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太这样所为,已有人看出几分,悄悄在那议论,是不是汪太太失心疯了,不然怎会变得这幅模样?看向汪栋的眼也满是同情。
族长的耐心此时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沉着脸对汪栋道:“虽说你娘这样也是情有可原,可居家过日子总要清清静静的,以后…”不等族长说完,汪太太已经一口啐到族长脸上:“呸,你竟是要把我从这里赶走吗?好好,你们汪家可真是守规矩有志气的人家,竟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汪栋眼圈一红,泪又落下,上前跪下就紧紧抱住汪太太的双腿:“娘,娘,儿子求您了,您给儿子留一点体面吧。这些产业足够我们全家丰衣足食,况且儿子还能去挣,娘,求求您。*.**/*”汪栋跪下,汪枝也顺势跪下对汪太太道:“母亲,儿子唤了您近二十年的母亲,从来都视您为亲生母亲,母亲,儿子和二弟都已成亲,母亲就该静养颐养天年才是。”
汪枝话才说完,面上已被汪太太打了一巴掌,汪枝也没用手去摸脸,只是看着汪太太。汪栋已经拉住汪枝对汪太太道:“娘,您要责怪就责怪儿子好了,大哥又有什么错?”自己的亲生子讲出的话句句如刀,割的汪太太只觉整个心鲜血淋漓,全是为了他,可他哪有半分为自己想?
汪太太只觉心中无比烦闷,伸手指着儿子泪如泉涌刚哭了一声那气再喘不上来就倒下去。
见她倒地,汪栋忙起身扶起她,只见汪太太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汪枝过来帮着汪栋把汪太太扶到椅上坐下,汪栋连唤数声,汪太太才睁开一丝眼,只看了眼汪栋就紧紧闭上眼,恨恨地道:“忤逆子。”
汪太太既是这般,汪栋只得对族长道:“叔公,我娘病的着实厉害,我先把她送回去,今日惊扰之处,还请叔公和各位长辈原谅一二。”族长叹了口气:“哎,要是你娘没得这病,这日子过的多么好,你先服侍她下去,你们也别闲着,看有没有什么名医,请来看看,不然这样在家中,总是难办。”
这时好时坏的病人是最难办的,众人互相看着除了叹息没有说别的话。汪栋正准备去叫下人,老柳家的已领着两个小厮抬着个大藤椅子进来,老柳家的恭敬地对汪枝道:“大奶奶听的太太病发,已经往镇上去请医生,里面也备好服侍的人,请大爷二爷不必担心,就在这陪着各位族内老爷们。酒菜也已备好。”汪枝应了,回头见汪栋双目含泪没有动静,忙拉他一下。
汪栋这才回神过来,和汪枝相帮着老柳家的帮汪太太扶上藤椅,汪栋小心地把汪太太身子放端正了,看着双目紧闭的娘,汪栋的泪落的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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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人上前拍着汪栋的肩:“二侄儿,虽说你娘得了这病,但慢慢养着总会好的。”别人也来这样安慰,汪栋又抹一把眼中的泪,勉强行礼道:“多谢诸位叔伯,只是小侄小侄…”汪栋又开始哽咽话都说不出来。
有人嘀咕出来一句:“侄儿你倒罢了,总是大嫂的亲生子,只怕侄媳妇会多吃点挂落。”这话提醒了族长,他的眉紧紧皱起,过了许久才道:“媳妇孝敬婆婆是应当的,阿栋你平日多体谅着你媳妇些,毕竟要家宅安宁才是和睦之家。”汪栋忙恭敬应了。
此时酒席已经摆了上来,经了汪太太这番事,汪栋心里难过是不必提的,捏着酒杯却喝不进去一滴。汪枝心里为弟弟担心,也没多少欢喜,席上众人未免也要叹息几声,眼看着这日子越过越好,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原本汪太太是该尽享清福的时候,竟然得了这么一个病,逼得两个儿子不得不两下分开,免得到时出了些不好言说的事。
