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这样的应对让席面上出现个短暂的静默,众人都没料到陈枫会这样回答,毕竟石熙问的,是非常平常的事。陈枫接着看向清瑜,眼又转回石熙身上:“况且娘娘太子都在此处,石尚这话问的未免有些太过…”
这话就更让人想不到,众人有些面面相觑,毕竟男人们用姬妾开玩笑是常见的,姬妾是什么?不过是玩意样的东西,即便有人对姬妾有几分喜欢,也不会因别人拿姬妾开玩笑而发怒,清瑜看着这静默的席面,沉声道:“石尚既已醉了,就让人送他到侧殿歇息。”
两个小宦官应是走到石熙面前,既然皇后都说自己醉了,石熙也就做个醉的样子。清瑜等石熙被扶出去才道:“太子年岁尚幼,我先带他离席,众位继续。”说着清瑜带着陈煊走出,众人恭送清瑜离开。
清瑜离开这边宴席,让人送陈煊回东宫,这才命人把平王妃寻来。平王妃在宴席上正十分欢洽,听到清瑜相唤倒吃了一惊,宫女是晓得平王妃和清瑜之间关系的,忙悄悄把方才外面宴席上发生的事轻声说了。
听到陈枫竟这样,平王妃的眉头不由皱紧,宠个把姬妾是常见的,可是连外人都不许说,这种事情却是没听过的。平王妃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那柳姬到底长成什么样?”
这声音很小原本下面的人是听不到的,偏偏这时坐的比较远的朱夫人正在和人攀谈,她说话声音本来就大,高声道:“还有什么,狐媚子呗?我和你说,对这些女人就不该手软,就该打出去,什么襄王赏的不好推脱,他就是花心,今儿襄王赏,明儿只怕就要上别家讨了。这头一次不把他打服,让那狐媚子卷包走了。下一次他就能把那狐媚子宠到天上去,那时哪还有我们站的位置?”
狐媚子,倒真是个狐媚子,平王妃望去,见朱夫人在和一个妇人说话,这个妇人的丈夫也是跟襄王一起出征的,这些事,男人做了倒要让女人来收拾。平王妃站起身,那个和朱夫人说话的妇人悄悄指了指平王妃。
朱夫人说的正兴起,看见平王妃没住嘴反而道:“王妃您来评一评,当初嫁他们时候,一个个都不过是小兵,年纪一大把,长的又丑,赚的也少,不是我们在那相帮着过日子。现在好容易有什么从龙之功一个个做了官,就开始嫌弃妻子年老,要往家里拉姬妾,还说什么做正房的要对姬妾和蔼可亲,不能恶言相向。呸,真当他们那几根白胡须是白糖拌的?那些女人不就看中他们现在又有银子又有地位,个个撒娇撒痴花钱如流水,还有为了这些人把原配冷落的,这些就该好好收拾一顿才是。”
说着朱夫人就卷起袖子,咕嘟嘟拿起桌上的酒壶就把酒一口喝干,恨恨地道:“不给他个厉害尝尝,他们就不晓得东南西北。我和你说啊,”说着朱夫人就又转向原先那个妇人,平王妃还待再听听,身后的宫女已经提醒:“王妃,娘娘还在等着您。”
平王妃这才往外走,走到殿外方对宫女道:“方才朱夫人的话,你感觉怎样?”宫女不料平王妃有这一问,迟疑些时才道:“朱夫人的话,未免有些太过粗鲁,休说男子家三妻四妾是本等,还有…”平王妃的眉微微皱一皱才道:“是啊,三妻四妾是本等,但宠妾灭妻呢?这又是什么?”
宫女思索下才道:“姬妾总是姬妾,视妻子为主母,哪有做出这样事的?”平王妃没有再问,只是和宫女走进昭阳殿,清瑜已卸掉妆容,瞧见平王妃走进来叹道:“方才在席上襄王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姬妾,时日久了,只怕也就厌了,可是现在瞧来,襄王对这个柳姬竟是不一样,到时若真出个什么事,那才叫不可收拾。”
平王妃坐下,用手撑着下巴:“襄王别的都好,就这不好,方才在里面我还听了听,这次他把何家的那些姬妾全都分发下去,本来这也是常事。是那世家女出身的夫人倒也罢了,她们从出生就学怎么辖制姬妾,可是那从凉州来的,还被她们夫君吓唬,说什么襄王赏的,必要对那些姬妾和气,气的她们没法,可是这又怎么办?”
