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恭敬行礼,站起身的时候面上神色又和原先一样了。太妃已经睁开眼,看着宋嬷嬷道:“你觉得,王妃其实是不甘心的,所以才有这么一位世子妃。”
“太妃,您好好歇着,这会儿,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了。”宋嬷嬷照常安慰太妃,太妃突然笑了:“是啊,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了,错的永远是别人,我原先觉得这是很对的话,可是现在我觉得,这话有不对的地方。”
“太妃,名分放在这里,况且王妃还是…”宋嬷嬷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继续说下去,尊长杀了儿媳,就算是问官,也问不了死罪,可很多时候,还不如干脆就那么一死,而不是继续活着,遭受这样的折磨。
“我是无意的,我是那样疼爱她。”太妃喃喃地说着,宋嬷嬷晓得这是她的真心话,温柔地给她盖上被子:“太妃,好好地歇着吧。”
第95章 病倒
太妃的眼睛闭上了,但宋嬷嬷知道,她睡不着,那个谎言,一旦没人戳破,自然是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可现在已经不是没人戳破,而是已经戳破了。
宋嬷嬷轻叹一声,站起身往外走,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余晖照在屋檐上,显得这四周都是金光灿灿的。
宋嬷嬷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情景的感受,实在太壮观了,壮观到宋嬷嬷觉得,这地方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天宫,要留在这里,该是多么幸福。
可是后来宋嬷嬷才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她的眉微微皱起,也许大郡主说的对,王妃心有不甘,才让吴桃,这个除了美貌看起来别的地方都不出众的女仔成为了世子妃,进而掀起了这场巨大风波。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吴桃已经成为世子妃,事情已经发生,再不能像原先一样,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过。
“嬷嬷,您是回世子妃那边,还是…”内侍小心翼翼地问着,打断了宋嬷嬷的沉思,是的,自己现在还是世子妃身边的人,该回世子妃那边的,宋嬷嬷刚要往外走,又停下脚步看向太妃的屋子。
“宋嬷嬷,我们会服侍好太妃的。”小内侍在旁边说着,自己想听到的不是这个,但自己所能听到的也只有这个,这么多年,在这王府之中,熟人渐渐少了,当初的欢声笑语也渐渐少了,就算有心事也没人说,没人听了。
宋嬷嬷自嘲一笑,何必去想这些呢,做下人的,不就是听从主人的话吗?别的又有什么好想的?
内侍已经点好了灯笼,在前面打着灯笼引路,宋嬷嬷看着那点模模糊糊的亮光,觉得这会儿四处都很安静,整座王府,竟像没有人一样,无端端地,宋嬷嬷心中生起一丝害怕来。
但很快宋嬷嬷就笑自己,有什么可害怕的,王府不历来都是这样吗?
宋嬷嬷一边说服着自己,一边走进了吴桃夫妻的院子,院子内点着灯,能听到下人们穿梭往来的声音,上房的灯更亮。
“太妃若想要我的命,那我等在这里。”吴桃的话又在宋嬷嬷耳边响起,宋嬷嬷愣了下,接着缓步入内。
孟若愚还趴在床上,吴桃在旁边做针线,如同每一个夜晚一样,听到宋嬷嬷的脚步声,吴桃抬头看向宋嬷嬷,两边四目相视,宋嬷嬷竟觉得有些难以对吴桃张口。
“宋嬷嬷,你回来了?”在一边趴着看吴桃做针线的孟若愚含笑对宋嬷嬷说。
“是,世子今儿可好些?”宋嬷嬷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当所有的秘密都揭开之后,宋嬷嬷有些无法面对吴桃,只能询问什么都不知道的孟若愚了。
“我好些了。祖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你到这会儿才回来,还有大姐姐不是说要来看我吗?我怎么听说,她径自回去了。”孟若愚一口气问出来,宋嬷嬷要回答的时候看了眼吴桃。
吴桃依旧在做针线,从宋嬷嬷的方向,看不到吴桃在做什么,也许是件肚兜,也许个帕子,也许是绣着玩的小玩意。但宋嬷嬷知道,吴桃的心思并没有在针线上面,从宋嬷嬷进来到这会儿,吴桃的针都没动一下就知道了。
而孟若愚也察觉到了,他看着吴桃的手,今天必定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然吴桃不会这副模样,但孟若愚更知道,吴桃不会说出来。
于是孟若愚只能等,等到宋嬷嬷回来时候,仔细观察宋嬷嬷的神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世子妃都不肯说。”孟若愚语气和缓地说着,吴桃已经把手中的针线放下,看着孟若愚道:“世子…”
“你曾和我说过,永远不瞒着我的,怎么这会儿,你又在瞒我了?”孟若愚的话让吴桃叹气更重了:“世子,这件事,告诉了你也于事无补。”
“况且,世子妃是为了您…”宋嬷嬷那句为了您好说到一半就在孟若愚的眼神下缩回去了,于是宋嬷嬷垂手而立不敢再说。
“世子,你曾说过,觉得王府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和你想的不一样。”吴桃仔细思量,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地不去挑起孟若愚的担忧。
孟若愚伸手要去抓吴桃的手,想让吴桃说的更多,但很快孟若愚的手就停在那里:“是不是,和母亲有关?”
