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太太敲桌子骂板凳地骂了张大老爷好一通,又要稳住七姑娘,只对七姑娘更好。詹三爷急得没头苍蝇一样,靠媳妇是靠不住的,那只有去求秦长安,到时对秦长安多打些拱,就说当时是糊涂油蒙了心才说出这样的话,对张世荣只有敬重没有诋毁之情,大不了就跪秦长安几跪,这门亲只要不断就好。
此时见秦长安对自己十分冷淡,詹三爷也顾不上面子什么就走到秦长安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秦兄弟,你我也不算陌生人,现在又做了连襟,我遇了难,秦兄弟你可要帮帮我。”说着詹三爷鼻涕眼泪就全下来,秦长安瞧着詹三爷起身让开,避到另一边:“詹兄还请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哪里能帮詹兄?”
詹三爷见秦长安口那么紧,哭的更厉害了:“秦兄弟,我晓得那时在京中我得罪了你,可你也要知道,亲疏不一样的,你和三伯是怎样关系?就算你犯了错,三伯也不会罚你。”听到詹三爷提起京中时候,秦长安唇边出现冷笑,也不去管詹三爷依旧还跪在那里:“詹兄既如此说,想来也晓得自己,”秦长安本想说晓得错在何处,但詹三爷明明是不晓得错在哪里的,转口道:“我不过是张家女婿,长辈们决定的事我也不能反对。这件事,实在是帮不了你。”
说着秦长安就往外走,詹三爷见秦长安往外走,顾不得还要再跪就起身追上去:“秦兄,你就在三伯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吧。”秦长安的袖子被詹三爷扯住,见他满脸都是谄媚笑容,本打算拂袖而去,但又记起张世荣说过,对小人总要存了一些小心,把袖子慢慢扯下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詹兄你又何必只来苦苦求我?”
詹三爷当然明白最好的法子就是进京去求张世荣,但詹三爷对张世荣总有几分畏惧,又怕进京后被张世荣赶出来,哪有在这家里求张大老爷和秦长安他们来的便宜?见詹三爷还不肯放,秦长安心里越发焦躁,给裴管家使个眼色就道:“天色已晚了,詹兄在这总有不便,还请先回家吧。”
裴管家见秦长安给自己使眼色也上前做个请的手势:“詹三爷,我们大爷听说你来,都还没吃晚饭,您就先让他回去吃口安生饭吧。还请先回。”这是怎么都不肯松口了,詹三爷丧魂失魄地离开,秦长安摇头:“有这样一门亲戚,还真是糟心的事。”
裴管家已经去而复返,他虽知道张家要和詹家断这门亲,但并不晓得内里缘由,毕竟不是做了什么万万不可原谅的事又怎么会下这样决心。此时听到秦长安这话就笑了:“大爷终究还年轻,还不晓得有些事,那才奇奇怪怪地遇到呢,当年我们…”话没说完就传来裴娘子的声音:“你又说什么当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儿这样的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大奶奶唤小的出来瞧客人走了没有,若走了,就请大爷回去继续用晚饭。”
秦长安这些日子也经了些事,不再是原先在张世荣身边受庇护时候,本还想听听裴管家往下说,既然要叫自己回去吃晚饭,这肚子也饿起来,也就走回后面。
还没进屋就听见秦长乐和琳箐的笑声,秦长安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掀起帘子走进去:“姐姐和琳箐说什么呢,这么乐?”琳箐已端给秦长安一碗饭又把筷子拿给他:“姐姐在和我说你小时候的事呢,原来你小时候那么淘气。”秦长乐淡淡一笑:“詹家的人走了?”
