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兰同样如此,两人过了好几招,都没互相占到便宜。猛然阿保耳边有人大叫一声:“阿保叔叔小心。”接着阿保听见一声闷哼,有人倒在了他的背后。阿保没有时间去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见克利兰的刀微微有点滞,挑准空挡刀就飞了过去。
克利兰手里的刀飞上半空,一把小刀也插到了阿保的肩头,阿保此时已经麻木,根本感觉不到肩头的疼痛,不等克利兰的刀落下来,阿保已经上前一脚踹翻了克利兰,刀架到了他脖子上:“认输吧。”
克利兰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去瞧这个中国人的神色,怎么可以输给他们?兴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保叔叔,你受伤了。”阿保这才意识到自己肩头传来疼痛,不过这时候不是顾及这个,他半跪在那里,膝盖紧紧压住可利兰的大腿。
兴儿已经走上前用绳子绑着克利兰,阿保这才站起身,看见身后躺了两具尸体,有一具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刀,看来兴儿除了出声示警之外还做了别的事情。阿保用手摸一摸伤口,见伤口出的血还是红色的,看来这刀没有喂毒,也不去管伤口,只是拍拍兴儿的肩:“做的好。”
兴儿嘻嘻一乐,这一笑倒显出稚气,这个孩子今年也才十五岁。克利兰被擒,其他的人也没有继续抵抗,别的船只开始挂起了白布,阿保知道这在外洋人的风俗里意味着投降,他扯过一块布来把刀擦一擦。
海螺声再次响起,这次是让大家停止战斗,接受外洋人的投降。宁展鹏的船上也响起锣声。方才还如同一锅沸腾的水一样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阿保看向十娘的船只,等待着十娘的下一个指示。
十娘长舒一口气,看着已经来到自己船上的宁展鹏,拱手道:“宁大人,你是官家,我们一起过船看看怎么处置外洋人吧。”
于是生平头一次,宁展鹏和这个该被自己剿灭的对手走上共同的敌人的船,外洋人已经全被控制起来,阿保正在包扎肩上的伤,看到阿保受伤,十娘的眉不由一皱。阿保倒迎着十娘笑了笑:“没事,一点小伤。”克利兰虽然被绑着,但还是站的笔直,神色带有倨傲。
这个人到现在都不服,但十娘觉得和他们讲道理简直就是白说,她看着宁展鹏:“宁大人,你是官家,官府这边对这些外洋人到底有什么主张?”宁展鹏心里已经打点好了一番话,他上前半步开始说起话来。
听到他说什么这里是天朝的地方,你们外洋人如何如何的时候,说了差不多一刻时候还是没有停。十娘忍不住了:“宁大人,你这时候还打什么官腔?”说完十娘就指着克利兰:“我只有两句话,一,你们给我滚出这片海,从此再不要回来,二,口说无凭,这次你要给我立个字据。”
阿保在宁展鹏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没翻译,等十娘的话音刚落,阿保转述给了克利兰,克利兰面色雪白,看着十娘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答应,至于其他人,我不能代表。”十娘唇边又现出冷笑:“你们刚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什么帝国的荣誉需要你们维护,这时候就怂了,只代表你自己,真是好意思。”
克利兰秉承好男不跟女斗的教训,紧紧闭着嘴巴,宁展鹏被凉在一边,听到十娘这话忍不住道:“郑夫人,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你我也不能代表朝廷,如下官此次前来,不过是…”说着宁展鹏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十娘的眉头一皱,知道宁展鹏只怕是私自出兵,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问了宁展鹏一句:“宁大人,你这样出来,你的前程还有身家性命,难道全都不要了?”宁展鹏笑了:“郑夫人,你们做海匪的尚且知道这片海不容外洋人来插手,我食朝廷俸禄,难道还不晓得这个道理?什么前程,身家性命不过都是浮云。”
这几句话让十娘的喉头有旁人无法察觉的哽咽,但她很快就高昂起头:“宁大人有如此想法,真是朝廷之幸。”宁展鹏露出一丝苦笑。
十娘已经又转身对克利兰,灼热的阳光照在船上,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克利兰只觉得身体里的水分在快速流失,四周一片寂静,他看着眼前这个女首领,还是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难道就没了办法?十娘已经叫人写好一张纸,一摸一样地有两份,上面用简单的外洋字和中国字写了同样的内容。十娘把这两张纸递到克利兰跟前:“写上你的名字,再画了押,我就放你们离去,否则,”
