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临到最后一刻他却改了主意,拒绝了小羽毛的好意,只身前去云阳王府。既然谷玉澜已盯上他。倒不如与他当面一谈,他到底是小丁的父亲,虽说一直未曾抚育过她。却也有权利知道自己女儿地终生大事。
因早有了准备,对于方才外厅发生的一切便并不觉得有多意外,也不着慌,仍坐在厅里慢慢喝茶,心里却有几分好笑,谷玉澜也会这般沉不住气,竟然动用这样的兵力对付他。一路看中文网
谷玉澜如此大动干戈,怕是知道了他同小丁的事情。只是单凭猜测,他也不至于这般着恼,难道小丁已将他二人的事情向他说开了?不,应该不会,小丁那丫头素来害羞。又是个闷罐子,这种事情又怎会对外人说起?
正思量间。却忽听到外面传来洛小丁的说话声,李玄矶猛地抬起头来,虽是竭力克制,端着茶碗的一双手还是由不住发抖,这些日子以来日思夜想,想地无非便是与她相见,可真到了这一刻竟有些无措,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站起来,蓦然往门口赶了几步后却又顿住,外面脚步声急促,不一会儿便到了门前,房门猛地被推开,有人挟带一股冷风跑了进来,却不是她又是谁?
“师父!”洛小丁一手扶门,望住他的一双眼微红,隐约有泪光闪动。
“小丁…”李玄矶定定看着她,她已改换了女儿妆,穿一身湖水蓝的袄裙,清姿丽影,映得满堂生辉。只是怎么好像又瘦了?面色苍白,隐有病容。他又是心疼又是难过,除此之外还有满心的喜悦,很想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却还是忍住了,这毕竟是在云阳王府,行事总不能太过唐突。
洛小丁见他安好无事,这才略放了心,想要对他笑一笑,可是心里酸疼,也不知怎样就流下泪来。
那泪珠顺着玉颊滚落,看得李玄矶心里一阵紧缩,一时忘情,不由自主便走上前去,伸手替她拭泪。洛小丁只觉那温热地手指滑过自己冰凉的面颊,心里一瞬如潮涨落,再抑制不住,扑进他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李玄矶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数日来积攒下来准备对她说的话语,到这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轻抚着她的头发喃喃唤:“小丁…小丁…”
门口忽然传来咳嗽声,二人回神,这才分开,往门口看时,却见谷玉澜同白弘景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们。
李玄矶颇有些尴尬,却还是从容自若地上前拱手问候。
谷玉澜虽是恼怒,涵养功夫却极好,微笑道:“外面都传李城主这一阵在城里闭关,何以竟有分身之术来云阳?”
李玄矶听他出言不善,只微笑不答。
“我还以为有人冒认城主,欲行欺诈,方才多有得罪处,还望城主海涵。”
李玄矶心里虽然明白,听他如此说,却也只有顺水推舟,只道:“好说好说,不过是误会而已。”
谷玉澜走入厅内,吩咐人关门闭窗,屏退厅内外闲杂人等。到最后房里便只剩了他及李玄矶、洛小丁、白弘景四人,一干侍奉茶水的下人全部应命守在外院门外,连一只飞鸟都不准放进。
一时众人落座,洛小丁想要坐到师父身边去,谷玉澜却指指自己下首地一张软椅道:“阿雪,你坐这里来,那边靠窗有风,你才病愈,禁不住风吹。”却是句句都为她着想,她不好推托,转头看看李玄矶,见他微笑点头,这才坐了过去。
李玄矶这才知洛小丁这一段日子在生病,难怪瘦成那样。他不由一阵心疼,只是碍于谷玉澜、白弘景在此,不好揪住此事问长问短。
谷玉澜看他二人这光景,已再无犹疑,道:“李城主,眼下已再无旁人,咱们也不用绕什么圈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李城主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李玄矶看他神情不对,便知他不会再给自己留面子,索性也豁出去了:“既是打开天窗说亮话,那鄙人便不客气了,此次我来,实是要向王爷求亲的,还请王爷不吝,将小…这位蔺姑娘下嫁于我。”
谷玉澜早料到他会说此话,转目瞟洛小丁一眼,却见她微垂着头,一脸晕红,虽抿着嘴不作声,眼角眉梢处却有不安之色透出,分明是怕他不答应。他不由冷笑,眉毛都不抬一下便道:“真是不巧,我家阿雪已经许配他人了。”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卷138.生恩
李玄矶虽对此事有所耳闻,心里却还是由不住一沉,谷玉澜说的那人应该是风竹冷无疑,这一开局他便入颓势,该如何才能扳回局面?
