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道火光自它的四足底下升腾而出,迎风便涨,形成了一片滔滔火海。
“咦?南明离火!”阎君轻咦一声,身影后退了一段距离,“小狐狸,瞧不出来,挺会藏的啊,这南明离火专克神魂…不过,你最好不要动啊,误伤了温娘子,可就不好了。”
说话间,他的手轻轻抬起,掌心中,托着一团黯淡的光影,正是刚才温照被震出去的“神”,这个“神”并不完整,只是利用法诀,从她的主神上扯下来的一小块,因此根本就不成人形。
“照娘!”万青惊呼,怒目而视,“阎君,放了照娘。”
身后风声呼响,却是冥君和紫衫惊觉这边的异变,飞速地赶了过来。
“哟,人都来齐了。”阎君笑咪咪,挥了挥手,环绕身边的煞气一散而去,露出了一张清俊面孔,确是与万青一模一样。
冥君一眼看清形式,离阎君一定距离,停了下来,表情严肃,道:“阎君,你也曾是一方雄主,何必与一女子为难,放开她,你我一战,胜者永据阴间,败者放逐阳世。”
“你是她的什么人,轮得到你来出面救她。”阎君笑嘻嘻的,伸出一根手指在温照的“神”上戳了戳,“这也是我自家的娘子,我与她在一道,说什么为难不为难。”
☆、第二一三章 欲何为
“谁是你家娘子!”
温照愤怒了,奈何失去了纸人,而她的这个“神”又不是完整的,根本就无法动弹,只得任由阎君恶劣地在她身上戳来戳去,要是有嘴,她就一口咬上去了。
“照娘是我万青的娘子,与阎君又有何干。”万青冷着脸走上前,他心中早已是怒火万丈,但面上却是一片冷静。
阎君扯了扯自己的脸皮,顶着与万青一模一样的脸笑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怎地就无干。”
“阎君此言大谬,万青前世或许与阎君曾为一体,但既入轮回,便是再世为人,与阎君再无干系。阎君所谋,万青自然知晓,且放回我家娘子,万青愿以身代之。”
“不行。”温照大叫,这个呆子,玩什么舍身救人的把戏,他落到阎君手上,还不得给吃干抹净连个渣儿都不剩下。
“哦,那温娘子又意欲何为?”阎君笑道,虽然与万青的面容一般模样,但他的笑容却平添了几分戏谑恶劣,远不如万青谦和温暖。
“让你去死啊,你死不死?”温照一见他顶着万青的脸做出这等不正经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的相公,她当宝贝一样护着的人,是这么被人糟踏的吗?还笑,笑得难看死了,知不知道什么叫画虎不成反类犬啊。
“娘子如此绝情,倒教为夫好生伤心。”
“相公,别饶他,打他打到他娘都不认得他…”温照被气了个半死。怒吼一声,原本黯淡的“神”,乍然就化做一片光影,四散开来。却是她这一怒。隐隐影响到肉身,留在阳世中的肉身,因心悸而醒来。肉身一醒,这一缕“神”自然就会受到牵引,反回肉身中。
阎君一惊,然后便看到万青愤怒的向他扑来,金刚大楷在他的手中凌空舞动,似有声声梵唱响彻天际,唱得他心神动摇。
是《般若经》。克星啊。
一片火海也迅速弥漫过来,小青狐踏着火海向他奔来,狐狸祖宗也怒啊,爷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小女娃儿在它的保护下。居然还生生被打碎了纸人之身,成了人质,是可忍狐狸不能忍,爷一向睚眦必报。
“不动冥王狱!”
