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的面子,我又怎么能不给。说什么罚酒不罚酒,埋汰我不是,算我敬你。”
出人意料的是,舞阳县主竟然退让了,不但退让了,而且还给足了林凤的面子,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先饮为敬。
“多谢县主。”林凤笑吟吟的,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心中自然别有一番计较。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乐声,婉转清越,却是寿宴开始的信号,一排排丫环走上黄金台来,手里托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膳食。舞阳县主便借这机会,转过身子。
“县主,你为什么…”杨馨心中一阵不舒服,本来她已经压过了华灼的,可是被林凤这么一插手,舞阳县主又退让了,竟让她前功尽弃。
舞阳县主淡淡笑着,瞥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林凤将来是要进宫的,凭她的家世品貌,我皇舅舅岂能薄待了她,好端端的,我驳她的面子做什么。”
杨馨顿时气苦,知道林凤竟然替华灼出面代酒,意思已经明显了,自己再想借舞阳县主来压住她,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180章 举头三尺
寿宴既开,歌舞助兴,一时间黄金台乐声隐隐,舞带飘飞,便再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了,华灼看了林凤一眼,便随便寻了个借口悄悄退出了厅堂,来到黄金台后面,冷风迎面一吹,让她清醒了不少。
不大一会儿,林凤便跟了出来,见她立于栏杆之前,迎风而立,红裙扬起,仿佛随时要飞走一般,不由得怔怔出神,直到华灼侧过身来,看到她唤了一声“凤表姐””这才又回过神,露出柔柔的笑脸,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吹风,也不让丫环取件斗篷来,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
说着,便要从自己身上解下斗篷给华灼拨上,但华灼却按住她的手,微微一摇头,道:“凤表姐不必如此,我不冷。””顿了一顿,又道,“方才多谢你了。””
林凤知道她心中防备,也不勉强,只是道:“好端端的,你招惹杨馨做什么,我原还想介绍你与她认识,她虽是落魄宗室女,但却很得七公主的喜欢,舞阳县主与她也交往甚多,惹她便等于惹了舞阳县主,七公主又最是护短的,我也只能帮你这一回,再多却是帮不了你了…”
华灼笑了笑,道:“你的好意,我省得…”并不解释她为什么要招惹杨馨,语气一转,却又问道,“方才,我比杨馨如何?””
林凤做势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眼,笑道:“也不知怎的,你虽无艳绝之貌,但方才从厅外缓缓走来,竟是教人看着移不开眼,若不论其他”只凭这一点,杨馨不如你。”。
“那便成了。””华灼略松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庄静的要求她算是做到了,然后神色一肃,道,“凤表姐”我不知你为何数次相助,华灼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只是当年往事,不能装做毫无芥蒂,凤表姐但有所求”只管直言,但若只是纯粹交好,那就免提了。日后我再有难”也请凤表姐袖手旁观。””
她不想无限制地欠下林凤的人情,人情债不好还,更何况还是敌友难分,她故意把林凤引出来,就是隐隐觉得这人情越欠越大,若继续这样下去”将来如何能还,不如借这个机会,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做个了断。