虽是心潮起伏,却还是勉力按耐住,正斟酌如何开口,却听洛小丁道:“许配他人…这件事,我,我怎么不知道?”
洛小丁本对此事一无所知,忽然听到此话,自是震惊无比,该不是又打算将她嫁给谷落虹,可是听谷落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又不是这样,既然不是谷落虹,那会是谁?
谷玉澜淡淡道:“上月有人来提亲,家世人品皆是上上之选,便替你应下了。那人恐怕你也认识,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曾在晋阳风霆王府的那位九王爷。”
洛小丁微有些发懵,风竹冷,他们不是有嫌隙?怎么会忽然间就冰消雪释,好到联姻这个地步?原来他命白弘景骗自己回来,是为了这个!这般费尽心机,无非只是要利用她而已,心头有不可遏制的愤怒,转瞬却被一股无奈的悲哀淹没。
李玄矶看她脸色不对,心里由不住担心,只是眼下这时刻,却也不好过去安慰,惟有他这里稳住阵脚,将局势挽回,令她安心即可。略想了下,问道:“这是蔺姑娘的终身大事,关乎她一生的幸福,王爷就不问问蔺姑娘的意思?”
谷玉澜不以为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什么好问的?这可是本王的家事,李城主这般问,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洛小丁本就越听越不是滋味,又见师父被呛,便再忍不住,忽然开口道:“王爷既说是父母之命。手 机 小说站......c N那我便斗胆问一句,敢问王爷而今是以何身份替我择定这桩婚事?”
“你…”谷玉澜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却忽然发狠道,“我是你的生身父亲,难道连你的婚事都不能决定?”
“生身父亲?”洛小丁鼻子发酸,终于肯认她了?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她若是不逼得他发急。他是不是还要装糊涂?“这许多年,我一个人流落在外,若不是有阿爹、师父他们收留照顾,又岂能活到今日?你虽是我的生身父亲,又何曾管过我的生死?又何曾尽过一天父亲地责任?”
谷玉澜被她一番质问。竟是哑口无言,虽是恼怒,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洛小丁又道:“我是师父抚养长大的,我的婚事他凭什么不能问?”
谷玉澜冷笑道:“既是师徒,又来求什么婚?难道不知此事有违人之大伦?李城主。你说是么?”
这一番话直指要害,虽早想到他会这么说,李玄矶还是好一阵难受。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方道:“随王爷怎样说,这一次我来只想带走小丁,王爷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人我是要定了。1-6-.-小-说-网”
谷玉澜霍地站起道:“你凭什么带走阿雪?是以她师父的名义?可惜你已将她逐出师门,你二人如今可说是毫无关系,你又凭什么带走她?就算你抚养了她。就算当年阿雪欺骗了你,令你背负许多不堪罪名,也断没有让阿雪以身相许的道理。”
李玄矶脸色霎时灰白,心头剧震,一瞬几乎有所动摇。谷玉澜所说的一切似一把利刃一寸寸刺进他心房,是。他凭什么带走她,又有什么道理要她以身相许?凭什么?李玄矶扪心自问,剧烈的疼痛里忽有丝丝甜蜜涌动,难道不能凭他爱她?而她也爱他,止此,已经足够…
他忽然平静下来,没有答话,只注目看着洛小丁,目中柔情似水,柔声问道:“小丁,你愿意跟我走么?”
