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千色在哪里。”
慕容悠还活着的秘密虽已揭开,但千色就是慕容悠却仍在云里雾里,她已然成了对付白乌鸦最关键的人物,八老觉得活到现在也没有今天吃惊的次数多,嘴角隐含着苦笑。
“你还是不打算说?”
八老缓缓道:“告诉我,你有没有把她的事情告诉别人?”
阿尔缇妮斯懂他的意思,“没有!”
在不知道千色是否平安前,她是不会去说的。八老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阿尔缇妮斯也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任何急切之色。
等他收拾妥当了,知道再也不能瞒了,才坐回沙发,向阿尔缇妮斯投去一眼,“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阿尔缇妮斯其实已经心里有数,千色没有按照与萨鲁的约定赶回来,必是凶多吉少,但自己仍然想听到他亲口确认,“她…还活着吗?”
回答她的是八老的沉默,他垂着头,没了丝毫生气,像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阿尔缇妮斯倒吸一口凉气,“你没有救她?”
他能平安回来,没有理由不去救自己的养女。
八老眼中泪光闪烁,“救不了!已经太晚了!”
他在与她初次相遇的地方等待时,其实已知道等待是无望的,只是不想放弃,直到那封信被送到手里。小悠是他亲手养大的,他教会了她很多东西,教她放下对夜家的仇恨,教她控制自己的能力,教她做一个平凡的女孩,教她学会去爱人,唯独没有教她要多爱自己一些。他的一生太长,长到连活着的感觉都没有了,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失去了挚爱的妻儿,以为再也不会得到什么时,小悠来到了他的身边,让他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可是到最后他还是失去了她。
阿尔缇妮斯没有问为什么,八老的神情已经说明他不是不救,面是无力救。她与千色交往并不深,谈不上有感情,只是很投缘,她说过,若是换一种情况,她们一定是最好的朋友,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个命运坎坷的女子,像是划过天空的流星,闪耀出的美面芳华竞是如此短暂,她心里有一丝丝痛正在扩散,可她哭不出来,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要找出杀害千色的人,将他绳之以法。
“杀她的人是谁?”阿尔缇妮斯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现在还不能说。”八老咬牙,双手握拳,拼命隐忍。
阿尔缇妮斯怒道:“她是你的女儿!”
“正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最珍爱的女儿,所以我更不能说。”
一旦说出来,她最爱的人就会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在没有毁掉AKA之前,他一个字都不能说^如果避免不了狄克会知晓一切,那么也必须是在WFP有足够把握对抗白乌鸦的时候才行,小悠的希望是他再不要和白乌鸦有所牵扯,他也想宪成她的心愿,但在狄克已经知道摹容悠还活着的情况下,这已经不可能了。即使不可能,他也要保证在与白乌鸦最后的决战中,狄克能活着。这是他唯一能为小悠做的。
我不明白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活着这件事已经不再是秘密。顶多是不知道千色就是她,这样瞒着他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你不懂,白乌鸦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他们…”八老欲言又止。
八老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差错,只要狄克还不知道千色就是小悠,只要还不知道她的下落,那么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八老现在只担心阿尔缇妮斯会因为愤怒把千色就是小悠的秘密告诉狄克。
“你最好不要再管白乌鸦的事,赶紧回回土耳其去。”他准备采取强硬的手段将她驱离。
“糟老头!”她破天荒地骂了句粗口。
八老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你这个女娃娃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糟老头!你就是个糟老头!”管他是不是长辈,这种冷情的老头不骂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八老不想跟一个女娃娃计较,抚了抚胸口让自己冷静,“你对白乌鸦的认识不过是皮毛,它绝没有那么简单,事到如今,白乌鸦不会再对你下手,你没必要再趟这趟浑水!”
阿尔缇妮斯用鼻子哼了一声,“邪不胜正,这是尽人皆知的道理。”
一老一少对峙着,空气里火花四溅。
“露娜?”