当着主人家也不好议论,只是安慰汪栋几句,又叮嘱汪枝虽分了家,但总是亲兄弟,这边有什么事也要帮一把手。汪枝一一应了,汪栋也收了眼中的泪谢过众人,一时用过酒饭,里面送出礼物也就各自散去。
汪枝弟兄送走客人,汪枝回头看着弟弟愁眉不展,伸手拍拍他的肩:“虽说分了家,总是亲兄弟,你放心…”不等汪枝说完,汪栋已经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自从弟弟渐渐长大,这种小孩子的举动就再没做过,汪枝伸手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自己的眼角也不由有泪。
汪栋在哥哥怀里呜咽了半天这才直起身,用手擦着眼泪不好意思地道:“大哥,我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怎么也没想到娘会得病,而且还…”还是十分难以启齿的病,以后也只能慢慢养着。
汪枝拍拍弟弟的肩:“你小时候一被爹说就要来找我诉苦,现在才几年,你就这么大了,娶了媳妇进了学,再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汪栋不由腼腆一笑,虽说当时说的斩钉截铁,可从此就要离开兄长的荫庇自己支撑一个家,还是有些害怕。
汪枝拉起弟弟:“走吧,我们去瞧瞧母亲。”汪栋听话点头,若是娘没有得病没有因得病而对大哥这样,现在一家子还是和和美美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汪枝看着弟弟这满面的难过,和他来到汪太太上房,整个院内很安静,小丫鬟正端着药碗出来,看见汪枝弟兄忙止步唤人。汪枝正待问她汪太太病情如何,帘子起处黄娟已经走出来对汪枝道:“婆婆服了药,安静了好些,现在正在里面睡呢,二婶婶在里面照顾她。”
邱氏既在里面,汪枝就不好进去,汪栋听的自己的娘已经睡了,叹了口气就要进去瞧瞧,经过黄娟身边时看见她满面疲倦,忙对黄娟道:“大嫂还有身孕呢,这里就交给我们夫妻就是,您快些和大哥回去歇着吧。”
黄娟对汪栋笑一笑就扶住汪枝的手长出了一口气,汪枝顺势扶着妻子往外走,等出了院子好远才若有所思地道:“母亲这个,是真的病了吗?”黄娟用手揉一下额头:“病了小叔小姑心里才好受些,至于真假,那就由她去。”
汪枝嗯了一声,黄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毕竟这十多年来,汪枝是真的把汪太太当母亲看待的,若知道了这十多年来的慈爱只是表面,内里却是不停算计谁晓得汪枝会想到什么地方去?黄娟拍拍他的胳膊道:“眼前还有不少事呢,这分了家,宅子留给了小叔,我们在哪盖屋,族长叔公可说清楚了?”
汪枝停下脚步看了眼黄娟的肚子才道:“地已经寻好了,就在后面,足有三亩地呢。我已和二弟商量好了,快要入冬了,盖房也不方便,先寻人把地块平整好了,等明年二月再开工盖房。前后算起来,差不多要一年才能盖好房,到时你身子也已经养好,可以慢慢住进去。”-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没想到丈夫想的这么周到,黄娟浅浅一笑见丈夫面上还是有些怅然,就引着他讲些成业他们的事,等回到屋,雨萱也拿着自己新做的针线给汪枝瞧,汪枝这才渐渐笑开,和女儿说笑起来。等成业下学回来,厨房送晚饭上来,也不用黄娟劝,汪枝连吃了两碗,放下碗时候看见妻子抿着唇笑看自己,汪枝的脸微微一红才道:“其实你说的对,有些事,该不知道就不知道。”黄娟轻轻地拍丈夫的手一下,从此之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在一起了。

 


、岁月

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月兰本打算站起身,黄娟按住她:“小孩子在一起,总是难免会淘气的,况且还有萱姐儿在旁边瞧着,你大侄女也不小了,这些事她该处置得来。...”