秦长安点头:“走了,姐姐,我小时候也没那么淘气,不就是把你的桂花油给倒了吗?”秦长乐笑容已经溢满了脸:“光倒了桂花油也就罢了,你还把里面灌上些清水,吓的春景以为是不是来了偷儿。那时那么淘气,娘总是愁,长安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现在好了,不仅娶了媳妇,还是真正长大了。”
真正长大?秦长安的眉微微皱起,琳箐看向丈夫笑了:“姐姐说,你会处置那些事了,而且还会做的很好才叫真正长大。”秦长乐在一边点头:“詹家的事,其实我一直怕你耐不住性子,跑去打一顿,气虽出了可是也闹的沸沸扬扬。这会儿见你好好地回来了,我就晓得,你比原先长进了。长安,对待小人有时要用对小人的法子。”
秦长安的脸不由有些微红,重重点头,秦长乐舒一口气,当年为了保全弟弟,用出那样的算计,到现在都不敢告诉弟弟。怕的啊,就是弟弟太过忠直,不晓得变通。秦长乐看一眼琳箐,见琳箐看向秦长安的眼那样深情,有些事弟弟明白了,那这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张家和詹家要断亲的事,虽然压的很紧密但还是有人知道点蛛丝马迹,不时有人想去打听为什么,但内里缘由两家都不肯说。詹家是没脸说,而张家是为了七姑娘名声着想,毕竟詹三爷不举是事实,而七姑娘那么大个肚子挺在那里,传闲话的谁会去计较詹三爷是婚前还是婚后发的不举?就算是婚后发的不举,七姑娘也要背了个需索无度,让丈夫得了重病的名声。
不管外人怎么议论,七姑娘还是咬定了不肯离开詹家,见她心意已定,张大老爷也不能再劝说,只得请了詹家的人来,宣布既七姑娘不肯离开詹家,那从此再不是张家女儿,七姑娘的生死张家都不管,张家也当没有詹家这门亲家。
詹家族人也只晓得张家一直在做这些事,也曾出面说合,但一触及原因詹太太就只哭哭啼啼,别的一个字都不肯露。既然詹太太这边不肯吐原因,那族中也帮不了多少忙,张家这个决定也只有收下。
张大老爷了了詹家这头亲事,回家后也就告知家中上下人等,以后家里再没七姑奶奶这个人,任她怎么来都不许她进门。张四太太听得张大老爷这样说,女儿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不免又要跑去张大老爷那边哭诉一番,但张大老爷不但不听还让张大太太出来用长嫂的架势骂了她一顿,不外就是她教女不严,择婿不谨,险些把张家全族的脸面都折进去。还说若再如此胡搅蛮缠,那也只有请张老太太出面,休妻了。
张四太太被一向和蔼的大嫂骂的眼冒金星,也只有偃旗息鼓,暗自吩咐得力的婆子去探望七姑娘,可婆子刚出门就被张大太太派的人拦下,说要有什么事就全由这边代办,无需出去。婆子被拦下也只有回去告诉张四太太,张四太太未免敲桌子打板凳地骂张大老爷夫妇没良心,把自己女儿断送了。
但这样的谩骂谁又会放在心上,张四太太又转去求张老太太,可张大老爷做这些事都让张大太太叮嘱好了家里的上下人等,不许漏一个字到张老太太面前,不然就是不孝。至于张四太太,见张老太太时候身边不是有大太太跟着就是二太太跟着,但凡她要露出一丝半点就被请出去。
张四太太这才晓得这事是板上钉钉再无回转余地,张四老爷就更指望不上了,除了每日在家哭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些事琳箐也有耳闻,最大的好处就是回张家探望张大太太她们时候,耳根子清净许多。秦长安回乡的目的差不多也都达到,再待段日子也就要返京,秦长乐从庵中出来也有一个来月,渐渐也有媒婆来求亲,不过这些人别说秦长乐看得入眼,连秦长安都不喜欢。
这日琳箐还在和秦长安瞧着别人送来的那些年貌贴在,秦长安拿起一个就开始摇头:“这个,都四十三了,前房儿子都生孙子了,还有两个妾,这样人家又老又好色,才配不上姐姐。”琳箐咦了一声:“我不是和媒婆们说不许她们拿超过三十岁的过来吗?怎么又有了?”
秦长安扒拉一下有些丧气地道:“可剩下的也不好,这个,二十八了,但家里穷的只有半亩菜园,这样的不就是想着姐姐那份嫁妆?”


、93 说亲

秦长安拿起一份说一句,这些人在他嘴里都没有一点好处。等把这些帖子说完琳箐给他倒杯茶:“那些媒婆们总是想多要几个媒人钱,难免如此。你又何必和她们计较。”琳箐虽这样说,秦长安的眉没有松开,手往那些帖子里点了点就道:“都快半个月了,送来的这些不是老就是穷,那日那个刘媒婆还和你说什么都这个年纪了,还挑什么?姐姐不过十九,还是鲜花一朵,哪要她们在背后嚼这些?”
