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子到了侧殿之中,侧殿内已经放了点心茶水,众妃子平常都是养尊处优的,此刻乍然就来跪着哭灵,未免有人已经觉得无比疲乏,坐下先喝茶吃点心,歇息一会儿,再去做第二轮哭灵。
柳依依靠在椅子上也不想和人说话,苏才人就已递过一样东西,柳依依抬眼一瞧,见是个厚厚的小棉垫子。苏才人笑着道:“把这个绑在膝盖上,跪着就舒服些。虽说这样做,孝心就会稍微不够诚心些,可是老娘娘是晓得你有身孕的,想来也不会抱怨你。”
柳依依倒听说过有人会在膝盖上绑这样的东西,倒没事先预备,此刻见苏才人准备了,也不好推辞,接过垫子就对苏才人微笑:“多谢了,实在是…”
“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况且,当初文庄皇后薨逝,要在灵前跪很久,才想起这个的。”苏才人的笑容还是那样平静恬淡,柳依依稍微迟疑一下,没有回答苏才人的话,只对苏才人微笑。
很快就有宫人来请妃子们前去进行第二次哭灵,柳依依这一回仔细瞧去,才见好几个妃子膝盖上,似乎的确绑着类似的东西,这在宫中,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一回进到殿中,内命妇们一边,外命妇们一边,各自按着礼仪站好,举哀如仪。做下来差不多也要半个时辰,柳依依虽然身怀有孕,也要硬撑着。
等这一回哭完灵,妃子们又到侧殿歇息,苏才人对柳依依轻声道:“别的罢了,怎么没瞧见荣明太妃。”
杜太后薨逝,太妃太嫔们,自然也要来给杜太后举哀哭灵,但不见荣明太妃。柳依依摇头:“不晓得呢,也许荣明太妃太过哀伤…”
这话,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果真苏才人也只微笑:“柳才人就别哄我了。”不光是妃子们奇怪,诰命中有进过宫见过杜太后的,也忍不住小声议论,怎么不见荣明太妃?
不过诰命们在另一边,又是在宫中,倒不敢大肆议论。此刻朱皇后却知道荣明太妃为何没有前来,想着荣明太妃说的话,朱皇后却觉得有些烦闷,也不知道荣明太妃是否真会这样做。
这样做了,才能保住宁寿宫上下宫人的命,也能把皇帝洗脱掉,否则皇帝只有设法把宁寿宫的宫人都寻找罪名杀死,才能把这个秘密,长久的掩盖下去。
“陛下,按照礼仪,老娘娘乃国母,她的丧事,合宫后妃都该亲临哭灵。可并不见荣明太妃。还请陛下下诏,招荣明太妃前来哭灵。”荣明太妃第一天没有来,第二天也没有来,第三天的时候,负责礼仪的礼部官员坐不住了,求见皇帝,恳求皇帝下诏,让荣明太妃前来哭灵。
皇帝自然知道荣明太妃为何不来哭灵,但他还是对官员道:“原来荣明太妃并没前来哭灵吗?”
官员:“是,陛下,荣明太妃并没前来。”皇帝换来内侍,命他到内里询问。很快内侍就询问回来,对皇帝禀报官员所言为实。
“陛下,老娘娘之丧,荣明太妃没有来,就乃不敬。”官员在那一板一眼地讲着礼仪,皇帝虽然面上装作肯听的样子,心里却在打着别的主意,接着就对官员道:“朕知道了。”
说着皇帝就对内侍:“你进去传朕的旨意,让皇后亲自去请荣明太妃来哭灵。”内侍应是,旨意很快传到朱皇后面前,朱皇后听完旨意才对内侍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请荣明太妃。”
说 完朱皇后就带上王淑妃和几位妃子往寿康宫去,比起人来人往,到处挂孝的宁寿宫,寿康宫冷清很多。朱皇后带着妃子们来到荣明太妃居住的殿门口,玉秀正站在殿 门口,瞧见朱皇后过来,玉秀就上前跪下:“娘娘,荣明太妃说,老娘娘有过恶,不配为国母,因此,她不愿去为老娘娘哭灵。”
朱皇后听到玉秀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一脸吃惊:“荣明太妃到底…”
玉秀恭敬地道:“荣明太妃说,还要请陛下和几位重臣到此,她要把老娘娘的过恶说出。”
朱皇后哦了一声,面上神色更装的吃惊,命人飞快去报给皇帝。
皇帝闻得此事,装作初次听闻,对身边的首辅道:“荣明太妃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况且老娘娘已经薨逝,纵有过恶,也不是我们为人子的能说的!”
