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透彻之后,商允也是自嘲一笑。
“永宁侯后续要如何应对盛昌侯和永信侯?”卓文步步紧逼,“当作万事都没有发生过,一笔勾销,然后留得宜州北属五城,不了了之?”
商允微滞,他将自己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卓文笑得更是轻蔑:“西秦幅员辽阔,永宁侯想要晋州占有一席之地,只能釜底抽薪!如此妇人之仁,留有余地,是嫌下场还不够教训?!”
商允怒目看他,他字字戳中痛处无法反驳。
“这就是你想要的?!”卓文盛怒,直指他怀中昏迷不醒的卿予,商允咬紧牙关。
“诸侯之争从来没有心慈手软一说,要争便要争到底!若是没有底气,就不要做这些无畏的事,害人害己!”卓文痛斥,继而挥手指向信源侯,“宜州三十五城,你若给盛昌侯和永信侯一城,今日覆辙他日必定重演!”
宜州三十五城?!
众人都是一惊,唯有公孙夜波澜不惊。
旁人之中信源侯首先反应过来,他若是好生生活着,怎么可能三十五城皆取,平远侯的意思是!信源侯恼羞成怒,生死关头,费力吐出口中塞物愤恨开口,“卓文!你敢挑唆诸侯纷争,我本是受殿上之命取永宁侯性命,轮得到你来插手滋事!”
卓文冷眸一瞥,“那信源侯的意思,是指殿上挑唆诸侯间生事?”
信源侯一惊,此话一出华帝必然不会留他活口,惊慌之余又变了口风,“永宁侯你大人有大量,我一时糊涂,宜州北部十二城我甘愿双手奉上,绝不改口,留我一条性命!”
商允愣愣看他。
卓文怒声打断,“信源侯的事传回京中,他还会有活路?!你不趁此时取下宜州三十五城,日后竟归盛昌侯和永信侯囊中,患颜面何存?再三养虎为患,他日你晋州如何在西秦立足?”
商允咬牙切齿!
“不要,不要杀我!永宁侯不要杀我,宜州三十五城我拱手奉上!我可以隐姓埋名,永不踏入西秦,只求你放我一家生路。不不…放我一条生路就好!永宁侯,你素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信源侯老泪纵横,已顾不得其他。
商允额头青筋突起,心中好似重器划过。
卓文已怒到极致,“一方诸侯的霸气,要不要我教你!!”
此话一出,四围不寒而栗。
商允揽进怀中之人,拢眉垂眸阴沉开口,“杀!”
信源侯大惊,“商允你夺我宜州三十五城,你不得好死!你…”话音未落,城守已挥刀取下信源侯首级。
各方仅剩的一人已然吓呆,这…还是素来温顺的…永宁侯?
就连江桓都是一震,仿佛从永宁侯身上依稀看到汝阳侯的影子。怕是不久的将来,西秦之中,又要是一方诸侯崛起!
良久,四围静默不语,没有人敢开口,目光在永宁侯和平远侯身上来回交错。两相僵持下,卓文胸前伤口再次泛起巨痛难忍。
眼底依稀泛起氤氲,唇角牵强的笑意就如心头紧紧插上一把刀子,“永宁侯夫人是我自小看大的世侄女,我视为珍宝。往后谁敢再动心思,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今日已有前车之鉴,不信的大可一试!”
世侄女?!
周围的眼神自先前的隐晦变为惊诧,原本以为…现在才知晓实情…
商允便也全然愣住。
“听明白了还不滚?等死吗?”这一声是吼向被擒之人,几人见身后佩刀一松吓得赶紧溜走,贵王和燕王的人也适时离去。城守望了眼商允,侯爷没有异议,他也没有阻拦只管放行。
“走!”卓文翻身上马,再看了眼商允怀中之人,眼角将要湿润之时策马而去,身后一百余骑紧随其后。
…
亲眼目睹生离死别万念俱灰,他却发现她还活着,满心狂喜要将她带走。而那句救商允,他猛然僵滞!
一路剜心蚀骨,大凡半分私心冲动,他都不会再将她送回!
他何尝不痛恨他自己!