原来,所有的隐瞒都落了空,孟若愚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呢?吴桃不知什么时候,泪又落下了,她握住孟若愚的手:“是啊,和王妃有关系。”
“母亲她,是怎么…”孟若愚觉得自己喉咙哽咽的厉害,那句,怎么死的怎么都说不出口。吴桃转身把眼里的泪给擦掉,才对孟若愚轻声道:“这个王府里面,只有两个人的所为,能够被完全掩饰。”
“不要说,不要说下去。”孟若愚阻止吴桃,眼中的泪已经扑飒飒落下,吴桃轻轻抚摸他的发,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在他身边。
“你是怎么知道的?”孟若愚抬头问吴桃,吴桃迟疑一下才道:“太妃自己说出来的,这样的秘密就算是太妃,也撑不住。”
“大郡主质问了太妃和王爷,然后就回去了。王爷他晕了过去,太医说只歇息几天就好了。”宋嬷嬷补充吴桃所不知道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孟若愚下意识地问出来,接着孟若愚苦笑:“我又傻了!”
“世子,对不住!”吴桃猛不丁冒出这句,让孟若愚看着她,吴桃伸手抚摸孟若愚的脸:“世子,如果不是我,或许你还继续无忧无虑地活着。”
“不,如果不是你,我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孟若愚的语气如此真挚,吴桃反握住他的手:“所以,我们…”
吴桃的话还没说完,就从外面传来惊慌的叫声,接着熙红的声音在门边响起:“世子、世子妃,太妃那边来报,太妃突然吐血不止!”
秘密被揭开对太妃来说,一定是很有影响的,但吴桃没有想到,影响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早。
孟若愚已经强撑着要站起身:“我该去看看祖母的。”吴桃拿过外衣服侍他穿着,屋内屋外的下人们开始奔跑忙乱,吴桃扶孟若愚上了软轿,一径往太妃院子行去。
这一路上已经点了很多灯笼,从各个院里都有人出来。吴桃握住孟若愚的手,孟若愚的手心濡湿。
吴桃想安慰丈夫,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无言地往太妃院子去。太妃院子更是忙乱一片,吴桃抓住一个内侍:“请太医没有?”
“太医已经到了,不过太医也束手无策!”内侍吓的浑身颤抖,这太妃出了事情,只怕他们也会被追究,追究他们服侍的不周到,谁还能和主人们说理去?
“既然太医已经到了,就先听太医们的。”鲁王的声音在一边响起,看来他也是得到消息后立即赶来的,吴桃看着自己的公公,不知道他现在心中是什么想法。
鲁王的眼扫向孟若愚:“愚儿,你不好好在床上养伤,跑过来做什么?”
“儿子听说祖母大病,心中担忧无比。”孟若愚恭敬说着,他们父子,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然而谁都清楚,很多事情都发生了,不能再更改!
鲁王对儿子点了点头:“如此为你祖母担忧,那就随我来吧。”
吴桃听着他们的对话,如同在看一场戏一样,但吴桃笑不出来,孟若愚已经握住了吴桃的手,吴桃收敛心神,和孟若愚一起走进屋内。
屋内灯火通明,但吴桃却觉得扑面而来一股压抑感,屋内服侍的下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太妃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满头白发,而脸上的皱纹更是十分明显。
看见王府的主人们走进,一个内侍上前迎接,但说话时候牙齿都在打颤:“王…王爷,太妃她,她…”
“太医们有何话说?”鲁王示意那内侍起来,看向另一边,有太医在门外回答:“回王爷,太妃这病由思虑而起,恕在下才疏学浅,只可医病,不能治心!”