琳箐的眉微微一皱就道:“你啊,还是这家当家的呢,哪有在背后听人嚼舌根的?这些做惯媒的,人总是参差不齐的。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哪舍得让她去吃苦?”琳箐这话说到秦长安的心坎上,刚要对琳箐说出对汪德铭的打算六巧就在门外道:“大奶奶,来了个没见过的嫂子,说自己姓沈,来给府上说喜事的。”
琳箐嗯了一声,刚要出门秦长安已经抓住妻子的手:“要是不好也不用来说,直接回绝了就是。”琳箐了然地往那堆帖子里瞧了眼,示意丈夫放心就走出屋子。
方才被妻子取笑,秦长安按下这颗想跟了妻子出去听听的心,顺手拿起一本书来,可怎么也看不进去。其实,汪德铭还不错,虽说交游广阔了点,但这样人也能分下人的善恶,只是他家还在孝中,自己家又是女家,不好直接去说亲。这件事还有些难办。
琳箐已走到厅上,见一个穿藏青色大褂的妇人正坐在那喝茶,裴娘子已经轻咳一声,那妇人急忙放下手里茶碗上前给琳箐道个福:“小的见过大奶奶,大奶奶安。”琳箐坐下后才笑着道:“嫂子请坐,还不晓得你怎么称呼?”
这妇人已经恭敬地道:“小的嫁的男人姓沈,别人都称我一声老沈,在府城里各府走动得蒙奶奶太太们赏口饭吃。”琳箐见这老沈话语恭敬礼数周到,和这几日来的那些媒婆还不大一样,不由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才示意她坐下道:“府城离这边有三十来里呢,来我这有什么事?”
老沈的屁股刚挨上一点点椅子边就站起来:“小的既是蒙太太奶奶们赏饭吃的,自然是来讲喜事的,只是这门亲…”琳箐哦了一声眼看向老沈:“难道是人家有些什么?”老沈哎呀呀叫了声:“大奶奶,虽说今日初会,可小的做这媒也有那么二三十年了,哪会说配不上府上的门户。只是这家尚在守孝,本不该在这时候出来说亲,但府上的大姑娘的为人那着实挑不出半点错来,又怕这样的人再过的一些时候被人定去,这才派小的来说。若应了这门亲,到时那边太太亲自过来下定,到时等孝期一满,就娶过去。”
孝期?琳箐的眉皱起:“难道是守前面妻子的孝。”老沈拍掌笑下:“大奶奶真会说笑话,府上大姑娘那是什么人,有名的孝女,长相又标致,现时大爷又中了举人,这样的人哪能去做填房糟蹋了呢?”果然这老沈极会说话,琳箐也笑了:“你说的有理,到底是哪家?”
老沈瞧瞧裴娘子,琳箐已道:“我虽不大会管家,但家里的下人们还是晓得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的。”老沈站起身道:“这家在府城也是有名号的,姓汪,人都称汪举人家。家里弟兄三个,前面两个哥哥已经成亲,现在来说的是这家的举人,排行第三,年纪也不大,不过二十五,只是在守父丧才不好大张旗鼓寻亲,但算着时候,还有一年这丧期也就完了。”
在府城姓汪的举人,琳箐哦了一声,老沈以为琳箐对汪举人偌大年纪还不成亲有疑惑,急忙道:“这话呢小的也只敢在奶奶面前讲,这汪举人原先是定过亲的,只是那家做了些不好的事,这才退了亲。本来还要再寻,偏生又遇到汪老爷过世,耽搁下来。要说为人,汪举人为人是最好的,见了我们都笑着说话。这家事也颇有些,城里有三四间铺子,城外上千亩良田,虽说因老母在堂没有分家,但一家子也是和和美美,没有一丝争吵。”