林凤也收敛了笑意,目光柔柔地看着华灼半晌”这才轻叹一声,道:“好吧,我若不说明白,只怕你也难安心”我未料到,当年往事对荣安堂伤害竟如此之深,不然你小小年纪,又哪里能有这样深的防备之心。此处风大”那边有间可供休息的暖室,咱们到里头坐着说吧。”。
华灼一点头”对着林凤做了个先请的手势,林凤也不客气,当先向暖室走去,二人的丫头便在十步之外跟着,很有眼色的并不靠到近前,待两个女孩儿进了暖室,她们又各自守在门口。
暖室里铺了地毯,一脚踩上去,又软又暖和。
“当年往事,我想你们荣安堂知道的应该不多吧…”林凤坐下后,沉吟了片刻才道。
华灼眉尖一挑,道:“细节所知不多,但起因、经过、结果,却还是心中有数的。””
林凤点点头,道:“这就对了,虽说身为子女,不应该言父母之过,但我们林家素来持身以正,错便是错,对便是对,此乃家风,所以我也不讳言,这件事我母亲确实有过,而我父亲当年未能阻止悲剧发生,心中也一直存着愧疚之念,引为平生恨事,因此自我懂事起,父亲便把当年的那桩事告诉于我,并时时告诫我要引以为戒。我之所以处处帮你,正是心存正念,以偿当年母亲之过,亦弥补父亲心中之傀,我对你好,都是出自本心,并无所求,全不图报。先前我不愿对你明言,实在是不想言父母之过,但若因此而惹得你心中生疑,反倒有违我的本心,所以今日我也就不讳言了,希望你不要再怀疑我的好意,也莫要再说什么让我袖手旁观之话,如此,反倒是负了我一片心。””
听她这一番话,华灼心中微震,也有五味翻腾之感,虽仍有疑心,但见林凤说话时神情肃穆,眼神直视于她,并无半点闪烁,显见是字字发于真心,一时间竟有此感慨起来,三姑母那样狠毒,怎么竟生出这般正直的女儿,这样看来,小寿宴上,镇南王世子替她解围,亦是出自对跳姑姑的愧疚,这父女二人,倒是禀性如出一辙。
但…她仍有不甘。
“既然令尊明明知道当年的真相,又为什么要迎娶三姑母过门?”。
持身以正,此乃家风,这样的家风下,那个男人又为什么要娶回一个心地狠毒的女人。华灼并不是为自己的姑姑抱不平,事实上她并不认为华砒当年就完全无辜,以庶女的身份,去奢望一个明显是高不可攀的男人,落到什么下场都不奇怪,只不过华玩太不幸,她的结局是最悲惨的那种。
让华灼不甘的是,林凤口口声声说怀有愧疚的那个男人,还是把凶手娶进了门,夫妻美满地过了这么多年,既然怀有傀疚,就真的毫无系带吗?
林凤皱了皱,听出华灼话里隐藏的意思,有些不高兴,但又无法生气,毕竟母亲当年的手段,确实是太狠了。
“灼妹妹,你也是豪族出身,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来,婚姻之事,非关一身,而是关乎到整个家族,又岂是自身能做主的。””
尽管不太愿意,但林凤仍是说出了实话。父母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她知道,最大的心结就是当年的那桩往事,所以她愿意尽力弥补,仿佛她能跟华灼之间的关系好一分,父母之间的心结就会少一分,但如果华灼这样就能毫无顾忌地攻击她的母亲,那就错了。母亲做得再错,也容不得别人说道,哪怕这个人是当年受害的一方。
“好一个自身不能做主。”。
华灼几乎就是冷笑了,她算是听明白了”愧疚归傀疚,跟真相无关,跟正直也无关,当家族需要的时候,什么真相都可以无视,但是家风还在呀,持身要正呀”所以多年以后,事过境迁,他们再弥补,再示好,死者已矣”生者可待,只要荣安堂接受了他们的好意,死掉的人就算有价值”没白死,活着的人也得到了好处,而那此口口声声持身以正的人,也就心安了,不再憾,疚了,他们的家风也可以永远传下去。至于那个真正做错事的人”也已经没有错了,因为他们弥补了呀。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凤听出她语气中嘲讽之意,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怒气,她已经这样示好了,华灼怎么还这样不知好歹。