冥君出大招了,一出手便是专门禁锢神魂的狱界,这是防止阎君逃窜。
《般若经》和南明离火都克死他,冥君修为也不在他之下,三方联手对付他一个,有点吃不消啊…阎君在逃跑还是投降中挣扎。他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以残魂之身,修炼到今日这样的地步,就这么交代在这里,怎么想也不甘心。
“都别动…不然大家一块儿死。”
逃跑太丢面子,投降不合胃口,阎君突然想起来。虽然手上没了人质,可是还有“物”质呢。伸手一弹,却是一道水幕,折射出一副影像来。
那是一眼泉,只不过泉眼中冒出的不是泉水,而是源源不绝的阴气,旁边却有一个隐约的人影。
冥君一眼看得清楚,神色一变,喝道:“阎君,你疯了,要毁了阴间不成?”手中的“不动冥王狱”一转方向,瞬间拦住了小青狐。
没有南明离火和不动冥王狱的威胁,阎君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般若经》虽然也能克他,但万青那点修为不足论道,当下微笑道:“自保而已,冥君何必大动肝火,若你我异地而处,只怕你行事非见得就比我好到哪里去。”
小青狐被拦住,爆跳三丈,张牙舞爪道:“冥君,你发什么疯?”
冥君苦笑,道:“狐祖,你看清楚,那是阴源之地。”
他也没有想到,阎君居然在阴源之地也留了一道分神,阴源之地,对阴间何等重要,稍有异变,整个阴间就毁了,阎君行事,肆无忌惮,但他却不能不为整个阴间考虑,一旦没有了源源不断送出阴气的阴源之地,世间亡魂便没有了归属,遗祸无穷啊。
小青狐气骂道:“你白痴啊,这么重要的地方,也不知道留个人守着。”
冥君叹了口气,整个阴间,谁不知道阴源之地的重要,谁又会去破坏它,就是这阴荒之地的凶魂厉魄们,也不会去破坏阴源,根本就不需要特意派人去看护,每个阴魂都会自发自动地保护着它,可谁会想到,竟然还有阎君这种人存在呢。
曾经为了保护阴间,几乎拼上了性命的人,如今却成了为了一己之私而要毁坏阴间的人,冥君心中感慨万分。
“阎君,你要阴间,我可以让位,别碰阴源。”
说着,他大袖一挥,抛出了一方印玺,落在了阎君的身前。却不料,阎君飞起一脚,又被印玺给踢了回来。
“我要的可不是这个。”阎君眦牙一笑,眉眼间的狡猾算计,看着很像某种毛茸茸的动物。
“阎君,你不要太过分,冥君已经做出最大让步,阴间让给你,你不要再得寸进尺。”紫衫捂着胸口,他伤得真不轻,说话都有些带着喘气。
“我要阴间做什么,又不能吃。”阎君嘿嘿一笑,戏谑道,“逗女人玩的话你们也信,本尊若要夺回阴间,还用等到今日。当初冥君这蠢货跑来找本尊的那个分神谈判时,又傻乎乎地扔了阴阳如意伞,那时本尊要算计他,易如反掌,本尊若真有此意,这阴间早就换了天了。”
“…”
连小青狐都感到一阵无语,阎君就是阎君,搞半天没人摸清他到底想干什么,那还瞎折腾这么久,闲得慌啊。
“那你为何要夺那口古井?”万青疑惑了,不夺阴间,阎君夺古井做什么,那可是黄泉源头啊,当初还以为阎君准备水漫阴间呢。
阎君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看着万青道:“你好歹也是从本尊身上出去的一道分神,聪明点行不行?”
