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安排好了,茭娘也就放心下来,把前往拜访的衣服准备好,没见过这位太太,不好穿太过花哨的,还是选了最稳妥的衣衫,首饰用的是今年新打的一对金头面,只是上面没有镶宝,这让苏桐有些遗憾,说等到以后再攒了银子,就给这套头面镶上宝石。
茭娘倒毫不在意,又不和人比吃比穿,有什么好遗憾的?到了第二天,众人在同知太太那里聚齐了,茭娘举目一看,见众人穿的都差不多,茭娘倒笑出声:“原来各位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经历奶奶已经轻声道:“我家爷倒让我穿点花哨的,可我想着,这才头一回见,花哨了有些不好,因此才这样出来,见诸位都差不多,我就放心了。”说话时候,同知太太也走出来,听到这话就笑着接话:“我们倒罢了,周奶奶你还是年轻媳妇呢,怎和我们一样打扮?”
周奶奶的脸顿时又红了,扭捏着不晓得说什么。众人又说笑一会儿,也就往知府衙门行来,同知太太把帖子递进去,很快就有管家娘子走出来,对同知太太十分抱歉地道:“我家太太昨儿原本说感念各位盛情,答应了,可是今儿一早起来,又觉得有些头疼,请了医官来,这会儿还让人去抓药呢,倒不好让各位太太奶奶见面了。”
竟然是道闭门羹,同知太太的眉微微一皱,但人家托病,同知太太也不能说她装病,只得关切地道:“医官是怎么说来着,可否要再请人,或者我们进去探探?”管家娘子当然晓得自己家主母是装病的,怎么肯让众人进去,只笑着道:“不过一点小病,等好了,我们太太必定会下帖子,请各位太太前来。”
同知太太没有办法,只好和众人回去,管家娘子在后面不停地说抱歉,等人都走了,管家娘子这才转身进了衙门。新任知府姓段,这位段太太此刻正坐在房里,面前放着几样点心,她的手在点心上点来点去,一副不晓得吃什么才好的样子。
管家娘子已经走进来:“太太,她们已经回去了。”段太太哦了一声就没说话,管家娘子以为没事了就要走,就听到段太太叹气:“哎,你说这王姨娘,做的点心越来越差了,你啊,让她重新做。”
段知府发迹较晚,考中举人时候已经有三十来岁,中进士的时候将近四十,这么多年辗转,年近六十才得任知府,段知府未免有些觉得都是年轻人挡了自己的路的念头,对年轻的属官总是有些看不上眼。
段太太呢,却恨的是另一桩事,段知府中进士后就借口太太辛苦,不能再劳累,纳了一房妾,段太太是要做太太的人,也就忍了,谁知段知府从此食髓知味,又接连纳了两房,段家后院之中,三房妾段太太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于是就成天让妾们服侍自己,不是做点心就是给自己捶腿。
这些妾们也有自己的主意,对着段知府撒娇撒痴,说服侍段太太太累,段知府护着妾们,于是两夫妻经常因这个拌嘴。段太太从此也最恼怒别人家中没有妾,颇有一点我在这受苦,为何你要在那逍遥的心。
这会儿管家娘子听到这话,就晓得段太太又在气恼了,心里不由腹诽,都是一坛子老醋,那有喝了那么多年还不肯放下的?但管家娘子也不敢露出来,只连声应是,就示意丫鬟把点心都端下去。
段太太这才抬头瞧着管家娘子:“打听清楚了,这些官员们,家中没妾的是哪几家?”管家娘子忙把没妾的人家说了,段太太越听,那眉毛拧的越紧。
、第86章 猜测
管家娘子是晓得段太太的脾气的,等说完了就对段太太道:“不过呢,里面有两家,一是周经历家,他们是老夫少妻,没有妾也是平常。况且经历官小,只怕也养不起妾。”段太太鼻子里面已经哼出一声:“这也就罢了,献花样的少女,伴个老头,也亏她过的下去日子,还有苏通判呢?”