十娘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到时候你们就真的只有用你们的鲜血捍卫你们帝国的荣誉了。”十娘话里含着的轻蔑激怒了克利兰,他又准备咆哮,但十娘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看向远方大海。
远处大海还是像以前那样平静,海风吹拂下海浪在轻轻地打,仿佛从远古以来就是如此。已经有人被押到了克利兰的身边,不是每个人都像克利兰一样平静的,有人已经急促地道:“勋爵阁下,就签了吧,我们又不是没有输过。”
克利兰的手里已经被塞了一支毛笔,这样逼迫的姿态让克利兰的愤怒不晓得该向谁发,毛笔和克利兰用惯的鹅毛笔不一样,他的手抖抖索索画上自己的名字。
十娘等他画完,眉又挑了起来:“不是还有什么徽章吗?一起盖上。”从怀里掏出象征克利兰家族的印章,克利兰觉得生平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耻辱,当那张纸上清楚印出克利兰家族的家徽时候。克利兰整张脸已经毫无血色,手一抖,那个印章掉到甲板上,在甲板上滚动两下才停下。
十娘不管克利兰的脸色如何,从克利兰手里抽过那两张纸,仔细看了看,把其中一张拍给他:“收好。”另一张仔细折好放进怀里,还不忘捡起克利兰掉地的印章塞到克利兰手里,对阿保说了几句就带着人下船。
回到这边船上,十娘请宁展鹏到船舱坐下,这时的语气才带了关切:“宁大人,你此次伸出援手,实乃我的大幸,只是宁大人难道真的不要前程了吗?你不顾及自己,难道还不顾及你的妻子和孩子?”宁展鹏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接着很快就笑道:“方才已经说的明白,况且已经大胜,别的我也管不了许多。”
十娘哦了一声,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宁展鹏没说出的话还有,如果能够说动十娘归顺朝廷,那么这立下的功劳足以抵消私自出兵带来的影响,只是要说动十娘归顺,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十娘见宁展鹏不说话,笑着道:“宁大人既已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说,只是宁大人可还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宁展鹏犹豫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来,阿保走了进来,在十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十娘知道克利兰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嗯了一声回头就见宁展鹏眉头紧皱,十娘不由笑道:“宁大人,你也知道我们做海匪的,男女之别总没岸上那么明显。”宁展鹏摇头:“郑夫人,虽说男女之别没岸上那么明显,但我听得章首领本是你死去丈夫的义子,你们之间的谣言…”
谣言?十娘轻笑:“宁大人,我和阿保情投意合,如夫妻一般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哪里来的什么谣言?”十娘如此豁达让宁展鹏又皱紧眉头:“郑夫人,虽则如此说,但你们之间曾有过母子名分,只怕天下人都不容的。”
十娘和阿保这十多年来,从没有别人说个不字,这时听到宁展鹏这话,十娘脸上的笑容变的僵硬:“天下人都不容的,宁大人未免交浅言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到这里,大家都能看的出来,这文已经奔向结局了,虽然这文很冷很扑,但我写的很开心,因为能勾画这么一个铁血的女人,当然,也许我勾画的不是太好,是我的荣幸。谢谢大家这一路的跟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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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交浅言深?宁展鹏浓眉一蹙,十娘已经站起身:“宁大人此次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至于旁的,恕在下不能听从。”说着十娘伸手做个请他出去的手势。
宁展鹏僵硬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张脸已经铁青一片:“郑夫人,下官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你终是这岛上的荒野之人,没有受过教化,不晓得人伦。”这话别人说出口十娘都会大怒,更何况是宁展鹏,十娘锵的一声,手里的刀已经出鞘,雪亮的刀锋直接点向宁展鹏的下巴。
站在一边的阿保忙上前握住十娘的手:“十娘。”十娘的刀锋点向宁展鹏下巴的时候,宁展鹏的手也握向刀把,见阿保一声呼唤让十娘收回了刀。宁展鹏的眉皱的更紧:“郑夫人,人伦本是大事,郑夫人若心中坦然,又何必如此?”