紫衫这时却倒抽冷气,道:“你、你…是要吞噬黄泉源头,你要补全残魂。”黄泉,本就是佛陀的魂念所化,对阎君的残魂来说,自然是大补之物。明白子,从始至终,阎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补全残魂的缺陷。
阎君笑眯眯的,还是这道分神聪明,不愧是当了多年的冥府判官。他的目光在紫衫身上打转,仿佛窥见了肉的狼,直看得紫衫寒毛倒竖,伸手一拉万青,将他拖到了身后。阎君要补全残魂,只靠佛陀的魂念当然不够,何况他还没能得到,如今就只有吞噬他或者万青,才能补全残魂。
这个道理紫衫明白,万青当然也明白,阴源之地被阎君掌握在手中,他和紫衫必然要牺牲一个,才可能化解这场灾难。紫衫把他拉到身后,维护之情不需言语便可明了,可他又岂肯受人庇护,上前一步,与紫衫并肩而立,冷冷道:“阎君真是好盘算,只是汝为刀俎,我与紫兄,却非鱼肉。”
小青狐挠挠下巴,这书呆子如今看来,倒也有几分气概了,就是修为太弱,关键时刻不顶用。它被冥君阻住,哪里肯甘心,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却是打起了坏主意。总归,今儿这口气,它是出定了。
阎君微微一笑,道:“本尊这么多年等得,也不在乎多等片刻,你们俩个皆为本尊分神,不妨商量一下,让哪个回归本尊主神,若是彼此都舍不得对方,本尊也不厚此薄地,一起回归本尊主神便是。”说话间,目光却落在冥君身上,“你可要拦好那只暴躁狐狸,不然本尊可不能保证,阴源之地会否有什么异变。”
冥君面沉如水,他还从不曾被人如此挟制过,心中怒极,但一时间投鼠忌器,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道:“阎君且慢动手,听本尊有一言。若要补全残魂,有判官与万城隍成例在前,阎君何必妄害性命,本尊送汝入轮回道,不消多少年,阎君受血肉粗气滋养,自可新生,从此享血肉之躯,岂不两下皆好。”
阎君嗤笑一声,道:“你且看他俩,一入轮回便翻脸,本尊若走同样的路子,将来那人,还是本尊么。”
冥君顿时哑然,他突然理解了阎君,一入轮回,今生与前世便是迥然两人,与死何异,若是换作他,也是不肯的。
“你们二人,可商量好了?”阎君的目光又落回紫衫与万青的身上。
“没什么可商量的,我紫衫此生无亲无故,阎君拿去便是…”紫衫沉着脸强按住万青,道:“你不必与我争,我意已决。”
“可…”
万青待要反驳,耳边却响起一个声音。
“让他去。”
声音细细弱弱,却又字字分明,语气声调显然出自小青狐之口,然后便是一段不长的法诀。
“书呆子,记住爷传你的法诀,你悄悄在他衣衫上施展…”
万青心中一动,看别人没有动静,分明听不到这声音,不过这位狐狸祖宗在搞什么鬼?虽然疑惑,但他也算应变及时,耳中仔细聆听,脸色却做出愤怒挣扎的表情,死死扯住紫衫的衣衫,一边悄悄地把法诀打到紫衫的袖中,一边道:“紫兄,你身为冥府判官,肩担重责,万青不过一小家尔,岂敢留恋,应是我去…”
☆、第二一四章 谈条件
紫衫微微一怔,他修为远胜万青,岂能感应不到袖中的动静,虽不知万青为何如此,却也颇有默契,侧身掩住万青的动作,口中却道:“贤弟,你的情意我心中自知,但我既为汝兄,自应当仁不让,你不必再说了…”
感觉到万青施法完毕,他便蓦然伸手在万青肩上一拍,一道紫光把人定住,然后又向冥君深施一礼,便毅然转身,大步向阎君走去,脸上一片视死如归。
“阎君,我今舍却自身,你得补残魂,万不可损阴源分毫,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来得及说,刚在阎君身前站定,眼前便蓦然一花,先暗后明,没等他看清眼前,耳边便听到阎君气急败坏的声音。
“可恶,上了臭狐狸的当了…”
嗯?上当?
正在紫衫茫然的时候,小青狐也在捧着肚子打滚,笑得全身都快抽筋了。
“哈哈哈…任你奸似鬼,也要喝了爷的洗脚水…嗷呜嗷呜…不知道爷修炼的是颠倒诀么…”
“狐祖,你怎能如此胡闹。”冥君气急,把阎君挪移走了不算什么,可怎么连紫衫一块儿给挪走了,这不是把羊和狼都扔一块儿。
小青狐止了笑,白了他一眼,道:“爷就这么干了,你咬爷啊。”它想出这法子容易么,要不是怕被阎君发现,它也犯不着鼓动万青把一道简化版的颠倒诀施展在紫衫身上,简化版的颠倒诀无法挪移大片空间,只有紫衫走到阎君三步之内。它才能把两人所处的空间一道挪走。
“狐祖,莫害了紫兄,把他们挪回来吧。”万青有些后悔,他是病急乱投医。早该想到,这只狐狸挺不靠谱,自己真不该听它的。
“挪回来换你去死啊。”小青狐挠着下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再说了,现在也挪不回来了,爷把他们挪进了轮回道。”
万青两眼顿时一黑,完了,轮回道只进不出,一入轮回。便再不能回头了。狐祖这一手太狠,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它怎么会知道轮回道在哪里?