思虑而起?吴桃看向太妃,太妃双眼紧闭,若没有胸口的起伏,有瞬间吴桃以为这里躺着的是具尸体。
鲁王也看向太妃,太妃的模样是鲁王熟悉的,这幅模样的太妃鲁王却从没见过,软弱无力,仿佛下一刻太妃就再没有了呼吸。
“母亲!”鲁王坐在太妃床边,仿佛是在询问她:“您的思虑,由何而起?”
太妃当然不会回答他,吴桃隐约还能看到太妃下巴上有一点点血迹,想来是下人们没擦拭干净的。吴桃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次妃的声音:“太妃病了,我这做儿媳的当然要来服侍她!”
尽管次妃已经在竭力克制,吴桃还是从这话中听出次妃的得意来。
第96章 追悔
接着次妃就走进屋内,看见鲁王在那里,次妃急忙上前刚要行礼,鲁王已经挥手:“不必行礼了,你既然来了,就由你和世子妃服侍太妃!”
次妃说的服侍太妃,不过是幌子,真正想做的是在太妃面前嘚瑟,告诉太妃,自己终于熬到了太妃不行了,这会儿听到鲁王的话,次妃有些迟疑,想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最后次妃也只有应是!
鲁王快步走出去,他走的这样急,急的让次妃有些不安,次妃思索的眼从太妃身上转到孟若愚身上,看见孟若愚站在那里,次妃急忙走上前对孟若愚道:“世子你也该在屋里躺着,你身上的伤还没养好呢!”
孟若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次妃,看的次妃心慌意乱,过了好一会儿孟若愚才道:“儿子这会儿还能撑得住!”
“世子妃你还不赶紧把世子搀扶了坐下?”次妃的话还没说完孟若愚就轻声道:“娘,不用了!世子妃你可不能离开我。”
孟若愚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吴桃想要安抚丈夫,可是从丈夫眼中看到的是伤心,吴桃了然于心,轻声应是,次妃的眉不由挑起:“难道你怕我吃了世子妃不成?况且我是你的娘,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你好的,不是在害你!”
次妃的声音传到外面,鲁王正好听到,他的身子不由晃了晃,那天,太妃也是这样说的,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你,不是在害你。
那时鲁王是如何回答的?鲁王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了,不,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太深刻,所以以为自己忘了。
那时候鲁王是这样回答的,可是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女儿们的母亲啊!
那你要告发吗?要整个鲁王府都为她陪葬吗?如花美眷,这是你随意都可得到的东西,郡主们长大了,就能好好嫁出去,她活着或者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鲁王用手遮住眼,好让自己的酸涩不流露出来,一个内侍走过来:“王爷,太医们开了方子,只说着方子吃着试试!”
吃着试试,那就是太妃不会好了,鲁王也曾有过太妃一病不起的念头,也曾看到太妃在王妃院子一脸怀念地站在那里时候,想要对太妃怒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是终究没有喊出来,因为鲁王知道,太妃的怀念是真的,而掐死王妃,也是真的!鲁王眼中的泪再忍不住,内侍会错了意,对鲁王道:“王爷,太妃慢慢会好的。”
“把方子拿去抓药,我要去,我要去,去王妃院子瞧瞧。”鲁王这句话断断续续,内侍还当自己听错,但看见鲁王已经往外走,内侍急忙跟在他后面。
鲁王走的很快,内侍好容易追上他,小心翼翼提醒:“王爷,这会儿那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您何不明日再去!”