老刘说了好大一会儿口都有些干,但又不好去喝茶,只得忍住,琳箐虽面上平静当心里也在盘算,听完老刘说的就道:“这事你也晓得,我总是个做弟媳妇的,还要去和姐姐商量一下。”老刘也没想过一来就把亲说定,忙笑着道:“这是自然,终身大事总要格外小心。”见她格外懂眼色,琳箐也没多说,让六巧抓了把钱过来赏了,也就请她出去。
等人一走琳箐才瞧一眼裴娘子:“那日我们从府城回来,记得汪太太还遣人送了点心让我们路上吃,当时她家的管家娘子可说了什么?”裴娘子忙道:“汪家的管家娘子是格外客气,小的送她出去时候她不过顺口问了小的京中的一些事,并没有提大姑娘。”
琳箐嗯了一声:“汪家在府城口碑如何?”这裴娘子还是晓得一些,忙说了出来,听的汪家在府城也住了四五十年,从没听过欺男霸女这些事,只是当年和金家那边定亲退亲等,也是闹了个沸沸扬扬。
琳箐听的不由一笑:“这汪家这么瞧来竟极老实,开头就不该说不断亲的话。”裴娘子也点头:“府城里的人也这样说呢,只是金家算来对汪家祖父还有些恩,这才不好说断亲的话。”说着裴娘子眉微微一皱就道:“只是这么一闹,金家也不好再持恩要求一些事,也不晓得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琳箐心里已有主意:“不管别的,既这人和大爷也认得,我就先去问问大爷,若大爷对此人还有些中意,再和姐姐商量。”
秦长安正在那等的焦急见琳箐进来就忙迎上去,琳箐晓得丈夫的意思,不等他开口相询就把汪家来求亲的事说出。听到是汪德铭求亲,正合了秦长安的心意,脸上笑容顿开:“这还正合了我的心意,汪兄我们也是谈得来的,虽说他交游广阔了些,但并不是没主见的人。只是不晓得他母亲怎样,毕竟婆婆要是偏心起来,那就太不好了。”
琳箐没料到秦长安对这桩婚事极其热诚,连秦长乐嫁过去后怎么和婆婆相处都想到了,微怔下才道:“总是小儿媳妇,事也少些,况且若汪举人日后联捷直上,到时去任上做官,婆婆这边也碍不着什么。”秦长安点头,这也是个主意,猛可又想到天下间哪有没嫁过去就在谋划着不和婆婆相处的事,那脸不自觉红一下才喃喃地道:“说起来,我也是怕姐姐受委屈。”
琳箐怎不明白丈夫的心,轻声道:“我晓得。姐姐的婚事总要去问过姐姐。”见妻子没有在意自己对婆媳发的话,秦长安也不再多说就和琳箐双双去对秦长乐说汪家来求亲这事。
秦长乐是晓得这些日子媒婆来说亲的,但既然没有一个到自己面前说,想来那些人过不了弟弟这关,自然也不去操心,每日做做针线,闲暇时就和丫鬟们说说笑话,一直以来压在心中的重担已经放下,倒有些像当年母亲还没去世时候的日子。
秦长安两人走进院子,就见秦长乐坐在紫薇花树下,此时盛花期已过,树上绿多红少,秦长乐的笑脸恰恰弥补了这红少的缺憾。紫燕正拎着一个小筐从屋里走出来,嘴里还在道:“姑娘,您前儿要的那块碎步,我可总算给您寻出来了。”
话音没落紫燕就瞧见秦长安夫妇,忙要行礼琳箐已经接过那小筐来到秦长乐面前坐下:“姐姐要寻这些碎布头做什么?”秦长乐示意紫燕去泡茶才笑着把里面的碎布拿出来:“也不做什么,想着用碎布拼件小袄,到时若你们生了孩子,正好给孩子穿呢。想起有块卍字不断头的碎布,意头很好,这才特地寻出来。”
此地风俗,要用去不同人家讨来的碎布块拼成一件小衣衫给新生儿穿,称百家衣,保佑孩子平安长大。说是去百家,也不过就是七八家寻些布头回来讨个好意头。此时琳箐听秦长乐这么说脸就微微一红,秦长安已经道:“那姐姐可要快些做。”
秦长乐瞥弟弟一眼:“还快些做,不过几日功夫你可就等不得了?”秦长安笑嘻嘻地道:“姐姐,都说女大当婚…”不等他说完秦长乐就啪地打他一下:“还教训起我来了,说吧,是什么样的人家?”