出得茂城不久,流沙迷眼,恍然从马上栽倒下来。
禁军头领大骇,众人也纷纷勒马跳下,略通医术的人上前脱下他衣襟查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与人死搏的伤口道道分明,深入之处更是血肉模糊,先前掩在血衣下根本看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崛起
第五十六章崛起
茂城变故过去三个多月,十月下旬的时候葡萄便满了周岁,会简单唤几声“爹爹”、“娘亲”和要“抱抱”。本是多事之秋,葡萄的庆生宴全当作家宴低调置办,只请了公孙夜和张相一家在府中小聚。
酒喝得不多,却尽兴,算是近日来难得的闲暇轻松。
入夜,卿予哄葡萄睡觉,回头发现商允竟靠着桌椅入眠。轻手扶他上/床榻,俯身替他脱鞋宽衣,他也只醒了片刻。“睡吧。”卿予温柔摸了摸他额头,他便拽着她的手安心入睡。
不多时耳畔均匀呼吸声响起,卿予才抽出手来给他掖好被角。深秋十月,夜里更深露重,怕他着凉。卿予知晓他近来很累,藏事在心中也不似从前话多,旁的人和事便一句也没有多问。
八月的时候一行人从茂城回了侯府,正逢零星子例行复诊,他眼珠子险些没有瞪出来。“去年内伤今年外伤,一年一个病样,医好又来,明年可是该伤脑子了?”
大凡神医都有些怪癖,零星子属于嘴刁钻一类。“反正复诊期限是三年,你尽管折腾,即便是死,我也会掘坟去看死因。”卿予哭笑不得。
末了,卿予才开口问及卓文。
苍烈身手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卓文不可能毫发无伤。零星子会治她,也自然会医卓文。零星子微滞,停下收捡药箱的功夫回头看她,“丫头,那小子说若是晋州有人问起他,就代为转告一句,他很好。”
他很好。
八月末梢,栀子花开又是一年…
自茂城返回永宁侯府,一连三个月晋州动作不小。商允一改往日内敛风格,大张旗鼓取了宜州三十五城。
西秦上下措手不及,朝野之中大为震惊。
各路诸侯之间就有谣言传出,当日永宁侯被困茂城,是平远侯出手相救。更有传闻说永宁侯的夫人是平远侯的世侄女!
这一点,京中王侯贵族多是信的,从前在京城杏云楼就觉他二人是熟识,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但传闻终究是传闻,平远侯会违背殿上禁令私自带禁军出京城这一条,多数人倒觉得谣传有些过了。
以殿上惯有的猜忌和脾气,若果真如此,又岂会容忍平远侯至斯?
平远侯回京,称病不朝。再以身体不适且行为不检,不堪再率禁军为由,命人将禁军令牌上呈交还殿上手中。
朝堂之上华帝盛怒,当众摔了令牌,没说收也没说退,京城之中一时气氛尴尬诡异。
此后平远侯称病三月不朝,传召不应,府中谢绝见客。
到了十一月入冬,北部贵王人马异动大有南下屯兵势头,狠将华帝一军。华帝气急败坏,亲自去了趟平远侯府交还禁军令牌,茂城之事自此不了了之,也无人再敢提起。
期间燕王高彦私下见过卓文。“大哥让你安心养伤,还有,北部屯兵之事并非是大哥的主意,而是汝阳侯。”
卓文斜眸睨他,汝阳侯?
“茂城变故你保全了商允,逼他强夺宜州三十五城,又将青青当绝好的理由,汝阳侯心知肚明。北部施压,就是汝阳侯在你人情。老三,你做的对,从前是大哥和我太想坐山观虎斗,其实多一个盟友远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合适。北有贵王,南有汝阳侯,华帝只怕如坐针毡。”
卓文却笑不可抑。
…
京城谣言四起,宜州却安稳过渡。
永宁侯接管宜州虽无名正言顺的旨意,却也没人敢反驳。诸侯之间强占地盘本就屡见不止,晋州放出的消息又是信源侯派人刺杀永宁侯在先,信源侯本人在茂城被人当场击毙。
无论真假,都没有人会再深究。
也有消息传出,信源侯当日透露是奉殿上旨意行事,但华帝眼下顾贵王都来不及,又哪里会着眼小小宜州?