洛小丁眼望住他,到底要不要跟师父一起走?若就这样出去,王爷势必阻拦,到时刀剑相对,难免有死伤,她死不足惜,若是伤到了师父…
李玄矶见她半晌不语,心里已自失望,原本殷切地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谷玉澜道:“城主这下可该死心了吧?阿雪她不愿意…城主也该为阿雪想想,这件事若传出去,李城主你声名扫地,阿雪被人辱骂耻笑…你二人又怎能过得舒心?李玄矶微闭上眼,心头痛苦已极,谷玉澜这话确也没错,他总该为她想一想,既然她不愿意,他又何必强逼于她。他猛地睁开眼,黯然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资格带走她…”
洛小丁眼见李玄矶眸中光亮暗下去,心头顿时一阵绞痛,一瞬间忽然后悔,她已经令师父伤心失望多次,这一次再也不能如此,若是死,那便死在一处好了。主意既定,人已站起来朝李玄矶走去,道:“不…我愿意,我愿意跟师父一起走。”
李玄矶蓦然看住她,眼中大有惊喜之色,却还有些不大敢确信,只怔怔看住她不动。
谷玉澜大怒,道:“阿雪,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那可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都不懂么?”
洛小丁回头对他道:“我是不懂,王爷也许很懂,所以才会抛妻弃女,所以才会以女作筹…这许多年,你连一天父亲的责任都没尽过,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师父?是师父养大了我,抚育我成人,他为我付出那么多,就算我陪他一生一世也难报师父恩情…”
白弘景见他父女二人僵成这样,想起当日之事,只觉不安,上前一步跪在厅中道:“姑娘,这不怪王爷,都是卑职当年一时疏忽,才令王爷父女骨肉分离,以致有今日隔阂。”
谷玉澜摆手道:“你起来,这事情不怪你,就算我没有养她之情,却还有生她之恩。”
白弘景只得站起,退在一边,想要再劝两句,谷玉澜却不给他机会开口,冷冷逼视洛小丁道:“若没有我,又怎会有你?要走可以,先报了我地生养之恩再走。”
洛小丁无言,心知再也驳不倒他,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女儿,血脉相承,再是怎样,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没有他,便没有她。可是,只因他生了她,便可利用她为所欲为?就可以伤害辛辛苦苦养大她的师父,她偏偏不要他得逞。
想到此不由凄然一笑,忽然走到谷玉澜面前跪下,连磕三个头道:“王爷的生养之恩小丁今生只怕无以为报,既然如此,那我便把这条命还给你!”说着话袖间已有雪亮匕首现出,反腕便往自己心窝里扎。
众人尽都大吃一惊,待要赶过去阻止时,却已来不及了。李玄矶眼疾手快,一指点在她手腕上,奈何晚了一步,那匕首虽偏了分毫,却已扎了进去,立时鲜血直流。
李玄矶跟上一步,将她抱在怀里,一边挥手连点她伤口附近穴道止血,一边连声唤她:“小丁…小丁…”
洛小丁半倒在他怀里,气息奄奄,却对他微微一笑:“师父…我再不欠他,你可以带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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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卷139.补偿
李玄矶再是处变不惊,值此时刻,也不由乱了心神,一时也不知那匕首刺下去有多深,便不敢拔,拽下身上的大氅胡乱裹在洛小丁身上,一把抱起,完全不顾谷玉澜、白弘景震愕的目光,几步跨到门口,破门往外狂奔而出。
谷玉澜未料洛小丁竟如此烈性,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悔意,眼看李玄矶抱着满身是血的洛小丁离去,竟忘了出声叫人阻止,等到回过神时,李玄矶人已出了院门口。
谷落虹与左金鹏在院外等了许久,一直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便有几分松懈,忽听里面嘭然一声大响,转头看时,却见原本紧闭的偏厅门已然大开,李玄矶抱着洛小丁从门内直冲出来。
二人相视一望,便知此次密谈必是谈崩,果然,下一刻间,内里便传出谷玉澜的怒喝声:“拦住他们!”