首辅点头:“是,陛下所言极是。荣明太妃当年深得先帝信重,想来年轻时候也有吃味的事,此刻老娘娘已经薨逝,又何必翻起这些?”皇帝对内侍再次传诏,命荣明太妃出来哭灵。
朱皇后再次带人去请荣明太妃出来哭灵,如此三次,荣明太妃才从寿康宫内走出,不过她虽一身素服,面上神色却和平常不一样。
朱皇后上前对荣明太妃行礼:“太妃,老娘娘丧事,乃国之大事,太妃还是…”
荣明太妃沉声:“陛下在何处?”
朱皇后后退一步:“陛下在灵前,灵前,尚有前来哭灵举哀的大臣。”荣明太妃微笑,大踏步往外走去。
朱皇后见她不是往宁寿宫方向,还故意道:“太妃,宁寿宫往这边走。”荣明太妃却当没听见一样,她是宫中老人,自然知道杜太后虽然停灵在宁寿宫正殿,但外面也会布置灵堂,以便外臣们哭灵。
而荣明太妃走的,就是这个方向。朱皇后心中大定,却还要故意跟在她身后道:“太妃,要往这边去。”
荣明太妃听了这话更是小步快跑起来,朱皇后一边安排人假意拦住荣明太妃,一边命人去禀告皇帝。皇帝接到禀告时候,眉头皱的很紧:“怎么荣明太妃…”
礼部尚书已经气的胡子都翘起来:“荒唐,荒唐,臣从没听过有这样的事,后宫妃子拒绝为皇后哭灵,甚至还要闯出来说什么皇后的过恶,实在太过荒唐。”
首辅等臣子也皱眉不已,内侍已经再次来禀报:“陛下,拦不住荣明太妃,她已经到了。”
“朕不见,命她去哭灵!”皇帝挥手对内侍道。
不等内侍转身,荣明太妃就已走进殿内,对皇帝道:“陛下…”这下众臣子们个个皱眉,礼部尚书最先发难:“荣明太妃,你自幼入侍先帝,自当知道宫中礼仪,老娘娘乃先帝皇后,是…”
“先帝皇后?”荣明太妃放声大笑,接着冷笑看着礼部尚书:“你知道你口中这位老娘娘,到底做了什么?她到底配不配,受众人供奉?”
礼部尚书被噎住,朱皇后此刻也匆匆赶到,对皇帝行礼:“陛下,妾不能拦住荣明太妃,是妾不对。”皇帝对朱皇后做个手势,示意她起来。
首辅已经道:“荣明太妃,您和老娘娘当年,想来必定有过争宠等事,不过此刻已经尘埃落定,又何必…”
“若杜氏,所为不是别的,而是弑君之罪,首辅,你此刻,可敢站在这里说这番话?”荣明太妃说出的这句话,恍若殿顶上空打了个巨大的雷,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自然皇帝和朱皇后,是装作惊呆罢了。
最先醒来的是当然也是皇帝,皇帝皱眉:“荣明太妃,这样的事,可不能胡乱说。”荣明太妃并没接话,瞧向灵堂上摆着的杜太后的牌位,突然大笑出声:“她也配?配被摆在这里,受人供奉?先帝,她杀死了先帝。”
“弑 君乃十恶不赦的大罪,荣明太妃,想来你年轻时候,也…”皇帝一开口,首辅也急忙跟着开口,荣明太妃笑的更大声,更癫狂:“哈哈哈哈,你们都被她骗了,你 们以为,她是温柔慈爱的皇后,可只有我知道,她是何等的蛇蝎心肠,杀死先帝,辅佐幼帝,不过是为了握住权力罢了。”
说着荣明太妃瞧向首辅:“别以为我在庙里,就不知道,这些年,杜家靠着她,有多耀武扬威,不过,也亏的她杜家提不起来。”说着荣明太妃大喊一声:“承恩侯,你可知道你的姑母,当年做了什么事情?你可知道,你们杜家真算起来,是要从上到下,都被诛九族的?”