华帝不作反对。
盛昌侯和永信侯又得了平远侯当日警告,心中隐隐不安。怕平远侯是以永宁侯夫人言及其他。信源侯死无对证,平远侯又是殿上的人,谁知道信源侯是不是自编自演,私传殿上旨意?
若果真如此,他二人岂不是正中下怀?
故而不动声色,要看永宁侯会如何做。
宜州三十五城尽收囊中,商允又将包括西属三城在内的十城送予定远侯府。
盛昌侯与永信侯怒不可谒。
商允也差人将口信送到,晋州已按当日禹城谋划,只取北属十五城中五城,其余皆在定远侯手中,烦请自行商榷。
而茂城变故,定远侯未做一分却得了十分好处,自然明了商允的意思。“竖子何堪与之盟!”一句话将二人扫地出门,盛昌侯与永信侯敢怒不敢言。
定远侯又以无功不受禄为由,退还宜州五城给晋州。
容庆也曾不解为何父亲要力挺永宁侯,定远侯便是笑。
胜极则衰,定远侯府在西秦风光了几十年迟早走下坡路,与其到时自怨自艾不如提早留有后路。商允的为人和气度,从前在沧州他便与鲁阳侯见识过。晋州与汝阳侯关系素来要好,扶持商允也不会与汝阳侯府冲突。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来得精妙。
如今定远侯府做的便是雪中送炭之事。
这笔买卖,看似失了五城,其实定远侯府不吃亏。
如此晋州不费一兵一卒,地域向南扩展三十城,汝阳侯和定远侯接连表态道贺。其余诸侯知晓大势已定,纷纷送礼至晋州道贺。
辗转到了年关,宜州地界彻底从西秦版图消失。
两年励精图治,晋州原有的二十五城本就比收归的三十余城来得富饶。安顿好大量流民,大兴农业,百姓反倒比信源侯在位时安居乐业。而信源侯生性胆小却多疑,宜州不算繁盛兵,马却足有晋州两倍之多。
手握兵权,立竿见影的效果来得最快。
出了正月,武将军举家迁至晋州,正式接管晋州管辖五十五城兵马琐事操练。既公孙夜之后,又得一臂膀。
晋州日渐崛起。
盛昌侯和永信侯终日惴惴不安,从前的强势和侥幸抛诸脑后。二月下旬商议之后,双双将文书遣使送予晋州,过去被信源侯蒙蔽还望永宁侯既往不咎,各自奉上五城城契,万望见谅。
商允照单全收!
短短两年,晋州从二十五城扩至六十五城,一跃成为西秦南边又一诸侯势力。汝阳侯、定远侯和鲁阳侯皆是默许,华帝闻言砸了墨砚。“好得很,汝阳侯!本殿等着看你们父子如何二人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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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葡萄过了一岁半,个头高了好大一截。会走会跑之后就调皮得很,俨然卿予从前的性子。
只是稚气的眼神中一抹清澈明亮如同商允一个模子刻出,乌黑的眼珠又好似玛瑙般伶俐动人,趴在怀里软软唤一声“娘亲”,卿予就前事尽忘。不仅前事尽忘,还毫不迟疑跟儿子站到同一阵营。
而所谓的前事就是葡萄十二分淘气,将苑中商允养的十八学士摘了精光。那些都是商允的心头好,有人果然眸色一沉。
葡萄就躲在卿予身后,从膝盖后战战兢兢露出半个脑袋,过往的经验爹爹会凶他,但不会凶娘亲。
“商允…”攀上他脖子主动示好,商允瞥过她一眼,望向一旁的葡萄道:“是你做的还是娘亲做的?”哪里可能是卿予做的,商允故意问葡萄,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撒谎。
葡萄委屈道:“爹爹…是…是葡萄做的…不关娘亲的事…葡萄下次不敢了…”卿予舒了口气。
“那是爹爹心爱之物,你可知道?”商允循循教导。
葡萄含泪点头。
“你弄坏爹爹的心爱之物,爹爹会生气,爹爹若把你的心爱的小红伞弄坏,你会作何?”打个比喻。葡萄微怔,继而嚎啕大哭起来,“娘亲,爹爹是坏人,爹爹弄要坏我的小红伞,呜…”
卿予看到葡萄那副委屈样,又瞬间心疼得很,好似刚才做坏事的不是她家葡萄一般。蹲下身子给他擦眼泪,“葡萄乖,爹爹逗葡萄玩呢,爹爹怎么会弄坏葡萄的东西呢?”
