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嘛,替人做手术的时候,病人哪会穿什么衣服?
他捋起袖子就要抱千色,手刚伸过去,安德鲁就跟被侵占了领地的狮子一样,两眼冒寒光,瞪得他直哆嗦。
“我又不是没看过!”米修叫道,在塞舌尔那几天,他可是也的主治医生啊。
“这不同!”安德鲁皱着眉头吼道。
“切!”米修切了一声,就知道他不愿意,“那你看着办吧,不过我提醒你,这艘舰艇上多的是想效劳的男人。”
给美女洗澡,谁会不愿意?
安德鲁两只眼睛都冒起了火,“闭嘴!”
他看向千色,她也正看向他,她不是没听见他们的话,只是现在的她浑身难受,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确需要洗澡,但她根本做不来。
安德鲁俯身,离她很近,近得能清楚看到她眸子里的自己,“千色,只是洗澡…洗澡而已。”
千色明白,他这是在询问她的意思,即使在这样的境况下,他仍然尊重她。她苦笑着点头,放眼整个舰艇,恐怕也只有他,是她愿意的。
安德鲁闭了闭眼,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她抱起,往浴室走去。
舰艇上的浴室不大,仅能容两个人在里面。热天升腾,花洒喷出的水落在千色光洁的皮肤上,本就白皙的皮肤晶莹得像是透明的,也滑腻得让安德鲁有些捉不住。
她没法站着,还好有一个木盆,安德鲁让她坐在里面,背对着他。两人此刻裸裎以对,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用最轻柔的力道为她抹开洗发露,热腾腾的水蒸气将香味变得更为浓郁。他细心地将她的头发洗干净,然后冲水,泡沫就像奶油沾了她一身,让她看起来分外诱人。安德鲁的手顿时一僵。
她感觉到贴着背脊的手似乎有些僵硬,但碍于两人现在的处境不敢问。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了手,没了热水的冲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她就被安德鲁环抱在怀里,即使隔着泡沫,肌肤与肌肤的触感仍是那么清楚,沾在她身上已有些凉意的水珠,像是被他的体温温暖了。她禁不住轻颤了一下。
“别怕!”安德鲁在她头顶轻柔呢喃。
他们谁也没动,也没有人说话,此时好像一切都是静止的。
许久,她才听到安德鲁的又一句低语,“还冷吗?”
她摇头。他叹了一声,紧箍着她的手才松开。千色陡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失落。
安德鲁将花洒取下,对着她的身体冲洗,泡沫不再似奶油,而是像初融的雪,化成了水,清洗着她婀娜得只要是女人都会嫉妒的身体。他不敢再去看,因为太美好,并不是没有见过,只是那种惊艳永远不会消失,出水芙蓉也无法比拟她的美丽。
这澡洗得太过漫长,像是要洗一辈子似的。
千钯坐在浴盆里,她已经洗干净了,只等他了。光顾着给她洗,也没见他自己怎么洗。她一动不动,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水珠往她身上溅。
片刻之后,安德鲁关上了水龙头,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听起来竟是如此清晰。她僵了僵,突然发现没了哗啦啦的水声,小小的浴室静得让她有些呼吸不畅。她闭上眼,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去想他在做什么,但空间就这么大,他做了什么,她总能感觉到。柔软的毛巾将她包裹住,她惶然张开眼,以为结束了,抬起头,却与他视线相对。
雾气犹在,一切都虚幻得像是在梦里,也将他脸上的岁月痕迹遮盖得看不见,只有一双灰色眸子,像是水波里荡漾的星子,煞是好看。有那么一瞬,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安德鲁本不想在此刻亲近她,显然他做不到,吻自然而然地落下,带着汲取甘甜的渴望。千色轻颤,却完全没有反抗,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就像触到了羽毛。迷蒙中,她缓缓闭上眼睛。她的温驯让他有些不敢置信,这还是第一次她坦然地接受他。
“千色…”唇齿摩擦间,他亲昵地呼唤,语调像蜜糖一样甜腻。
千色嗯了一声,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在云端。
“安德鲁,洗完了没有?”米修不合时宜的叫唤,让两人如遭雷击,迅速分开。
“安德鲁,喂,听到没有?”米修见没人回答,敲了敲门。
这时什么旖旎都没有了,安德鲁恼恨得真咬牙,想开口呵斥,却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千色更是惶然无措,突然从浴盆中站起,她裹紧身上的浴巾,跨出浴盆,却滑了一下,失了重心。
安德鲁一把扶住她,“小心!”