十娘深吸一口气看向他,脸上重新露出一丝笑容:“宁大人,我自然是坦然的,只是多有人在旁说三道四,让人生厌。”见他们又要吵起来,阿保脱口而出:“十娘,宁大人毕竟是你兄长,你…”虽然阿保很快打住了话头,但宁展鹏还是猛地转向他:“什么,兄长?”
阿保脱口而出的话让十娘心底的那个秘密就此被揭开,她看着宁展鹏,兄妹俩的眼睛很像,宁展鹏看着依旧平静的她,双手不可控制地抖了起来,说出的话就像是自己在骗自己:“不会的,我两个妹妹都已经死了,小妹妹当日随母亲悬梁,大妹妹她…”
宁展鹏的话很快就停住,十娘的脸和自己记忆中的妹妹几乎是一摸一样的,那永远都温婉笑着的妹妹,淑瑛。宁展鹏不觉吐出这个很久都没有出口的名字。十娘轻轻叹了一声,推开阿保伸手要握住她的手,仿佛又变成了宁淑瑛。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当初宁展鹏是常见的,宁展鹏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像被什么东西钉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淑瑛看着哥哥,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但说出的话含着冰冷:“哥哥,你是宁愿我当初死了也不愿意我现在活着吧。”不,宁展鹏有些慌乱地想,脑中掠过无数的想法,但没有一个想法能让他觉得是对的。
淑瑛看着哥哥,干涩了很久的眼眶仿佛有些湿润,这是她的兄长,母亲生前最惦记的人,宁家几个孩子里面最杰出的一个,也是,淑瑛有些苦涩地想,宁家劫后余生仅存的两个人之一。
但看着兄长那混杂着惊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一些思绪的脸,淑瑛知道,这样的相认不如不认,她把泪往回咽,一瞬之间又重新变成了郑十娘,那个赫赫有名的女匪首。
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字,十娘看着宁展鹏:“宁大人,那些事已是往事,宁淑瑛早已死了,死在被卖入万香院的那日。”宁展鹏终于回神,他伸出双手抓住十娘的肩膀:“你说什么,你被卖入妓院?怎么没告诉他们你是杨兄的妻子。”
十娘的眼里含着冰,只是冷冷地说:“杨兄?宁大人,当日万香院的老鸨说的清清楚楚,知府杨大人的公子刚刚娶了妻子,我不过是个冒牌货,宁大人,您未免太过天真。”
宁展鹏的手颓然地从十娘肩上放下,宁家落难,不少人不落井下石就够了,还想什么帮助,但仔细一想,杨若安这些年对自己可谓尽心尽力,原本以为是看在旧情份上,今日想来,只怕也是因了赎罪。
十娘觉得压在心中最后的一块大石已经去了,她后退一步看着宁展鹏:“宁大人,那些前尘往事都是过眼云烟,此后我自姓郑,你家姓宁,再无瓜葛。”
宁展鹏本来是要后退坐进椅子里的,听了十娘这话又跳起来,脚还绊倒了椅子,他冲上前又抓住十娘:“再无瓜葛?以后你到了地下,见了爹娘,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吗?”十娘伸出手轻轻把宁展鹏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说出的话很平静:“爹娘从无一丝一毫对不住人,死后必上西天佛国,而我,”
十娘的眉轻轻挑一挑:“我是这龙澳岛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死后必入十八层地狱受烈火焚烧,哪会遇到爹娘。”阿保伸手握住十娘的肩,感觉到十娘有些许的颤抖,阿保脸上露出笑容,低声道:“你若堕入十八层地狱,那我也陪着你。”
宁展鹏一时说不出话来,看着面前的两人,他喘着粗气很久才说出一句:“你确不是我的妹妹,淑瑛她死了。”十娘的眉敛一下,接着展开:“是,宁淑瑛已经死了,死在万香院的后院,死在数次求救不得而救的困境中。”