承恩侯杜岸,杜太后的侄儿,是个年过三十的胖子,被荣明太妃叫出来的他神色已经有些苍白,但还是对荣明太妃大喊道:“你胡说!”
说着杜岸就去拉皇帝的袖子:“陛下,表弟,她胡说,把她抓起来,下大牢,打死她。”杜岸的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这让殿内的臣子皱眉,若非杜太后,杜家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侯位。
皇帝把自己的袖子从杜岸手中抽出来,暗自庆幸杜家的人大多是草包,否则很多事情就会不可收拾了。殿内已经有些混乱,朱皇后站在一边,瞧着这难得一见的情形,不由在心中暗自叹息。
荣明太妃的眼更加亮了,瞧着杜岸道:“当年你的姑母,是想杀了我的,奈何她没做到。你以为,今天,陛下,也能做到吗?”
“我 姑姑没杀先帝,没有,没有!”杜岸一张胖脸仿佛更圆了几分,只在那嚷叫。杜家的人,果然都是草包,荣明太妃心中暗晒:“我有证据的,先帝当年已经开始好转 了,并给我写来了信,问我京中可好。但就在收到这封信三天后,传来陛下驾崩的消息。承恩侯,你觉得,你的姑母,真的什么都没做?”


、第148章 做戏
“你,你没有证据!”杜岸的脸都红了,已经忘了君臣礼节,对皇帝道:“陛下,陛下,这是大逆不道,该当场打死的!”
荣明太妃已经从袖子中取出一张黄色缎子,对着杜岸扬起:“这是先帝当日,亲自给我写的信。我密密珍藏,已经有近二十年,就只想为先帝讨个公道!”
荣明太妃取出黄色缎子之时,众臣的神色都有了变化,一直不动神色的皇帝瞧一眼众臣,对荣明太妃道:“太妃,您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如此胡言乱语?”说着皇帝对朱皇后道:“皇后,把荣明太妃送回宫,好生照顾!”
朱皇后应是上前,荣明太妃放声大笑,把手里的黄色缎子往臣子们那边掷去,缎子飘飘荡荡,却没有一个臣子敢伸手去抓。荣明太妃的身子摇晃着跪下:“陛下,陛下,妾为了这件事,卧薪尝胆,近二十年,谁知满朝文武,连陛下的亲生子,都不愿为陛下伸冤!”
说这话时,荣明太妃抬头看着皇帝厉声道:“陛下,您为人子,难道不能为自己的父亲,寻出杀他的凶手。”虽然这是帝后和荣明太妃已经商量好的一出戏,但荣明太妃这样厉声呼唤,皇帝还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手已经慢慢握紧。
那块黄色缎子慢慢落地,落的那个地方空无一人,但站在那附近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荣明太妃再次厉声尖叫:“众臣们?难道你们真要为了所谓国|母的名声,就让先帝要和这个蛇蝎女人合葬?要全天下的人,都为她的死哀痛?你们,可曾对得起陛下?”
殿内的人很多,但此刻鸦雀无声,朱皇后上前要去扶荣明太妃:“太妃,您这都是推测,我先扶您回宫吧!”
荣明太妃伸手紧紧抓住朱皇后的胳膊,对朱皇后道:“你有证据的,是不是?当初王尚宫是说过的,说过杜氏,还有文内侍,他们三人,合伙杀死了先帝。皇后,你是先帝的儿媳,你怎能不为你的公公,出来说一句话!”
荣明太妃心中大痛,虽然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所有的话,都不过是帝后和荣明太妃商量好的。但荣明太妃想起当初种种,所说的话,已经带上了真情实感,声音已经颤抖不已。陛下,我所求的,并不仅是一个公道!