萨鲁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见到阿尔缇妮斯在发脾气,满身还湿淋淋的,顿时脸色铁青,“你疯了吗,把自己弄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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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鲁!”他来了,阿尔缇妮斯就有了帮手,她一把揪住他,用手指着八老,“骂他!”
萨鲁眉头紧蹙,“跟我回去!”
“我话还没说完,我还没问清楚是谁杀了千色!”
萨鲁一惊,“她死了?”
阿尔缇妮斯露出难过的表情,轻轻的地点头,又指向八老,“他知道,我要他告诉我。”
八老见到萨鲁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最后他能立刻带阿尔缇妮斯一起消失。萨鲁没见过八老,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是个老头,一时摸不准阿尔缇妮斯的意思,倒是对问出谁杀了千色有了更好的主意。
萨鲁缓缓道,“我抓到白乌鸦的内奸了,相信他会知道!”
阿尔缇妮斯惊喜难掩,扯着他的衣袖就想跳,“真的?你抓到了?”
萨鲁扣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嗯!要不要去问问?”
以她的脾气,要是今天得不到答案,她是不会罢休的,只好随她。八老一听“内奸”两个字,立刻想到翠,心中咯噔了一下,不好,翠被活捉了,岂不是意味所有人都要知道白乌鸦的秘密了?阿尔缇妮斯放弃跟八老纠缠,准备夜审翠,八老已经奔了出去,阿尔缇妮斯赶紧跟上去,萨鲁在后头直跳脚,她到底有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
八老到的时候,娜娜、卡尔、欧阳决、卡奥利、三胞胎已经回来,狄克自然也在,不过时躺着被送回了的,他一脸死相,若不是还有呼吸,等同于一个死人。罗马斯正对狄克进行检查,他的样子太让人寒心,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动静。八老见这么多人都在,心急如焚,他笃定翠不会背叛白乌鸦,但是狄克等人已知道慕容悠还活着,难免不会使用极端的手段。他们或许还没发现带走慕容悠的是白乌鸦,但是这不过是时间问题,翠的身份已经瞒不下去了。八老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翠,想开口命令先把翠关押起来,日后再审,阿尔缇妮斯和萨鲁已经来了。萨鲁可不管翠能不能受得起拷问,白乌鸦的存在始终是他心头一根刺,必须尽快除之,看人到齐了,立刻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告诉众人,八老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八老整个人都慌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阻止地发生了。
翠活了一百三十五岁,依然年轻如昔,不止如此,白乌鸦的人恐怕都是这种不老不死的怪物。
不管是谁听到这个秘密都会惊讶得无法言语,不过这个秘密也传达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慕容悠还活着!有一个人正以她年轻时候的模样存在着,相似到他们这些人都能认错。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阿尔缇妮斯,包括狄克,那双看似永远不会再起波澜的眼睛有了激荡,亮得惊人,所有的生气都恢复了回来。
阿尔缇妮斯惊觉自己成了问题的核心人物,看向狄克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她虽然不明白八老为什么不肯说是谁杀了千色,但对于要隐瞒千色就是慕容悠一事却是极度赞成,这个男人已被伤得体无完肤,若她是真的千色,绝对会是个完美的结局,可她不是,若他现在去除伪装,那么恐怕八老也瞒不下去,偏偏千色已经死了,这一次不是假的,是真的死亡。或许她和八老可以将千色的死隐瞒,但又要如何解释自己与千色的角色互换?怎么解释都不通,他还是会知道千色是白乌鸦的杀手。到时,他肯定逼问八老白乌鸦在什么地方,如果八老坚持不肯说,狄克说不定会大开杀戒。
狄克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号叫,眼前的她或许就是悠,或者说,他极度渴望她就是悠,这种渴望让他从崩溃的深渊中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来到阿尔缇妮斯跟前,乞求她告诉他,她到底是谁?他甚至忽略了千色从来没有说过认识他。他不在乎,即使悠忘了他,他也能让她想起来,曾经不是也有过嘛,当悠被安德鲁逼疯的时候,只能靠阿洛拉利用等价交换的原则催眠她,让她用最快乐的事来抵消最痛苦的事。那时她也是记得他的,这次只是时间久了点,他有把握她能想起他。可他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能深深地凝视她,祈求她能告诉他,阿尔缇妮斯被这种眼神刺得心头剧痛,这种眼神她也曾在萨鲁身上见到过,没有一种目光能比它更能打动人,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但心里仍是抗拒着,不,这个男人已经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她宁愿再欺骗他一回,也不想他的眼里失去光彩,那是比死亡还要残忍的事情。
她讷讷道:“我…”
翠却在这时狂笑道:“她不是千色!”