月兰虽重新坐下去,但耳朵还是竖起往外听,黄娟见她这样只是笑一笑,继续做着手上的针线活,刚做了几针就听到雨萱的声音,先是抱过孩子哄,接着就让奶娘来喂孩子,还让丫鬟们把打翻的东西给收拾出去,外面很快就传来孩子的笑声。
月兰这才放心下来对黄娟笑道:“萱姐儿越大越稳重了,哪还是原来那样跳脱的样子。[非常文学].”黄娟做了这么一会儿针线,口有些干放下针线倒杯茶来喝:“这家里幸亏有她,不然都像前几年一样,我哪有空给你大哥做衣衫。”
月兰瞧瞧黄娟手里那件给汪枝做的鞋,又瞧瞧这四周窗明几净一色都新的摆设,抿嘴一笑:“虽说分了家总是有些不好受,但事情也少些,况且又有萱姐儿帮着,我瞧着大嫂的气色是越发好了。”
盖这所宅子前后也花了有一年功夫,再加上做家具这些,真搬过来的时候黄娟生的小儿子已经七个月了。总算赶在过年前搬新居,黄娟是十分欢喜的,拿起火钳拔一拔火盆里的炭:“事情哪有少的,眼看又要过年了,萱姐儿过了年就十二了,这些年也有人来说,等她出了嫁,这些事还不是我的。好在你大哥怕寻不到好的,在那左挑右选。我笑他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挑驸马呢。”
黄娟这名抱怨实欢喜的话听的月兰一笑:“大哥宠女儿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是不晓得什么样的人配得上我们萱姐儿。”雨萱怀里抱着黄娟生的小儿子正好掀起帘子进来,身后还跟着月兰一岁多的女儿,听到月兰这话脸就微微一红:“小姑姑又取笑我。”
月兰把自己女儿拉过来,用帕子给她擦着脸,小姑娘却不肯好好站着,眼只往雨萱手上抱着的孩子那里瞧,月兰把女儿推给雨萱那边才含笑看着雨萱:“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也是常事,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下雨萱的脸更红一些,重新抱起孩子牵着月兰的女儿就往门外走,嘴里还道:“本想和姑姑好好说话的,谁知一坐下来就取笑我,我还是出去外面玩去。”月兰瞧着他们出去,叹了声道:“哎,一转眼萱姐儿都有人来说,难怪我觉得自己已开始老了。”
黄娟白她一眼:“胡说,我都不觉得老,你比我年轻了七八岁哪里就老了?”说着黄娟眼珠一转:“怎么,难道是姑爷敢嫌

 


、第 87 章

雨萱难得的扭捏倒让黄娟的困意全消,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雨萱,今日雨萱穿了件嫩绿色的衫子,月白色裙,站在那儿如春日抽芽不久的新竹一样。
黄娟打量了一会儿才把面上神色越来越红的雨萱揽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你不说我也明白,要给你挑女婿,光你爹肯了还不行,还要我们萱姐儿也要点头,人品不好的,家教不好的,有刁钻婆婆的,大姑子小姑子都恶的,妯娌们不好相处的,全都不要。”
这话虽说到雨萱心坎上,但雨萱那张脸却越来越红,勉强直起身望着黄娟过了好一时才声音很小地道:“其实,只要女婿好,有主意,那些大姑子小姑子妯娌们,也算不得什么。日常过日子,总是会遇到事情的。”黄娟倒没料到雨萱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挑眉看向她。
雨萱一张脸更是红的血要滴出一般,牙咬住下唇声音细如蚊蝇:“这都是母亲平日教我,做人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哪能什么事都放在心里颠倒四五个过子,一点点小事就想不开,这样怎么能长长久久过日子?”黄娟把雨萱的手拉过来,瞧着她道:“我们萱姐儿当真是长大了。”
话里含有的欣慰雨萱听的很清楚,望着面前的继母,雨萱心里百般滋味都涌上,那声娘已到了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眼眨一眨把将要夺眶的眼泪眨回去面上才做出笑容道:“是母亲教的好,若不是爹又娶了母亲,女儿的日子不会这样好。”也不会得到这么好的教导,想到现在聪明伶俐读书很好的弟弟,雨萱看向黄娟的眼多了几分感激,黄娟轻轻地拍了拍雨萱的手:“人心都是肉长的,况且姐妹弟兄之间总要互相帮扶才能过的好。若只念着自己的亲生子,让姐妹弟兄之间分崩离析,初瞧起是为自己亲生子打算为他争些产业,长远看来,不过是让他没有手足帮扶,等到老人不在了,守不住产业的尽多。”
到那时,所谓的慈爱就变成了害自己儿女的刀,雨萱听完抿嘴一笑:“母亲这样的考量才是长久,若人人都似母亲这样,这世上不就少了很多麻烦事。”黄娟伸手捏下她的脸:“不过是我们娘儿们在家里胡乱说几句罢了,哪就能变成世上人人如此?况且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好就必然有人坏,只要不怕坏人不欺负好人管住自己就可以了。”
雨萱的眼眨一眨:“就像母亲这样,行的正立的端就不怕别人怎么议论怎么说了。”黄娟点头:“是啊,最要紧的是自己别存什么坏心眼,若存了坏心眼就算再装你能装一辈子?就算能装一辈子,也活活把自己憋屈死了。”
雨萱嘻嘻一笑,伸出手搂住黄娟的脖子:“母亲说的话我记住了,最要紧的是自己不能存坏心眼,至于别人就由她去。”黄娟拍着她的身子:“哎,越大越爱撒娇了。”雨萱的眼闪闪发亮:“难道母亲不喜欢?”