鲁王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往前走,内侍已经明白鲁王在发怒了,虽不知道他因何而怒,但也只有小心伺候着。
内侍说的不错,院内除了廊下还挂了两盏灯笼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光亮了。院内的牡丹花已经开残了,那昏暗的灯光一照,更显凄凉。
鲁王在牡丹花旁边站了很久,抬头仿佛就能看到王妃站在那里,面上还是一贯的微笑,甚至于她的声音也和原先一样,我不会后悔的。
可是,我后悔了,我后悔为了自己,太听别人的话了,不,那不是听别人的话,而是我觉得这样对自己才是最好的。鲁王喃喃说着,眼泪早夺眶而出,甚至于要踏上台阶,想要触碰到王妃。
“王妃,我后悔了,原来我是真的会后悔。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鲁王喃喃念着,跟在他身后的内侍们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没听说这院子里闹过鬼啊!”一个小内侍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内侍瞪了他一眼,上前对鲁王道:“王爷,您瞧,要不要叫起他们,把这四周的灯都点亮。”
不,不要点灯,点了灯就再看不到她了!这么多年,你都不肯入我梦来,你是真的在生我的气吧?这么多年,你看着我混迹于那些唱的舞的,一个个美貌女子中间,你是在嘲笑我吧?鲁王走上台阶,王妃的影子也消失不见,鲁王失望地缩回手,原来你真的在生气,不,你这样好的人是不会生气的。
鲁王想着就推开了屋门,屋内的摆设和王妃在生时候是一样的,但鲁王知道,这次自己推开屋门,已经不会有妻子迎上前,已经不会再有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鲁王缓缓走到内室门口,内室门口垂着的,是王妃最喜欢的绣了梅花的门帘,这幅门帘被小心保存,小心地垂挂在上面,但鲁王从没有勇气掀起一次这门帘。
鲁王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那天掀起门帘听到的噩耗,之后就是和母亲的争吵,最后,鲁王屈服了,不屈服又如何呢?这样的丑闻,足以毁掉整个鲁王府的丑闻,只能把它压下去。
鲁王的手颤抖了几次,终于掀起了门帘,内室更加昏暗,看不到一点点光,鲁王却觉得看到了一个影子坐在床边。
“王妃!”鲁王喊了一声,内侍已经打着灯笼进来,蜡烛也被点亮,屋内有了光,那影子也就消失了。
“王爷,您看错了!”内侍觉得鲁王简直就是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捏了一把冷汗也要提醒鲁王。
“我错了,我何止是现在错了,我错了已经很多年了。”鲁王坐在床头,看向那张床,床上的铺垫都还是王妃生病时候的铺垫,素色,没有什么花纹,但很舒服,鲁王看着这些铺垫,突然看见枕头一角有点什么东西。
“哪是什么?”鲁王指着枕头询问,内侍急忙提着灯笼上前,看了看对鲁王笑了:“想是她们没有洗干净,不过是点污迹。”
污迹吗?鲁王的眉皱起,接着鲁王就摇头:“不,不会是污迹,这张床从王妃去世之后就再没人睡过了,也没入水清洗过,不过是按时拿出去晒一晒,再抖掉灰尘,怎么会有污迹呢?”
鲁王这一说,内侍也要再仔细看看,看了半天他有些迟疑地道:“王爷,似乎是血迹。”
血迹?鲁王仿佛想到什么,双手紧紧握住,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哭出声,血迹?为何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里还有一点血迹?这点血迹,想来就是王妃当天流的吧?她那天有多痛苦?鲁王觉得自己心口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抓的他无法呼吸,痛苦无比。
“王爷,要不要去传太医?”内侍是仔细观察着鲁王的,看见鲁王这副模样急忙上前询问,鲁王伸手按住心口:“不必了,我错了,错了那么多年,我原本以为,原本以为…”
以为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以为当做王妃真的是病了许多日子去世,就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但是,怎么可能呢?曾走过留下的痕迹,王妃留在这的痕迹,那是时刻都在提醒,那些事是真切发生过的。
“想来娘也是如此。”鲁王伸手擦掉眼角的泪,哽咽着说,内侍有些惊讶:“王爷,您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然而那个肯原谅我的人,她已经不在了。”鲁王擦掉了眼中的泪,对内侍长叹一声。
内侍了然点头:“王妃若泉下有知,一定会心疼王爷的!”
“我不值得她的心疼,我曾得到过这世上最宝贵的宝物,可我不曾珍惜,所以现在,是我的报应吧?”鲁王站起身,推开内侍要来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什么报应?内侍眉头紧皱很不明白,但他明白的是要赶紧追上鲁王,可千万不能再让鲁王出什么事了,不然的话,这王府内就更是乱成一锅粥了。
鲁王走出屋子,站在院子中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知道错了,却没人肯原谅自己,而且,就连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真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鲁王在那深深忏悔的时候,次妃已经看着吴桃:“方才到底出了什么事?”
“婆婆是问我?”吴桃的话让次妃冷哼一声:“我不问你我还问谁去?今儿一定出了许多的事,不然两位郡主为何刚走,就王爷也气病了,太妃就更…”
说着次妃的眉挑起:“你若是不说,等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娘!”孟若愚听到次妃的威胁,不满地嚷了一声,次妃看向儿子:“好了,好了,我晓得你对世子妃好,可是你想,我们母子两个,被他们瞒了多少事,再说了,太医说的明白,思虑而起,太妃还能思虑什么?她什么都不愁,除了…”
“次妃,有些事情,您知道了,于事无补。”吴桃疲倦地说,次妃往地上吐了两口:“呸、呸呸,我还是不是你婆婆了,你这样…”
孟若愚刚想劝一下自己的娘,躺在床上的太妃突然睁开眼,手在半空中抓挠:“叫大郡主,叫她来!”
