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灼笑道:“你就这么一点肚子,便是那糕饼铺里敞开了让你吃,你又能吃多少,碧玺是怕你硬要撑着,吃坏了肚子。哎呀,让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嘴馋了,一会儿从金石堂出来,咱们便去你说的糕饼铺子逛逛,今儿的吃用,都算我的,不但要吃,还要打着包儿带回去。”
她这样一说,只把庄静喜得见牙不见眼。
碧玺琢磨了一下,自己以后要看华灼的脸色过日子了,这会儿不巴结什么时候巴结,便也笑道:“我方才只是玩笑,不想就惹了小姐不高兴,一会儿的吃用,算在我头上,我虽节俭,那也只是替夫人省着,该当我大方的时候,可不含糊。”
“去去去,没的现在就巴结我二嫂子的。”
庄静逮着机会,马上就取笑了回去,惹得碧玺面上一红,偷偷瞄了华灼一眼,讪讪的不敢再开口了。
华灼笑打了庄静一下,道:“偏你话多,谁是你二嫂子。”
“不是你又是谁,你若不愿意做我二嫂子,回头我跟二哥说了,你可不要后悔。”庄静哪里怕她,一副捏着了把柄的模样,得意洋洋,斜着眼睛又道:“你若不想我跟二哥说,一会儿我要吃什么点心,你就得给我买。”
“自然是要买的,还要多多的买,不塞住你这张樱桃小嘴,一会儿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
两个女孩儿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闹成一团,刘嬷嬷在边上看着,直笑得合不拢嘴,却仍不忘瞪了碧玺一眼。自知道韦氏把碧玺留下来,刘嬷嬷看着她就觉得腻歪,对韦氏也生出一丝不满,但小姐都同意了,她也无可奈何,只能无时无刻不忘提醒碧玺谨守本份。
碧玺也是乖觉,被刘嬷嬷一瞪,便自动退到马车的一角,和七巧、八秀还有庄静身边的梅仙、兰仙待在一起,不再胡乱插言讨好。七巧、八秀不大爱理她,倒是梅仙、兰仙与她还算好,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点位子。
眼下正是各府各家大肆置办年货的时候,街上人流熙攘,尤其是太液池边上环绕的几条街,更是热闹之极,叫卖声喧嚣尘上,马车走走停停,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在金石堂附近的一处空巷处停了下来。
“小姐,金石堂前太拥挤,马车过不去。”
陈宁的声音自车厢外响起,基本上不管华灼去哪儿,他都要带人跟着,以尽护卫之责,华灼虽然觉得京中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想起父亲用心良苦,特地从城门军中抽调了陈宁来保护她,不想辜负父亲一片心意,也就由他去了,好在陈宁是个不多话的,用起来也让人放心。
七巧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然后转头道:“小姐,确实人多,咱们下车步行吧。”
华灼一点头,几个丫头便各自找出帷帽,替她和庄静带上,又取了斗篷,把她们围得严严实实,这才依次下车。
驾车的人是阿福,刘嬷嬷下了车,就叮嘱他老老实实守着马车,不许跑出去玩耍,阿福点头不已,表示哪儿都不去,一定看好了马车。
华灼看着七巧时不时向阿福那里瞄一眼,便笑道:“嬷嬷,让阿福随我们一起逛吧。”然后又吩咐陈宁留个人下来看马车。
阿福顿时欢喜无限,跑过来连连打揖。
华灼忍不住又看了七巧一眼。
七巧似有所觉,俏丽的面上忽然一红,心里暗自嘀咕:小姐瞧我做什么?但因人多,却也不好意思问出来。
庄静倒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掂着脚尖在巷子口张望了一会儿,兴奋道:“灼儿姐姐,看,看,那边就是糕饼铺子。”