黄娟重重拍一下:“喜欢,怎么不喜欢?只是你也不能再在我身边撒娇撒多久了,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雨萱当做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只是赖在黄娟怀里不说话。
晚间等汪枝回来,黄娟把今日雨萱的话说了才道:“挑女婿啊,也要那样家里人口简单些,家里有产业能温饱。女婿上进不上进的,倒是末节,毕竟我们这样人家,能出个读书读的好的也不多,顶怕那种自己一心求上进要往上读,丢下家中事务不理,要女人出面料理那些事。考中了倒罢,考不中才真正把人坑死。”
汪枝认真地听妻子说完话才哦了一声:“原来娘子是怨我从前只晓得死读书不知道家里事务,要娘子累了这许多年?”黄娟倒是真没想到这点,听到丈夫这样说不由挑高一双眉仔细想了想才崩不住笑了:“你这些年还好,若是我初嫁过来时候那样,也真,”黄娟顿一下才继续往后面说:“我就是那几年累过来了,才不舍得萱姐儿也似我这般。她虽不是我生的,也在我面前长了这么大。”
黄娟说的汪枝有些伤感,收起和妻子继续调笑一二的心,轻叩一下桌子才道:“既这样,我就该投桃报李,你那年不是说想给灵儿在这边寻一门亲事?我这些年也冷眼看着族内这些和灵儿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们。倒有两三个合适的,想和你商量商量。”
黄娟把手里的一双鞋递给汪枝让他试一下合不合脚,听了这话就笑了:“你还记得这事?那好,这双鞋就先做了谢媒礼,等事情成了,我再让灵儿给你好好地做件衣衫穿。”汪枝已把新鞋换好,听了黄娟这话就笑了:“听说灵儿的针线活做的可比萱儿强,我这些年也没捞着她一双鞋穿。”
黄娟笑着啐他一口:“你有萱姐儿给你做衣衫还不成吗?”汪枝顺势握住妻子的手:“可看着你过一个生日,不是萱儿给你做衣衫,就是灵儿给你做鞋,等到了我生日的时候,除了萱儿给我做了件外衫,连你都记不得了。”黄娟扑哧一笑:“原来是吃女儿们的醋?你过生日时候我不是在坐月子,哪能动针线?灵儿那边的话,等明年,明年你过生日我让他给你做双鞋,连袜子也在内好不好?”