冥君长叹一声,这狐狸贼溜,见天的就见它跟一群傻孩子混在一处。不曾想它竟然连轮回道在哪儿都摸到了,它这是打算万一拐不着孩子当狐狸,就强行带走几个么?
等等,不对,冥君突然脸色一变,道:“狐祖,你把他们挪进哪条轮回道了?”这狐狸要拐孩子当狐狸,摸着的应该是那条畜牲道吧。
小青狐大怒,道:“爷看着像冤大头么。就那俩货色,想做狐狸爷还嫌弃着呢,当然是扔进人道了。”
冥君松了一口气,旋即又哭笑不得,一位冥府判官,一个阎君。这狐狸还敢说嫌弃。
“阴源之地怎么办?”万青冷不丁地问,阎君被小青狐挪走,那道水幕失去支撑,已然散了,现在谁也不知道阴源之地怎么样了,若是阎君回过神来,一怒之下,让那道分神引发阴源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小青狐做事顾前不顾后,只图一时痛快了,哪里想得到阴源之地那里还有一道分神,被问得直眨巴眼,一时心虚,恼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关爷啥事。”
强辞夺理也不带这样的,万青气恼,当下便道:“若是阴间毁了,旁的地方我管不着,只闵县数千阴魂,便都搬到西山落脚了。”
言中不无讽刺之意,可见即使是万青这样温和性子的人,也是被小青狐给气狠了,更是悔青了肠子。
“西山大着呢,不差这几千人…”小青狐拍着胸膛,口气满满,典型的腆不知耻,一看万青的脸色更难看,难得地居然也尴尬了一回,搓着爪子道,“那啥…再多个万把阴魂也成…可不能再多了,不然西山就成鬼山,丰城也得成鬼城…”
“冥君…”万青实在是懒得再搭理它,转身再欲与冥君商讨,却发现冥君已不见了,想是刚才他开口一问,冥君便已匆忙赶向阴源之地。
万青一思量,不成,他也得看看去,否则难以放心。
“喂喂…书呆子你要去哪里…”
阴阳如意伞被扔给了紫衫,此时万青能在这阴荒之地立足,全靠小青狐的护持,他这一走,小青狐不得不跟上,心中挺不情愿,这书呆子刚才还呛它呢,现在爷还要给他护航,真不是滋味儿。可它也真怕这书呆子犯了呆性,非要把阴魂全部搬到它的西山去,那西山以后就不是狐狸窝了,是鬼窝。
“阴源之地。”万青崩着张脸,没给它好脸色,本不想理它,但想到有它帮忙,眨眼便可到达,比他这慢慢走要快得许多。
“得,算爷欠你这书呆子的,走了…”
小青狐垂头丧气,伸出爪子这么一划,转眼就带着万青来到阴源之地。
冥君居然还没有赶到,不得不说,小青狐这赶路的手段,堪称逆天了。万青一眼就看到了那道分神,正坐在阴源边,一动不动地打坐,周身阴气环绕,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那一身紫色衣裳,倒是跟以前见过的紫衣人一模一样。
小青狐转了转眼珠,蹑手蹑脚走过去,大有趁着这机会故计重施,一把将这家伙也给送入轮回道,不料才一抬脚,那紫衣人已是睁开双目,似笑非笑道:“小狐狸手段多多,若无防备,吾还真要上当。”
得,被识破了,也是,对付阎君这等狠人,同样的手段怎么可能再起作用。
“爷手段再多,也没你的分神多。”它怏怏地收回爪子,心里犯起了腻歪,这养神诀可比它的手段逆天多了,打发了一个,还有一个,再打发一个,可谁知道还有多少个。
紫衣人笑了起来,道:“小狐狸以为养神诀逆天否?”竟是窥破了小青狐的心思。
“阎君,为阴间无尽亡魂的安乐,肯请高抬贵手。”万青揪着小青狐的脖子,将这不着调的狐狸祖宗往后挪了挪,以免惹怒眼前的紫衣人,气得小青狐抓狂,这夫妻俩咋回事,一个个地都爱揪它的脖子,爷是狐狸不是鸡。
“吾非主神,你不必称吾阎君,若论来,你我当份属兄弟。”
紫衣人挥了挥手,看得万青瞳孔猛缩,就怕他一个不经意,让衣袖碰触到一旁的阴源,须知阴源最是脆弱,沾染不得半点杂质。
“呵呵…”紫衣人看他紧张模样,不由失笑道,“你不必如此紧张,吾自有分寸。若吾要毁此地,何须待你来。”
万青怔了怔,一想也是,若是紫衣人真要毁掉阴源,他就是有小青狐帮助赶来,也已是晚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一动,道:“不知兄长意欲何为?”