华灼噗哧一笑,道:“先去金石堂,你呀,别总惦记着你的糕饼铺子,那铺子就在那儿,没长脚,不会跑了的。”
庄静顿时大窘,亏得有帷帽挡着,没让人瞧出她脸上的不好意思。
“恐怕今儿人多,里面没坐儿呢,不如让梅仙先去占个座儿。”碧玺小心翼翼道。
“对,对,梅仙你先去占座儿。”庄静连忙点头。
“八秀也去吧,两个人做个伴儿,免得梅仙一个人没趣儿。”
华灼看梅仙是个娇娇怯怯的,怕是连跟陌生人说话都不敢的样子,就把大大咧咧的八秀给派过去。八秀连忙应了,看她那高兴的样儿,就差没欢呼一声了,分明也是个吃货。
两个丫头手拉手地去了,刘嬷嬷便让阿福在前头开路,然后几人环卫在华灼和庄静的身边,慢慢向金石堂走去,不一会儿到了近前,华灼才知道为什么这里停不下马车,全是因为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外面街道两边还停了一溜排的轿子,怕是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哪里还停得下车。
“小姐,我先进去瞧瞧。”
看到这光景,刘嬷嬷眼前一皱,自家小姐金贵的身子,可不能就在大堂上这么跟人挤着。
华灼点点头,停下脚步,让刘嬷嬷先进去了。
不大一会儿,有个掌柜模样的人跟着刘嬷嬷出来,作揖行礼道:“小人是金石堂二掌柜金胜,今日堂上人多,请二位小姐转道后门,小店已备下雅室,供二位小姐歇脚。”
“请金掌柜引路。”
华灼暗自点头,怪不得金石堂的生意能这样红火,只看这做生意的态度,还有服务之周道,便可见一斑。
金胜便侧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略略领先了半步,仍是半侧着身子,边走边道:“想来小姐们是头一回来,因此不知道这个规矩,以后再来,直接转道后门便是,像小姐们这样的贵人光临敝堂,自然都有雅室照应,不须与人堂上拥挤。”
庄静吐吐舌头,她也只是听说金石堂的石头好,今次也是头一回来,还真是沾了华灼的光。
华灼倒不觉得有什么,淡淡道:“贵店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如此周到,自然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金胜笑道:“借小姐吉言。”
几步之间,便到了后门,转进去,却是一个挺大的院落,其间假山回廊,错落有致,草木虽凋,但布置却匠心独运,三步便是一景,或借树木,或借山石,或借小门隔窗掩映,中间穿插数间雅室,既可歇脚,又可赏玩,颇有江南园林之缩影。
一进门便有侍婢迎了上来,对金胜屈膝一礼,道:“二掌柜,东三间已经备好,可以请客人们进去了。”
金胜便转身道:“二位小姐,这边请。”
转向东边,绕过一处假山,便有一间雅室出现在华灼面前,青瓦红墙,倚着墙角,几株白梅正开着欢。
“这里倒是僻静。”
华灼进了屋,见里面摆设简单却不失典雅,墙上挂了一幅月下美人图,香炉里不知燃的是什么香,闻着只教人心旷神怡,桌椅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几个火盆散发出无尽的暖意。旁边的窗户略略推开半扇,透气,又露出了外面的假山一角,棱角分明,几根枯藤缠绕其上,也是一番景致。
方才坐定,刚才那个侍婢就奉上了茶来,庄静一闻,欢喜道:“是上等的女儿香。” 
好景,好茶,这金石堂果然是个好地方。不过…华灼看着墙上的那幅月下美人图,心中震惊欲狂,早已是面色大变,亏得帷帽还没有取下,因此才不曾教人瞧出来。那美人的衣袖上所绘之纹路,竟然…酷似凤佩沾了朱砂以后印出来的纹路。
(未完待续)
第230章 又见血玉
是巧合?还是必然?
华灼努力让自己平静。可是心中的震惊却始终有如起伏的潮水,一波一波不见断绝。如果不是她定力还算好,几乎现在就有冲回去打开十五姑太太给的蜡丸一看究竟的打算。
“金掌柜,我有个姐妹过几日生辰,我欲为她选一样好玉作礼,不知贵店有此什么好玉,可否推荐一二?”