见姐姐已胸有成竹,秦长安也就不再拖沓,把汪家来求亲的事说出,说完又道:“汪兄我是见过的,人品相貌才学都还可以,姐姐你意下如何?”秦长乐放下手中的剪刀就沉吟一下:“虽你说好,我也要瞧瞧人,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就嫁过去。”


、94 喜

这是自然的,秦长安脸上已经露出笑容:“那汪兄人品…”话没说完就听见琳箐嗤地笑了一声,秦长安转头看向妻子:“我说错什么了吗?”琳箐没理他,只是在那拿着小筐里的碎布和秦长乐絮絮讲着哪几块布头拼在一起才更好看,还有怎么才能在这边上绣几朵小花,顶好绣竹,这样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可以穿。
这样的话题秦长安插不进嘴,但又觉得在这听着十分惬意,特别是琳箐脸上神色,就跟真有了个孩子在肚里一样,这样一想秦长安就看向琳箐的小腹,那小腹依旧平坦,是不是真有个孩子?秦长安瞧着瞧着不由自己乐起来。
秦长乐停下说话,瞧琳箐一眼:“你瞧,这人在想什么呢?好好待着都自己乐起来,难道是想着我终于要嫁出去,他可以扔包袱了。”虽知道秦长乐说的是玩笑话,秦长安还是立即反驳:“姐姐,你怎么会是我包袱呢?我可从来没有这种念头。”
琳箐不由伸出一根手指往他额头上点去:“从没见过你今儿这样的,自个和自个都会笑起来。”当着人这样亲昵于琳箐来说是极少有的,秦长安顺势拉住妻子的手:“我就想着你们都在我身边,这样真好,就笑起来了,结果你们一个比一个口还利。还有姐姐,我才是你弟弟。”
秦长乐不由掩口一笑,琳箐也笑了,这笑声似乎能传的很远很远,让人如此地熨帖欢喜。
等回到房里秦长安总要问问琳箐方才为什么突然笑一声就又不说话?琳箐瞧着他:“是谁当着我面时候,对汪举人那个挑剔,先说他长的不如姐姐好,又说他未免交游他广阔了,再说他为人未免圆滑了些。从头说到尾,竟似这汪举人没有半分好处,等当了姐姐的面,又要说汪举人的好话。不让人笑才怪。”
秦长安脸不由红了,揉揉鼻子道:“当了姐姐自然不能说挑剔的话,不然真做了我姐夫,就不恭敬了。”琳箐又是一笑,秦长安把下巴搁在椅子背上瞧着琳箐:“今儿姐姐做那百家衣,你什么时候才给我生一个?”做夫妻这么久,说起这样的话琳箐难免还有一些些害羞,瞧一眼关的很紧的房门才道:“有没有的,我也不知道呢。”
见妻子脸上全是喜悦,和原来说起这话时的羞涩有些不一样,秦长安的眼不由转了转还是望着妻子的小腹,这一望倒让琳箐害羞了,把手里的帕子往秦长安眼上一盖:“目光灼灼,不似好人。”
秦长安顺手把帕子扯下来,站起身拉住妻子的手既把她抱到怀里,嘴里的热气直喷在琳箐的脖颈上:“不是好人,那这会儿就当坏人吧。”琳箐手握成拳软绵绵地锤秦长安两下,终于还是把脸藏在他肩窝处。
等老沈来打听信的时候,听到秦长乐要相一相汪德铭,就晓得这门亲事十有八|九能成。要相一相也好办,只是要到哪里?琳箐正在想这个地点,在自己家准定不行,去张家?就别让张老太太再堵心了。想来想去猛然想到五姑娘已怀了八个月,到时可以去探望五姑娘,就在她家药铺帐房里面坐着,让汪德铭以买药的名义去就好。
老沈见这边定了,急忙去问汪家的信,这做男人被相一相也是常见的,汪太太同意了。琳箐就遣裴娘子去对五姑娘说,五姑娘的婆婆见是这样好事,自然首肯。
三边都安排好了,等到了日子,琳箐就和秦长乐以探五姑娘的名义去了。秦长乐是泰然自若,倒是琳箐有些坐立难安,见状秦长乐就故意道:“咦,你是嫁了人的了,怎么还会这样?”琳箐并没像平日一样和秦长乐笑闹,而是轻叹一声:“我当初嫁长安时候,他的人品相貌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姐姐你这回,长安对他也只是数面之缘,还不晓得内里如何。再说了,我们总是要上京的,到时姐姐一个人在这里,要遇到什么事也麻烦。”