紫衣人既然说他们份属兄弟,那他也不是不知变通之辈,拉关系也好说话嘛。
“吾之心愿,自与主神相通。”紫衣人笑道,见万青色变,他又摇首道,“然主神所行之事,吾不敢苟同也。”
万青大愕,一时愣愣不知所言。
紫衣人的意思,是他也想补全分神缺陷,但是对于阎君主神想要吞噬紫衫或者是万青的行为,他不同意。这分神还能跟主神意见相左?
就在万青发愣的时候,小青狐一拍爪子,道:“啊哈,原来养神诀还有这样的缺陷,化身亿万又如何,哈哈,每个分神都各有思想,爷就说嘛,哪有这么逆天的法诀,若亿万化身同心一志,早就横扫阴阳二界,还有咱什么事啊…”
紫衣人望着它,微微颔首,道:“小狐狸聪明绝顶,只是行事太鲁莽,若非正好是吾镇守阴源之地,只怕此时阴间已毁了。”
万青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养神诀修炼大成以后,制造的分神,居然是各自独立的存在,阎君主神那样的手段,眼前这个分神却是不赞同的,怪不得他没有及时毁去阴源,分明是要用阴源来谈条件。阎君主神也是百密一疏,若是他用万鬼之祖那个分神来镇守阴源的话,恐怕在主神被送入轮回道的那一刻,这阴源就已经被万鬼之祖这个没脑子的家伙给毁了。
这么说来,阎君根本就不可能有多少分神,虽说可以化身亿万,可哪个傻子会弄出亿万个跟自己不同心同志的分神来,是帮手还是对手还得俩说呢,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见万青有恍悟之意,紫衣人微笑道:“阎君之分神确实有限,与他同心同志的那一个,已被你吞噬,与他不同心不同志的,差不多全被他偷偷送入轮回道,成功转世成人的,只你与紫衫二人,余者已烟消云散,还有一个被他弄成了傻子,也被你们给灭掉了,阎君主神又被小狐狸使手段送入轮回道,如今所剩者,唯吾一人而已。”
听着紫衣人有些狡猾的语气,万青一阵无语,谁说与阎君主神不同心不同志的全部被送入了轮回道,眼前这不就有一个漏网的,只不过这一个分神明显比其他分神都要狡猾得多,估摸着是装着跟阎君同心同志,要不然,早也被送进轮回道了,哪里还能被阎君主神派来镇守阴源,分明是对他信任有加啊。
小青狐咋舌,跳到万青肩上,在他耳边嘀咕道:“书呆子,可要小心啊,这一个比阎君主神还难对付,咱狐狸都没他狡猾。”
☆、第二一五章 醒来
“兄长有何有求,小弟必歇尽全力,以感兄长保全阴间之恩。”万青思量明白,干脆就放话,就等紫衣人提条件。
“你说的不管用,还是等冥君来了再说。”紫衣人又笑着摆摆手,倒让万青微感尴尬。
这话音还未落下,冥君的身影便已出现在近前,一看到阴源并未损毁,先是大松一口气,转眼又看到小青狐和万青,顿时懊恼地一拍腿,真是急忘了,放着狐祖不求,居然自己急急赶来,这可不是误事么,还好阴源并无意外,否则非悔死也。
“正主来了,这便说正事吧。”
紫衣人看着冥君急匆匆地的身影,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即便是隔了一层浓浓的阴雾,看不清他的面容,可任谁都感觉得,这家伙的笑容,充满了某种毛茸茸动物的味道。
阳世中,此时,万家已经乱成了一团。
混乱的原因,是万家二老的宝贝儿媳妇睡得好好,突然就梦魇了,大叫一声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醒来后,就神情萎顿,还吐了血,直把贴身伺候的雅眉和环儿两个丫环吓得半死,急忙就禀报了万夫人,然后整个万家都乱了,不停地有下人被派出去请大夫,大有将整个岷州的大夫全部请回来给温照诊治的意思。
“我的儿呀,你这才刚刚有了身子,这是犯了哪路神仙,好端端睡着,就魇着了,还吐血…这可怎么得了啊…”