慢慢饮过半盏,茶华灼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金掌柜笑眯了眼,道:“敝店的好玉,但凡雕琢成型的,都有画图造册,二位小姐稍候,小人这便去取。”
说着,便退出了雅室。
庄静立刻就凑过来,道:“你与程妹妹才认识多久,真要送她一块好玉么?她家里那样的情况,只怕是你肯下本钱,她还不敢收呢,依我看,还是选块玛瑙,捡雕功好一此的就成,这样既不显得特别珍贵,又讨人喜欢。”
华灼想了想,庄静这话倒也不无道理,户部侍郎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廉俭省,她的礼若是太重,只怕程宁还不敢收呢。
但嘴上却道:“不着急,我今儿带足了银子,不单是买玉,玛瑙、宝石、琉璃、珍珠什么的,都要买一些,年节快到了,这此正好用来打穗子、结缨络、造首饰,备着送礼,我心中喜欢程妹妹,自然是想捡最好的送给她,你提醒得原也不错,等会儿挑选的时候,我再细细思量。”
庄静顿时眼神闪亮,连忙道:“我也有?”
华灼一笑:“自然有,也是最好的玉,一会儿图册取来了,你只管挑中意的就好。”
“我倒不喜欢玉,捡个玛瑙就成,不过我一会儿还真得好好挑两块玉,一块是给宛儿姐姐挑的,一块嘛…”庄静附耳过去,低声道,“是给我二哥挑的,只不知你舍得不舍得?”
华灼脸一红,正要啐她一口,这时门帘一动,金掌柜已经取了图册过来,厚厚的一本,可见这金石堂里,好玉还真不少。
“拿来,我先选。”
庄静急不可待地让碧玺接过图册,翻看起来。
也不知这造册的画师是什么人,一手画功还真不错,不但把玉制的器物画得栩栩如生,而且旁边还以蝇头小楷将玉的颜色、大小、重量、品质、产地、雕师甚至连瑕疵也写得一清二楚,令人一目了然。
华灼也走过去,与庄静一道细看。
金掌柜明显不是多话的人,见她们翻看图册,便退到一旁,束手而立。
“这个如何?”
庄静很快就看到一件喜欢的玉器,那是只玉茶盏,羊脂玉雕成,内壁纯白,而外壁上则泛着几缕淡黄色,被巧匠精心雕琢成一株吐蕊之兰。若只看外表,这只玉茶盏价值不菲,但旁边的蝇头小楷里却写明,因杯底有一道细若发丝的裂纹,因此这件玉器只能算中品偏下,可实而用之,收藏无益。
华灼一看就知道,这是庄静给杜宛挑的,杜宛爱茶,送她茶盏再合适不过,便点了点头,对金掌柜道:“这一件且先记下。”
金掌柜一揖手,笑道:“小姐们好眼力,这件玉器虽有憾处,但玉质极好,且雕功亦甚为精巧,拿来送礼,不但实惠而且不失体面。”
“金掌柜真会说话。”
华灼笑了笑,又低头继续看图册。不一会儿看到一顶玉冠,不由得心中一动,忍不住想到,庄铮若戴上这顶玉冠,白玉衬着他俊美的面庞,怕不知怎么好看呢,只可惜庄铮还未到弱冠之年,不能戴冠,不然…想着便有此面红耳赤。
“咦…有血玉呢…”
庄静突然惊咦一声,华灼心里一惊,凤佩的质地正是血玉,此时忽地听庄静惊呼,她忍不住就看了过去。
果然是一块血玉,不过拇指大小,血玉原是极罕见的,既然是拇指大小的一块,也是十分珍贵。这块血玉被雕成了玉蝉的模样,正适合做个扇坠儿。
“可惜。”庄静一脸的惋惜之色,她觉得这块血玉十分适合二哥,吊在扇儿上,正好能跟二哥眉心的胭脂痣相映成辉,到时候不知要迷死多少怀春少女呢。但血玉价值太昂贵,她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华灼买下来。
华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装做漫不经心的模样,道:“这块血玉好是好,只可惜小了些,金掌柜,不知贵店可以这样大小的血玉?”