左金鹏来不及多想,眼见李玄矶自身边掠过,立刻拔刀朝他斜劈而去。
李玄矶凌空跃出三尺来高,忽然回腿朝左金鹏右手臂上踢下,动作快如电闪,左金鹏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便是一麻,长刀脱手飞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光,“唰”地插入墙角处的青石砖地里。
不及他转神,李玄矶跟着一脚往他胸前飞踢而去,左金鹏大骇,提气缩胸往后疾退,这才堪堪避过。
李玄矶逼退了他,眼见两廊下枪戈矛尖闪烁,知谷玉澜已调集人马过来,当下飞身往大门处疾掠,守门卫兵听到内中传令声,忙一起涌上前关门,朱红大门方关了一半,便见前面一道白影直射而来。尚未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白影已自半敞的门间一穿而过,端得奇快无比。
谷玉澜走至外院门前,早已看不到李玄矶、洛小丁的人影,虽是震怒,却并不形于色,吩咐道:“虹儿。你带左督卫马上去追,务必要把人给我追回来。”
“是!”谷落虹应一声,翻身上马带着左金鹏及一队人马急驰而去。
白弘景在旁道:“王爷,我也去。”
谷玉澜冷冷看他一眼,道:“不用。你还是留在府里,另派几个高手去追。”这许久他一直不动手,这时才请命,显然是在有意放水。
谷玉澜心里明白,白弘景这人虽对他忠心。却是太过妇人之仁,当年冰河之上一念之差弃下洛小丁不顾而去,虽然回头去找。但人既在他手上丢失,又害那孩子受了这许多年苦,便总觉自己愧对洛小丁。即便是追上了,却也难保不会心软又将人放跑,倒不如让谷落虹去追,他与洛小丁素有心结,反而下得去狠手。
李玄矶抱着洛小丁往前一阵狂奔,跑出几里地后忽然醒转神来。小丁受了重伤,该先替她治伤才是,怎么他一糊涂,便把人抱了出来。王府里再怎样也有医官应命,如今急匆匆可去哪里找大夫才好?可是既然出来了。。。又岂有回去的道理?
正犹疑不定,便听远处有急骤的马蹄声响。显然追兵已到。李玄矶低头看看怀里的洛小丁,半屈了膝将她托住,给她把脉。脉息并没有如想象的那般微弱,李玄矶心下微慰,她还没有完全昏迷,半睁着眼望着他微笑,语声时断时续,模糊不清:“师父…我…再不走了…”
李玄矶心头虽是剧痛,听到这句话,却还是由不住一热,柔声道:“我知道了…我也,再不放你走了。”说到此已再不犹豫,纵身往前飞掠,在巷陌间迂回,不多时已甩掉追兵,朝与小羽毛约定好的会合地点奔去,只待找到小羽毛,便一起去找大夫给洛小丁治伤。
与小羽毛商议好地会合地却是二人来云阳后落脚的客栈,到那里时却发现客栈已被官兵包围,李玄矶心知不妙,正待辄身退回,却听谷落虹在里面道:“李城主请留步,你家小徒弟正等你来说话。”
李玄矶知他说的是小羽毛,只得抱着洛小丁进去,果见谷落虹带了一队人马立于院中。
小羽毛被其中一个侍卫反扭着手臂,正在不停挣扎,看见他进来,急得跺脚,连声道:“师公师公,他们要抓你,你快走啊!”
谷落虹微皱了眉朝小羽毛瞟一眼,却并没有立刻动手与李玄矶为难,反朝他揖了一礼,道:“李城主,你这小徒弟似乎误会了。”
李玄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虽火烧火燎般着急,但他此刻凭一人之力,救一伤一幼,着实困难,只不动声色,问道:“世子爷如此,到底有何见教?”
谷落虹看看他怀中的洛小丁,道:“李城主不必多心,我来并不是要与你为难,只是舍妹伤重若此,我看还是先医好她的伤,再谈其他。我特地带来了大夫,就在后面车上,城主你看如何?”