商允无语,轻咳两声做提醒。
小孩儿便是好哄,明明眼角还有泪滴却瞬间不哭了。“娘亲不骗葡萄?”“娘亲怎么会骗葡萄?”卿予摸摸他头顶,葡萄破涕为笑。
商允便也蹲下看他。
卿予小时候就是嘴甜招长辈喜欢,葡萄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眼看爹爹蹲下,便特意埋首撒娇要爹爹“抱抱”。天下间哪有父母不喜欢孩子同自己亲近,商允起身抱起葡萄,先前的事也绝口不提。
葡萄就伸手摸他的脸,“爹爹。”然后贴上小嘴在商允脸上吧嗒一口,咯咯笑出声来。卿予掩袖好笑,方才不知是谁要严厉教导的,结果自己反倒稀罕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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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五月初夏,卿予在小厨房熬起了绿豆水。
临近晌午,葡萄扑腾扑腾跑来扯她裙摆,“娘亲,娘亲!他们说爹爹要娶新媳妇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更是算今天的,我努力把昨天的补上!
可能要晚一些!
第五十七章 大闹(补更)
第五十七章大闹(补更)
葡萄当然不明白新媳妇儿是何意,只是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初夏朝荷,以为偷偷听到了有趣的事情便来给娘亲说起,让娘亲也高兴高兴。
卿予脸色略有一滞,俯身抱起小宝贝。“葡萄,爹爹在哪里?”
“有很多叔叔伯伯的地方。”葡萄不认识议事厅几个字,只知道议事厅有很多叔叔伯伯。
议事厅?
茂城变故过去大半年,晋州地位不断提高,商允自然比过去炙手可热。卿予心头涌上几分不甚滋味,抱起葡萄在怀中发呆许久。
葡萄不明所以,“娘亲不喜欢爹爹娶新媳妇儿吗?”
“嗯,不喜欢。”卿予应得毫不掩饰。
“娘亲不喜欢,葡萄也不喜欢,爹爹也不会喜欢。我们去和爹爹说吧,爹爹最听娘亲的话了,娘亲不让爹爹凶葡萄,爹爹都不凶葡萄。”葡萄香她一口,卿予心里舒畅了许多。
她是不想他再娶旁的女人。
也应该让他和某些人知晓。
平日里卿予喜欢自己照顾葡萄,跟着葡萄的丫鬟也就只有汀兰一人。卿予抱着葡萄走出小厨房的时候,汀兰才慌慌张张追来,“夫人…”汀兰心中忐忑,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真不是她跟丢,是小世子实在太过淘气。
葡萄究竟有多顽皮,卿予再清楚不过。当下宽慰道,“没事,葡萄交给我就好。”言罢,突然驻足回头,摆摆手唤她上前,“汀兰,我有事要你去办。”
汀兰遂想起刚才小世子贪玩,绕道议事厅背后听到的那些话,定是说与夫人听了。
汀兰不禁哆嗦,唆使小世子,背后乱嚼舌根的罪名她哪里担得起?
胆战心惊附耳过去,手心隐隐渗出了些许冷汗,难道夫人是要去议事厅大闹一场?然而听完夫人所言,汀兰却又有了几分啼笑皆非。
“去吧,记得快一些。”卿予不做耽误,抱起葡萄就往议事厅去,“葡萄,我们去看爹爹好不好?”
去看看那里都有哪些妖蛾子!
“好!”葡萄欢喜拍手。
“偷听的时候不许大声说话。”卿予伸手,拉钩便是说话算数的意思,葡萄也伸手,母子达成一致。
从东苑直接绕道议事厅后殿,有殿门和幕帘隔开,能清楚听到议事厅的声音。原来不是哪家王侯贵族的千金看上了商允,而是谋士群荐。
晋州今非昔比,侯爷膝下子嗣淡薄,要多娶,晋州日后才能强盛。
卿予心头平和了几分,却又好奇商允会如何说。
“夫人什么样子,你们不是不清楚。我就是敢娶,你们谁家的女子敢嫁?”商允也不直说,反倒比直白更通透了许多,厅中果然哑然。
卿予浅笑,心中却是繁华似锦。
片刻,终于有个愿意舍身取义的。“老臣有一女,自幼养在深闺,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定能为侯爷和夫人分忧。”
原来这叫分忧,卿予掩袖而笑。
“哦?”闻得商允开口,“本侯素来不喜欢温婉贤淑的,听闻盛昌侯倒是喜欢。前些日子得了他手中五城,本侯正好做媒,也当我晋州还礼,孔大人觉得如何?”