她比划出凤佩的大小,试探着问着。
血玉本就是罕见之物,像凤佩那样大小的,更是罕见无比,恐怕几十年也未必能出现一块儿,她试探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那风佩会不会就是从金石堂里出来的。
金掌柜笑道:“这样稀罕物件,甚是少见,便是这玉蝉儿大小的,敝店眼下也只独这一样,小人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工,总共也才出了十几件血玉。”
华灼失望地垂下手,也许那月下美人衣袖上的绘纹,只是个巧合罢了。
“不过…”金掌柜顿了顿,却又道,“倒是听说,糯米论坛首发敝店还真曾经有过小姐所说的那么大的血玉,不止一块,还是一对儿,那已经是四、五十年前的事儿了,小人也是听敞店的老掌柜偶尔提起过,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买了去。小姐若真想要,小人给留意着,不定什么时候,又出这么一对儿。”
华灼眼神一闪,四、五十年前,那不正是曾祖父还在世的时候?难道自己身上这块凤佩,真是出自金石堂?而且还是一对儿,也就是说,除了这块凤佩,真的还有另一块龙佩?
无数的疑问在她的脑中盘旋,很想当场就把凤佩掏出来,问个清楚,但是…不行,那样做太冒失了。
“那样大的血玉,还是一对儿…”庄静听了,只是咂舌,不知得多有钱的人,才能买得去,她拉了拉华灼的衣袖,低声道:“别想着血玉了,好是好,可是太贵,把你卖了也买不起,咱们继续瞧别的。”
一边说,她一边快速地翻着图册,忽地瞧见一物,露出喜悦的笑容,道:“快瞧这件,也很好啊。”
那是一只玉带扣儿,四四方方的形状,正面雕着傲雪青竹图,竹本谦谦君子,玉又喻君子五德,相配之极,寓意好,雕工又好,玉质也算上佳。
华灼正是心不在焉的时候,打眼一过,觉得这玉带扣儿送与庄铮也还合适,便让金掌柜记了下来。然后又挑了十几样雕工精致的小玩件、小挂坠,便让金掌柜把实物取来,和庄静细细挑选了一翻,连那玉茶盏和玉带扣儿在内,总共选定了八样小玉器和一盆玉树银花的盆雕。这盆雕是预备着腊八的时候送到荣昌堂去的,老祖宗既请了她过去,总不能空着双手呀。
庄静想要玛瑙,玛瑙不似玉器贵重,没有图册,金掌柜直接抱了一匣子上好的玛瑙过来,让庄静当面挑选。择了小半天,庄静终于选定了一串玛瑙手珠,由七种不同色泽的玛瑙串成,戴在腕上,缤纷夺目,十分好看。
华灼倒是没挑,直接要了一百颗不同色泽的玛瑙珠子,随后又捡了一此黄豆和米粒大小的各色宝石,金掌柜见她出手大方,高兴得很,索性又送了她一匣子上好的琉璃珠,至于珍珠,金石堂是没有的,华灼倒也不是一定要买珍珠,这此玛瑙珠子、琉璃珠子还有各色宝石,已经足够她年节时做礼了。
最后一算,这些东西加起来,整整一千两一百两,原还有零头,金掌柜做主抹去了,虽比想像中贵了一些,但考虑到京中物价本就比旁的地方贵几分,而且又在年节上,什么东西都在涨价,而且她挑的那几件与器品质都是不错的,那此宝石虽逊色一些,但黄豆大小的也值不少钱,这个钱数也不算太夸张口
至此,华灼手上可用的银两就不多了,再想花大钱,就得找方大掌柜去要钱,刘嬷嬷去付帐的时候虽然没说什么,但华灼还是她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心疼。
华灼也有些心虚,自己是不是太败家了?她反省着但却一点儿也没有后悔的感觉。
“你们荣安堂,真的败落了么?”
庄静听到金掌柜拨打着算盘报出来的数字以后,眼神都呆滞了。一千一百两就这么花出去了,华灼连眼都没眨一下。她忽然有此醒悟,怪不得大伯父没有一口反对与荣安堂联姻的事,反而还默认了。
荣安堂虽然不是宗室,可是绝对比那个镇国将军府有钱多了。她之前看华灼住旧宅,吃用都不是太精细,只当荣安堂与自家的情况差不多,今天看华灼挥金如土还不眨一下眼,这才知道,人家是有钱没花在明处。
华灼白了她一眼,道:“胡扯什么,我带上京的钱,便都花在这儿了,以后再这样,就得吃西北风去。走吧,去糕饼铺子,你也只能打我这一回秋风了,下次就是我去打你的秋风。”
荣安堂。
正在收起银票的金掌柜动作蓦然一僵,迅速转过头来,却只见一行人已经出了雅室。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便在金掌柜转过头时,华灼也对七巧低声耳语了几句。(未完待续。)
第231章 自制贺礼
七巧转过身来,对金掌柜道:“掌柜的,我家小姐说,“墙上那幅月下美人颇合眼缘,想问一声,那画儿售不售?”