汪枝先说了声好才又故意叹一声:“可叹我还要托媳妇的福才能捞到双鞋穿。”黄娟抿唇一笑往汪枝头上点了一点:“还举人老爷呢,这样子说出去不让人笑话?”汪枝摇下头:“非也非也,夫妻居室,哪有许多道理可讲。”黄娟不由笑弯了腰,天边的月牙高挂在那里,似乎也微微弯了一下。
这些年灵儿在黄二奶奶那边住着,要给灵儿挑女婿,黄娟自然也要去问问黄二奶奶的意思,挑了一天就带上雨萱,抱着儿子前往黄家。
黄家这些年过的也颇顺利,黄娟的侄子进了学已在其次,最让黄二奶奶高兴的是儿媳一胎生了对双生子,虽说双生子生的瘦小了些,但在全家精心照料之下,这对双生子已满了两岁,生得玉雪可爱。别说黄二奶奶喜欢,黄娟也十分喜欢这对侄孙,刚进大门就看见侄媳妇带着那对双生子过来,不等黄娟说话,那对双生子已经张开双臂扑到黄娟面前,姑婆不离口。
黄娟忙从荷包里抓出一把糖分给两个孩子,被雨萱抱在怀里的小儿子看见黄娟给两个孩子分糖,依依呀呀叫着也要。黄娟捏一下儿子的脸:“不害臊,还是做表叔的人呢,怎么和你侄儿抢糖。”
别说小儿子听不懂,连双生子都听不懂,两人只是下意识地去护住手里的糖,大那个又觉得有些不好,左右看了看垫起脚尖把手里的糖递一块给那孩子,嘴里还奶声奶气地说:“给。”
黄娟在旁看的不由笑,把两个孩子的手掰开:“好了,他是你们表叔,哪有和你们要糖吃的,快些进去吧。”表叔?双生子齐齐皱眉,这么小的连话都不会说的表叔。
黄二奶奶已经笑着走出来:“都还小,虽说是叔侄年岁也差不多,谁给谁糖还两说呢。”灵儿过来叫了黄娟一声娘就去接雨萱手里的孩子,面上还带笑问雨萱:“你都许多天不来瞧我,瞧瞧,有了弟弟就忘了妹妹了。”
雨萱把孩子递给灵儿,甩着手道:“这才几天,就长重了好些,我都快抱不动了,我怎会忘了你这个妹妹呢。我们去你房里吧,我有好东西给你。”她们姐妹在那叽叽喳喳,黄娟和黄二奶奶相视一笑就道:“去吧,把这些孩子们也带下去,我和你们舅母好清清静静说会儿话。”
黄二奶奶招呼儿媳妇把那对双生子带下去,让儿媳妇去厨房多备几个菜招待姑妈,这才和黄娟来到厅里坐下,笑着说:“我现在是个闲人,就盼着人来和我说说话,倒难得你这个忙人,今儿就抽空来了?”
黄娟喝了口茶才笑着说:“灵儿也不小了,该议亲了,林家那边是指望不上也是靠不住的,我和她汪大叔寻了几个,想问问你的想法。”黄二奶奶笑了:“你的女儿倒要来问我的意思,说来我也正好要寻你,那日有人来问灵儿,说的是邻村…”
黄二奶奶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是丫鬟说话声:“老太太您在这等一等。”黄二奶奶皱眉起身往外走,还没走到厅门口就看见黄五婶气冲冲走进来,看见厅内坐着的黄娟就道:“好,你来的正好,今儿就说明白了,你这种不守妇道人的闺女,哪能进我张家的门。”
黄五婶气势汹汹,黄娟倒不明白地看向黄二奶奶,黄二奶奶忙上来拉住黄五婶:“五婶子先请坐,不过是…”

 


、88、慈心

88、慈心
黄五婶已经打断黄二奶奶的话:“不过是什么?我侄媳妇都问到我这边了,说看中灵儿长的人又好又乖巧,还说已经托人来问信了,这八字都写了一撇。我这个做姑妈的难道说不得一句?我张家门风清白,容不得这样的女人进我们家门。”黄娟已经了然,起身就道:“五婶子,我敬你是长辈,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但今日你还是把话收回去,我闺女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也是常事,但我闺女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又从无半点别的话,你今日就左一个这样的女人,右一个不守妇道人的闺女?倒想问问五婶,我哪里不守妇道了?前后嫁了两次,哪次都是三书六聘,不是无媒苟合。今日五婶子说我不守妇道,还请拿出证据来。”
黄五婶是知道黄娟口齿厉害,听了这话那眉竖的更高:“凭你说破天去,你也是和离之妇,你女儿要想嫁个好人家,难。我张家门风清白,由不得…”哐啷一声,黄娟怒极已把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都扫到地上,热水混着破碎瓷片四处飞溅,黄娟站的又近,发边溅了几滴热茶。