管家娘子晓得苏桐夫妻这种少年夫妻,十分恩爱的人就是段太太最恨的人家,在心中斟酌着词语。段太太已经拍了桌子:“你也不用在心里斟酌了,少年成名,夫妻恩爱,没有妾。”说到后面,段太太几乎是咬牙切齿了,管家娘子忙道:“这都是外人…”
段太太才不管管家娘子说什么,瞥了她一眼,点着方才送进来的帖子:“这家,还有这家,都给我请来。”管家娘子往上看了看,见是苏桐家,周经历家,还有另外两家也是家里有妾的,倒是同知家没有被请。管家娘子迟疑了下才道:“太太,同知家中?”
“一个二府,横竖都压不过去我,管她做什么?”段太太冷哼一声,管家娘子急忙收了口,下去安排。段太太等管家娘子走了,这才拿起一块新送来的点心放在嘴里,唇边现出冷笑,你夫妻恩爱,你少年成名,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被众人讥讽?
茭娘接到段太太遣人送来的帖子,问过送帖子的人,并没有同知太太,还觉得有些奇怪,对送帖子的人道:“段太太相招,我们是该去的,只是怎么不见同知太太?”送贴人急忙道:“我们太太说了,若人一次都去了,以后没人去了,倒显得冷清。若分批请了,大家依次说说笑笑,倒不显冷清了。”
这话让茭娘也不好说什么,只微微一笑,也就打赏了来人,预备打点去知府衙门拜访段太太。
苏桐晚间回来听段太太下了帖子请茭娘,倒愣了下,接着就道:“这两天,我小心瞧着,见这位段知府,颇看不得那些少年成名的人,对着我,总是鼻子里面带理不理,对了周经历,倒颇为亲热。我想着,你这去,也去看看段太太是个什么情形,若夫妻都不大好相处,到时也不用太过应酬,横竖我的任期也剩下不多,只要他上司考评不给我个差,就算是个中字也没多大干系。”
“要是他偏要给你个差,甚至还要回了上司,说你为官不好,不堪在为官,到时把你开销回去,那又如何?”茭娘的话让苏桐手一摊:“既然如此,那就回去苏州,你接了你岳父的店,我做个伙计,哪又过不下去日子的?”
茭娘被转过身去噗嗤一声笑出来,苏桐把茭娘转过来:“哎,这也只是顺口说说,不过岳父那年写了信来,说要过继个孩子,到这么些年,似乎信上都没说这事,我也不好去问。”这件事,茭娘倒是能猜出自己爹娘在想什么,过继来的孩子,就算再孝顺,柳氏心中还是有点过不去,再说不管是柳家还是苏桐,这几年都颇为顺利。于柳氏而言,自己的女儿已经不需要娘家撑腰就能过的很好,那自己赚的钱财,为何要留给别人而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为了身后被人祭祀,香火不缺吗?
不过这是柳氏的意思,说出来听在外人耳里未免会觉得柳氏小气,茭娘当然不会告诉丈夫,只笑着道:“这也没什么,一时过继不到好的也平常。”苏桐感觉到茭娘心情的瞬间低落,急忙换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方才我也是和你开玩笑,就说我真要被他以不好的名义强要罢了官,我这些年在江西的官声还好,在新渝还做了劝化人的好事。也不会到这步的。”
茭娘晓得丈夫这是劝自己呢,也收起低落打趣丈夫:“你这是自己夸自己,脸皮啊,不算薄。”苏桐对着茭娘张开手:“我要在你跟前还脸皮很薄,你是不是就要哭了?”茭娘的脸瞬间红了,啐他一口就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卸妆,苏桐也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拔下茭娘的发簪。两人在镜中相视一笑,只要一家子心在一起,那些外面的纷争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到了段太太帖子上说的日子,茭娘也打扮好了往知府衙门来,路上遇到了周奶奶,两人的轿子也就一前一后往知府衙门来。这知府衙门,当初李太太在的时候,茭娘也不晓得来了多少回,可今儿不知怎么,茭娘一走下轿子,就心里有点颤抖。
