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千万不要。
皇家有孟小五那么个货已经很让人不忍直视了。
丫身为冀王,从不思为国效力,为兄分忧,整日窝在他的冀王府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其实,孟小五就是喜欢腻着媳妇秀恩爱罢了,也不能算是什么无可饶恕的罪过。
只不过,他皇兄对此很愤怒,却又拿他没招儿罢了。
皇帝只能安慰自己,这样废柴的皇弟,总比整天挖空心思想些不切实际幻想的某些皇族强多了。
冀王表示:太爽了!
你有能耐当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困在皇宫被那些公文奏章给埋了?连好好跟二丫皇后谈情说爱都没时间,哇咔咔。
冀王若还只是暗爽的话,那么已经承爵成为肃郡亲王的卫文礼便是明目张胆地炫耀了。
文昌帝下朝回到后宫,看到自己的皇后时,便忍不住腻了过去,一边逗着皇后怀里的儿子,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瞧着可不怎么高兴呢。”
“四哥,今日表嫂进宫来了。”
文昌帝心里就是一“咯噔”,那个混蛋卫文礼又让他媳妇来嚼什么舌根了?
当年要不是美人爹爹近亲不得成亲的执念,恐怕那混蛋就有可能抢了他的皇后去。
这也就罢了,他胸怀宽大不跟他一个亲王一般见识。
可这不要脸的家伙成亲之后隔三差五就让他的王妃进宫来说些有的没的,惹得皇后时常就给他看个小脸色什么的。
“表哥要带表嫂出外游玩呢,说是要游遍咱们庆朝的山山水水…”皇后娘娘忍不住露出对外面江湖高远的向往怀念之情。
文昌帝心里警报大作,不行,得赶紧想办法。
都怪美人爹爹,从小就将冬妮给放养野了,又在外面游历了那么些年,简直是心都收不回来了。要不是他这么努力让她一个接一个的生,恐怕她真就敢当个跷宫的皇后!
“是朕的不是,这些日子忙于朝事,冷落皇后了。”皇帝能屈能伸,为了真爱可以无下限。
这帝后自然是免不了一番你来我往的辩驳,舌灿莲花的文昌帝最终是搞定了自己的皇后,让她不再纠结自己不能出宫远行的遗憾。
但是,皇后的一句话也让文昌帝福至心灵,找到了解决之道。
转过头文昌帝便去找自己的相父去了。
“陛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孟明远已经察觉今日的皇帝小四儿有些不对劲儿,不过,他选择静观其变。
“相父。”
“臣在。”
“皇后这次生产之后有些抑郁之兆啊。”文昌帝声情并茂地表演。
丞相大人心里一惊,产后抑郁?
也是,一个人在那后宫之中时间久了,难免有些不适出现,虽然论理以二丫的个性应该不至于此,但世事难料,他也不敢确定这不是真的。
“相父,朕见皇后如此,实是心中难受,以往曾听相父说过女子产后抑郁,必得精心调理,还要丈夫细心呵护。”
“是。”
“可国事纷繁如此,朕要如此专心体贴爱护皇后?”
话说到这个程度,历侍三朝的丞相大人若还不明白,那就真是白活了,他微微一笑,道:“陛下想要如何?”
他家美人爹爹就是上道,话说三分便透,文昌帝心里高兴,便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孟明远低头看了,心中摇头失笑,这个小四儿啊,还真是…
“相父?”您别光笑不吭声啊。
孟明远将纸拿起,卷起投入香笼之中,看它化为灰烬,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臣领旨。”
“相父!”文昌帝顿时就眉开眼笑了,这才是养大他的美人爹爹啊,永远不会像其他大臣那样规劝来规劝去,谏言来谏言去。
对的,他老人家无条件支持。
错的,他老人家默默帮着纠正,然后再在适当的时候让他知道对错之分。
偶尔过分的要求举止,他老人家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亲爹也不过如此了!
果然是生恩不如养恩大啊。
得到相国承诺的文昌帝开开心心地就奔回了凤睢宫去找自己的皇后娘娘。
“冬妮。”
“四哥!”正临窗折花的皇后闻声回首,美人展颜而笑,当真是倾尽天下。
文昌帝一挥袖,宫人内侍便都识趣地退下了。
“冬妮。”皇帝走过去拥了自己的皇后。
“怎么如此高兴呢?”
“你也应该高兴的。”
“哦?”
文昌帝便附在皇后耳边嘀咕了几句。
“真的吗?”皇后孟冬梅喜不自禁,简直是大喜过望啊,“爹真的答应了?”