黄二奶奶哎呀一声就上来拉住黄娟:“小姑,五婶子也是关心,你休要动气,还是…”黄娟已经推开黄二奶奶瞧着黄五婶一字一顿地道:“五婶子,你嫁进黄家已快四十年,张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至于我闺女能不能嫁到好人家,不劳五婶子你来操心。门在那边,五婶子还是回去好好看孙子吧,不送。”
黄五婶在黄娟把桌上的茶壶茶杯全扫到地上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己这个节妇走到哪里都是能说得上话的,小辈们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这次遇到娘家侄媳妇,听娘家侄媳妇对灵儿满口夸赞还说已找人来说就已不满,连道灵儿有黄娟这样的娘哪能嫁进张家。
谁晓得平日对自己十分恭敬的侄媳妇反而不赞成自己这话,说和离的女子再嫁也是常事,再说黄娟自嫁到汪家名声极好,汪枝现又中了举人,这以后的光景极好,攀不上汪枝的女儿,娶灵儿也是一样的。当然张家那位大奶奶还有话没说出,就是听得灵儿的八字极富贵,若得了这么一位八字很好的媳妇,说不定自家也能有荣华富贵。
但仅这些话把黄五婶差点气死,灵儿不论,黄娟这个侄女黄五婶是历来看不上的,她的女儿哪能嫁到自己娘家?这才一回来顾不得回家就先到黄家寻黄二奶奶说话,被黄娟这样说,气的双眼发红地道:“呸,我再嫁到黄家这么多年,还是张家的姑太太,再说我素来有…”
不等她夸自己守了快三十年的寡,走出门去谁不高看一眼,黄娟就已冷冷地道:“五婶子所为族内已经皆知,只是这婚姻大事,总是父母做主,即便祖父母都只能在旁说一二,更别提五婶子这个出嫁很久的姑婆。五婶子还是请回,您现在姓黄不姓张。”
黄五婶的唇抖了好几次才愤愤不平地道:“好,好一张利口,但你也要知道,我现在姓黄,我站在黄家说话也是平常事,不似你现在既不姓黄,女儿更不姓黄,就赖在黄家不走。”黄五婶这话让黄二奶奶都皱眉,黄娟已经笑了:“常听说五婶子是节妇,人品高洁,谁晓得连礼节都不明白,女儿归宁娘家本是常事,舅舅收留无依归的外甥女更是常理。怎么在五婶子看来就变成赖在黄家不走?况且五婶子虽是族内长辈,却不是这家的长辈,这家的主人要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五婶子你在这里置喙。”
说着黄娟已经道:“来啊,请五婶子出去,我们家门小,五婶子这样的大佛进不来,以后五婶子还是不用来了。”丫鬟应声而到,来到黄五婶面前做个请的手势,黄娟这举动把黄五婶气的要死,刚要说话黄二奶奶已经打圆场道:“五婶子您还是先请回去,改日再…”
黄娟已经打断黄二奶奶的话:“嫂嫂,这样的人就该被撵出去,哪能还来。”黄五婶更是气的恨不得要把黄娟掐死,黄二奶奶看向黄娟暗自叹了口气,对黄娟摇一摇头,黄娟的眉也高高竖起毫不畏惧地看着黄五婶。
黄五婶被盯了一会儿才摇头叹气:“我们黄家的名声就被这样败了,以后请我我都不来。”见她念叨着往外走,黄二奶奶忙追出去:“五婶子我送送你。”黄娟见黄五婶的身影消失才气的慢慢坐下,丫鬟手里拿着掸帚想上来把那些碎片扫掉,见黄娟这样又不敢上前,黄娟做个手势示意她上来打扫,这才起身走到另一边。
黄二奶奶走进来,让丫鬟重新拿茶壶茶杯出来,走到黄娟身边坐下。黄娟呼气吸气数次觉得心头的余怒慢慢平息下去才对黄二奶奶道:“今日这事,倒累了嫂嫂。”黄二奶奶叹气:“我知道你是为了灵儿,不然你的性子虽然火辣,但也不会这么几句就大怒若此。只是也无需和五婶子这样,她这些年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见到族内的年轻闺女,总是要教导一番,必要人听才肯。族内的人都…”
丫鬟端着茶进来,黄二奶奶接过茶给黄娟倒了杯示意丫鬟出去才道:“族内的人都憋了一股气,只是她总是个节妇,这贞节牌坊也立在村口,族内的人瞧在这贞节牌坊面上也敬她三分。况且你想她连自己的女儿死了未婚夫都不肯让她再嫁,守到今日也守了十年,见到你这样的再嫁之妇那不更是恨的牙咬。你若过的不好,她或者还有三四分的欢喜,可看看你现在生了儿子,那两个外甥也很听话,你又做了举人娘子,她不心里更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