还不等茭娘理清为何会这样想,周奶奶就过来对茭娘轻声道:“苏奶奶,我害怕。”茭娘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性情有些怯懦的周奶奶呢,低声对她道:“没什么可害怕的,这知府衙门,你又不是没有来过。”
周奶奶嗯了一声,但茭娘也不晓得她有没有往心里去,段家的管家娘子已经笑着迎出来,茭娘和周奶奶都各自打了招呼,也就被迎到里面。
段太太请客的地方,是在李太太当初最爱的一座花厅里,茭娘走进花园,只觉得景色依旧,但已是物是人非,想要感慨一下又觉得这样不好,只沉默地跟随着管家娘子往里面走。还没到花厅,就听到厅内传出笑声,茭娘仔细分辨着笑声,认出里面有两道是认识的人的,另外一个不熟的笑声,看来该是段太太的。
这段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情?茭娘心里想着,也就走进花厅,厅内的摆设,和李太太在的时候不大相同了,特别是墙上挂着的画,几上放着的小盆景等,都不大一样了。茭娘一眼扫过去,在心中迅速做着对比,面上已经露出得体笑容,上前对段太太行礼。
段太太身后站了两个姬妾打扮的样子,段太太的手一伸,那两个妾就急忙把段太太扶起。茭娘和周奶奶双双行礼:“段太太好。”
段太太已经伸手拉住了茭娘和周奶奶,正好一边手一个,段太太往茭娘和周奶奶面上瞧去,对厅中还坐着的两个客人道:“这苏奶奶和周奶奶,生的都像花一样。”这两位女客,茭娘平常都有来往的,一位夫家姓宋的女客已经笑着站起身:“是,按说苏奶奶,也该称太太的,只是这么年轻,苏通判也如此年轻,老爷太太这四个字,对着这么年轻的人,怎么都称不下去。”
另一位也站起身凑趣:“还有周奶奶,如此年轻,我们当初看见,也吓了一跳。”茭娘抿唇一笑,周奶奶的面上却有些赧意。段太太等这两位太太凑趣的话说完,也就笑着请茭娘和周奶奶坐下:“快请坐下罢。方才我还说,这满屋子的人,若是看见年轻俏皮的,就更好了。哪晓得话音刚落,你们就来了。”
“喜欢年轻俏皮的,这也是常事。就说我们,也喜欢和年轻俏皮的人来往呢。”宋太太的话让段太太大笑,笑完就伸手指着身后那两个姬妾模样的人:“说的是,我跟前和老爷跟前服侍的,也都是年轻美貌的。”
原来这两人,真的是段知府的妾。茭娘往她们身上打量了下,见两人都是二十上下,都美貌如花,在那低眉顺眼地站着。虽说茭娘知道很多人家都有蓄妾的,但这在有外客来的时候,让妾服侍主母,而不是让丫鬟服侍主母的还是不多见。
不过人上一百,各样脾气,茭娘也没有把心里的意思给流露出来,扫了一眼之后,也就面对着段太太,听着段太太和客人们的谈话,偶尔插上几句嘴,表示自己并没置身度外。段太太是个谈兴颇浓的人,况且一想到今儿的目的,段太太就更高兴,谈的就更开怀。
若不是李太太曾说,段太太的性情,一般人是不知道的,茭娘也会认为,段太太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过还是要静观其言。不一会儿酒席上来,果真是那两个妾在段太太跟前服侍,斟酒布菜倒茶递手帕。
段太太也很享受她们的服侍,并没有露出半分不耐。酒过三杯,宋太太就叹气:“哎,瞧见段太太您家里这两个妾,果真十分温顺懂事,倒是我家里的,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段太太要的就是这句,哦了一声就故意问道:“你家里怎样了?”
