是熙攘的人群,入耳的,是喧哗的声音。
好热闹。也好喜庆。
大街上每一个人,似乎都很是开心。
花期本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如今陡然间进入到如此新奇的热闹世界,几乎是立刻,就被这般欢快的场景,感染了心情。
她将什么镖局啊萧公子啊不许自己出来玩啊的事情,全部抛到了脑后,瞬间就变回了那个花家最小的幺女,黑眼睛里亮晶晶的,一脸新奇的,看着这个陌生而又热闹的城市。
阿连低头看到她,俏脸微红,眼波柔软,不由心中一动。他转身,给她买了支糖葫芦,拖着她的手臂,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