“当然,爹总是心疼咱们的嘛。”
皇后笑着伏在丈夫怀中,搂住他的腰,道:“你不是常说爹对你太过严厉吗?”
“严师出高徒。”文昌帝很有王婆卖瓜的姿态。
皇后“噗哧”一声被逗得笑了。
“可是,皇儿怎么办?”景儿尚在襁褓之中呢,而她又一直同母亲一样以母乳喂养,这如何是好?
“交予相父吧。”那是妥妥的没有后顾之忧的,当年他便是美人爹爹一手养大的。
“可是,景儿——”
“无妨,只当他早断奶了。”文昌帝如是说。
“可是…”没有景儿吃奶,我到时会很难受的啊,皇后的目光如此说。
文昌帝的笑便带了几分猥琐,凑到皇后耳边嘀咕了一句,马上就被皇后赏了两记粉拳。
皇帝不以为意,一手捞抱了自己的皇后往寝宫去了。
翌日,皇帝没有上朝。
第三日,皇帝依旧没有上朝。
…
一直到第十日上,终于有大臣忍不住去找丞相大人了。
所以,第十一日上,一直不朝的丞相只能重新站到了百官之首,重温他当年的丞相职责,替皇帝代班。
不管皇帝因何不朝,有了丞相大人这个镇邪物在,金銮殿上也就没了杂音儿。
而这个时候,已经坐在运河楼船上游览两岸秀丽风光的文昌帝、后二人则开始了他们迟来的蜜月之旅。
有个好爹,人生无忧!
这依然是个拼爹的时代啊。
第150章
相府,听风阁。
丞相大人和孟三公子各执一子在棋盘方寸之间论输赢。
“爹,您何以如此宠着小四?”在私下,孟三公子还是喜欢唤当今文昌帝为小四的。
“宠吗?”
“当然。”也不见您这样处处为我们兄弟三人这样,当初说养老您就跑凉州去逍遥快活去了,还让我们没事少去信打扰。
真无情!
孟三公子这是妥妥的羡慕嫉妒恨了。
“叔翰,你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为父这是心疼冬妮呢?”
孟三公子沉默了,他那个皇后妹妹啊——父亲自小就说女儿是要娇养的,因为在父母膝下也就出嫁前的岁月,到了夫家还不知是如何光景,自然要让她们尽可能享受到最多的欢乐时光。
重女轻男要不要这么分明?
“可是爹,外面花花世界,诱惑更多,小四这样气血方刚的年纪…”您真不怕有个什么艳遇什么的吗?
孟明远碾磨着手中的那烂黑色棋子,漫不经心地道:“叔翰,有时候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某件事就不去验证它的存在,须知考验才是信任的基石。”
孟三公子悟了,原来父亲的深意是在此,父亲爱子女,必为之深远计。
“爹——”
“傻孩子,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为父活着便不可能真的对你们不管不问。”只不过,没必要就不会出现让你们觉得有负担。
父亲太过优秀,做为子女,孟明远明白他们也会觉得压力很大,因为世人总是难免会以他这个父亲的标准来评价他们,一旦他们不如他们预期,就难免会有奚落唏嘘之语。
所以自小他便教导他们不能太在乎旁人的目光,日子是自己在过,只要自己过得自在舒服,那就不须理由其他人怎么说怎么看。
“但万一小四真的——”孟叔翰说不下去,他不愿做此想,因为父亲的教导他们孟家的兄弟自幼便认定感情是要专一,对婚姻对家庭皆要忠诚。但是这世间男子却未必都如他们兄弟这样,尤其是帝王。
丞相大人终是落下了手中的那粒棋子,发出一声轻叹,“我们尽人事,知天命。无论冬妮是要做个千古贤后,还是千古妒后,只要是她选择的,我都会站在她那一边。”
孟三公子当即表示:“我们兄弟亦然。”他们的妹妹,他们会护着,就算天下人都不理解,他们亦无所惧。
“叔翰。”
“爹。”
“你可知为何为父两届科考都出同一策问?”
孟叔翰早已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此时毫不思索地道:“我朝以农为本,农业生产技术若发达,则国富民安,四海升平。”
“不然,富国还要强兵。”
“强兵?”孟叔翰下一瞬就悟了,是极,若只是富国,无强有力的兵力守护,则易招来他国觊觎反至战乱迭起,“儿子明白了。”
孟明远淡淡地笑了。
“父亲无意朝事,这次打算替小四扛多久?”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孟三公子表示自己十分好奇。
孟明远笑得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为父想看看这几年间到底能不能寻几个可造之材出来,好给你们当个帮手。”然后,我就真的要不理世事,笑看风云去了。
孟三公子会心一笑,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爹果然还是疼我们几个的。”
“现在不觉得为父偏心了?”