第97章 结尾(一)
太妃突然的出声让屋内众人都愣住,吴桃几乎是不相信地低语:“叫大姐姐来?”
“叫她来做什么?都这么些年过去了,太妃难道还有什么话要和大郡主说?”次妃不出意料地反对,吴桃看向孟若愚,孟若愚点头:“既然祖母要请大姐姐来,那就去请大姐姐来。”
“你疯了不成,这会儿太妃明显是乱命!”次妃不满地对儿子说,孟若愚没有理次妃,而是高喊来人,内侍已经上前一步,孟若愚对他道:“去,快些去请大姐姐!”
“世子?”方才次妃的反对内侍也听到了,因此内侍有些不确定地问,孟若愚看着内侍,一字一顿地:“我才是世子!”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有两重,世子才是王府真正未来的主人,而世子在冲突发生时候,要求下人们听从的是自己。
内侍飞快地寻到这话背后的意思,对孟若愚恭敬地道:“是!”
“愚儿,我是你的亲娘!”次妃更加不满,孟若愚抬头看着自己的亲娘,语气轻柔但却不容置疑:“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重大的事情儿子该听谁的,儿子很清楚。”
此刻床上的太妃剧烈咳嗽起来,吴桃不去理次妃和孟若愚之间的对话,轻轻扶起太妃给她捶着背。
太妃却推开吴桃的手,笑容有些凄凉:“我到现在才明白我真的错了,错了。”
“太妃,太医已经开了药,您…”吴桃安慰的话没说完,太妃已经低声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的寿数,我自己心里清楚。”说着太妃抬头看着次妃:“你该得意了。”
“我不管怎么说,都比您年轻三四十岁呢。”吴桃听着次妃得意的话,心里长叹一声,次妃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的问题出在哪里,还是这样糊涂。
太妃唇边嘲讽的笑越来越大,吴桃看着她和次妃,终于还是发出那声叹息。孟若愚已经对太妃道:“祖母,您放心,我和世子妃,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愚儿,你说,我错了吗?”太妃想挺直身子,但没有多少力气的她还是索性靠在了吴桃身上,孟若愚的神色显得悲伤,久久没有说话。
太妃低语:“我知道,你认为我错了,其实,并不是他们不肯听我的话,而是我一直就是这样自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吴桃觉得眼睛什么时候有些酸涩,她别过头去,不让次妃看见自己的眼圈发红。
屋内屋外安静极了,安静的仿佛屋内什么人都没有。连次妃都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些话。她的唇茫然地张了张,但要说什么,次妃也不晓得。
门被从外面推开,走进的是鲁王,次妃看见鲁王,急忙扑过去:“王爷,您总算来了,太妃说些听不懂的话,妾身好害怕。”
鲁王走向太妃的方向,太妃眼泪落下:“你来了,其实这么些年,你一直都在怨我,在…”
“娘,要怨,儿子只能先怨自己。”鲁王的语气低落,次妃伸手拉住吴桃的胳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一个个都在打哑谜?”
“次妃,您不是说过,糊涂着些好,您就继续糊涂吧。”吴桃的语气也很温柔,但这种温柔仿佛是在堵次妃的嘴一样,让次妃说不出话来。
“王爷!”次妃只能转向鲁王,想从鲁王这里得到答案,鲁王的眼抬都没抬:“次妃,你已经有了儿媳,以后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了,好好地受儿媳的奉养。”
“为什么,王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次妃大声地叫起来,太妃的眉微皱:“你让次妃回去吧,她不是一向身子骨不好吗?”
“你到了现在还这样嫌弃我,我就晓得,我的错就是我样样不如王妃。”次妃觉得十分委屈,已经快要哭出来。
吴桃和孟若愚什么话都没有说,孟若愚握住吴桃的手,吴桃觉得孟若愚的指尖十分冰冷,说起来,他们都还是家人啊,可是此刻相对,却没有任何亲情,有的只有互相算计,互相推诿,互相…
“我们不会这样的。”孟若愚仿佛感受到吴桃内心的伤悲,宛如发誓一样的说。是的,他们夫妻不会这样的。
鲁王听到孟若愚的话,看着孟若愚的眼神复杂,过了好一会儿鲁王才轻声道:“愚儿,你真的相信吗?”
“我相信,爹爹,因为我把她,看成是我的妻子,而不是世子妃!”孟若愚说话时候,吴桃觉得孟若愚的指尖已经不那么冰冷了。于是吴桃也嫣然一笑,鲁王的神色变的恍然:“妻子,妻子,是妻子啊!”