另一位女客已经插嘴:“宋太太家中,也有两个妾的,不过这两个妾,有一个生了儿子,就有些淘气,另一个没生儿子的还好。”宋太太已经端起酒杯:“这也算是家丑,不要提了。”段太太的眼往两个妾面上扫了眼,其中一个妾的手微微一伸,又收了回去。
段太太已经记下了,要等着客人走了之后才收拾,这会儿还是尽力鼓吹妾有多好多好,让茭娘感到惭愧的好。
、第87章 气闷
因此段太太已经对宋太太露出惊讶神情:“有这等事?宋太太,我和你说,这生了儿子的妾又如何,毕竟你才是嫡母,天下哪有生母在嫡母面前哭诉的道理?”宋太太也点头:“我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总想着,我们老爷疼她,我也就忍一下。”
段太太更加对宋太太一脸推心置腹的表情:“这话呢,也不是我说,宋太太啊,你也是为你们老爷生儿育女,难道要为了宋老爷疼别人,你就要忍了这妾,这道理,就颠倒了。”宋太太叹气声更重,茭娘觉得这样的谈话十分可厌,做妻子的,炫耀妾十分听话,简直是…
茭娘不由又往这厅上看去,仔细回想着当初李太太在时,这厅里的摆设是什么样的?记得这个茶几上,原先摆的是一个小松柏盆景,还有那边,挂的是李太太亲手画的梅兰竹菊。现在,都已经不见了,画换成了花开富贵,盆景换成了一个小香炉,此刻香炉上正有袅袅青烟。
记得当日,茭娘曾经请教过李太太,怎样焚香才会既有香味,又没有烟气。李太太只笑着指了指帘子,把帘子放下再焚香,等到香味弥漫,再把帘子卷起,这样既有香味又没有烟气。那时茭娘还感叹,很多事情,不是想学就能学到的。
宋太太已经在掉泪了:“段太太,果真还是你说的对,等我回去,就和我们家老爷说去。”段太太又安慰宋太太几句,见茭娘虽然面上还带着笑,但那神情却已经像飞向天外,这是段太太最看不得的情形,她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才算把茭娘的思绪拽回来,茭娘也要意思意思安慰下宋太太:“这话是有道理的,其实妾如何,都是看男人们心中怎么想。”另一个客人倒惊讶了下:“苏奶奶,你家中并无妾室,为何这个道理,你也明白?”
茭娘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宋太太倒为茭娘打圆场:“苏奶奶和前任李知府太太来往十分的好,想来也是李太太告诉她的。说起来,李知府房内也没有姬妾,我这心中,还是有些羡慕的。”
又是一个没妾的,真恨不得去咬她们几口。段太太按下心中的愤怒才道:“姬妾呢,只要用的好,有什么不能忍的?一来呢,她们能服侍老爷,减了我们许多辛苦,二来呢,她们还能生儿育女,为这家里开枝散叶。”
宋太太点头:“也是这话,只要老爷们能记得这个,不要太过宠爱,甚至为了妾和我们淘气,这也就够了。”段太太又十分得体地笑了笑,对宋太太道:“不过呢,年纪越大,就越要注重保养,这妾也不能太多。”
众人都点头,茭娘也随众点头。段太太已经自己夸起自己来:“也不是我自夸,我觉着女人在这世上,原本就低了男人一头,等嫁了人,贤良淑德是本等,这一要考虑男子身体,二也要十分贤德。当初我们老爷刚中了举,我就为他置了妾,一是要自己端庄,不能再像年轻时候一样,二呢这男人们见了自己得了功名,妻子就十分贤惠地为自己纳妾,只会更想拼命,博个封妻荫子,这不是几好和一好?”
茭娘真觉得这话听起来没有一句能入耳的,已经望向外面,打算找个借口告辞。
宋太太只觉得段太太真是自己知己,对段太太连声感慨:“今儿能见到段太太,真是如被醍醐灌顶,以后还要常来请教段太太这相处之道。”段太太对于对自己的吹捧,真是句句都听的十分高兴,已经笑着道:“这也是只是我自己一点小见识,当不起什么醍醐。不过呢,我们妇人,一来生儿育女,二来持家有道,三来相夫教子。这才是该做的。”
茭娘的唇边,已经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接着茭娘端起酒杯,把这抹嘲讽的笑给收起。
另一个女客已经感慨道:“这话说的是,不过还有一点,李太太一来出身极好,二来呢,她有三子一女,这样多的儿女,也无需再纳妾希图生子了。”说着这女客已经转向茭娘有些忧心忡忡地道:“苏奶奶,我晓得你年轻,这样的话不愿意听,不过呢,你只有两个女儿,这没有儿子,苏通判虽然不说,可这以后,难道家业还要女儿来承受不成?”