宁展鹏一步步往后退去,仿佛是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话:“你们母子相恋,必将受万人唾弃。”十娘挺直身子,脸上又挂上一丝笑容:“宁大人,这话未免说的太满。”说着十娘握紧阿保的手,仿若宣誓:“我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章阿保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什么母子名分,统统都是狗屁。”
她说话时候,眉目之间神采飞扬,宁展鹏面前不由浮现出二十年前那像娇弱玉兰花的妹妹来,眉目一样,但神情完全不一样。宁展鹏闭一闭眼,拱手一礼:“下官拭目以待。”
十娘还是昂首挺立:“不送。”等到宁展鹏完全退了出去,阿保才有些惊讶地问十娘:“十娘,你为何?”不等他问完,十娘已经靠到他怀里,眼却没有闭上,抬头看着他:“怎么,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光明正大在一起,你难道不愿意?”
阿保下意识地搂紧了她,手滑向她的小腹,十娘的小腹并没隆起,但阿保知道过些时候,这里会高高隆起,他和她的孩子将会在里面安睡。想到这里,阿保脸上露出笑容:“我当然愿意,只是究竟是什么法子?”
十娘低头,手往下搂住他的腰,阿保的腰硬邦邦的没有一丝赘肉,十娘无意识地摩挲一下才叹气道:“欠了人家这么大个人情,总也要还。”
再说,十娘抬头看着阿保,脸上带着难得的调皮之色:“其实你早就厌倦这被称为匪的日子了。”心事被说破,阿保的脸很可疑地红了下,但随即就恢复正常:“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被叫什么我也愿意。”
十娘在他胸口上蹭了蹭:“那好,我们就上岸看看这做官是什么感觉吧。”说完十娘就闭上眼睛,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是大事。
和宁展鹏的船一起走了一天的路之后就各自分道扬镳,看着他的船只消失在远方,十娘心里有奇怪的感觉,这个哥哥,好像已经失去,又好像还在身边。
耳边响起欢快的笑声,光着上身的兴儿正在那里眉飞色舞地讲:“那天我看见那个外洋人想偷袭阿保叔叔,叫都来不及的时候一飞刀过去就把那个人杀了,只差一点点,真的就一头发丝的距离,那个外洋人的刀就砍中阿保叔叔了。”
十娘看着说的眉飞色舞的兴儿,年轻一代已经长大,自己的老去是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或者归顺朝廷,可以让他们有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这样打打杀杀?
回到岛上不过五天,十娘就接到报信,杨若安再次来访,正巧在旁边的瑞儿听了这话不由跺脚道:“这个官儿怎么又来了,好讨厌,成日就想让我们归顺。”
十娘打断瑞儿的话:“瑞儿,你说我们真要上岸怎么样?”瑞儿眼睛瞪大,几乎是扑到十娘面前:“十娘你疯了吗?归顺朝廷可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就算是可以继续在这岛上,也是打战我们去,功劳他们背。”十娘摊开双手,瑞儿说的对,可是这和现在的日子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十娘不说话,瑞儿的眉皱起:“十娘,你是和我开玩笑是不是?”十娘并没有答她的话,瑞儿猛地转身往外走:“我去把那官儿脑袋给砍了,让他知道什么归顺不归顺都是假的。”
杨若安已经走了进来,迎接他的是瑞儿那已经点到他面门的钢刀,这样的架势现在已经吓不到他了,他只是伸出手把瑞儿的刀往一边挪了挪,脸上笑意没减:“万夫人今日火气不小,不知道是谁惹了你?”