我愿做世子的妻子,而不是世子妃。多年以前,似乎也有人这样说过,那时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世子的妻子就是世子妃,然后就看见她的失望。
鲁王长叹一声:“我竟然要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话里的意思。娘,你我都错了。”
“是啊,我们都错了。”太妃念叨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浑浊,仿佛随时眼皮都可能趿拉下去,不再说话。
“王爷,大郡主来了。”宋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鲁王并没意外太妃会在这个时候把大郡主叫来,他只是做了一个手势,门打开,大郡主快步走进。
她看起来也是没有安枕,虽然是半夜被叫过来的,但衣饰一点都不乱。看见屋内的情形,大郡主愣了一下,接着大郡主就走到床前:“祖母叫孙女?”
“你还肯叫我一声祖母,我的心里就很好受了。”太妃声音嘶哑地说着。
“我叫你一声祖母,是因为你确实是我的祖母,可是别的,我做不到,我不会原谅你,因为也轮不到我来原谅你。”大郡主的明亮眼神和太妃的浑浊眼神形成鲜明对比,次妃又想说话了,但看看鲁王的神色还是不敢说。
鲁王长叹一声:“你…”
“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她想在死前走的安心一点,我就想问问你,我的娘走的可曾安心?”说着大郡主的泪又落下:“那时候我才十四岁,二妹就更小,之后…”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鲁王打断了大郡主的话,大郡主冷笑不语:“原来高高在上的王爷也有认错的一天。原本您不是一直认为,这些错都是别人的吗?是别人服侍的不周到,是我不懂您的心,是次妃不够温柔和顺,甚至是…”
大郡主看向床上躺着的太妃:“甚至是你,是你太过霸道。”
太妃伸手想要去抓大郡主的手,大郡主把手甩开:“不必如此作态。我肯叫你一声祖母,那是因为你好歹养了我几年,至于别的,你到了地下,和我娘说吧。”
“大郡主你怎能如此?”次妃总算找到机会说话,大郡主冷冷地看着她:“你闭嘴,你什么都不用说。”
次妃怎么肯真的闭嘴,看了看鲁王还想再说,鲁王伸手擦掉眼中的泪:“是我的错,这会儿我知道错全在我,娘,若不是我,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大郡主的怒气在鲁王的话语之中,仿佛慢慢消下去了,但她还是不肯把自己的手给太妃握住,太妃长叹一声,这声长叹里面含着无限的不甘心。
宁安郡主从外面快步走入,想来是去请大郡主的人,又顺便请了宁安郡主。看见大郡主站在那里,宁安郡主有些欣喜地喊了一声:“姐姐!”
“我只是来听听她到底有什么话好说的,谁知倒听到爹爹说,他错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大郡主对宁安郡主的回应是宁安郡主所能预计到了,她轻叹一声:“爹爹这些年,也很不好受!”
不好受?大郡主又想冷笑了,宁安郡主看着大郡主的神情,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只是轻叹了一声。
大郡主冷笑出声:“我们还能算是一家子吗?仪宾虽说待我不是那么恭敬,可是他的娘,对他很疼爱,而我们,竟连这点疼爱都是在层层算计之下。”
“是我的错。”鲁王伸手蒙住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放下:“你,你能…我不指望你原谅,只是以后,你再不会像原先一样受辱,你是我的长女,你出生时候我曾那么欢喜,你…”
“若我等到爹爹想到我过的什么日子,或许我早已经死了。”大郡主冷漠地说着,甚至回头看向太妃:“您出手不让次妃选择那个受贿被推上去的人,不过是为了王府,而不是为了我吧。”
太妃眼中的泪越流越急,视线也渐渐模糊,过了好一会儿鲁王才叹气:“你祖母这会儿就要没了,难道你就真不能…”
“不能。”大郡主的语气还是那样肯定,甚至于眼中已经没有了那种茫然:“我只恨我自己,为何当时没有说出来。”
“姐姐!”宁安郡主高声喊道,大郡主冷笑:“现在自然说出来也没有作用了。”
第98章 结尾(二)
“人命是要用人命来换的,现在,我把这条命还了。”太妃又咳嗽了几声,但心中却十分清明,看着大郡主眼眨也不眨地说。
这就够了吗?大郡主有些狂乱地想,自己这些年的悲惨遭遇就这样被一句话给抹过了吗?次妃震惊地想要高喊,但不敢喊出来,只能用袖子把自己的嘴巴牢牢堵住。
“姐姐。”宁安郡主担心大郡主又要发脾气,急忙喊了她一声,大郡主和太妃两人对视,两人眼神都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大郡主才惨笑出声:“是,是,只有如此,只能如此。”
大郡主的意思就是答应了,吴桃心中想不出别的,感到空落落的,又感到有些难受,梦境中的那个女子又在眼前出现。
她那么美,那么地洞悉一切,可是…吴桃轻声叹息,对大郡主道:“我曾梦见王妃,她说,王府之中,不过都是些可怜人罢了。”
“梦境之说,怎么能当得了真?”大郡主有些烦躁地说着,但很快大郡主就看向吴桃:“真的,娘真的在梦中说,王府之中,不过是些可怜人罢了。”
吴桃缓缓点头,大郡主泪流下:“娘,娘,您为什么不肯入我梦中,点醒我,而是要入别人梦中,点醒别人?”