尽管这一切都合乎当初的商议,但朱皇后的心,还是忍不住微动,接着朱皇后对荣明太妃道:“太妃,当日,王尚宫不过是为求不死,才…”
“不是诬陷,不是诬陷,你们为何不信我?”荣明太妃松开抓住朱皇后的手,看向群臣,手向他们祈求地张开:“你们,为何不信我?”
荣明太妃的声音并不算大,却仿佛能越过宫墙,传遍天下。
“陛下!臣以为,纵然此事为真,也要三司…”在一片寂静中,首辅最先开口,他对皇帝恭敬地道。
皇帝抬眼,眼神阴鸷,这种阴鸷地眼神,首辅很少在皇帝眼中看到,首辅很快就明白了,即便这件事是真的,皇帝是杜太后扶上位的,他也不会为了先帝,真的明告天下,把杜太后给废除。
“你们,为什么不信我?”荣明太妃的双手捶地,一拳拳的捶下去,仿佛要捶出血才罢休。
朱皇后又要去扶荣明太妃,杜岸已经叫起来:“陛下,陛下,若再容荣明太妃如此胡言乱语下去,朝廷威严何在?老娘娘身为国|母的尊严何在?臣…”说着杜岸就跪下:“臣启陛下,妾妄议主母,该,该…”
杜岸原本想好的话,在看到不动声色的皇帝时候,又被咽下去。
荣明太妃再次疯狂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完,她一口吐沫吐在杜岸的脸上:“呸,黄口小儿,也敢来我面前胡言乱语!”
说着荣明太妃低下头,仿佛喃喃自语:“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们不肯为陛下讨个公道,你们一个个,都想着名声,都想着要让天下人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荣明太妃又疯狂地放声大笑,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朱皇后面上故意大惊:“所以你,做了什么?”
“杜氏不是喜欢喝茶吗?不是喜欢下棋吗?我在她的茶里,下了一些药。她不知道,她喝下去了!”荣明太妃瞧着朱皇后:“我告诉你,你知不知道?那种药是什么?”
朱皇后当然要表示自己不知道,荣明太妃的语气变的轻柔:“我告诉你,那种药,就是她当初药死柳贵妃的药!她倒真有胆色,药死了柳贵妃,又杀死了先帝,倒成全了先帝和柳贵妃这一对鸳鸯!”
先帝当初如何宠爱柳贵妃,众臣们没有一个不知道,此刻荣明太妃揭出当初宫廷秘辛,众臣们真是既希望荣明太妃多说一些,又怕荣明太妃说的太多,到时局面不好收拾!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好,很好!”荣明太妃突然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唇边有血出现,荣明太妃瞧着朱皇后:“我还告诉你,我讨厌那些宫人们,她们一个个都盯着我,不许我靠近杜氏,生怕我对杜氏不利,可我还是做到了,做到了!”
说着荣明太妃的笑容一收,一口鲜血喷出,那口鲜血喷在地上,很快就转为乌黑。礼部尚书已经惊叫道:“陛下,难道说荣明太妃,已经…”
服了毒,所以才这样孤注一掷,在死前把杜太后和自己做的事都合盘托出,免得陛下被蒙蔽?礼部尚书心中想着,眼看向皇帝,皇帝的拳头握的更加紧了,对朱皇后道:“把荣明太妃扶回去罢。”
不等皇帝的话音落下,荣明太妃的身子就摇晃着倒下去,倒下去时候荣明太妃的眼都已经开始模糊,她却还是往一个方向爬去,众人望着那个方向,就是那块缎子掉落的地方。
荣明太妃已经爬到那块缎子所在方向,把缎子抱在怀里,面上露出甜美笑容,那双曾被先帝赞誉过的美目,此刻仿佛恢复了它昔日的美貌。
“陛下,我为您报仇了,想来,杜氏也不会和您合葬了,陛下,我这就去寻您,好不好?”荣明太妃唇边的笑容越来越甜,容色仿佛慢慢憔悴,缓缓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御医!传御医!”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众臣这才从惊讶中醒悟过来,杜岸几乎是对皇帝哭着道:“陛下,姑母她,她从没做过这些事!”