众人有些疑惑,谁是千色?除了阿尔缇妮斯和八老外,他们只知道Memory.
翠笑得张狂,“千色便是Memory,与我一样是白乌鸦的杀手。”
他简直不要命了!他不仅把千色的身份透露了,连自己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他是故意的,根本不让阿尔缇妮斯和八老有阻止的机会。
震惊再一次席卷整个病房。卡尔、娜娜等人第一时间就是把狄克护到身后,他们不能确定她会不会突然就对狄克动手,但同时对于她真正的身份也有了更透彻的认识,或许她真是悠,但悠怎么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接近狄克?只有一个可能,她真的记不起任何事情来,也只剩下这个可能,否则相处了那么多日子,她不可能还会隐瞒。
阿尔缇妮斯哑口无言,这是皇后她根本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翠又出声道:“你们猜得没错,千色的确是慕容悠,可惜…”
八老吼叫着扑上前,但已经晚了,翠已经号叫了出来,“她是土耳其王妃,她假扮了千色。”
事情实在太离奇了,众人根本无法运转他们的大脑,纷纷愣在当场。
“哈哈哈…怎么样?很难受还是很愤怒?要是愤怒,你们就杀了我,赶快杀了我!”
翠的用意昭然若揭,他不是真的狠毒,而且无可奈何,他清楚自己抵抗不了可能再逼供时使用的吐真剂,他不能背叛Boss,即使死也不能,只要不背叛,他的妻子就还有希望。
八老颓然跪倒在地,心里想到慕容悠的嘱托,他连死的心都有,他连她最后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阿尔缇妮斯无力地垂下眼帘,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再装有用吗?她轻轻撕开面具。当面具飘落在地的时候,狄克脸上只有疯狂的杀戮之气,他悲愤地大吼起来,要不是萨鲁将阿尔缇妮斯护在身后挡着他,恐怕狄克真会杀了她…“她在哪里?告诉我她在哪里?”狄克只好将所有的疯狂发泄在翠的身上,掐住翠的脖子使劲地摇晃,表情无比狰狞。
他从来都不知道悠一直在他身边,一直都在!模糊的片段开始逐渐清晰,他想起了那一夜,在与悠有无数缠绵回忆的卧室里,那强吻他的女人,她的眸里有泪,却绽着笑,只是那笑好悲凉,好似要与他诀别…心猛地裂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翠根本经不起他的折腾,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惨笑,看向八老,“你问他,他一定知道!”
八老跪倒在地,身体抖得剧烈。
狄克红了眼,像只野兽一般扑了过去,“告诉我她在哪里?!”
八老像是更苍老了,抬起头,眼前的狄克就快疯了…但是,已经瞒不下去了。“她…死了!”