一边说一边指指身后一辆马车:“此处说话甚不方便,请城主车上坐。”
李玄矶也知谷落虹虽年轻,却极是狡猾狠毒,尽管疑他另有诡计,但如今小羽毛在他手上,又心系洛小丁伤情,只好委曲求全,怕小羽毛那般挣扎弄伤了自己,便暂且好言安慰几句,令他平静下来。
谷落虹打开车门,内中果然除了他所说的大夫、女侍及座椅矮榻之物再无其他,李玄矶这才抱了洛小丁随他一同上了马车。
到了车上,李玄矶将洛小丁放于矮榻上,见小羽毛没被带进来,便问:“那孩子呢?”谷落虹道:“眼下替舍妹治伤才是要紧事,那孩子进来多有不便。李城主放心好了,我不会拿那孩子怎样。”
李玄矶再不说话,只守在一旁看那大夫诊脉,见那大夫与女侍眼光均落落坦荡,无丝毫荫翳,这才略宽了心。大夫诊完脉,朝那女侍嘱咐数句,拉下一道帘幕从中隔断,由女侍在内替洛小丁清理伤口。
“伤得要不要紧?”谷落虹问。
大夫道:“回世子爷的话,所幸没有伤及心脉,只要好好调理,当没有大碍。”
李玄矶听他此言,一颗心才放入肚中,不多时那女侍也将伤口包扎妥当出来,大夫又开了方剂着人去取药,交代一番事宜,一起告退离去。李玄矶掀开帘幕进去,眼见洛小丁脸色苍白,只觉心疼,坐于榻边握住她地手不放。
洛小丁昏睡许久,又醒过来,迷迷糊糊看见李玄矶守在身边,一脸忧色,便道:“师父,我没事,不要紧的。”
猛一转眼,看到谷落虹也在旁边,不由一惊,便要起来,稍一使力,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人便又倒了下去。却不肯甘心,一把捉住谷落虹衣袖,忍痛道,“小丙…三哥,你放过我师父…你不是说…你要补偿我的么?”
谷落虹敛眉不语,半晌方道:“我想法子送你们离开云阳,如此补偿…可算两讫了?”
洛小丁喘一口气,似懂非懂地看了谷落虹一阵,那手方松开了。
李玄矶心疼不已,摸摸她头发,轻道:“别管那些事,你累了,好好睡一觉,等养好了精神再说不迟。”
洛小丁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地点一点头,长睫沉落,又昏昏睡去。
谷落虹若无其事地抖抖袍袖,却在低头瞬间微微一恍,衣袖缓缓垂下去,可他却总觉那只衣袖仍像被她拽着一般,心绪忽然间莫名低沉。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卷140.眷侣(大结局)
洛小丁旧病未愈,又添新伤,当晚便发起烧来,昏昏沉沉中总觉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一片混乱,似乎有无数声音在耳边怒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然后,她就看见师父被五花大绑押上高高的刑台,谷玉澜居高临下站着,冷冷挥手道:“杀了他!”立刻有人上前,一刀刺入师父心脏,她眼睁睁看他倒下去,却毫无办法,心里伤心恐惧到了极点,由不住大叫:“师父…师父别死…”
她伸手乱抓,浑噩中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紧紧将她的手握住,耳畔有温柔的声音传来:“师父在这里。”
洛小丁的心这才定了定,神思渐渐清明,睁开眼看时,李玄矶可不是好好的在眼前,想及方才梦境,心头还是隐隐生寒,幸亏那是梦啊!她怔怔看着他,紧抓着他的手再不肯放,喃喃叫他:“师父…”
李玄矶拍拍她的手背,面上微有释然之色,一手轻抚她鬓边乱发,眸光柔和,饱含浓浓深情。
洛小丁凝视他良久,见他神情间颇有倦色,面容憔悴,下巴上胡子拉碴,显然已有好几日没睡过觉,由不住一阵心疼,眼中微热,却还是将泪忍回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望着他低哝:“师父…师父…”
“渴不渴?我去给你端水来…”李玄矶柔声问,正要起身去端水,旁边却已有人将水递了过来。
洛小丁顺着那递水碗的手往上看去,却是谷落虹,不由便是一怔。正发呆时,李玄矶却已顺手接过水碗,扶了她半靠在自己怀里,将水送至她唇边。洛小丁脸上微红。却还是连着喝了好几口。
这时,小羽毛的脑袋忽然从一边冒出来,拉住她的手问:““师父,你还疼吗?”
洛小丁想不到他也在此,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愧疚,轻摇头道:“不疼了…”
小羽毛道:“你这次可不能再丢下我不管了。”
洛小丁抬手在他头发上摸摸,道:“都是师父不好。老是丢下你不管。”说话时已转目朝四周看了一圈,他们如今是在一辆马车内,马车正在徐徐前行,也不知去向何方,便问。“师父,我们这是在哪里?”