在场都晓盛昌侯与晋州关系,孔大人老脸瞬间绿了。
厅中就有人窃窃私语,也不乏偷笑者。
卿予唇间犹若抹蜜,甘之若饴。抱着葡萄靠墙而倚,身后就是商允的坐榻,便似同他一处一般。
继续听。
又来一舍身取义的。“老臣有一孙女,自幼习武,性子开朗,定能与侯爷和夫人相投。”
先前的孔大人气红了脸,心里只骂姓董的无耻。
商允却是大喜,“果真如此?”眼中熠熠生辉,董大人瞬间提了士气,“回侯爷的话是!”
先前的蜜糖还未吃完,这会子心里又似醋得慌,卿予略有蹙眉,他是喜欢这样的。
自己便也是这样的。
议事厅中众人都觉有戏,耳朵竖起,抬眸望向侯爷处。只见商允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悠悠道,“夫人一直闲府中无聊,有个人与她作伴也好,正好董大人的孙女投其所好,明日便带去给夫人瞧瞧吧。”
董大人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十岁。
商允又道,“恰好夫人近来喜好练剑,日日在西苑里乱砍,木偶砍坏了七八个,剑也砍废好几把。难得有人陪她练手,夫人肯定喜欢,夫人若是点头了,我就娶。”
一席话闭,董大人脸色煞白,木偶,砍废…
卿予才知晓他的用意,眼睛笑成了月牙。
议事厅中便是武将军的大笑声,旁人也附和大笑,董大人脸色又绿了。
如此两遭,侯爷的用意该是明显了,公孙夜摇头。
不想还有执着者,“微臣有一侄女…”言及此处,孔大人和董大人一同侧目鄙视。好歹自己提的都是嫡亲女儿和孙女,他竟将侄女都搬出来了!
商允蹙眉,这般没有眼色?抬眸就瞥到是方镜远。
方镜远的父亲是效力晋州三朝的老臣,嫡庶之争时方镜远也曾掩护他逃走过,他不好直接开口拂了颜面。
恰逢此时议事厅外的丫鬟进来奉茶,商允一眼认出汀兰。汀兰是照顾葡萄的丫鬟,来此处端茶倒水做什么。
而且,奉得也不是茶,是…绿豆汤…
商允竟然笑出声来,他没有吩咐过便是卿予吩咐的。果然不只他有,就连众人面前的茶盏都被几个丫鬟换成了绿豆汤。商允端碗喝了一口,总要他带头了,旁人才敢饮下,不过入口倒是甘甜。
“怎么换这个了?”商允不知她又在想哪出。
汀兰福了福身,头一次来议事厅做这些事情免不了胆战心惊,便是回话也有几分哆嗦,吱吱唔唔道:“夫人…夫人说近日入夏,酷暑难耐…诸位大人难免心情烦躁,便吩咐熬了绿豆汤送过来。”
这一句了,不知多少人喷了出来。
方镜远脸色瞬间涨红,公孙夜竟然也跟着武通大笑出声。
商允算是明白了她的用意,笑道,“夫人有心了,她怎么不自己送来?”
汀兰舒了口气,夫人果然是了解侯爷的,知道侯爷听了之前的话一定会开相问。“夫人说她近日火气太大 …”欲言又止,抬眸便见商允温和一笑,心中平静了多半。
反正方才也说了一半了,除了群臣呛水之外也没见其他不妥之处,汀兰硬着头皮说完,“夫人方才把顾侍卫的腿打断了,让他回家歇息三月。事后,又觉得近日是烦躁了些,就吩咐厨房熬了绿豆汤送来。夫人说她火气大,怕控制不住,就不自己送来了。”
商允强忍着笑意,手中的碗却是拿不住了,“知道了,下去吧,近来都离夫人远一些。”
汀兰如蒙大赦。
议事厅中众人的脸色甚是好看,就如开了颜料铺子,应有尽有。商允轻敲桌面,懒懒道,“方大人,刚才的事不如容后再说?”