温照吐了血,就又昏了过去。再清醒时,耳边就听到万夫人的哭声。
“婆婆…妾身…无事…”她开口安慰,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真是嘶哑难听。
“照娘…啊。我的儿,你醒了,可还有哪里难受?”万夫人正哭得伤心。乍然听到温照的声音,顿时转悲为喜,“大夫说你是伤了心神,耗了精气,真真是菩萨保佑,不曾伤了你的胎气…无端端的,你不过是睡一觉。怎地就伤了心神耗了精气?”
“让婆婆担忧了,妾身无事,只是…只是修炼时有所差错,休息几日便不碍事了…”犹豫了一下,温照没说出实情。以免二老再为万青操心。
也不知阴间现在情形如何了,她心中焦急万分,但面上一点不敢显露出来,只能暗暗祈祷了。
万夫人擦擦眼泪,教训道:“到底年轻不懂事,以前便也罢了,随你怎么修炼,便是成仙成佛,我也只有替你高兴的。可现下你不是一个身子,若有个什么差错,便是悔也来不及了,打今儿起,不许你再修炼。”
温照喏喏应是,知道这次万夫人吓得不轻。她心中也有些愧疚,自是万夫人说什么她就应什么。被教训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不长,万夫人压根儿就舍不得教训她太久,怕她听着累神,而且说是教训,其实一句重话都没有,跟唠叨差不多。
唠叨完了,万夫人就让人端上一盅人参鸡汤,亲眼盯着温照喝光了又叮嘱她好好休养才离开。
温照喝了鸡汤,就开始泛困,她这回伤的是“神”,拖带着身体也承受了很大的负荷,最忌就是再耗精力,应以补身和多休息为重,但挂心着万青那边的情况,即使是困意浓重,她又哪里真的能睡着。
必须找外援了。
她勉强撑起身体,才有所动作,就被守在一边的两个丫环给发现了。
“大少奶奶,您要起夜吗?奴婢扶着,您小心些…”
“不是…”
温照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瓷器,不用这么小心吧。也不想为难两个丫环,索性就不下床了,只让雅眉从匣子里把陆婉仪送她的那道纸鹤模样的信鹤符拿给她。
躲在被窝里,悄悄地把信鹤符放了出去,不想竟又是一阵头昏眼花,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体真的亏虚得厉害,竟连这么一丁点儿小动作都支撑不住,温照这才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再随便施展什么法诀了。
信鹤符顺着半开的窗口飞了出去,眨眼便无影无踪,天亮之前,陆婉仪一定能收到,只是却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温照满目忧色,等陆婉仪再以纸人附神的手段去找天机老道和驭龙天师,又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只怕那时阴间已是大局已定,就算请到两位老道做外援,怕也没什么用处了,但她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然后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睡梦中,她的身体,终究是撑不住思虑太多。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脑子里还有些昏昏沉沉,耳边嗡嗡作响,如蝇鸣蚊吟,烦躁得很,她下意识地挥挥手,却总也挥之不去,渐渐才听出来,不是什么蝇鸣蚊吟,而是有人在外屋说话,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