谷落虹在旁插口道:“已经出了云阳,正是去往遛马河的路上。”
洛小丁听他这么一说,方慢慢想起先前的一些事情,她没料到谷落虹竟然真的说到做到。心里疑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转目看向李玄矶。
李玄矶道:“世子爷要送我们去遛马河。到那里乘舟顺流而下,便可直接到大骊关,比走陆路要快得多。”
洛小丁“哦”了一声,虽不敢置信,却还是道:“多谢你。”
谷落虹的目光在她同李玄矶脸上一转,若有若无笑了下,轻道:“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我到底是你三哥。”
洛小丁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心道:“一家人?你当初要杀我地时候可没有拿我当一家人。HTtp://......”总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够妥当,但看师父若无其事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说。
小羽毛好不容易见到她,兴奋不已,没完没了找她说话。说得无非是跟李玄矶这一路而来的趣闻,李玄矶尚能搭上一两句话。谷落虹却是一句都插不上嘴,在旁坐了片刻,借口有事便出去了。
马车内只剩师徒孙三人,再无外人,洛小丁这才问李玄矶道:“他是真帮咱们么?不会是…”
小羽毛也道:“就是,这个人我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拿我威胁师公。”
李玄矶也知她心思,轻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顺手在小羽毛脑门上拍一下,笑道,“大人说话,小孩不许插嘴。”
“师公,你看不起小孩…”小羽毛极不服气,“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如今是男子汉大丈夫。”
李玄矶与洛小丁相视一望,都不觉失笑。
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洛小丁这才知谷落虹竟果然说到做到,送三人出城这一路上,他一面叫人回报谷玉澜,只说李玄矶带着洛小丁出城,他已随后追出,势必要追回洛小丁,不让父王失望,一面却驾了车马,带了手下一干心腹秘密送他们去遛马河。
左金鹏早在半道上被他找个借口支开,他平素行事乖觉玲珑,素得谷玉澜之心,这一次又是有意要他去追洛小丁,对他所报自是深信不疑,故而整件事做的可谓是人不知鬼不觉。
洛小丁听了这些,越发迷惑起来,事情怎么竟会如此顺利而简单,难道谷落虹真的转性,成了好人?
路上走走停停,洛小丁胸口的伤也在李玄矶地精心照顾下慢慢愈合,快到遛马河的时候,她已能行动自如,不用整天躺在马车上。正是初春时节,天气转暖,路上打尖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带着小羽毛在四处走一走。
这一日阳光明媚,一行人总算到了遛马河,附近并无人烟,只有数屏微露翠色的山峦,河面上并不见有船只过往。谷落虹一面吩咐人在山坡上的干地上安营扎寨,一面又安排人去寻找渡河舟船。
晚间时分,出去寻找船只地部下方回来禀告,却并没有在附近寻到有船。谷落虹满含歉意过来,只说已派人到离此处最近的村落寻找木匠,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一艘小船送三人渡河,叫三人不要着急,在此处先等上几日。
洛小丁心里半信半疑,却又不好说什么,李玄矶看她心神不宁的模样,便安慰道:“别着急,他若早有不良居心,也不至于将我们送到此处才动手。”虽是这般劝洛小丁,心里却已有另一番计较,只不愿说出令她担忧。
正说时。在外面玩耍的小羽毛忽然跑了进来,凑到二人跟前窃窃道:“师父,师公,我刚在外面听到有人说,船已经找到了,可是那个坏世子却不让人告诉我们,还要骗咱们说没找到船。1 6 ...电脑站......你们可千万别上他们地当。”
李玄矶看看洛小丁,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轻道:“别着急。”一边又将小羽毛拉过来,道,“咱们总要先知道他要做什么。打着什么算盘,才好应付。眼下你身上有伤,倒不好与他撕破脸皮,我们先只当不知道这事,如今看来。他这人还是要时时防着。”
洛小丁点头道:“我就知信不得他,等他找到船也不知会有什么变故,咱们还是自己找船。”
李玄矶道:“便是要找。也不能让他看出来,还得好好合计一番。”
三人凑在一起商量一番,第二天开始,饮食起居都格外留意起来。空闲无事时,便借口出去散散去河边溜达,表面上似乎是在指点小羽毛武功,等山上的人不大留意时,李玄矶便独自离开。沿着河岸到处寻找,试图看看有无渔家在附近居住,也好买只小船渡河。
洛小丁留在山下地河滩上看小羽毛扎马步,山上的侍卫看到山下有人,初时并不加怀疑。可是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还是引起了谷落虹地注意。
有一天他忽然就从山坡上走了下来。迟疑了半晌,慢慢走到洛小丁身边,问道:“你师父呢?”