“凤表姐”我谢谢你。”。
华灼缓缓起身,她没有怒吼,也没有暴发,甚至连先前那一丝嘲讽也全部收敛了”只剩下一脸的诚恳。
“真的,从我来到荣昌堂,你一直在帮我,以前我不知道原因”对你一直多有防范,还请你不要怪我。””
林凤怔了怔”语气也柔缓下来,道:“我不曾怪过你,你能明白我的好意,那便好了。”。
华灼又道:“给老祖宗拜过寿后,我便要离开了,以后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凤表姐,这份情怕是难还了。”。
“这是什么话来,我说了,不图你回报…”,”
“凤表姐此话差矣,林家家风如何,那是林家的事,我荣安堂虽然败落了,但风骨还在,岂能白受人恩惠,今日我便代荣安堂承诺,他日凤表姐但有要帮助的时候,只管书信一封,只要华灼还在世上一日,便必定尽力而为,绝不相负,若有违此言,便教我生生世世受戮舌之苦。”。
林凤大惊,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灼妹妹,你这又是何苦。
心神激荡之下,她虽有冰雪聪明,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听出华灼话里隐藏的意思,只道是华灼终于肯接受她的好意,先前的此许委屈便也全部抛开了,总算不负她这一番心思,甚至不惜得罪舞阳县主。
“正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才能显出我的真心实意。””华灼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也不再多说,只是又道,“凤表姐,我们出来时间也长了,再不回去,怕是老祖宗要派人来寻。””
林凤点点头,道:“不错,是该回去,不然烟姐姐怕要以为我跟你做什么了呢…”,。
出了暖室,冷风再次袭来,华灼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感觉到一丝寒意。
“我就说,你应该被上斗篷再出来…。”林凤皱眉,再次伸手解下身上的斗篷,“我瞧你衣裳比我的还单薄些,一件云肩能顶什么用,披上吧。””
华灼没有拒绝,看得林凤心中越发高兴起来。
“好像是有此大意了…凤表姐,我先回紫藤小居了,老祖宗若是问起,你只管替我支应一声。”。
“也好,让厨房给你熬碗姜汤…”,。
华灼笑了笑,转身带着两个丫环离开了黄金台。
林凤目送她远去,被冷风一吹,也有此微寒意,她连忙转回厅堂里,却在迈入门口的那一瞬间,蓦然一个激灵,忽地清醒过来。
举头三尺有神明…在世一日,必尽力而为…这哪里是接受她的好意,如此绝烈,分明是戈地而绝,要她一刀两断。欠下了人情,便尽力而还,许下承诺,除此之外,再无关系。
林凤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却不知是气的,还是为华灼的绝烈震惊。那个女孩儿竟然会这样做…隐隐的,林凤仿佛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身红裙的华灼与平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铺一进门,便镇压全场,那是因为,红似火,而那个女孩儿的性情,亦如火一般绝烈而灼热,所以当她穿上红裙,那火,不但能照亮别人的眼,亦会焚烧她自身,又岂能不使人屈服退让。
一直以为那是个谨慎防备、处处小心翼翼的女孩儿,无助,可怜,却原来,竟是她看错了。
第181章 说走就走(一更)
走在夜色中,华灼低低声问自己。她知道林凤一时间没有想明白那个承诺的含义,便她更知道林凤是个真正秀外慧中的女孩儿,不用多久就能反应过来,也许现在已经想得明白了。在林凤的眼里,也许自己就是一个不识抬举的人吧。