死字还没来得及回响,狄克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若说八老的一生长到连活着的感觉都没有了,那么对于狄克来说,一生便到今天就结束了。错过了,便是挽回的机会都没有。错过了,便是一生都错过了。
有一种思念,不用去想,就会一直出现。有一种守护,不用强大,也能击退敌人。有一种挚爱,深情一眼便能挚爱万年。狄克思念过,守护过,更挚爱过,因为曾有过这些,所以一旦失去就会痛得肝肠寸断,他痛着,隐忍着,活了下来。他以为就会一直这么痛下去,却不知道她已经悄然回到身边。他却错过了,这足以使他灵魂覆灭,只剩下一具躯壳,像个植物人,不再醒来,拒绝一切人的呼唤和劝慰。
米修出现在WFP医学中心的时候,狄克已经昏迷了好几日,除了还有呼吸外,他真的跟死人一般。米修是来补给药品的。千色走后,他以为会像安德鲁一样被封住穴道七日,急的脸都绿了,没想到才过十几分钟,便能动了。他没去细想她要去哪里,心思全放在安德鲁身上。来WFP补给药品也是不得不为,得力的助手一个没带,远水也救不了近火,WFP便成了最好的选择。只是今日的WFP让他觉得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块石头压着,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一路走来,见到几个护士聚集在一起交谈,听到狄克昏迷不醒,他顿时有些幸灾乐祸,那男人死了才好。愉悦了没多久,又听关于慕容悠的事情,整个人都蒙了。
他脚步立刻加快,冲到卡尔等人面前大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白乌鸦,什么叫她又死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千色就是慕容悠?
病房里愁云惨雾,谁有心情搭理他?再者他是安德鲁的人,WFP根本不欢迎。米修只在乎安德鲁,他们都知道千色就是慕容悠了,那个孩子还怎么要挟得了她?还有她又死了是什么意思,几天前他还见到她生龙活虎的。问谁谁不说,还一副巴不得他快走的表情,他倒好,脸皮厚得可以当城墙,最后只有卡奥利搭理他一下。卡奥利将关于千色的事情一件不落地告诉他,说的时候,卡奥利心里充满了悲伤和追悔。米修越听脸越白,到最后,他几乎站不稳了。卡奥利以为他是被吓到了,需要时间来消化。
米修盯着卡奥利,嘶叫道:“这件事半个字都不能对安德鲁提,你懂吗?!”
卡奥利当然知道,这几天都没有去看望安德鲁,因为他没把握能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米修喉结滚动,努力将心里的惊惧压下,望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狄克,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在心底咒骂:慕容悠,你这个祸水,两个男人为了你都半死不活的,你真是该死,死了也干净。但那个孩子怎么办?她竟然留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给他。米修恨不得能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不如把孩子随便扔给WFP的谁,一个安德鲁都让他忙不过来了,哪还有心思照顾孩子?但真要是这么做了,岂不是告诉WFP的这帮人,他早知道千色是慕容悠了吗?看眼下这种情形,被剥皮抽筋的会是他。事情闹开了,安德鲁总会听到风声的。他也顾不得来WFP的初衷,急匆匆地又走了,决定立刻带安徳鲁回芬兰,离WFP越远越好。至于那个孩子,他自己养总行了吧,孩子的来历,到时候再编吧。他只祈祷,那孩子千万别长得太像他娘。
另一边,已经不用再假扮千色的阿尔缇妮斯正全力追查白乌鸦的下落,和八老彻底对上了。即使狄克成了个活死人,八老也没有松口,翠被关进WFP的监狱,谁也没心情在这个时候审问他,所有的事情只能暂时停止。
八老不想狄克再牵扯进来,因此狄克昏迷后,他也没来看望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好不容易甩开紧跟在屁股后面的阿尔缇妮斯,他打开WFP大楼最重要的电控室,转动了隐藏在墙壁中的按钮,机关门被打开,入眼的是深不见底的阶梯。
刚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阿尔缓妮斯就跟幽魂一样出现了,“这是通往哪里的?”
显然这条是密道,恐怕除了八老没人会知道。
八老瞪大了一双眼睛,“你怎么在这?”