清瑜摇头:“宠妾灭妻这是不许的,既然赏了也就赏了,二婶你在宫外比不得我在宫内,到时你打听着各家府邸的事,若真有宠妾灭妻这种,就该传进宫来训斥一番才是,哪有任由姬妾□正室的?”平王妃笑了:“嫂嫂你这话原本是说的好的,可是那些经过大难尚且保的不死的女子,哪是平常普通姬妾可论的?她们的手段只怕更高,不然,怎么会把见惯美人的襄王也给迷惑住,甚至襄王差点为她和大臣翻脸?”
话是这么说,但别人家的家事,总不能宫中下旨把那些姬妾全都撵走,真要这么做,只怕被人笑话死,清瑜的眉微微皱紧,再次体会到身为女子在这世间的不容易。
过了好一会儿清瑜才开口:“不管怎么说,要紧的是襄王这边,柳姬是个什么样人也由她去,反正我们能认的襄王妃只有那一位。只是襄王妃那性子,真是让人有些不好言说。”平王妃嗯了一声:“这也怪不得她,帝女哪有不骄傲的?偏偏四弟也是个骄傲性子,要怪就怪当初月老栓错红绳。”
清瑜笑一声:“他栓错红绳,结果就让我们烦忧?”平王妃也笑了,毕竟那些妻妾的事,总归是各家自己的事。两人又说一会儿家常,这会儿说的就是儿女亲事,纯溪已经过了十七,平王妃新近给她挑了门亲事,说到这个平王妃不由叹息:“原本舍不得她嫁的,可是女孩家怎么都要出门的,左拖右拖就拖到了今日,那韩家,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却是香门第,女婿又是个秀才,嫁过去也不会受气。”
清瑜笑了:“堂堂郡主嫁过去怎会受气?对了,溪儿的封号,礼部已经选出几个,你看看,更喜欢哪一个?”那几个封号早送到过戚王府处,平王妃笑一笑:“东阳就好,说起来,等溪儿出嫁,再给炎儿完婚,这一辈子好像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清瑜这下是真的笑了:“怎么会没有别的事可做呢?还要看着孙儿们长大,若你活的足够长,说不定到时就成了众人的老祖宗。”平王妃笑了:“想那么远做什么?当日我也,”平王妃顿一顿没再说话,清瑜知道她是想起戚王,当日在凉州时候,也是满堂的兄弟姊妹,现在只剩下这么几个,剩下的人中又多是寡妇。襄王的家事在此时就格外引人注目,毕竟除了陈枚夫妻,弟兄姊妹们还成双成对的就只有杜桉夫妻和他这一对了。
那位柳姬并没被送进别院,而是直接进了襄王府,听说她要去拜见襄王妃,但被襄王妃挡驾了,听说她并没单独住在一所小院,而是和襄王住在一起,每日同寝同食,如同普通夫妻一般。还听说王府上下的人待她都如主母,这样的举动已经让京城的人侧目了,宠妾很常见,可宠到这种地步的就很少见。
甚至有人因为不相信襄王真的这么宠这位柳姬,曾经在襄王府的宴会上要求这位柳姬出来跳舞而被襄王当场赶出府。这种种听说,已经传进宫中,而襄王妃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还是在自己院内每日诵经,纵外面闹的天翻地覆也不管不问。
一时这京中各种议论纷纷。自然也有人让自家夫人向襄王妃学着点,闭上眼不管府中事,任由丈夫和姬妾怎么过。有人肯听,自然也有人不肯听。
这日清瑜刚命人把过年时的赏赐分发下去,就听到宫女传报,说汪县君求见。清瑜还想了想才想起这位汪县君的丈夫是个四品武官,也是从凉州就跟着陈枚起事的,对这些人的求见清瑜从来都是准的,吩咐宫女把人请进来。
等待时候清瑜依旧处置一些事情,刚写完一张贺贴,就听到殿外传来哭声,间或还夹杂着宫女的劝慰声,这倒稀奇,清瑜把笔放下就看见那位汪县君被宫女搀扶着进来,样子吓了清瑜一跳,发上的首饰似乎被人扯掉,身上的命服也有些皱褶,就跟刚和人打了一架一样。
不等清瑜相询,汪县君已经跪下大哭起来:“妾求娘娘做主,他要休我,说我不贤惠,还说我没有容人之量,还拦着我不许进宫。”汪县君这放声大哭吓得宫女们忙上前劝,示意汪县君不要再哭,这可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哭闹的地方。
这种情形清瑜已经很久没见,不由皱眉问道:“你先坐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慢慢向我道来。”