自我拷问了片刻,她得出了答应,不后悔。
不错,林凤的示好对荣安堂来说,是一大助力,但这种助力父亲华顼是不会要的,两位姑姑的死,是父亲心中永远无法消解的大恨,他可以默许方氏和华灼做一些跟荣昌堂恢复往来的事情,但绝不会原谅亲手害死华珧的人,更不会接受来自那个女人的丈夫和女儿的弥补。
华灼可以不跟三姑母华珑计较,因为这个女人也是她的长辈,再怎么错,也轮不到她一个晚辈去计较。她本可以利用林凤和她的父亲的愧疚,尽最大可能地去获得好处,但是林凤的那番话她无法认同,她不否认林凤的真心,这个女孩儿是真的想要弥补,但是她的弥补,却不是华灼想要的。
华灼想要的弥补,就是华顼想要的,知父莫如女,她知道,父亲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说法,他要荣昌堂承认错误,他要三姑母华珑亲到华珧的灵前,上香认错。
父亲这些年的苦闷心结,全都缘由在此,只因为无法做到让害死大妹华珧的人跪在灵前认错,只因为无法寻回小妹华珏的尸骨。除此之外,任何形式的弥补,都不过是对荣安堂的羞辱,对父亲更深的伤害。
后者显然是不可能实现了。这么多年过去,珏姑姑的尸骨只怕是早被野狗、老鼠们分食殆尽,而前者…林凤口口声声说要弥补的时候,华灼却只有愤怒,那样的弥补呀,不过是脱罪的借口,跟林家“持身以正””的家风摆在一起真是绝佳的讽刺,可是林凤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话不投机半句多,在那一刻,华灼骨子里那股绝然爆发出来,做出了给承诺、断往来的决定当时是冲动了,但当冷风吹来,她细细思量终是不后悔。
“七巧、八秀…””
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华灼回首望着身后两个紧紧跟随的丫头一眼。
“*****。
两个丫头望着她,四只眼睛都是黑白分明,亮闪闪地,却比天上的明月更加柔润晶莹。
“这一次,真的是四面楚歌了呀…””
华灼笑着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她几乎都得罪光了,仔细想来,她所做的与她的初衷,竟是背道而驰,这次入京,她做得失败透顶除了和明氏确立了结盟之外,唯一意外的收获,恐怕就是挂在脖子上的那块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凤佩了吧。
可是,还是不后悔呢…,在跟林凤决裂的那一刻她才真正做了一回自己,父亲知道了也会赞同她的吧。荣安堂的处境再难,也不会在原则上退让半步,父亲说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父亲还说过,君子以立不易方。
“啊,那可怎么办?*****,不如咱们跑吧。”
八秀不明其中究里,只是单纯地为四面楚歌这个一听就令人觉得心惊胆颤的处境而感到忧虑,然后提出了自己唯一能想得到的办法。
七巧可没有八秀那么天真,只是自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还真是让她吓了一跳,刚刚在黄金台上还好好的,怎么跟林家表*****单独说了几句话,形势突然就急转直下了呢?
“*****,你的意思是?。”她小心地询问,*****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应该是心里有了什么主意。
“我的意思啊…和八秀一样,跑吧…”华灼一拍双手,笑容比星空更加灿烂。
七巧目瞪口呆。
当然要跑,从黄金台上老祖宗和庄二夫人之间的交锋,就可以看出老祖宗不会轻易放她离开荣昌堂,但是华灼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该露的脸都露过了,能得罪的也都得罪了,留下来反而无益,只有出去了,她才能去西弄里看一看,华宜人特意对她说出的这个地址,现在住的是谁?能否对救出华宜人有所帮助?