“承恩侯还是先回府罢!”皇帝用手揉下额头,语气已经不像平常那样柔和!杜岸有些害怕地看眼皇帝,还是给皇帝行礼后退出。
御医很快来到,跪地为荣明太妃诊脉,诊完后禀告:“陛下,太妃已经薨逝,据臣瞧来,太妃是被毒死的。”
“以死明志,朕,到底被她们,瞒了多少事?”皇帝喃喃自语,这话让众臣都打了个激灵。
朱皇后已经道:“陛下,荣明太妃的后事?”
“你先带人去处置罢!”皇帝有些疲惫地挥手,接着看向众臣,面上全是苦笑:“朕想问列位臣工,这样的事,古往今来,从没听说过,朕,该怎样处置?”
这是要商量正事,朱皇后命人抬了软轿来,把荣明太妃扶到软轿上,送到寿康宫,至于之后的处理,想来众臣会按皇帝的意思去办。扶荣明太妃上轿时候,那张缎子从她怀中飘落,皇帝上前捡起缎子,打开缎子看着,神色凝重,不发一语。
朱皇后在做这些时候,并没忘记命人传谕各宫,这件事,不许任何人走漏风声,但凡外面知道一个字,那合宫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死字!纵然朱皇后知道,这份谕令并不能完全堵住众人的嘴,也要做这样一道命令。
朱皇后很少如此严厉,这道谕令传到各宫,各宫自然只有听从的份。妃子们原本是该按时序由朱皇后带头哭灵,可时候到了,不见朱皇后的身影,随后还来了这么一道谕令,难免会让人心中有怀疑,但皇后都这样说了,再有怀疑也只能放在心里。
好在有王淑妃带头,因此这天的哭灵还是和平日一样,照样哭了。
到了夜里掌灯时候,各宫妃子不见朱皇后回来,反而得到另一个消息,荣明太妃薨逝,不过因为她是妃子,又有杜太后的丧事在前,各宫妃子们只需去寿康宫举哀一次就是!
好在众人都没散去,于是浩浩荡荡,又往寿康宫去。
众人往寿康宫去的路上,苏才人对柳依依轻声道:“才人冰雪聪明,想来已经猜到荣明太妃究竟为什么,突然薨逝了。”
“在这宫中,有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柳依依并没回答苏才人的话,而是这样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苏才人微笑:“果然柳才人冰雪聪明,连这样的事都知道,以后,还会和才人多多来往的。”
柳依依的眉微微一挑,苏才人再次回以微笑,柳依依的眉微微一敛,罢了,有些事,在这宫中,原本就是无法回避的。
寿康宫荣明太妃居住的殿内,已经布置为灵堂,玉秀面色苍白地守在灵边,现在,荣明太妃也死了,自己何去何从,玉秀不知道,唯独知道的是,这件事,由不得自己!
如同在这后宫之中,所要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众妃子进到寿康宫荣明太妃所居住的殿内,先给朱皇后行礼,然后才依次到荣明太妃灵前举哀,举哀已毕,众人也就各自回宫。
柳依依这几日只感十分劳累,坐在轿中就觉得疲惫无比,恨不得沉沉睡去。轿子才离开寿康宫不远,就听到菊儿发出惊讶的声音,柳依依掀起轿帘,对菊儿道:“你大呼小叫什么?”