阿尔缇妮斯冷笑道:“一天没从你的嘴里套出白乌鸦的行踪,我都会追着你。”
她是那么容易被人甩开的吗?早知道这个老头心里还藏着秘密,她只好采取下三烂的手段,让他避无可避。萨鲁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但她最近行动力太惊人,有时连他也会被甩掉,恨不得能用根链子拴住她。八老想关上密门,但阿尔缇妮斯已经闪了进去,这阶梯的尽头一定有什么大秘密存在。
她命令道:“萨鲁,去拿手电筒。”
萨鲁半步都不会离开她,死死盯住八老手里的那一个,准备硬抢。八老觉得这对夫妻简直能让人把肺都气炸掉,看萨鲁的架势,要真打起来会引来一堆人。这是最后的一步棋,他只想一个人去做。
阿尔缇妮斯见他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也不管有没有手电筒,先下去再说。萨鲁气得直跳脚,慌忙跟着她下去,八老当然不能任由他们两个胡来,只好紧跟着往下走,门在他们走后不久自动关闭。阶梯九转十八弯,像走不到尽头似的,若不是八老将手电筒打开,前头的路根本看都看不淸,好久之后他们才到达终点。又是一扇门,巨大无比,全金属的构造,看金属的光泽应该是钛合金,自然不是随便推一下就能推开的,一定有机关。
阿尔缇妮斯是打定主意不会走的,冷冷睨着八老,意思是要么一起在这耗,要么请他打开这扇门。八老无计可施,只好上前将门上的暗盒打开,输入一串密码,并进行指纹、视网膜扫描。门开始抖动,发出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轰隆隆的震耳欲聋。
待到门全部打开,捂着耳朵的阿尔缇妮斯瞧见了门里面巨大的机械设备,整个人都惊呆了。巨大的机械设备已经超出了她所知的一切先进科技。连太空署操纵火箭起飞的电脑室都没有它惊人,它像是一辆巨大的装甲战车,耸立在几百米高度的空间里。这是科幻小说才能达到的境界,无数的控制板,比树干还要粗的电缆在下方围成了令人惊叹的操控台。
八老径自走到它面前,快速地操纵着其中一个最大的控制板,瞬间让它从休眠状态中苏醒,空中立刻闪出绿色的光芒。十几个围成圈的屏幕自动打开,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阿尔缇妮斯问道:“这是什么?”
八老抬头,表情平静,沉声道:“AKA!”
阿尔缇妮斯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直愣愣地仰头望着这台巨型电脑。
“AKA是它的名字!”八老解释道,双手快速地在控制面板上敲击着,“它是整个WFP的控制中枢。”
“既然是控制中枢,你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找机会甩掉她,这里有什么值得他那么小心翼翼的?他心里有秘密,她非常清楚,他不说,她便自己查,可是这里她不觉得会有什么线索。
八老冷冷道:“除了我和小悠,就只有你们两个人来过这里。”
“咦?”阿尔缇妮斯有些糊涂了,“这不是WFP的控制中枢吗?难道不需要定期维护吗?任何电脑,无论多先进,总要有人来维护的吧?”
“WFP里的确有人专门维护它,但只是它的分身,你看到的这部分才是它的本体。”
这是只有八老和慕容悠才知道的秘密,日子部拓是负责维护AKA的人,但也从未接触过它的本体。事实上整个WFP的人都以为AKA只是在WFP大楼里的那一部分,即使是分身也已经够巨大了,占据了三层楼的高度。维护不过是假象,AKA根本不需要,它是台人工智能电脑,会自动修复,也会成长。那世人皆知的唯一一次重启,是因为本体自行修复短暂休眠导致的,那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本体的存在,他故意让分身瘫痪,为的是保证有足够电源供应给本体进行自我升级。AKA的自我保护相当厉害,这是人工智能电脑与一般电脑的最大区别,它就像一个有高智商的孩子,有自我意识。分身被人弄得瘫痪,本体竟然耍起了脾气,出现了当时极为轰动的108位启动密码,这也是八老始料不及的,幸好慕容悠过目不忘,才化险为夷。
前尘往事已不重要,现在的AKA正面临着恐怖的巨变,必须在它完成成长前毁了它。
八老想罢,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划向自己的小腿,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动作快得阿尔缇妮斯都来不及阻止。
“你干什么?!”阿尔缇妮斯惊叫。“你别管。”
八老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表情一派平静。他的腿上大概划出了一道七八厘米长的口子,血汨汨地往外冒,看得阿尔缇妮斯心惊肉跳,四处张望,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止血的东西。八老放下刀子,猛地朝伤口里抠挖,血涌得更多。
阿尔缇妮斯赶紧制止他,“你疯了!你不想要你的腿了吗?”