戏
宫女们搬来椅子,这汪县君才收一收泪:“还不是因为那狐媚子,自从得了她,就再没进我的房也罢了。这不是过年吗?那狐媚子说要做几件新衣衫,我刚说个不字,他就冲上来骂我,于是我忍不住吵起来,结果他就要休我,娘娘,娘娘,我是从苦处跟他过来的,那时他不过一个小兵,手足都有厚厚老茧,都没嫌弃过。现在,才进京没几年,他就要因个狐媚子休我,娘娘,娘娘。”
说着汪县君又痛哭起来,宫女准备上前劝,清瑜示意宫女端杯茶过来,亲自走到汪县君面前把茶递给她:“先喝口茶歇歇吧。”汪县君接过茶又抽泣起来:“娘娘,妾知道您是别人不一样,这才进宫来的,况且妾的诰命是娘娘您亲自给的,他要休了我,也要问问娘娘答应不答应。”
汪县君轻轻拍一下汪县君的肩,眉头微微一皱就道:“这男子家喜新厌旧是该骂,可是宠妾灭妻这种事,按了…”清瑜没说完汪县君就把茶一口喝干,想把茶杯递给宫女,见宫女没上前就手中拿着茶杯道:“他这样的,倒不如回家种田,省的他成日在那耀武扬威,我还怕他出个什么事,连累了我和孩子们。”
清瑜让宫女把茶杯接过去才眉微微一挑:“气话可不能说。”汪县君身子往清瑜处挪一下:“娘娘,我这可不是气话,方才我是气急攻心,可是进来这会儿我想清楚明白了。他除了会打仗什么都不会,可是这仗还能打一辈子吗?常听人说,这做官也是有风险的,这些日子他的举动,倒提醒了我,现在为个女人要休结发妻,以后说不定就冲撞了什么贵人,到那时候不是全家都倒霉?倒不如趁他现在只有这个苗头,把他扭回乡下去。”
清瑜这下笑了:“县君果然是贤妻。”汪县君吸下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过是个粗人,在娘娘跟前连礼仪都忘了,还要娘娘听我唠叨这么多,实在是…”说着汪县君就要起身行礼,清瑜按住她的肩膀,对身后宫女道:“传我旨意,去汪府请汪将军入宫。”
宫女应是后并没动身:“娘娘,方才外面来报,汪将军已在宫门口求见。”清瑜哦了一声后突然想起一事:“这样,就去汪府宣汪将军新得的宠妾。”这?别说汪县君疑惑,宫女更是站在那里不敢动,宣宠妾入宫,这种事情还真是很少见。
清瑜示意宫女径自去宣,这里对汪县君说了几句,汪县君听了之后眼里的泪又下来,起身跪下道:“娘娘大恩,妾没齿难忘。”清瑜扶她起来了:“最近京城里这样事想必不少,也有人家没发作出来的,这种风气总要清一清,不然你们陪他们吃了这么多的辛苦,哪能刚过几日好日子就被各种冷落,任由那些外头来的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
汪县君又滴下几滴泪,清瑜除了去宣汪将军的宠妾,又让人去请陈枫、陈柳等人进宫。一切安排定,这才命人传午膳,汪县君见清瑜如此相待,那泪又不停往下掉:“妾还当妾进宫来,最好就是被娘娘骂一顿,然后和男人仳离,谁晓得竟得娘娘这样相待,难怪朱夫人说,有娘娘这样的,就算当时死了也知足。”
清瑜按住她的手:“胡说,你今年算起来还不到四十,儿女都还没成亲,好日子还在后头,哪能说这时死。”汪县君这才擦了泪入席一起吃饭。
等用完午膳,倒是陈柳先到,清瑜和她说了,陈柳也安慰汪县君几句,又商量下等人来该怎么做,这时宫女报陈枫到了,清瑜让陈柳带着汪县君下去,这才让陈枫进来。
陈枫进殿先行了礼这才笑道:“娘娘今儿为什么要让小弟进宫?”清瑜笑着让他坐下:“你这些日子的所为我也听说了。”开门见山就说这句,陈枫的脸不由红一下,但还是道:“宠妾总是难免的,况且小弟虽宠柳姬,但府内还是公主为主母,只是公主不肯见柳姬而已。”清瑜嗯了一声:“你那日说,男子家三妻四妾也是本等,我仔细想了,这说的也对,做女子的,就该贤良淑德,为丈夫广纳姬妾才是。”
陈枫没想到清瑜会这样说,眉都快飞起来:“是啊,娘娘你说的对,男子在外辛苦,做妻子的,就该管好内院,爱丈夫所爱才是。”清瑜也点头:“对,今日寻你来,是为的一件事,方才汪将军的妻子闯宫要见我,说是丈夫为了宠妾要休她,她气不过就进宫来了,依襄王的意思,这该怎么处置?”