“儿子只是一时错觉。”
丞相大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孟叔翰亦不由跟着笑起来。
“儿子还是觉得父亲是偏心的。”
“是吗?”
“父亲历来便是重女轻男的。”孟三公子说得斩钉截铁。
丞相大人却是笑而不语,女子在这世间存活本就不易,他为人父者,自然是要为女儿更计深远。
“爹,您承认了?”孟三公子觉得有一点点小伤心,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怎么到了他们家就变了呢?
不理解!
丞相大人只是回答他:“等你做了父亲便会懂的。”
后来,孟三公子确实是懂了,但那已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心中已有定算,丞相做事自然便会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因此,百官们便渐渐发现久已懒怠政事的相爷似乎又有重新振作上路的意思——这个大家就得把皮绷紧了,不小心就会被丞相这坑货给收拾的。
有了些历练的朝官还好,总之他们就算没被相爷管理教育过,也看他管理教育过别人,一些新进官员因着不了解这位历侍三朝的凶残相爷的手段,因而便也有了些哀鸿遍野的苗头,甚至有些人私下更暴出不满言辞。
对于这些,丞相大人是不计较的。
有些精明老道的官员却是暗中摇头不已,一群不惜福的后生。想当年多少勋贵人家上赶着求着相爷管教自家子弟尚无路可寻,如今送上门的机会却不懂珍惜只知抱怨。
世上聪明人总还是有的,有一些曾经不得门路而入的人终于是有了个方法给自家子弟找到了块磨刀石,那就啥也不说了,好好享受去吧。
同样一件事,由不同的人来看那就是不同的结果与用意。
因此,聪明的人选择了承受,蠢笨的人则失去了唾手可得的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相爷坐镇中书省,各部官员往来不绝,尤以中青一辈为多。
聪明的,遇有难决之事,自己各方思量尝试之后,若还不成,便会诚心求教相爷。
至于点不点化,那也要看丞相大人是否对他有眼缘,他有没有这个运气被看重。
文昌帝后只在新年时君臣共宴上昙花初现了一下下,然后又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忙于朝事考核,政绩优化的百官们也顾不上去理这个,反正所有的事情按部就班地在进行,也没什么需要动用到陛下尊贵头脑的时候,那他就爱干嘛干嘛去吧。
文昌帝当然也并不是单纯的游山玩水,帝王微服私访,那他就会知道许多民间的事情,一些朝官不愿他看到听到的事情他有机会亲自看到听到,更有利于他深思自己需要什么,能做什么,将来该怎么做。
在民间游走一番,文昌帝已明白当初相爷肯放他出宫的深意。
那不止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深爱,不止是一个臣子对帝王的最高忠诚,更是一国宰辅对天下百姓最大的爱护。
美人爹爹是一个千古名臣,那他亦要做一个千古明君。
“宇郎,在想什么?”
一声温柔的低唤从身后传来,文昌帝转身便看到自己的皇后正娉婷而来,不由笑了,“二妹。”
皇后偎进他的怀抱,重复刚才的问题,“在想什么呢?”
文昌帝放眼去看龙舟两岸,“我在想这大好江山都是我的责任,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好重,二妹可愿与我一起承担?”
“夫有千斤担,妻挑五百斤,父亲曾经说过的。”
“得妻如此,乃是我的荣幸。”
“是吗?那前日谁看别人看得目不转睛?”皇后忍不住酸道。
文昌帝一笑,低头在她颊侧亲了一口,在她耳边轻笑道:“那你还不是玩得心野了,心里眼里还有我这个丈夫吗?”
“哼。”
“哼什么?”
“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敢对别的女人动心,我立马走人,我本来就不喜欢呆在那座无趣的宫城里。”
“哼。”这次轮到文昌帝哼了。
“你哼什么?”
“那个乌利可汗的事你别以为所有人都忘了。”
皇后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去岸上,“宇郎,你看那边的风景真不错啊。”
这话题转移得也太…
文昌帝失笑拥紧了怀中人,“不跟你计较,反正你别想撇下我跟皇儿他们自己去逍遥江湖。”
“你这人纯属于自己得不到也见不得别人得到,坏到家了。”
“那又如何,你出生便注定是我家的人,这是天命。”
皇后用力捶了他两拳,道:“你也想看祥瑞吗?”
文昌帝微怔,尔后哈哈大笑。
祥瑞?
一提祥瑞就想到当初相父在金銮殿上制造出比柳妃那儿还要祥瑞的祥瑞出来,然后朝着父皇戏谑地说那一句“圣上,您就是真命天子啊”。每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文昌帝都有仰天大笑的冲动。
所谓祥瑞是什么?