洛小丁并不看他,只淡淡道:“他到附近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谷落虹笑道:“可别走了就回不来了…”
洛小丁心里咯噔一响,正想他这话里的意思,谷落虹却又接着道:“说笑了,怎么可能?你在这里,他怎么会自己走?”
“对了…”谷落虹说完这句,忽然正色道,“告诉你们一件喜事,船找到了,我已经叫人备了酒席给你们饯行,等明日一早便送你们渡河。”
洛小丁心里虽知究竟,却还是做出笑脸跟他道谢。
谷落虹看她一脸欣喜之色,眸中隐隐有沉沉暗色,不经意似地问:“就这么想走?”
洛小丁愕然,他却不等她回答,便辄身回走,似是而非说了一句:“为什么非要跟你师父在一起…”
洛小丁听了,却只当没有听到,想了片刻,追上去问道:“为什么…突然要帮我?”
谷落虹顿住脚步,半晌没说话,唇角微翘,浮出一抹淡淡笑意,轻道:“不是说过了…是作为补偿么?”
他走得远了,斜阳投下,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洛小丁望着他出神许久,心里不安,只是想不透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天快黑的时候,李玄矶终于赶了回来,洛小丁看到他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李玄矶给这两个一直在河滩上等他地人带回一个喜讯,却是他在下游找到了一条小船。
小羽毛同洛小丁喜不自禁,拉住他地手欢呼出声。
李玄矶连忙制止,一边扬扬下颌,指指山上,目光及处,却见谷落虹也正站在营地边往下看,虽隔得有那么远,他还是感觉得出谷落虹的眼光是盯着洛小丁的。他不觉微微怔愣,许多天的猜疑在这一瞬完全明了。如此看来,谷落虹倒不大可能对小丁不利,只是,他既有此心,说不准会生出什么事来,还是早走为妙。
洛小丁又将先前谷落虹下来说地话跟李玄矶说了一遍。
李玄矶略想了想,对洛小丁道:“只怕有变,我们只管按我们地计划行事,不管他那边,咱们今晚四更天便走,你回去收拾好东西,我到时带小羽毛来接你。”
晚间时,谷落虹地下属在山上打了许多野味,弄了满满一席在他帐内替三人送行,三个人虽自有打算,却还是与他虚与委蛇。席间洛小丁见谷落虹不停敬李玄矶酒,便有几分担心,暗中使眼色给他。
李玄矶看见便笑,转过头来道:“不舒服么?那先跟小羽毛回帐里睡吧!”
洛小丁看他胸有成竹,心里自也定了定,与小羽毛一同离开各回自己帐中。
半夜里。等营地里的人尽数睡熟,三人悄无声息离开。李玄矶举了火把,带着二人一直往下游走,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到藏船之处。那不过是一只小舟,勉强容得下三人,是李玄矶花了许多银子好说歹说才从离此地不远的一户渔民家里买来的。
其时已是卯时将末,月虽在天。东方却已微微透曙,李玄矶将那小舟从已枯萎地苇丛中拖出来,先让小羽毛上去,正要再扶洛小丁上去时,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抬头看时,却是谷落虹带人追了上来。
他心下微沉,手上使力立时便将洛小丁送上了船。
“嗖”地一声,耳畔忽有暗器破空之声,他侧身闪过。不及跳上船,却见一道身影如电袭来,挺剑朝他便刺。李玄矶凌空掠起,手持撑杆倒穿而出,避过那人长剑,一杆指在那人胸口,杆长剑短,他动作又快,那人猝不及防,立时便被捅飞出去。
谷落虹又急又气。翻身下马,纵身两个起落便至岸边,猛然间一掌朝李玄矶击出。李玄矶看他来势汹汹,立意给他一个教训,身形微闪。猿臂微舒,格住他这一掌。跟着翻腕便往他胸前拍去,谷落虹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胸口一滞,蹬蹬蹬往后连退数步,不由怒道:“我好意送你们,你们就这般信不过人?”