陈枫想都不想就道:“做妻子的该贤惠才是,既是丈夫要休她也该忍下才是,哪能闯宫把这家事宣扬于您之前,依小弟所见,这样妇人就该痛责才是。”
清瑜哦了一声,对宫女说了几句,已有宫女进来:“娘娘,汪将军和他宠妾都到了。”清瑜让他们进来,接着对陈枫道:“你既这样说,看来不痛责是不对了。”汪将军和宠妾刚走进殿内就听到这句,宠妾的心怦怦跳,不知道这痛责的是谁,那脚步停了一停,汪将军倒径自上前参见清瑜。
清瑜让他起身才道:“方才你的妻子进宫对我哭诉,这种事情我从没见过的,于是请了襄王来问个究竟,襄王说这种事,该痛责你妻子才对。”啊?汪将军的眼顿时睁大,十分迷茫地看向陈枫。
陈枫已经哼了声:“做男子的,该说一不二才是,哪有任妻子把家事往外宣扬的?况且闯宫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有人学。汪将军,难道你还要护着你妻子?”汪将军的脸红一红,那宠妾自进了殿内就不敢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听到汪县君要被痛责,面上顿时露出喜色,但那喜色很快就收去,只是依旧低眉顺眼站在那。
清瑜扫一眼就对汪将军道:“方才襄王这样说了,我已让人去杖责了,汪将军,她是你的妻子,你看要责多少板?”汪将军没想到清瑜直接问出,想了想才道:“娘娘,她毕竟是臣结发妻,就责十板吧。”
清瑜唇边露出一丝讽刺笑容,但这丝笑容很快就收了,对汪将军很平静地道:“才十板?汪将军,我可听说…”汪将军的手握成拳很快放开:“娘娘,拙荆在家也辛苦…”不等汪将军说完,已有宫女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娘娘、娘娘,不好了,汪县君才着了九板,就气绝身亡了。”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陈枫一脸惊诧,汪将军举步就要往后面走,但方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下,那宠妾喜悦满面,但很快就换成悲戚之色。
清瑜故意哎呀一声:“这可不成,汪县君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妇,怎么就气绝身亡了?”宫女面上的惊慌神色更深,跪下道:“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责打的人许久没动刑,手生了。”汪将军眼里已有泪流下,跪到清瑜面前:“臣妻虽有错,但此时人已身亡,还请娘娘把臣妻的…”
清瑜脸色已经沉下:“不行,今日这事既是你妻子引起,你这个丈夫也该受责,你治家不严,从此罢官吧。”汪将军跪在那不说话,宠妾已经忍不住跪下道:“娘娘,妾知道这事妾不能发声,可是这事全是县君惹出的祸,娘娘既已责罚过她,将军就该无罪才是。”
清瑜看向那宠妾:“哦,你倒有几分胆色,不过这事哪是这么轻易算了?”说着清瑜故意皱眉,宠妾的牙一咬就对清瑜道:“娘娘,人常说父债子还,县君虽已过世,但她的儿女还在。”
清瑜倒没想到这宠妾竟敢说出这样的话,脸色一下变了,汪将军已经呵斥宠妾:“你胡说什么,哪能把儿女给出去?”宠妾抬起一张脸,对汪将军道:“将军,奴晓得您舍不得儿女,可是这事都是县君惹出来的,此时娘娘怒气未消,难道将军要全家都搭进去吗?况且奴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汪将军听到宠妾抬出这个,嘴巴一下闭上,这时连陈枫都忍不住了,对清瑜道:“大嫂,既然汪县君已经没了,这事就这样算了吧,毕竟妇人家不贤,也是自己惹出的祸。”清瑜的眼定定地看着宠妾,勾唇一笑:“算了?只怕我肯算了,别人不肯算。”
说着清瑜对宠妾道:“这汪县君没了,你就该扶正了,扶正之后只怕那几个小的也逃不过你的手,不如这样,你既是妾就该殉主,来啊,把这拖出去给汪县君殉葬。”宫人们应是,就走进几个宦官来拉这宠妾。
这变故吓的宠妾魂飞魄散:“将军、将军,求您救救奴。”汪将军面上大惊:“娘娘,这,她并没这样说?”没这样说?清瑜唇边讽刺的笑容更深:“没这样说,方才是谁要把汪县君的儿女送进来让我消气的?”