琳箐对秦长乐的关心秦长乐是真切感觉到的,伸手出去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自己过的很好的。再说,”秦长乐故意停一下就笑了:“你们当初不也是进京了三四年,我还不是好好的。况且还有嬷嬷陪着我。”秦长安现在已经中了举,又娶了琳箐这房媳妇,对嬷嬷来说对秦长安已经完全放心,反倒是秦长乐这边她放心不下,秦长乐要出嫁,嬷嬷必然是要跟随的。
琳箐嗯了声,看着秦长乐的笑,这样美好的女子,是该有好男儿来配的,但愿这个汪德铭,是一个好男儿。马车已经停下,五姑娘的婆婆已等在门口,琳箐和秦长乐两人急忙下车上前行礼,五姑娘婆家姓杜,这位杜太太琳箐见过两三次,面容和善,一笑一对眼都要眯起来。
秦长乐是头一回是杜太太相见,杜太太不免拉了她的手细细瞧一瞧才道:“偏你五姐夫是我最小的儿子,若不然怎么都要把秦姑娘求回来做媳妇。”这样的话半是客气半是夸奖。三人说笑着进了宅子。
杜家虽然前面药铺后面住人,但后面也有三进宅子
,地方不小,五姑娘已在厅那边等着,见了琳箐就笑着道:“我原本想出去等的,可是婆婆说我肚子这么大,还是先坐着等。”琳箐忙扶着她进厅:“出去等和在这等不是一样?你我姐妹就无需这么客气。”
杜太太满面春风地招呼丫鬟上茶果,秦长乐端了茶,琳箐问候五姑娘几句,当然肚子里的孩子是重点相询。五姑娘也答几句,但今日真正目的是什么,大家也都清楚。说了会儿就见一个婆子走过来和杜太太轻声说了几句,杜太太笑着起身:“都是头一遭到我这药铺里来,我们也往这宅子走走,六姨奶奶您可别嫌我这地方不如您家里精致。”
琳箐笑着和她说几句,挽起秦长乐的手,五姑娘身子重不大方便就回房歇息。方才众人是从巷子这边的门进,此时就往前面走,绕过厅就有两条路,杜太太指着那条宽一些的道:“这边还有个大门,有些客商要进就从这里进。”
嘴里说着杜太太却带她们从另一条路,这条路尽头是道小门,门口守了个婆子,见杜太太过来就忙把门打开,一进门就是一间屋子。里面有桌椅板凳,上面放了算盘。杜太太带了她们径自进去,琳箐四处望望却没看见窗,杜太太已上前掀开一小块布,示意琳箐过去,琳箐过去才看见是个洞,洞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药铺里的一举一动。
琳箐不由退开,笑着对杜太太道:“这怎么想出的,也绝了。”杜太太抿唇一笑:“这帐房是要紧地方,要开窗的话,哪边都不好开,索性就不要开窗,只在顶头有个小气窗让人不要气闷。但这不开窗你进了帐房也瞧不见外面伙计们的举动,这才没法子往墙上开了一个洞,用布盖了也没人知道。”
杜太太在那说话,秦长乐已往那洞口看去,药铺里除了掌柜伙计,还有一个客人模样的,似乎在那看药材,可是看他就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记得秦长安说过,今儿汪德铭是穿蓝色袍子来的,这客人穿的也是蓝色袍子,年纪相近看来就是他无疑了。
长的只能说过得去,待伙计也还和气,就是不时眼神往别处溜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秦长乐心里慢慢品砸着,又来了客人,不过这个客人秦长乐熟的很,就是秦长安。果然看见秦长安汪德铭也不问价了,只上前和秦长安拱手说话。
秦长乐把那布放下离开洞口,在旁边和杜太太说话的琳箐忙上前:“姐姐,看见了吗?怎地就不看了?”杜太太笑眯眯地道:“定是看见了,只是姑娘家,哪能直接说出来呢?我们还是往后面去喝茶。”这杜太太真是个玲珑人,自己的娘若还在世,只怕就和杜太太一样。脸上总是有和气笑容,温和对待每一个客人。压下心里泛起的思绪,秦长乐笑着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