金掌柜忙笑道:“姑娘说笑了,敝店既名为金石,自然只售金石,墙上画儿原为敝店老东家的手笔,陋作只供自赏,贵家小姐若是喜欢画儿,出门左转直走,在街角处,便有一家书画行。”
“多谢掌柜。”
七巧也不多话,转身便走了,追上了华灼一行。
望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金掌柜眯起了眼睛,忽然想起华灼比划着血玉大小的时候,那不经意勾划出来的形状,当时没太在意,此时回想起来,岂不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
“老掌柜今儿来了吗?”
出了雅室,他随手揪住一个伙计问道。
“刚来,正在前店里转悠呢…”
怀了心思,华灼这一日的街便逛得有些不得劲儿,尝过糕饼铺子的点心,觉得味道还算好,便预订了一些也备着做年礼,然后草草回了太液池旧宅。
就连庄静都看出她有心事,不过却是想岔了,只当华灼是在烦恼给庄铮挑的那块玉带扣儿要怎么送出去,于是又取笑了一番,才道:“这玉带扣儿我带走,替你送给二哥,只是先要问好,你想要二哥回个什么礼给你呢?”
华灼虽然怀了心思,但听到这话,仍不免带了羞,白了庄静一眼,道:“什么玉带扣儿,我不晓得,那分明是你挑的,我只作送了你,你爱送谁,便送谁去,我也不想什么回礼。”
庄静咯咯笑道:“你倒推得干净,若你不说,那我可就替你做主了,我想想…回礼就送你一支钗可好?”
“没的你这样来取笑我的,玉带扣儿我不送了,拿来。”
华灼大窘,送钗的意思,哪个又不懂,女孩儿及笄,头上要戴钗,同时也表示能出嫁了,庄铮若真的回礼送她一支钗,岂不是催着她嫁嘛。
“不行不行,已经送出的礼物,哪有反悔的,啊停车停车,前面不远就是侍郎府,梅仙、兰仙,咱们下车,走回去。”
庄静嘻嘻哈哈地抢了玉带扣儿,连帷帽都没来得及戴,就下了车,吓得梅仙、兰仙赶紧追过去,把帷帽给她戴上。
华灼连忙让陈宁派了两个人跟着,一路把庄静送回了侍郎府。待夜深人静时,她把十五姑太太给的那颗蜡丸取了出来,和凤佩一起放在掌心中,凝视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始终没有打开它。
蜡丸里藏着的是曾老太爷当年藏起来的一部分家产的名单,她不知道金石堂会不会在里面,但是那幅月下美人图上的绘纹,与凤佩沾了朱砂以后印下的纹路如此相似,她不信其中没有关联。
但…打开了又如何?