她不敢看他,轻声道了一句谢谢。她的仓皇,他看得一清二楚,但并不恼恨,每多一秒的美好,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压下心中的酸涩,他将门打开。
门打开时,米修来不及反应,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维持着偷听的姿势。他干笑道:“我就是担心你们,这都洗了一个小时了!”
千色被安德鲁抱在怀里,一躺上床,她便急忙背过身,悄悄地摸向枕头底下,手指尖触及到纸质,她心间直泛苦涩。
不该的…闭上眼,任那雨滴似的泪滑落…她尽可能不与安德鲁交流,因为这对他并不公平,即使她不是慕容悠,但肚子里的孩子…她抚向小腹,这个问题沉重得让她害怕面对之后的一切。
还有一天就到纽约了,她的身体在米修适当的调养下,有了起色,已能下床走动走动,但还不足以去甲板吹吹风,活动仍局限在房间里。她与安德鲁只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避无可避,每每眼神接触,她都硬下心肠躲开。到了纽约,她自然要和土耳其王妃碰上一面,而后就是安德鲁,她必须想办法甩开他,问题是她尚未痊愈,他必定以此作为跟着她的理由。
安德鲁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她的视而不见,他不是没感觉到,这令他的心情再次跌到了谷底,不明白她心里到底藏了什么,总是这样一副愁苦的表情,他真想将一切都问清楚。
是,该问清楚,再这样下去,难保有一天她不会突然消失在他眼前。
他站起身,朝她走去。豁然,一阵剧烈的摇动,让船身倾斜向一边。千色跌倒在地上,还好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发生什么事了?她惊魂未定地看向安德鲁,他也失去了重心,狠狠地撞上了墙。
他甩了甩头,撑着墙壁慢慢朝她走来,“千色,别去,在那等我!”
她点头。船身未再摇动,正当千色以为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时,船身猛然再次倾斜,却不是和之前一样的方向,而是反方向。她整个人都向另一边滑去,她希望能找个东西稳住自己,却什么也没有,整个人像玩滑滑梯似的,快速滑往另一头。房间里有一把土耳其短矛挂在墙上做装饰,因为刚才的摇动,它掉了下来,正在插在就近一把歪倒的椅子中间。本没有什么,只是当她滑下去时,椅子因为船身倾斜的关系,突然转了一个方向,短矛顿时朝向她。
她冷汗直流,想要爬起来,但船面倾斜,让她根本找不到借力点。那一瞬间,她认为自己一定会被刺个正着,本能地闭上眼睛,然而疼痛却没有出现,她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耳边是一声沉沉的闷哼,她惊惧地看向安德鲁。
安德鲁喘了一口气,吃力地扯出笑容,“我说过我能保护你,无论在什么时候!”
她僵在他怀里,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白色衬衣上的猩红所占据,黏稠的液体瞬间当红了她的眼睛。船身又倾斜了几分,重力使然,她倒向安德鲁,整个人全压在了他身上,入目所见只有那片血红。安德鲁突然伸手将她推到左边,她的脸靠上他的左胸,下一秒,那短矛刺穿了他的右胸,血淋淋地破肉而出,擦过她的眼睛。
血,溅了她一脸。
烫热的液体灼痛了她,她抬头望向他,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喘息加剧,意识开始涣散,但依然强撑着。她颤抖着,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说什么。
“千色…”他的唇色开始发白,那衬衣上的猩红像花一样越开越艳,也越开越盛,“千万…不要…动…也不要…离开…我!”