瑞儿的刀又要过去,十娘已经出声:“瑞儿。”瑞儿只得怏怏收了刀走出大厅,十娘对着杨若安点点下巴:“杨大人请坐。”杨若安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入座,而是看着十娘,十娘生的美,这是杨若安早就知道的事实,但是当杨若安知道十娘就是宁淑瑛的时候,未婚妻那张模糊的脸总算变的清晰,这让杨若安不由叹一声造化弄人。
他的叹气已经进到十娘的耳里,十娘挑一挑眉:“杨大人今日也是来劝降的吗?”看着十娘平静的脸,杨若安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就道:“郑夫人料事如神,一来是劝降,二来还请郑夫人救宁兄一命。”
宁展鹏私自出兵,回去之后会受到责罚这是肯定的,赔偿出兵造成的损失还是小事,身家性命都可能送了,甚至会殃及家人。这一切十娘当时就知道,但宁展鹏说的坚决,十娘还是一动不动:“杨大人,宁大人当时说的是前程身家都不过是浮云,他是军人,自有守土之责,这才出兵的,和总兵大人好好说说,未必会有罪,怎么此时就下狱了?”
听十娘说的轻描淡写,杨若安有些怀疑宁展鹏说的不是真的吧,宁淑瑛不过就是个闺阁中的弱女子,就算在这强盗窝里过了几十年,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哥哥不闻不问。
杨若安只是紧紧皱着眉头瞧着十娘这张自己已经瞧熟的脸,竭力想从她脸上找出陌生的地方说服自己,她不是宁淑瑛,但事与愿违,或许是受了宁展鹏话的影响,也许是杨若安心里先入为主,除了和宁展鹏一模一样的眼睛,十娘的鼻子和嘴巴都和宁展鹏是一样的,只是更秀气些。
当日这么明显为什么自己就看不出呢?杨若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竟然忘了回答十娘。得不到回答的十娘只是用手轻敲着椅背,虽然决定早已做出,但一下子就把所有底牌摊出来,这样的事情不是十娘能做出的,她很有耐心地等着杨若安回答。
杨若安终于开口,话里带有责备:“郑夫人,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宁小姐,宁兄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此时兄长有难,难道你就眼睁睁瞧着不管?”
十娘唇边现出一抹嘲讽的笑:“难道杨大人让我抢上岸去把他救出来?这样只怕他会自杀在我跟前,况且,”十娘唇边嘲讽的笑更扩大了:“当日宁淑瑛落难万香院的时候,怎么不见别人去救上一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因为原型就是被招安的,所以才有这样的设计,而且不管怎么说,原型被招安后过的还不错,在鸦片战争时期还继续帮忙打英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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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
宁淑瑛落难万香院?杨若安的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十娘的眉头轻轻挑起:“杨大人,当日的宁淑瑛已经死在万香院,今日的郑十娘和宁大人毫无瓜葛,不过一个是官,一个是匪,叫匪去救官,杨大人这玩笑开的极好。”
杨若安许久之后才吐出一个我字,但再也往下说不了,十娘瞧着他,前尘往事,已尽成过眼云烟。杨若安觉得脸上凉凉的,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泪已经落了下来。
他用手抹一把脸,瞧着十娘声音已经变得沙哑:“郑夫人,当日是我杨家对你不起,今日是宁兄身陷陷阱,况且他也是为了你才入得狱,除了你无人可以救,还望郑夫人高抬贵手。”说着杨若安已站起身对着十娘跪下。
十娘并没有惊慌,眼还是看着杨若安,唇往上挑:“杨大人,怎么救?难道还要我上岸去把他抢出来,再派人跟着他,不让他自刎?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法子。”杨若安叹气:“郑夫人,只要你这里归顺朝廷,宁兄立了大功自然就可出狱。”
归顺?十娘把这两个字在自己嘴里念了一遍才道:“杨大人你先起来,我一介妇人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理。”看来自己这次又是白来,虽然十娘叫杨若安起来,但杨若安几乎是瘫坐在了地上。一次错,以后再怎么样弥补也弥补不了。
砰的一声,大厅的大门被推开,阿保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十娘跟前,十娘看着他,脸上又露出温柔笑容:“你不是在前面看他们演练吗?怎么又过来了?”看着十娘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阿保觉得自己的心才放下,方才听说杨若安又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和原来不一样了,十娘的身份已经揭穿,杨若安自然知道十娘就是他的未婚妻,会不会对十娘说什么甜言蜜语?