即使她有凤佩,即使她是名正言顺的荣安堂长女,曾祖父已经过世了那么多年,名单上被藏起来的那些产业,是谁在打理?而这些人,又有多少还像六老太爷、十五姑太太及华宜人一家子那样,记着当年曾祖父的一点恩情。
人心叵测,亲人尚不能全信,何况是根本就连见也不曾见过的人。
徐徐吐出一口气,她终于压下心中那一点挣扎之念,重新把蜡丸收了起来,凤佩挂回身上。事关重大,在没有跟父亲商量之前,她不该轻举妄动。不过那间金石堂,有时间的话倒可以再去逛逛,看看别的雅室里,是不是还有像月下美人那样的图,而且,有凤纹,就一定有龙纹,说不定龙佩的线索,就在金石堂了。
“小姐,咱们带来的银两,已然不多,这几日里还要购些药材、布匹、酒肉、蜜饯、干果之类的,荣昌堂那边,要送年礼,镇南王府也要送,听说荣瑞堂也要留在京中过大年,那边恐怕也得备一份,另外,庄侍郎府上,咱们人不方便过去,礼却是不能少的。”
隔日一早,刘嬷嬷就来找华灼,述说她这次大手笔之后的窘境。这还幸亏华灼之前已经做了新衣和首饰,不然又是一笔大开销。
华灼有些赫然,想了想,道:“若是银子实在不够用,便从酒楼中先支取一些,年礼中那些贵重的已经买了,余下的药材、布匹、酒肉、蜜饯、干果之类的,只是小头,应是够用了,等过了大年,咱们就准备启程回淮南府,不会再有大花销。”
“小姐心中有数便成,这次入京用度虽大了些,但我瞧着这银子都不是白花的,有用得很。”
刘嬷嬷也只是那么一提,虽是心疼银子,但也并不觉得这银子就是扔在水里了,说了一句便起身告辞,自去采购了。
华灼定了定神,便让七巧把昨日买的玉件和各色玛瑙、宝石等取了来,又让八秀去请华宜人来。
华宜人前些日受了点凉,一直躲在屋里养病,连十五姑太太离开都没能去送,这几日才稍好一点,但是还要将养一下,华灼怕她再吹风受寒,昨儿上街就没喊她,不过这会儿要串珠子,做手工,华宜人在这方面颇有巧思,再说她一个人闷在屋里这些天,也无聊透顶,正好请过来一起说说话。
华宜人不一会儿就来了,身上披了件绣白梅红锦大斗篷,脱下后露出里面的灰鼠皮坎肩,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松松散散的,只用一根镶珠银簪固定,脸上虽略施脂粉,但明显有些清减,倒多添了几分风韵。
“我才病了几日,你倒是大手笔呀,竟又购置了这么多东西?”
扫了一眼桌上,华宜人微微惊讶道。
华灼正在整理准备打络子用的丝绳,闻言笑道:“左右是要送出去的,什么大手笔不大手笔,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配配色,我打算用这些玛瑙珠子配着琉璃珠子,打一些如意吉祥的络子。”
华宜人看着她手上的动作,道:“我看你挑出来的这些,可不是打络子的,这块玉倒是极好,做坠儿的?”
华灼点点头,道:“初三那日是户部侍郎之女的生辰,她已邀了我,我思来想去,准备亲手做个璎珞,这块五福衔芝玉挂件,寓意极好,镶在璎珞上,做寿礼正好,对了,看看这些,你随意打个什么,反正你心思巧,不管打什么必定都是好的,到时我带你一起去。”
“我还是帮你打络子吧,你去就好,不用带着我,反正我也不喜欢跟那些千金小姐们应酬。”
华宜人坐了下来,挑了几根天青色的细绳,不大一会儿,一个精致漂亮的梅花络子就打好了,又在上面缀了五颗白色玛瑙珠子,素丽清雅。
“宜人小姐的手艺可真是好。”八秀看得眼都直了,若论打络子的速度和手法,她倒是不输给华宜人,可是打出的络子,偏就没有那股子清雅味道。
华宜人笑了笑,道:“没什么难的,只要配好色,络子怎么打都是好看的。”一边说,一边就顺手捡了几根桃红色细绳,搭了几颗黑色玛瑙珠子,让八秀自己拿去试。
“你也不能总闷在家里,该出去走走时,还是要走走的,而且宜人姐姐你已经及笄了,尚待字闺中,若不多走走,怎么让别人晓得你的好。”华灼看了华宜人几眼,劝道。
华宜人嗤笑一声,道:“这事儿原该我父兄操心,怎么你倒替我琢磨上了?”
华灼横了她一眼,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怎么倒似好心没好报。”
“那我可得谢谢妹妹你了。”华宜人垂下头,又到琉璃匣子里捡了几颗珠子出来,飞快地用细线串成了一朵莲型珠花,随手插到华灼头上,“便送朵花给妹妹,聊表谢意。他日我若嫁得如意郎君,全赖妹妹成全。”
七巧也正在串珠花,见了华宜人的手法,眼睛一亮,手上加了把劲,不一会儿,一个一模一样的莲型珠花就出现在她手上。
“好心思。”
华宜人冲着七巧微微点头,这丫头不错,稍加培养,将来必然是华灼的一大助力,她心中略有计较,决定以后跟七巧要多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