段太太故意装作才知道的样子:“苏奶奶只有两个女儿?”
宋太太点头:“就是,这话其实我们也想劝苏奶奶的,不过因着苏奶奶和苏通判过的着实恩爱,这样的话又不是一般人能劝的,所以我们也就不好开口。今儿呢,还是借了这宴席,又顺着这话头才好说出来。”
真是令人厌恶,茭娘觉得自己的假笑都快装不下去了,站起身对段太太道:“今儿的酒已经领了,想着家里还有事,我该告辞了。”段太太没想到茭娘竟这样直接,面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起来。
宋太太和另一位女客,晓得自己的话说的太快,也许可能茭娘生气恼怒了,急忙停下说话。
另一位女客已经赶紧描补:“苏奶奶,我们这不过是顺口说说,闲聊罢了,都晓得你和苏通判十分恩爱,我们平常都说,这才是好恩爱的一家子。”
茭娘刚要说话,段太太就已经皱眉:“虽说夫妻恩爱,可是生子才是大事,苏奶奶,你也不要嫌我倚老卖老,还是趁年轻,给苏通判纳一房妾罢,免得等到以后,你们各自年纪老大,生不出来儿子,到时才叫懊恼。”
茭娘的眼看着段太太,段太太也看着茭娘,一脸的,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茭娘这时候自然不能转身就走,已经对段太太微笑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里也是明白的,可是家母昔日曾对我说过,这儿女的事,都是命上带来的,命上没有,那就没有,命上有了,那不用求就有。若是命上没有,还强求要为生子纳妾,不过是糟蹋别人家的女儿。”
这话说的已经有些重了,段太太的神色顿时变了,她是真没想到茭娘会这样直接,段太太身后的两个妾,依旧如泥塑木雕一样不说话。茭娘的眼帘微微垂了垂,接着重新抬眼看向段太太:“段太太家母的话,说的对不对呢?”
段太太被茭娘这句问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席间十分安静,再没一个人说话,周奶奶虽然性情怯懦,却也看得出来,茭娘只怕得罪了段太太,这可是顶头上司的妻子。周奶奶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但她还是鼓足勇气对段太太道:“这,每个人家不一样罢。”
段太太的眼扫过去,吓的周奶奶立即不敢再说话,只缩了缩脖子,就在那继续坐着。
茭娘对周奶奶微微一笑表示感激,用手扶下额头,对段太太道:“方才多领了段太太两杯酒,这会儿有些头疼了,还请段太太容我先告退。”说着茭娘就行礼打算后退。段太太面色铁青,她已经冷笑道:“我还想请教苏奶奶呢,我们的好意,苏奶奶难道从不考虑?”
这天下还有外人要逼别人纳妾的?这还真是奇怪了。茭娘这下肯定,李太太说的话是对的,这位段太太,性情就是里外不一的。不过茭娘也不害怕,只对段太太微笑道:“多谢段太太和诸位的好意了。不过,这要不要纳妾,原本就是男人想的,既然我家爷没和我说,要纳妾希图生子的话,难道我还要纳一个回来,到时他不宠幸,不生子,难道我还要逼他宠幸不成?”