当然,跑了肯定有麻烦,她这种行为,应该叫做不辞而别,是极失礼的,但好像也不用太担忱,有庄二夫人在呢,一句“我受人所托带着她平安而来,便也要带她平安回去。”就足以堵住任何人的嘴。老祖宗当然会生气,但是华灼人已经走了,也就无法再计较了,总不能派人把她追回来吧。
所以,当华灼回到紫藤小居换掉一身醒目红裙,重新做低调打扮,然后一通收拾,只带走了首饰盒和那件破损的霓裳彩衣,装成庄二夫人带来的丫环,带上一直留在紫藤小居没离开过的刘嚒嚒,主仆几人几乎没费多大的劲,就骗过了二门上,然后登上了庄家停在外面的马车。
庄二夫人的车夫,正是从庄家一路跟着上京的那个,乍见到华灼一行,眼珠子几乎瞪出了眼眶,华灼只是竖起手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车夫也不是蠢人,当下装做无事,又与旁边马车上的那此车夫们侃起大山,任由华灼主仆三人登上了马车。聊了几句,这个车夫便借尿遁,一溜烟地跑了。
他当然不会去找自家的主母,来兮园虽然不禁男客,但显然今天不会让一个小小的车夫进去,他去找的是小厮观山,这个幸运的家伙没有跟庄铮身边伺候,而是坐在外面街上的流水席上吃酒呢。
“大舅,你之前已经吃饱喝足了,才轮到我在这里坐下来,刚只吃了三分饱,你拖我出来做什么。”观山显然有些不满,任谁吃酒喝肉正爽的时候被人硬拖出来,都不会高兴。
“臭小子,不是大事我拖你出来做什么,快,快去请二少爷出来。”车夫一巴掌拍在观山的头顶上。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观山莫名其妙。
车夫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个与庄铮差不多年纪的小厮当时就变了脸色,不敢再抱怨什么,转身就往里跑。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如果还没有离开就让荣昌堂发现了,*****恐怕要受罚呢。”
车厢里,七巧忧心冲冲,不能怪她多想,实在是*****这一次行事太冲动了。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华灼倒是悠然自得,她既然决定跑了,又岂会不考虑清楚,就算老祖宗会生气,那也是过了今天以后的事了,今天荣昌堂来了多少人,如果荣昌堂派人出来追她,不知会落到多少人的眼睛里,这个脸荣昌堂丢不起,所以别说发现她跑了的机会不大,就算真的现在就有人发现了,通知了老祖宗或者是惠氏,也不会派人出来追她回去,甚至还要尽力隐瞒这件事情。感谢"爱情频道"文字更新!!
刘锋锋这一次倒是支持华灼,道:“七巧,别皱眉了,现在是*****离开荣昌堂的最好机会,错过这次,以后想走,不知要费多少周折,只怕是想走都走不了。”
七巧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担心,*****与庄二少爷毕竟名分未定,就这样上了庄家的车,万一让旁人知道了,不知会说得有多难听。”
华灼轻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就算不登上庄家的车,又得落得什么好听的?黄金台上,伯娘和老祖宗的话你也听到了,只怕现在那此在场的夫人们个个都认为我是庄家的儿媳妇了,这件事再无转寰的余地,我早晚就是庄家的人,登上车又算得上什么事儿。”
刘瑭搪不知道黄金台上发生的事,一听这话,脸色又沉了下去。
“可、可是”“毕竟没过明路…”,七巧犹豫着。
“所以我这里也要主动一点,不能全由庄家做主,万一他们反悔了,我怎么办?”华灼摊了摊手。
“啊?”
“七巧,你就安心等着吧,我敢跟你打赌,不用多久,庄铮就会过来。”华灼又微笑起来。
“庄、庄二少爷”“*****,你是想从庄二少爷那里得到承诺吗?”七巧想了想,很快就明白过来,她们三个上了车,庄家的下人自然不会视若无睹,黄金台他们是去不了的,自然只能通知庄二少爷了。
华灼又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不,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一些,也希望他能多了解我一些。”
敢不辞而别,私上庄家的车,这种行为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做得出的,她想看一看庄铮的反应,那个像父亲一样总是板着脸的男孩儿,能否接受她偶尔暴露出的本性。如果庄铮的反应不能尽如人意,那么以后她要尽量收敛这一面,如果庄铮能接受,她想…,也许这桩婚姻会比她原本想像的要好上很多。
当所有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都被她得罪光了以后,她唯一能抱紧的,也许只有庄家这根不算太粗的大腿了。
“*****…,万一庄二少爷被你吓跑了呢?”
在彻底明白自家*****的打算以后,七巧长长叹息了一声,*****行事越来越大胆了,她就不怕适得其反?