方镜远悻悻应了声是。
夫人哪是送的绿豆汤,是送的警告。在场何人的功夫比得上顾言,定是顾言谄媚将今日的消息透露给了夫人,夫人恼了。也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一通,又气得喝绿豆汤。
她喝了,还要众人陪着她喝!
侯爷向来惯着她,侯爷又无意,谁要此时再去触她眉头?
商允适时开口,“不都说子嗣淡薄吗?本侯和夫人就辛苦些,也好让你们安心,散了吧。”
一时间,议事厅中各种表情都有。
拂袖绕道后殿,刚进门便见到某人笑得正开怀。葡萄不知娘亲笑何事,便也跟着笑起来,商允一把抱过葡萄,一手揽过她的纤腰摩挲,“见到我为难就如此好笑?”
卿予莞尔,“侯爷为难什么?我不又不介意你多娶,多娶多福是好事。”
明明一股醋意。
商允笑着俯身,放下葡萄又摸摸他头顶,“洛儿自己去玩,爹爹有话同娘亲单独说。”
葡萄听话跑开。
有一次爹爹说了有话要同娘亲单独说,他半途好奇折了回去。看见爹爹抱着在娘亲在香香,爹爹扯娘亲的衣服,爹爹还在撞娘亲,结果…结果后来爹爹一连凶了他三天,吓得他都不敢在爹爹面前出现。
所以听到爹爹有话要同娘亲说,葡萄撒腿就跑。
卿予无语。
商允却起身挽过她耳发,颇有意味道,“难得我夫人如此识大体,又送绿豆汤又当众恐吓的,估计一时半刻,你夫君也娶不了旁人了。”不免一声轻叹,“可惜,我原本是想再娶的。”
卿予抬眸睨他。
后殿有休息的软榻,他抱起她就往软榻上扔,“可是见到除了夫人以外的女子,就好似失了情爱兴致。侍妾可以不取,失了兴致才是大事,夫人觉得呢?”说得半隐晦。
夏日里,衣衫本就淡薄,干脆一口咬住她身前腰带扯去。再伸手取下口中叼着腰带,在她眼前晃了晃,啧啧两声道,“看看,这般娇妻在怀,一个本侯都吃不消,如何再娶旁人?”
卿予一把抢过他手中腰带,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说话像蜜罐子一样?”商允便笑,凡事与夫人沾边了,本侯就无师自通,夫人不信可以再试试别的?
卿予推开他,你还约了公孙先生。
商允覆身压下,“五姑父是明白人,知晓我和夫人情难自禁。再说,方才有人提到子嗣淡薄,他都没有反对,想来也是赞许的。夫人,子嗣淡薄,为夫该多努力些才对。”
冠冕堂皇,卿予无奈。
他熟练脱掉她衣服,她的身体拿捏在手中比身下的软榻还柔软。亲吻在高耸的雪峰上流连,却又兀得开口。有葡萄一个已经够恼人了,再来一个和我抢一阵,如何是好?
商允!卿予无语到了极致。下一秒他已屈身挺入,“卿予,这种事,我只想和你做。”
卿予微怔,他身体的律动好似将她身心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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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盛夏,知了在苑中没完没了叫嚣,卿予近来容易犯困。西苑树荫下挂起了吊床,不太热的时候就在吊床上打盹。
葡萄也欢喜,她便搂着葡萄在吊床上晃,以她的身手也不会摔着他。葡萄从小喜欢和娘亲腻在一起,卿予惯他惯得多。
小寐之时唇瓣含笑,只要日日和他们父子一起,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本以为又和往常一般睡至傍晚,却是被汀兰的声音吵醒的,慌慌张张大口喘息。葡萄还睡着,卿予让她小声些。汀兰只管摇头,“夫人…夫人,汝阳侯世子带人大闹议事厅,和侯爷打起来了!”
卿予甩甩头,是不是睡迷糊了还未清醒,汝阳侯世子大闹议事厅?宋隐和商允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