八老汗珠微渗,平静的目光里有着不容许她再靠近的恐吓。
萨鲁上前拉回阿尔缇妮斯,:“他有自己的打算,你看着就好。”
这位老者不是普通人,万一发起狠来,他怕阿尔缇妮斯会吃亏。
八老重重喘了一口气,手指抠得更深,像是在小腿肚里找东西。阿尔缇妮斯不忍再看下去,即使她是个法医,见到这种有些变态的自残方式,也忍不住冒冷汗。过了好一会儿,八老才停下,竟然从腿肚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物体。他竟然把东西藏在自己腿里,这人是不是疯了?八老拿着那个物体,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往操控台后方走去。
阿尔缇妮斯怕他失血过多致死,赶紧撕下裙摆的一截布料,追上去替他包扎伤口。这么大一道口子一定要缝针才行,还有破伤风也要注射,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血止住。八老任她包扎,自己却打开一个很隐蔽的暗扣。阿尔缇妮斯好不容易止住他的血,他却一点都不领情。
“这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让你藏在自己的身体里?”
因为失血,脸色显得惨白,突出一口浊气,他轻轻道:“核动能!”
阿尔缇妮斯僵住了,“你是说可以使任何机器设备永远无须补充能源的核动能?”
“是!”八老眼中光芒一晃。
“不可能!”
核动能是所有能源科学家的梦想,是他们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一旦有了核动能,便再也无须其他的能源,什么电脑、水能、太阳能,都变成了过去式。因为它的存在会让吸收它能量的设备再也不会停止运转,除非地球毁灭了。
八老轻笑,“它就在这里,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便是他的哥哥、白乌鸦的Boss想方设法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世界上仅此一块。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天终于提炼出来的时候,他也知道了兄长的野心。当时,他便想毁了它,却无法肯定毁了它会不会让自己后悔,万一兄长回头了呢?于是只能藏起来,但他不认为有什么地方时安全的,以兄长的能力,藏在哪里都有可能被找出来,只有藏在自己的身上最安全。
这块小小的核动能外层是连X光都能避过的材料,藏在身体里,它如同隐形了一样般,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把自己的身体当成银行的保险柜。事实证明,他做对了。AKA有了它可以永远运转下去,无须再担心能源的短缺,它也能毁了AKA,因为AKA的自我毁灭程序必须要有核动能那么大的能源驱动才行。AKA已不能再存在,尤其是在慕容悠死后。
八老果断地将核动能送进暗口,瞬时暗口里的触手将它扣住,它像被溶解了一般,缓缓隐没。AKA巨大的主干机像是吸饱了能源,精神抖擞地开始运转因为外接电源不足而始终休眠的部分,闪动的屏幕里更多的绿色数据上下滚动。八老不顾腿伤,快步回到操控台前,打碎封住自灭按钮的安全玻璃。只要按下,一切就会结束。他没有丝毫犹豫,却在快碰触到按钮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闪动的屏幕上突然不再滚动数据,出现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
“你真以为可以毁了它?”世界上最美不过这张脸,可是最冷也不过这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