美人爹爹在很小的时候就对他们讲过,祥瑞不是天成,而是人为,人有道,天助之。人无道,天灭之。
古来朝代更迭,无不如此。
所谓天命之说,不过是手段,是工具。
远在帝师的丞相大人也在为农业工具而烦恼。
大型机械化操作显然是不现实的,此时尚没有足够的技术支持,他也没那方面的知识。
但是农业上的一些改革也是势在必行,所以,工部、户部近来的人都被丞相给操练得想吐血。
户部尚书是孟三公子,上司是老爸,他是啥话也不敢呛声的。
工部尚书早就吃足了丞相的排骨,自然是默默认真执行。
丞相不关心的事,你糊弄造假都不要紧,丞相关注的事,你最好拿出十二万分的心神来认真对待,否则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就是在丞相手下做官的心得体会。
你贪个小钱,捞个美人,收点银钱都不是大事,可一旦你摊上大事,那也就到头了。
孟明远跟着几名属官在工部的工坊察看他们试制的农具。
“这些明日便可以到田间试用。”
孟明远点头,“到时候再看效果吧。”
虽然无法机械化,但是至少能提高效率也是好的。
边塞之地的草场、牧场、农场这些年也有了明显的效果,马匹牲畜也都渐渐兴旺起来,到时候便都是有力的生产力支持。
事情总是要开始做,才能渐渐看到收获的希望,所以临渊羡鱼,永远不如退而结网。
第151章
一些所谓的变革便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在不知不觉一点一滴中影响到了普通百姓的生活,等人们惊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如此!
这便是历侍三朝的孟相所带给庆朝百姓的感悟。
当年丞相大人大力倡导在边城圈地种植草场,培植牧场,养殖牲畜,如今农具变革,那些以草场、牧场养殖而出的牲畜便成了最有力的生产力。
你若说丞相当年只为小部分人谋财路,如今却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的目光短浅了。当其时,也只有小部分人才有那个实力进行丞相这种计划,而不花费国家一钱一两。
最终,国家却是既得利益者。
因为,当年的圈地之约,便是以当朝廷需要时需无偿向朝廷捐献牲畜及战时用马,当然这捐献之数也是每年有所定额的,并不会有竭泽而渔之事发生。
丞相画了一个大饼给他们,许他们以莫大的利益,又让他们以利益交换。
用荒滩戈壁,用时间为朝廷做成了一笔有赚无赔的大买卖。
时间跨度大,但是等到验收成果时却是格外喜人。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真乃国相本色!
这些年来,边塞之地每年向朝廷捐献的牲畜马匹无数,而利用那些捐献而来的成年牲畜马匹,朝廷又顺利交、配繁衍出下一代,大大节约了成本,解决了不少的用度开支。
无论军用民生均有照弗到,可谓是面面俱到。
至于各场主有无欺上瞒下之举,答案当然是——有!
“爹,您以前未动他们,怎么如今却要动了?”既然要动,何不当初便雷霆拔除?姑息这么些年此时又动,岂非徒增麻烦?
丞相大人笑了,对儿子的问题不答反问:“咱们府里每逢年节时宰杀的牲畜选的是什么样的?”
孟三公子稍一想便明白其中内涵,不由跟着笑了,“膘肥肉厚,可以宰来吃了。”
丞相大人笑而不语。
清朝时巨贪和珅伏法时,便有“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说法。
有些人纵容他们不是宠溺,而是不到动的时候,要动就是连根拔起,让他们赔得裤子都穿不上,这才够彻底。
所以,最终那些想讨便宜占国家大便宜的人,失去了既得利益,朝廷无偿收回了牧场,收归国有。
这是一个警示。
而从未有所欺瞒,年年按时捐献的场主便成功得到了他们当年所签牧场的所有权以及得到了不再捐献的豁免权。
而当初的优惠政策,后人却是不可再得。
所以当时丞相才会对人言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吃亏就是讨便宜,这句俗话从来不是欺骗世人的存在。
丞相用事实告诉大家要相信老天疼憨人,弄虚作假害的始终是你自己。
而这些年,边疆兵团闲时开垦良田牧场无数,绿化边关周遭环境,无意之间将疆域扩充以千里计,在一些原本杳无人烟的地带也开始驻扎了兵团,宣示了主权。
这都是在潜移默化之间完成的,兵不血刃开疆扩土。
开疆扩土并非一定要刀兵相向,向一些贫瘠荒地、沙漠进军,战胜了你便得到了,进而稳固便好。
百姓富足,人口自然就会增加,边疆贸易繁荣,自然而然会吸引人前往淘金,尔后便会成为久住人口,落地开花。
文昌帝在看到最新的庆国疆域图时,也得到了相关部门给予的情报汇总,因而知道了这几十年间自己的相父究竟都做了哪些不为人知的努力。
这就是美人爹爹儿时常说的天道酬勤,人有志,天不负!