她的眼里有泪水滑落,和着他的血,滴在他的衬衣上。船身还在摇动,像是火山喷发前的震动,墙壁里的装饰品不停往下掉。安德鲁张开手,将她搂得更紧,俯下身替她一一挡去。
她脑里一片空白,只能瞪着这根从他后背刺入的短矛,它像是会动的,在她眼里开始扭曲。她知道并不是它真的会动,而是自己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当船身终于开始缓慢恢复平衡时,安德鲁才放开她,船身稳住了,他却躺倒在地无法动弹,鲜红的血汩汩涌出。她慌忙上前,突然不知道该点哪个穴道,身子不停地颤抖。止血,他必须要止血!
安德鲁呼出一口气,气若游丝地道:“千色…”
“我在。”她抓住他朝她挥舞的手。
“不…准…不准…离…”
千色听不见最后一个字,“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却没了力气,只能深深地凝视他,眼睛缓缓合上…“安德鲁,安德鲁!”她惊叫。
她大惊失色,伸出手指点了他胸前四个大穴,血神奇地被止住了。接着,她对着门外尖声嘶喊:“米…米修,米修!”
无人应答,此时甲板上是一片腥风血雨。
萨鲁震惊地看着正对着他的男人,不,这根本不是一个人,他至少有一半是机械做的。
他手里扯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近卫队员,向萨鲁一步步走近。他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血却不是他的。他像野兽一样号叫着:“她在哪里?!”
第七章怪物“保…保护殿下!”那个近卫队员刚说完这句话,就被那人拧断了脖子。
鲜红色的血在甲板上蜿蜒流淌,提醒所有人这一切并不是一场噩梦。就在三十分钟前,这个像怪物一样的男人突然从海里蹿了出来,当他湿漉漉地站稳在甲板上时,炮弹落了下来,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被炸得高高飞起,再七零八落地掉落,或是坠入海里失去踪影。在这惊天动地的巨响中,船身开始倾斜,所有人都被吓得几近崩溃。
当浓烟散去时,船上已燃起熊熊大火,船身的倾斜让所有人都像被保龄球的瓶子一样东倒西歪。土耳其近卫队第一时间就是将萨鲁围护起来,因为他正在甲板上。萨鲁冷冷地看着他。他像个骑士一样笔直地挺立,身体竟有一半是冷冰冰的机械。众人为之惊诧,他到底是人还是机器?
忠心耿耿的近卫队员即使面对这样一个怪物也不会退缩,纷纷操起武器,展开攻击。枪林弹雨中,那个男人只是扬起左臂,便将飞来的子弹一一挡下,子弹对他根本没用。一轮攻击下来,他毫发无伤。
“冲上去!”有人如此说。
弹药无用,便近身肉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亲王殿下有事。近卫队员冲了上去,他们可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强将。有几个却在一瞬间被怪物的机械卑躬屈节打成了一团飞溅的血花,细碎的血肉渣噼啪作响地落在甲板上,甲板已成炼狱。
惊惧令他们停下往前冲的脚步,呼喊着:“怪物!真的是怪物!”
而他们所认为的怪物——唐,却在心底嗤笑,他的确是怪物,一个将杀光他们所有人的怪物。千色…为了她,变成怪物又有何妨?他知道她在这艘舰艇上,她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他,在BOSS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前,他必须将她带走。黑眸一闪,他像魔鬼一样杀了过去,勒住一个侍卫的脖子,再将他提了起来。
“她在哪里?!”唐对着所有人咆哮。
无人回应,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谁。
萨鲁深深拧着眉头,帝王的气势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人或物改变,即便眼前的人是个怪物也一样。他怒吼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放了他!”