“大姐姐。”宁安郡主想安慰大郡主,大郡主抬头看着宁安郡主:“我不恨你了。”
宁安郡主愣在那,大郡主缓缓地道:“娘曾说过,可怜之人而不知道自己可怜,是最要不得的事情,我是她的女儿,可是我从没好好地,好好地把她说的这话放在心上,现在,我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宁安郡主仿佛想起了什么,想要劝说大郡主,大郡主又道:“祖母,您到死都没有悟,不过是王府最大的可怜人。”
糊涂也有糊涂的过法,次妃从没想过自己顺口说过的话,竟然说明白了,吓得想要大叫,又不敢叫出声,大郡主站起身,走到太妃床前:“我不原谅你,因为我也不想让你悟透,因为,你不值得。”
太妃喉中发出了卡卡声,像是被痰卡住,吴桃急忙要扶起她,太妃却把吴桃推开,眼睛看着屋门处:“我悟不透,所以你就不来看我,是不是?”
这样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出现,让人毛骨悚然,吴桃也顺着太妃的眼看去,仿佛见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就这样站在门边,向众人微笑。
吴桃还没回头,就听到宁安郡主大喊一声:“祖母!”吴桃心知不好,低头看去,见太妃已经整个倒回床上,双眼圆睁,仿佛还在看着外面,但那手却垂下。
这是,这是…吴桃有些慌乱地想,鲁王已经高声道:“来人,叫太医,叫太医。”
太医一直在旁边伺候,并没离开,听到传报急忙走进,此时太过紧急,谁也没想过回避。太医低头走上前,走到床边伸手去探了探太妃的鼻息,对鲁王道:“王爷,太妃已经登仙,您请节哀!”
鲁王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表示伤悲,该痛哭失声,但鲁王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所有的爱恨都这样结束了吗?
鲁王茫然抬头,屋内的下人们在太医说出太妃已经去世时候都已跪下,哀哀哭泣起来。鲁王想说,你们哭的怎么这么难看,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唇张了张就倒下去,屋内传来一声惊呼,鲁王张开眼,仿佛看见了妻子就在自己面前,鲁王对她露出欣慰的笑,你能来见我,真的是太好了。
正殿一片素白,吴桃一身重孝跪在灵前,太妃的灵堂布设的很肃穆,吴桃看着上面的,故鲁王太妃宁氏,原来太妃姓宁,至于她叫什么,没人记得了。
吴桃把手中的纸钱丢进火盆里,看着火舌一点点舔尽纸钱。孟若愚走进,跪在吴桃身边,吴桃轻声问:“王爷,他现在如何了?”