李玄矶趁此时机,翻身后落,飘然落于那小船之上,拱手抱拳,朝他一揖:“承世子情,谢过了!”一面叮嘱小羽毛好好坐在舟上别动,一面拿那撑杆轻轻在水中一点,轻舟霎时如飞而去。
谷落虹呆了片刻,方醒过神来。
远远地,他望见李玄矶回手搂住洛小丁肩头,而洛小丁便也自然而然偎入他怀抱,一双手顺势伸出,环抱住李玄矶的腰,二人相依相偎,立在舟头乘那扁舟顺流而下,风吹过,衣袂翩然,果然便是一幅神仙眷侣地画卷。
谷落虹目送那叶扁舟离去,心头忽然莫名烦躁,竟是百般地不肯甘休,正要派人去追时,却听身后有人道:“禀世子爷,王爷差人送来急信,请世子爷立刻带人赶赴京城。”
“出了什么事?”谷落虹听闻是谷玉澜急信,心里咯噔一声,再顾不上李玄矶与洛小丁那边。
那侍卫赶上前一步,低声道:“圣上崩了…王爷要世子爷将衡湖口上那一万精兵全部带往京城外围待命,助九王爷夺得皇位。”
谷落虹顿时醒悟,吩咐道:“我知道了,即刻收营,咱们马上去衡湖口。”
那侍卫应命而去。
谷落虹略站了站,又往远处望了望,这才缓缓往营地里去,旁的营帐已被拔下收拢,只他的帐篷还没有收,他慢慢踱进去,坐于案前提了酒壶斟了一杯饮下。
“你以为我是对你好么?”他忽然出声嗤笑,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我其实很想看你过得不好不是么?所以我才会想法子送你走,不让你嫁给九哥…我受不了,凭什么要让你高高在上,压我一头…洛小丁,你一辈子也别想…”
不知不觉已饮下三四杯,外面来拔帐的侍卫看到他在里面自斟自饮,便又退了出去。
谷落虹只是笑,话语中含着恶毒的怨愤:“你跟着李玄矶能有什么好?一辈子背负师徒逆伦的骂名…哈哈哈,一辈子的骂名…”
眼前还是清楚地浮现出方才那幕情景,他们相拥一处,乘舟翩然而去,一个英俊儒雅,一个清美绝伦,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心头没来由地阵阵刺痛,他们是师徒…是背伦丧德,为什么会,会幸福成那样?
怎么会是这样?
他忽然一拳捶下,案上瓷杯片片碎裂,碎瓷片扎进肉里,血无声流淌。
没有人看见。
此刻,他已是泪流满面。
(完结,终于结尾了,这本书写了很长时间,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地支持和鼓励,结尾也许不尽如意,还请大家多多包涵。一路写下来总觉有许多不满意,我给自己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以致后半部分一直致力于解决这个难题,即解决小丁与师父在一起的外界与自身心理因素的阻挠,以致于忽略了别的,比如说风竹冷,比如说尚悲云,谷落虹,还有二师兄,这都是可以展开写地,可是我为了解决那个难题,就顾不上了这些,总在那个框框里转啊转的,总算是转出来了,虽然不满意,觉得很失败。原本地好人写成了坏人,坏人却变成了好人,或者无所谓好人与坏人之分,完全写离了设定,也不知道是我跟着人物在转,还是人物跟着我在转。女主我一直很纠结,因为她一直没有人生目标,所以找不到方向,招致很多人讨厌,全是我的错,说到底还是笔力有限,知道了自己的缺点,我想我地下部书应该会有进步,虽然还只在构想之中再次谢谢大家,鞠躬,完结之后应该还有一个甜蜜的番外,过几天在公众版里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