咔嚓一声,唐一使力,机械手臂便将那侍卫的脖子给拧断了,就跟捏碎一根麻花一样轻而易举。他转头,双目扫向萨鲁。
“她在哪里?!”他再一次咆哮,充满恐吓的意味。
他收紧的机械手臂没有放开一分一毫,就这样揪着尸体,向众人走来,脸孔上一双妖瞳黑得发亮,整个人像厉鬼般可怕。血水在他脚下流淌,就像地毯一样,他却不以为意,周身笼罩着阴冷的杀气。
见他一步步逼近,萨鲁彻底被激怒了,看来这人不只是怪物,还是人听不懂人话的疯子。
他到底是谁?听他刚才的话,应该是来找人的。找谁?
萨鲁突然想到了千色,顿时打了个寒战,莫非他是白乌鸦的人?这个猜测让萨鲁脑中一片混乱,若说他是来找千色的,那么露娜呢?对白乌鸦的人来说,“千色”应该在WFP才对,为什么会找到这里?难道露娜出事了?
想到这,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眸子阴冷地扫向眼前的怪物。下一秒,他像一只豹子般迅猛地冲了过去,抽出腰间暗藏的短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光。当的一声,短刀与机械手臂相交,火花四溅。
“殿下!”近卫队队长看着萨鲁不要命地冲了出去,立时冒出一身冷汗。
唐没想到萨鲁会突然发起攻击,挡下短刀后,他愤怒地回击,却被萨鲁闪避了过去,顿时心中已有了计较。这个被唤做殿下的男人可不像先前那些人一样好对付。
萨鲁的确不好对付,因为他疯起来可能比怪物还像怪物。萨鲁找准机会闪到一边,银光一闪,刀刃突然脱离刀柄,飞射了出去,直接击中唐没有机械保护的肉身。血刹那间飞溅出来,洒在了甲板上。
唐从未相过如此强大的自己还会被人所伤,他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对付得了的,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比他还不像人。他瞥了一眼受伤的左手,那把刀子正插在上头,鲜血直流,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抬起受伤的手,舔了一下,表情淡漠地看向萨鲁。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萨鲁冷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唐眯了一下眼,神色愈发阴沉。
两人对视数秒,又打了起来,可是这一回合,萨鲁没捞到好处,唐的攻势变得愈发凌厉。萨鲁被迫退开数步,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
他并不是输在招式上,而是输在体力上。打了这么久,即便耐力极为出色的他也要喘息一下,可对方丝毫未见疲乏,这是怎么回事?
唐看出了他的疑虑,唇略略向上一扬。他不是人,他已经成了一只怪物。他快速冲向萨鲁,机械手臂好似没有重量,速度快得惊人,擦着风袭去,萨鲁被硬生生击倒在地。“唔…”他只觉胃部一阵翻搅,他强撑着站起来。
“殿下!”近卫队队长慌忙挡在他身前,要死就让他死好了。
萨鲁捂着小腹,体力透支,他已陷入险境,而对方却没有这个顾虑。心念电转,他必须想出一个新的对策。
房间里,米修从昏迷中醒转,船身剧烈摇动的时候,他被掉落下来的灯砸中了脑袋,当场昏死过去。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阵凄惨的嘶喊声。千色!他慌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隔壁房间,一进去,他惊得脸都白了。
“安德鲁!”他狂喊一声。
安德鲁瘫在地上,浑身是血。这一幕好似如此惊悚,即便他是个常见血的医生也一样。
“怎么会这样?!”他对着千色咆哮。
千色泪流满面,惊慌失措地扯着他的衣服,“救他,赶快救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推开千色,跪在安德鲁身边,开始检查他的情况。
上帝!这把短矛恐怕已经将他的肺叶穿透,他必须马上手术,但是这里要怎么手术?根本没有任何可用的手术工具。
他恼恨的扒了扒头,双眸陡然一亮,“去找人!”