宠妾悲悲切切地喊起来:“娘娘,娘娘,奴是无心的。”清瑜站起身,面如寒霜:“无心的都能顺嘴就把主母的儿女拿出来,若真有心,只怕就要打杀了。”宠妾一张脸顿时红红白白,但还是强撑着:“娘娘,娘娘,县君闯宫那是县君的事,并不关奴的事。”
清瑜轻蔑地看她一眼:“不关你的事,汪将军,你今儿是为什么要休结发妻?”汪将军迟疑一下才道:“都是她不贤惠。”清瑜冷笑:“陪你患难的结发妻不贤惠要休她,此时一个不过进你府中数月的美姬就是贤良淑德样样有,甚至为她求情,汪将军,你真是做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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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出不好来,汪将军涨红一张脸跪下道:“臣,臣并无…”陈枫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对清瑜道:“娘娘,这是汪将军的家事。”清瑜回身看他一眼:“家事?这家事都传到我面前来,原配夫人都到我面前哭求,你还一口一个家事吗?我知道你是男子,觉得男子家纳妾平常,可这再纳妾也没有宠妾宠到要休了正室的道理。”
陈枫被清瑜这几句话说的脸一红,清瑜已经转身对汪将军道:“我不是个爱啰嗦的人,就一句,这事是因你宠妾要休妻惹出来的。解决之路只有两条,一是把这个妾给我远远打发了,还照原来这样。二是带着你这美妾回家当正室,这官你也不必做了。”
汪将军皱一皱眉,看一看自己的宠妾就道:“臣反正也是种地出身的,就回家种地呗。”说着汪将军还对那个宠妾道:“我家可好了,青山绿水的,你跟我回去,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这日子多好。”
回家种地?宠妾的眼一下瞪大,看着清瑜想说又不敢说,横下心对清瑜道:“奴知道奴错了,奴宁愿进宫来当丫鬟,也不愿…”这话让汪将军大惊:“你放心,我会护住你的。”说着就来拉宠妾。
宠妾怎肯回家乡去种地,双眼一挤就有泪出来:“娘娘,奴…”清瑜打断她的话:“你随汪将军回去,可就是正室了,怎么,不愿意吗?”当正室当然愿意,可是谁愿意当一个乡下老农的正室?宠妾哭哭啼啼地跪下道:“奴知道奴错了,娘娘,奴甘愿进宫当丫鬟赎奴的罪过,也不能跟随将军而去。”
清瑜看着这个宠妾:“真的吗?你真的要进宫来赎你的罪过?要知道汪将军可是认为你半点罪都没有。”宠妾哭的更厉害,汪将军忍不住上前拉住那宠妾的胳膊:“进宫当丫鬟有什么好,还是随我去吧。”宠妾有些厌恶地把汪将军的手打掉,但嘴上还是说的十分可怜:“将军,县君是因奴才没有的,这不是奴的罪过吗?”