移民毋须朝廷政令,百姓自然会趋利而往。
“以利趋之,较以令使之更为人性,也更为顺应天道。”这是丞相大人对儿子的教导。
顺势而为,这便是美人爹爹立身处事的原则,这样的原则让他身处政治漩涡而始终屹立不倒。
美人爹爹从不会炫耀自己为国做了什么,他只是在恰当的时机做些恰当的事,选择最好的利益分配罢了。
这才是国相的胸襟与眼界。
文昌帝回京乃是因为夫妻避孕不当导致皇后又被蓝田种玉,只能暂时回京安胎。
皇帝坐镇金銮殿,丞相大人自然便可以回家继续宅着。
孟明远就是这样的人,没人作主,他可以一肩担起,作主的人回来,他也可以立马撒手不管,回去休闲度日。
接手相父为自己铺成的平坦大道,文昌帝心中感慨万千。
只是,丞相接到了一封请柬,他拿着含笑看了半天。
“老爷在笑什么?”程雪兰剥着手里的一粒桔子笑着问了一句。
孟明远将那请柬放到一边,也拿了颗桔子剥,漫不经心地道:“一位故人相邀,请为夫一叙罢了。”
“老爷看这半天是去还是不去?”
“原本是没多大兴趣,可这日子过得也委实是有些乏味,不妨过去瞧瞧,就当是娱生活了。”
程雪兰“噗哧”一声就笑了,“老爷不是说要偷得浮生半日闲么?”
“平淡的日子是真实,但是偶尔的刺激也是必须的。”
程雪兰却听出了几分别的味道,不由横了一眼过去,啐了一口,“大白天的。”
孟明远闻言戏谑地笑道:“夫人是想到哪里去了?此刺激非彼刺激,只是一种形容词,并非是动词。”
程雪兰徐娘半老的脸上泛上少女般的红晕,呸了一声,放了一瓣桔子到口中用力嚼了起来。
“一会儿为夫便在家用饭了,去会会这位旧友,顺便蹭顿饭。”丞相大人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认为这样说会显得自家小气吝啬爱占小便宜。
“好。”
这位邀约丞相的故人是谁呢?
孟明远一步一步踏上酒楼二楼,在看到雅间已经等候在内的江生时,意味深长地笑了,摇着手中的扇子,缓步过去,在客座落坐。
“江大人,久见了。”
“相爷。”
“难得江大人有请客的兴致,近来可是有什么喜事?”对于这位李氏的第二任丈夫,丞相大人并无好感,急功近利,贪慕虚荣,好大喜功之辈,如今出了差错,却又厚颜无耻寻上门来。
这样的脸皮厚度孟明远自愧不如,只能甘拜下风。
几名妙龄少女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放上桌,然后退立二人身后随时服侍。
“相爷,请用。”
“慢,江大人还是先说目的,否则这顿饭本相还真是有些不敢下箸,怕会消化不良。”
江生面上微有尴尬之色,“相爷何必明知故问。”
孟明远淡然一笑,“哦?是我明知故问吗?”
“此次凉州之事还望相爷…”
孟明远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凉州之事证据确凿,乃是铁案,本相亦无能为力。”
“相爷,我们之间的些许旧怨不该让相爷记恨如此之久。”
“旧怨?”孟明远笑了,“本相倒不知与江大人尚有旧怨。”
“当年下官因下堂妻李氏而与相爷有所冲突,实是年少气盛一时冲动,如今事过境迁,往事早已随风,相爷何必还因那一不贤的妇人而耿耿于怀?”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如此恬不知耻之辈!
他竟然一直便认为自己与他有仇隙,而这仇隙的原因是因为李氏,难道他竟然从来不明白是他自己耿耿于怀当年才会无事生非主动前来挑衅?后遭开华帝嫌恶而至这些年始终仕途不顺?
不知反省自身,却将所有的过错都加诸到旁人身上,这样的人…孟明远只能在心里冷哼了。
他原以为江生此人就算再是不堪,为了儿子肯向昔日自己认定的对头低头相求也该给予一些正面的肯定。可是,此时此刻,孟明远却真的只想拿起手边的酒杯,将其中的酒迎面朝他泼过去。
自知之明,这四字,江生想必是不懂的。
当年,江生不懂。
如今,江生依旧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