千色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慌忙起身冲出房间,她满心都是害怕。他会不会死?会不会?雷水模糊了她的眼睛,让她辨不清方向,她像只无头苍蝇在船内乱跑,还没有痊愈的身体根本经不起如此激烈的奔跑。她停下脚步,扶着墙角一边急喘,一边看着墙壁上的各种标识。好不容易上了甲板,眼前的一幕让她呆住了。
甲板上,人们已将火扑灭,浓烟消散,只剩下满目疮痍,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唐会在这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行踪已被Boss发现,唐是来抓她回去的。她的出现,让正下杀手的唐有了片刻停顿,萨鲁侥幸躲过一劫。
“千色!”唐根本顾不得还在厮杀中,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千色白着一张脸,看着他往自己奔来,她太震惊了,以致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唐的出现,令她惊恐不已,全身的血液都像被抽走了一样。这时,安德鲁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在她脑海里闪过。不!她还没有救他!在没有确定他安好前,她绝不会跟任何人走。
左手关节处好似为运转的机械,猛然运转下,发出咔咔的声响。刹那间她的表情都变了,如黑夜里的妖精,清冷之中蕴含杀气。唐想伸出手抓住她,她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灵巧地翻腾而起,跃到了唐的背后,坐收灵敏的挥出。唐虽扑了一个空,但他太了解千色了,回身将她挡了下来。他瞪着千色,一脸的惊异。刚才那一击,她是想杀他吗?一丝痛苦渗入他心里,痛的他胸口气血翻涌。
浅色收回手,眸里没有任何温度,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安德鲁,其他的人已不在思考范围内。唐的出现让她变得竭斯底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唐被千色的杀意打击的几近崩溃,她是为了谁要杀他?他在泣血,一滴滴地从心上涌到眼里。她还是不肯原谅他,是不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她要杀了他!
心里的痛苦开始被嫉妒侵蚀,他没有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他曾想杀了狄克,为此,他不仅深受重伤,还将她的心丢了!嫉妒是一种很可怕的感情,当一个人开始嫉妒的时候,这个人的心就有了一个黑洞。这个黑洞若没有及时填补,便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到最后,无论是什么都会被吞噬掉。
他好恨!为了她他抛弃了一切;为了她他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了她,他才愿意苟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为了她,他连Boss都可以背叛。然而她却如此狠心,她变了,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这不公平,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若不是那场浩劫,若不是那一次背叛,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已过了多少年了,她忘了,他却片刻不忘。他心里的黑洞愈发幽深,吞没的不仅是他的理智,连灵魂都被吞没了。
“没有人…”唐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千色惶然看向他。他瞬间狰狞了表情,机械手臂猛然掐住千色的脖子。千色一骇,使劲想要挣脱,他却不为所动。
“没有人…”唐重复着。他的神情愈发狰狞,手上的力道已然加大,掐得千色脸更白了。
她快要窒息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唐…”
唐却像没听到,依然像魔鬼一样掐着她不放。
“没有人!”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震得所有人胆战心惊。
千色像只布娃娃一样被他提在半空中,双脚不停地乱踢,“唐…放…”
“没有人可以得到你,除了我!除了我!”他对着所有人吼叫,像疯了一样。
千色只觉得眼前发黑,激烈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萨鲁想救人,可他伤得也不轻,肋骨起码断了三根,呼吸都是痛的。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唐的身后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安德鲁!