汪将军更加认为宠妾为自己所想,又拉住她的胳膊:“都这样了,那我们更该回家乡一起过日子。”宠妾怎肯,清瑜看一眼陈枫,见陈枫张大嘴,知道他也看出里面的不对来,不由微笑一下就道:“你真的不肯随汪将军回去?乡下的日子虽苦,但到时你好歹也是正室,谁也不敢欺负你。”
谁高兴去过苦日子?宠妾哭的更是梨花带雨一般:“娘娘,奴…”清瑜已经看着汪将军:“你真以为她是自觉有罪才不肯跟你回家乡吗?我三番四次在这里说,她随你回家乡可是做正室的,但她都不肯,只愿留在这里。你,到现在都没明白吗?”汪将军的眼顿时瞪的有铜铃样大,看向宠妾,宠妾只在那掩着面哭不说话。
汪将军十分不相信地问宠妾:“你,你真的是怕苦才不愿随我回家乡?”宠妾不说话只是哭,屏风后面已经响起笑声:“呸,你到今日才知道吗?除了我这个你嫌弃的老婆子,谁肯随你回家乡。”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汪县君已经被打死了吗?汪将军看向清瑜十分吃惊,清瑜勾唇一笑:“你当我和你一样糊涂,分不清是非好坏吗?县君不到十分不得已的时候怎么会闯宫?不是被你逼的无路可去怎么会闯宫?汪将军,县君从你微时跟随,到现在你有了职务有了产业,纳妾也就罢了。可你为了宠妾甚至要休妻,汪将军,你,可还有心吗?”
汪将军被说的面红耳赤,汪县君已从屏风处走出来,上前扯住汪将军的耳朵:“你还真当这些女人娇滴滴的,那颗心也是一心向着你?呸,除了老娘,又有谁愿意陪你吃苦。这还是你最心爱的妾侍,等回去你挨个问问那些最近你的心爱人,可有谁愿意跟你回家种田?”
汪将军的面一黑:“但凡你温柔一些…”汪县君的泪又流下来:“呸,你还有脸说这个?哪个女的不愿对丈夫温温柔柔,可我能吗?刚嫁你时,你在外面一走就大半年,那点银子连糊口都不够,还要养儿女,为争一个半个铜板就和人争半日。你现在倒怪我不温柔,我倒要问问你,初嫁你的时候,我是这样吗?跟着你,吃没好吃穿没好穿,现在你倒嫌弃我手粗脸老。”
说着汪县君指向还在跪着的宠妾:“我要像她一样,从小就没沾过阳春水,更没出外去种过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学的都是怎么才能让爷儿们欢喜的事,我还不一样也是柳条腰,不一样是温柔笑,你这个没良心的。”
汪将军的脸顿时红起来:“我,这是家事,你又何必说出,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以后这官也没得做,回家种地吧。”汪县君把泪收一下:“好,我跟你回家种地。”说着汪县君想起什么,又看向清瑜:“娘娘,真要回家种地,就给我们三十亩地,再一所小屋,什么下人都不用带,让他好好洗洗心。”
清瑜不由一笑,但还是点头,汪将军用手摸摸脑袋:“娘娘,臣晓得臣错了,可是臣…”
陈枫也在旁道:“汪将军出生入死,也立下汗马功劳。”清瑜看他们一眼才道:“襄王到现在都认为,只有汪将军在外出生入死,没有县君在后为他孝敬双亲、生儿育女的功劳吗?今日为了个美妾可以把自己功劳极大的妻子休掉,明日呢?襄王,今日处置汪将军并不止是为他宠妾灭妻一事。更是为现在有些功臣自认功甚伟,今日可以接受别人送来的侍女,明日就能因好色而去抢京城的民女。”
陈枫听到这番话,脸顿时红起来,清瑜看向汪将军:“汪将军,这些日子京城有些不大太平,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汪将军缓缓跪下:“臣,臣御下实在有些不严,甘愿受罚。”
清瑜微微颌首:“唯因是非不分才导致御下不严,汪将军,你先免职回家思过吧。这个宠妾,”宠妾到现在怎么不明白这其实只是场戏,内心有绝望漫上来,抬头看着清瑜:“奴,奴命苦…”
清瑜已经打断她的话:“你命苦,但这并不是因了命苦就要践踏别人的理由。更何况,你想要践踏的还是你的主母。你再命苦,难道没学过主奴?你既要做这宫里的丫鬟,我就成全你,去永巷舂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