那是你不贤惠。段太太这句话已经到了口边,硬生生忍住了,对茭娘重新露出微笑:“这也有个道理。倒是我错怪苏奶奶了。苏奶奶既然要走,那我也就不多留了。”茭娘再次行礼告退。
等茭娘走后,宋太太就对段太太道:“段太太,还是担待着些苏奶奶吧,她年轻没经过事,哪知道这没儿子的苦处,可比这没有妾的苦处大。”另一个女客也道:“就是,我有个姐姐,当初也是和姐夫很恩爱的,谁知没有儿子,姐姐又拦住不许纳,后来姐夫在外面私纳了一个,生了儿子后姐夫索性就不回家,那时我这姐姐回娘家,求娘家人出面说一说,倒被弟兄们说,都因你不贤惠,没有儿子才让男人做出这种事来,并无一个人肯去。”
段太太也换了一副脸面,对她们叹气:“是啊,都是为了苏奶奶好,哪晓得反而如此。不说了,来,来,喝酒。”
茭娘离开酒席后也不去想她们在背后怎么说自己,倒觉得好笑起来,天下哪有这样道理?这纳妾与否,都是别人家自己的事,话里话外要人纳妾,真是好笑。
、第88章 说笑
笑完茭娘不由叹气,这段太太,一看就是个多心的,这样的上官夫人,还要和她相处近一年,也不知道这一年要怎么过?茭娘一路想着,等回到通判衙门,也要打起笑容,前去给苏母问安。
苏母正在房中和两个孙女玩耍,云月在解连环锁,月兰手里抱着个绣球,在那和苏母玩你丢我捡的游戏,屋内还有丫鬟和奶娘陪着,一屋子笑语欢声。一走进屋里,茭娘那原本挤出来的笑容也变的灿烂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月就放下连环锁,张开手臂扑到茭娘怀中:“娘,你怎么才回来。”
月兰正好从地上捡起绣球,要扔给苏母,见茭进来,月兰又想去丢绣球,又想去和自己娘撒娇,一下月兰就站在屋子中间,不知道往那边去。苏母已经笑出声,从月兰手里拿过绣球,把月兰抱进怀里:“好乖乖,还是祖母帮你做决定吧。”
一屋子的人都笑出声,茭娘上前给苏母问过安,把云月放在自己膝上坐着才对苏母道:“这两孩子,我瞧着,越发淘气了。”
“这哪叫淘气,你啊,是没见过桐儿小时候,那才叫一个淘气。爬高上低的,就差把瓦给掀了。”苏母的话让众人又大笑出声,笑声中苏桐也走进来,问明白众人为什么这样笑,也笑起来,还对苏母道:“娘,您这话儿子可不敢接,您不是说,儿子小时候,是出了名的安静?”
苏桐的话让苏母更加笑开怀,却又故意把脸一板:“没听出来我这是为我孙女解围?”众人又笑了一回,两个孩子也夹在中间笑个不停。说笑一会儿,茭娘吩咐人去准备晚饭,自己也就和苏桐先回屋去换衣衫。
一走进屋内,苏桐就收起面上笑容,茭娘把头上的首饰这些取掉,大衣服脱掉,转头见苏桐似乎面色不好,对苏桐道:“可是段知府又说了什么?”苏桐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才道:“原本呢,知府新上任,照例要下县巡视一番。按了平常都是带通判去,这回独独带了周经历一人前往,事儿是小事,可…”
果真是这样的,茭娘把发上的首饰都取下来,换了家常的银簪挽好才对苏桐道:“段知府和段太太,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听话听音,苏桐当然听出自己妻子话里的意思不是赞美,眉微微一挑:“你今儿去知府衙门赴宴,难道段太太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茭娘把席上的话都说出来,说完茭娘才瞧着丈夫:“瞧瞧,人家做上官太太的,为了下属有没有儿子操碎了心,你还不赶紧纳个美妾,早点生个儿子出来,免得…”
苏桐把茭娘的手一打,茭娘把剩下的话给咽回去,对苏桐道:“好了,我也晓得不该迁怒你,只是想起这件事来,还是有些气不平,这生儿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为何偏要怪女人一个人?”
“知道你受委屈了。”苏桐急忙安抚妻子,见丈夫这样安抚自己,茭娘也收起那点对丈夫的迁怒,斜瞅了丈夫一眼:“那你说说,若段知府下县回来,听说你没儿子,要为你筹谋,寻个美妾或者送个丫鬟给你,你是收呢还是不收?收了,你是…”
“吃饭去吧。”苏桐拍拍茭娘的手安抚,茭娘深吸一口气这才站起身,但还是不理丈夫,径自出门去了。苏桐追上妻子,伸手去握她的手。茭娘的头还是低在那里,苏桐已经低声道:“我们一家子过的好好的,再说了你又不是没有生过,你我都不到三十,难道生不出儿子来,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没有生出儿子,又有什么可惜的?不管是招婿也好,还是从族中过继一个,都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