米修搀扶着已经苏醒却是只有半条命的安德鲁,他胸口还插着短矛,百色的衬衣吸饱了血,有一大半是猩红色,他还能够站着真是多亏了他异于常人的生命力。他醒来第一个问的就是千色。米修便告诉他,她去找人来就他。知道她没事,他很安心,尽管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全身发冷,他却仍是欣喜的。然而,久等不见千色回来,安德鲁莫名的感到不安。米修本想留下他,自己出来找,他却好像知道千色有危险一样,拼命要起来。结果真被他料中了。
当安德鲁看到千色被一个怪物体在手里,几乎快断气时,他猛地扑了过去,快的米修抓都抓不住。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然回头,将安德鲁踹倒在地。安德鲁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米修也想扑过去,腿却是软的。接着,唐像踩一只蝼蚁一样才上安德鲁的胸口,他惨叫一声,口中的鲜血像涌泉一样喷了出来,那血把所有的一切都染红了…这一声惨叫令千色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当看到安德鲁时,她双手抓着唐的机械臂激烈的摇晃,撕心裂肺地尖叫“不!”
这一声嘶鸣如凤凰在火中焚烧时的痛苦尖啸,连海都像是感染到了这份痛苦,翻搅起巨浪。千色觉得背脊好似有火在烧,高温瞬时蹿遍全身。她的背脊上一道金光若隐若现,华美如初升的太阳。众人惊讶地看着这突然的转变,即使隔着衬衣,那里头依然可见一只欲火的凤凰悄然而现,鸿头、蛇颈、龟躯、麟臀、鱼尾,如有一支无形的笔在着色…千色的号叫响彻天空,“啊!”
接着,她想晕死过去一样,一动不动。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看到她的左手抓住了唐的机械手臂。唐一怔,却已经完了,机械手臂竟被千色很轻易的扯断。她飘然而落,黑发飞扬,背脊上的凤凰像是活的一样展开翅膀。
猛然间,她抬起头,万千风华都无法形容这一刻,她宛若女神降世,风姿绰约,睥睨着天下的一切。凤凰涅盘,在烈火中燃为灰烬,再从灰烬中重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她不是千色,亦不是慕容悠,而是夜妖娆。第八幕夜色妖娆曾有人说黄昏不仅是白天与夜晚的过渡时段,也是人与妖魔可以同时出现的时!
段,故此,黄昏也被称为疯魔时刻。
魔吗?或许吧,若不是,眼前这一切又该知何解释?
残阳从西面斜射过来,它不耀眼,却是鲜红鲜红像一个巨大的玉盘,似有千斤重,悬挂在半空中,血色浓浓。这天,这海,这能看到的一切,都似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真正是残阳如血啊。
她便立在这片血色中,夕阳照在她身上,浮光跃金,她的发像搽上了一层油,把乌云染成了紫谭色,海浪翻滚涌上甲板,却似故意避开了她。烟雾缠绕在她周身,仿佛她脚下踩的是地狱之火。她脸色惨白,眸色沉黑中点缀着殷红,妖冶非常,恍惚间,她看上去好不真切,宛若踏血而来的魔女。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凉意遍身。唐被她扯断了机城臂,那机械臂是连接着神经的,这无异扯断了她的神经,剧痛让他急促喘息,冷汗如两,他半睁着眼,対她的突然变化却是惊大于骇,她还抓着那条残臂,冷漠地看着他。
“千…色…”唐颤声叫唤。
她却没有半点反应,那双色的眸子中似有一团混沌,她是谁?混沌中,记忆的碎片翻滚袭来。每一片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她分不清这碎片中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妖娆…慕容悠…千色…记忆的碎片好似利刃一般,疯狂地戮刺着她大脑里的每根神经,每个脑细胞都像是在疯狂地吸收这些碎片,储存记忆的海马体像是被灌了水一样,满到再也不能接收,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快要爆炸了,头昏眼花,甚至连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充满了乏力感,她颓然跪倒在地,紧闭双目,好难受…灵魂似被扯出了肉体,扯向无底的黑暗,像坐云霄飞车一般,忽上忽下,却永远达不到终点。只要不睁开眼,她便会永远陷入这片黑暗中。她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努力,她能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只能任由灵魂在黑暗里不停地下坠,大脑像是在强迫接收一些她不想接收的东西,不,不是她不接收,而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它们,像是有一扇巨大的铁门,它死死地挡住了记忆的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