太妃去世那晚,鲁王当场倒下,据太医说是悲伤过度,以致中风,可是孟若愚和吴桃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鲁王到底为了什么倒下,这个秘密是不能说出来的。
“爹爹好一些了,大姐姐她…”孟若愚迟疑一下又道:“大姐姐也会在爹爹床前服侍,你不用担心。”
太妃去世,鲁王倒下,整个王府似乎瞬间就没有了主心骨,次妃想趁机掌握王府大权,却被鲁王强撑着说,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吴桃和孟若愚,让次妃继续在屋内养病。
次妃被这句话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索性借这个名义在屋内不出来。等着看吴桃的笑话。
吴桃刚听到鲁王这个命令还有些迟疑,但她更明白鲁王为何要这样说,于是只有咬牙承受这一切。好在还有宋嬷嬷,她几乎是迅速接受了太妃去世的事实,进而辅佐起吴桃。
于是在短暂的忙乱过后,太妃的丧事就有条不紊地办起来,而吴桃也请大郡主回来照顾鲁王。吴桃的用意是为了让大郡主和鲁王父女之间,终有一日能消除隔阂。
鲁王太妃去世,合城官员和他们的女眷都要来吊唁,鲁王府的王亲们也来了。吴桃见到了自己许久没见到的吴叔叔婶婶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吴桃对当初在吴家时候的遭遇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了,这个世上,总会遇到许多人,许多事的。
倒是吴婶婶对吴桃还是有点战战兢兢,不停地恭维吴桃,又说吴锦现在嫁过去的那家人很不错,吴桃等吴婶婶走后才长长叹气,王府在众人眼中将永远是光鲜亮丽的,至于其他,没人敢把王府的秘密给说出去。
王淑珍也来了,她是以前王妃外甥女的身份来的,吴桃看着对自己很恭敬的王淑珍,知道她一点也不清楚王府真正的□□,在聊天之中,吴桃也知道了王淑珍已经定亲,将要嫁给本省一位显宦的小儿子。
看着王淑珍在自己面前那无法掩饰的兴奋,吴桃知道,如果当日王淑珍进到王府,那她所经历的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是自己在王府之中,吴桃抬头看着丈夫,见他眼下青黑一片,轻声道:“你也该偷空歇着,不然后日丧礼之上,王爷出席不了,你还要…”
吴桃话没说完就看见大郡主扶着鲁王走进,吴桃急忙把要说的话咽下去,和孟若愚双双站起身迎接鲁王:“王爷。”
“后日,就是娘出殡的日子了?”鲁王仿佛是在问,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吴桃轻声应是,大郡主已经道:“王爷说,想来看祖母最后一眼。”
太妃死去,大郡主的怨气似乎也消散了一些,而王府表现出来对大郡主的重视,也让大郡主感到好受很多。
“王爷,您还是在这边坐下吧。”吴桃把椅子搬过来,鲁王摇头:“不必了,我只是想起了很多话,想到了王妃曾说的不争。那时我笑她,现在想想,是我错了,这会儿我醒过来了。就更觉得可笑了。”
鲁王说话,吴桃只有听着的份,孟若愚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轻叹了一声,接着看向吴桃,幸好有自己的妻子在这里,否则的话,自己就一直被蒙在鼓里,从不知道原来人还有别的活法。
“王爷,这些话,您这几天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大郡主的语气还有一些怨气,但怨气已经不多了。鲁王看着女儿:“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
“记得,那时候我们,我们就像平常人家一样。”大郡主的话让鲁王笑了,他伸手指了指吴桃和孟若愚:“他们两个,会比我和你母亲要好。”
大郡主似乎也有所触动,但她没有说话,眼只略微一抬就低下去。鲁王终究有病,站立久了就有些守不住,轻咳一声道:“我知道,你一辈子都不肯原谅我,但我有这些已经够了。”
“爹爹,女儿不是,女儿只是…”大郡主那藏了很久的感情终于再也藏不住,对鲁王脱口而出,鲁王摆了摆手:“不怪你,我辜负了你娘,那余生我为你娘忏悔,也是要做的事。”
“女儿送您回去吧。”大郡主伸手扶住鲁王,鲁王在女儿搀扶下走出去,快要走出去的时候鲁王才回头对孟若愚道:“不要辜负她啊!”
这个她是指吴桃,孟若愚对鲁王点头:“不会的,爹爹,我不会的。”鲁王这才走了,他的背影长长地投在地上,孟若愚抬头,看见吴桃泪流满面。
孟若愚知道吴桃为什么哭,但他还是故意道:“是不是很感动。”
吴桃摇头:“不,我只是在想,如果早一点,发现我们是一家人,不需要互相算计,也许就是另外的样子了。”
“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而且,你来的最巧。”孟若愚说着握住了吴桃的手,吴桃微笑,是的,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一点,刚刚好就在这时候来到了。
“有一天大姐姐也会原谅爹爹吧,这是母亲想要的。”吴桃偎依进孟若愚怀中,孟若愚点头十分肯定地说:“会的,大姐姐会记得我们是一家人。母亲当初想要的就是这些,我们做到了。”
吴桃抬头,眼前有个人影一闪,吴桃仿佛看见了王妃在那里欣慰微笑,你入我梦来,为的就是告诉我们不要被困于迷津之中,现在都走出来了,你才会欢喜吧。
吴桃心中想着,握紧了孟若愚的手,两人相视而笑,只要心中把对方当做真正的家人,王府也好,平民家也好,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