这才匆匆赶来,十娘笑的更甜,用手摸一下还没隆起的肚子,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调皮:“孩子还好好的呢。”孩子?杨若安总算站起身的时候听到十娘的这句话,他看向十娘。十娘穿着的衣服比平时要宽大些,和几次见她她爱穿的劲装不一样,难道说十娘已经有孕了?这也是个好机会。
杨若安立即开口:“郑夫人,恭喜你有了身孕,难道你想让你的孩子也背着一个匪的名声?”这句话让十娘眉头紧皱,果然杨若安又是来劝降的,阿保握紧十娘的手,不是已经说好了要归顺朝廷了吗?
十娘在阿保开口之前抢先开口:“杨大人的心果真不死?”杨若安露出个笑容:“郑夫人,总兵之位不算差了,再奉送夫人的诰命,你手下的人依旧听你指挥,这座岛也依旧是你们的,不过是个名分罢了,你们辛苦抗击外洋人,难道日后写出来,还是龙澳岛海匪某吗?”
十娘又笑了,看着阿保轻声问道:“他说的怎么好,阿保,我们归顺不归顺?”阿保交握之处,阿保能感觉到十娘的信赖,他转身面对杨若安:“杨大人所说句句为实?”杨若安听出他口气和十娘不一样,心里放松些许:“自然句句是实。”
阿保低头看着十娘,眉微微挑起:“要不,我们上岸去,你也去做做什么诰命夫人?”阿保果然上道,十娘脸上的笑容还是没变,只是看着他点头。杨若安此时可谓大喜,不光是劝降他们成功,宁展鹏的命也算保住,刚想说话的时候十娘已经又开口了:“杨大人,具体怎么个收法,自然还要细细商议,只是有一点,我要圣旨上,必要写我是章阿保的妻子,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
十娘的刻意要求让杨若安心里泛起一丝嘀咕,但他依旧点头:“这是自然,章首领官封二品,郑夫人妻子随夫,自然就是诰命夫人。”
阿保明白十娘为什么这么说,握紧她手的时候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三个人三种思绪,但没有一点坏的情绪。
商量定了,杨若安也就告辞,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会带着圣旨前来。送走了杨若安,十娘和阿保就召集各头目前来,十娘平静地把决定归顺的话说出来。
首先反对的是瑞儿,她站起身,看着十娘的时候眼睛瞪的极大:“十娘,你骗我,你在开玩笑是不是?你怎么可能同意归顺朝廷,岸上人如此狡猾,我们归顺后绝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说话时候瑞儿的手已经放到了刀把上:“圣旨下了又如何?等他们来了,我们一刀一个,全都砍翻就是。”瑞儿一反对,别的人也有不同意见,小杜也站起身:“一嫂,你历来说一是一,此时寨中情形正好,我们大有作为,为什么要归顺朝廷呢?”
十娘是早就打点好一番话应对了,阿保站起身,举手示意大家停一停:“我知道你们对归顺朝廷各有各的打算,我们在这龙澳岛上,吃尽无数辛苦才有了今日的规模,一旦归顺就要受人辖制,远不如在岛上自在,但细想一想,受辖制的不过是我们,寨中众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况且这些年我们不过是在前面设关卡而已,只不过担了个匪名罢了,朝廷既要收了我们,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归降朝廷,也洗脱了匪名。”
上次外洋人来时候的事情刚过去不远,阿保这话听起来也很有道理,骚动的人群开始平静。十娘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瑞儿见到大家又开始平静,更加着急了,她上前摇着十娘的胳膊:“十娘,真的要归顺吗?我不答应,死也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