“他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点华灼确信无疑。
“我确实不会被吓跑“””庄铮的声音蓦然从车厢外传来,“但是我很生气。”
第182章 相互信任(二更)
车门被拉开,庄铮沉着一张俊美的面孔飞快地上车,又迅速关上了车门。七巧拉着八秀,很识趣地退到了角落里,刘嬷嬷倒是对庄铮虎视眈眈,大有如果这小子敢对*****无礼,她就挺身而出的意思。
“对不起,这次是我任性了…”华灼无意让庄铮怒上加怒,所以她道歉了。
“这不是任性,是莽撞,无论你要做什么,先想办法跟我说一声,并不是很因难的事…”庄铮板着脸,神情中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思索,显然他在考虑怎么替华灼收拾烂摊子。
华灼灿然一笑:“我欠考虑了。”
看到庄铮虽然生气,但却没有把愤怒发泄出来,反而流露出思索的表情,她的心中无端地感到高兴。她没有看错这个男孩儿,虽然总爱板着脸,虽然有时候很毒舌,但是却能让她安心,似乎只要有他在,她就不用为任何事情而担忧。
庄铮瞪了瞪,还想再教训几句,但是看到华灼灿烂的笑颜,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伸手敲了敲车厢门,大声道:“老马头,我身体不舒服,我们回去。”。
老马头应了一声,随即马车便晃动起来。
“就这样走了?你不用辞行吗?””华灼诧异道,庄铮的性子可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
庄铮沉着脸道:“我已经让观山代我向父亲、还有你几个堂兄解释去了。”
果然,这个男孩儿不会像她这样,即使是提前离开,也务必要做得周全,但是…,她有些想笑但又忍住,提醒道:“这辆车是伯娘的,现在离开了荣昌堂,伯娘回去的时候怎么办?”。
“庄家来的不是只有这一辆车,静儿还有一辆,二婶娘可以跟着静儿一起回来。”
见华灼还记得关心自己的亲生母亲,庄铮的脸色缓和了一此,问道:“为什么要在今天偷偷离开荣昌堂?”
来之前,母亲跟他提过,今天寿宴结束,就会想办法把华灼带出荣昌堂,但是庄铮万万没有想到,寿宴还没有结束,华灼就自己偷偷溜了出来,而且还蹬上了庄家的车。虽然他有些生气,但却也得承认,华灼选的时机非常好,这个时候,荣昌堂里人来人往,谁也不会注意到她。想混进里面去可能不那么容易,但是从里面出来,就太容易了。
华灼当然不会说她不看好韦氏,韦氏是很精明厉害,但在老祖宗面前只怕还是逊了一筹。眼珠子微微一转,她便解释道:“只是不想让伯娘为难而已,如今我偷偷溜出来,是我自己失礼了。老祖宗生气,也只气我而已,伯娘帮了我那么多,总不能还要她代我承受老祖宗的怒气。”
这个理由庄铮能接受,虽然他眼底的狐疑之色分明表示他并不怎么相信华灼的解释,但脸色却又好看了许多。
“京中不比准南府,这里人多嘴杂心思更是复杂,你日后行事还是要谨守规矩,不可像今日这般胡来。”
他一板一眼地告诫着,让华灼忍不住又想起父亲,每次华顼教训她,语气神情跟眼前这个男孩儿似乎差不了多少。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眼眸儿一弯,藏不住的笑意就这样从眉稍眼角那里、像流倘在山间的清涧一样欢跃地冲出来。
庄铮还有一肚子的教训话语,没有来得及往外说,就这样被她突然绽放的笑容给堵了回去。
“你、你还有心情笑…。”他的面颊上微微渗出红色来。
“庄世兄教训得是。”华灼努力想收敛住笑容,但仍是败在庄铮那越来越红的脸色下,她以手掩唇,侧过脸去,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吾心甚悦。”
被教训了,却感到高兴,为什么?因为他教训得对,还是因为他教训得不对?
庄铮一肚子郁闷,但脸上的热度却越来越火辣,其实眼前的女孩儿虽不教人惊艳,但细细看来,却也是极好看的。
望着华灼的侧脸,他努力板着面孔想要严肃此,但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往奇怪的方向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