、第149章 流言
菊儿用手捂一下嘴,这才对柳依依道:“才人,方才我像看见陛下的贴身内侍匆匆往昭阳宫去了,原本想叫住他,问问陛下这两日可好,谁知他脚步匆匆,竟不理我。”
柳依依身为宠妃,身边的侍女和皇帝身边的内侍熟悉也是平常事,就算再忙,内侍停下脚步说几句话也不碍着什么。
难怪菊儿会这样大惊小怪,柳依依的眉微一皱就对菊儿道:“这件事也平常,人家说不定有正事呢,倒是你,时时大惊小怪。”
菊儿用手捂住嘴,对柳依依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就服侍着柳依依回倚梅轩。
内侍已经赶到昭阳宫,那时朱皇后刚刚回到昭阳宫,连茶都没喝一口,听到内侍求见就命人把他传进来。
内侍走进殿内给朱皇后行礼后才道:“陛下说,他和大臣们,还要商量这件事到底如此处置,至于荣明太妃的身后事,还是按了原先礼仪规制来。”
朱皇后了然点头,对吴娟道:“你随这位内侍,给陛下送件衣衫去,那地方冷,陛下仁孝,这些日子都没穿足衣衫。”
吴娟应是,随内侍离去。朱皇后等他们都走了,这才疲惫地闭上眼,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吴女官小心翼翼地道:“宁寿宫那边的事,想来…”
朱皇后睁开眼:“你是想问杨尚宫吧?这件事,荣明太妃一力承担下去,宁寿宫的宫人们,自然还是照平常处置。”
动手的是荣明太妃,荣明太妃也已经承认,甚至仰药自尽,就算有人要说,也和帝后没有分毫干系。至于这些宫人,顶天一个失察的罪名,但对着荣明太妃,他们又怎么去察?于是这件事,就此轻轻揭过。
吴女官轻声应是,接着就道:“真没想到,荣明太妃竟然…”这不大好形容,是如此刚烈,还是如此决绝,就算赔上自己的命,也要杜太后的命。
“后妃相争,竟致如此惨祸。传出去,没有一人能落得好处。”朱皇后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才又道:“但愿我的后宫,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娘娘宽厚仁慈,您的后宫,自然不会出现这样人伦惨祸。”吴女官恭敬地说,朱皇后看向深夜中的后宫,用手扶住额头,但愿如此。
群臣们和皇帝商量了很久,最后定下的还是杜太后的丧事照旧,荣明太妃的丧事也按照太妃的礼仪办理。只是杜太后有谥号却不附帝谥,不合葬帝陵,不和先帝共同接受祭祀,而是在太庙侧殿另立祭祀之所。承恩侯爵位收回,杜氏一族被迁回家乡。
荣明太妃无谥,不合葬帝陵。荣明太妃的儿子,那位无空大师,既已是方外之人,不受牵连。吴氏一族,久已被杜太后贬斥,也不受牵连。
事情的真相,当然永远也不会公布出来,杜太后不附帝谥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她是由妃子升为的继后,并非先帝原配皇后也非天子生母。
当皇帝把事情处理结果告诉朱皇后时,朱皇后看着皇帝面上的疲惫,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从此陛下就再无可担忧的了。”
皇帝轻声应是,对朱皇后道:“这件事,还多亏了皇后!”
“你我是夫妻,说什么多亏不多亏的?”朱皇后勾唇一笑,皇帝伸手把朱皇后揽进怀中:“这件事完了,从此以后,你我夫妻,就是真正的至尊夫妻了。”
你我夫妻,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能让人甜在心底。朱皇后靠在皇帝怀中,唇边笑容没有变,还是那样轻柔甜蜜。
皇帝把朱皇后的发微微往上一拢,长久压在心上的沉甸甸的重压消去,以后,就可以真正的,乾纲独断了。
杜太后的丧事一直持续到五月底,才出了殡,她没有合葬帝陵,就在帝陵旁边营造了陵墓,是按照皇后陵墓的规模建造的。
柳依依那时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并没出京送葬,而柳娘子在长久的等待之后,也得以再次入宫。
这次入宫对柳娘子来说,就更是驾轻就熟了,她问候过柳依依,对着皇帝和朱皇后各自所在的宫殿行礼过后,这才坐下对柳依依笑着道:“娘知道你有了喜,就一直盼着进宫呢。原本还想给你做几件孩子衣衫带进来,周夫人说了,说宫中规矩大,不能带进宫的,也就没做。”
“娘和周夫人,还是来往的很密切?”柳依依含笑问着,柳娘子点头:“是啊,我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在这京里,可不能再像在家时候那样实诚。”
柳依依微笑,柳娘子瞧着柳依依的脸,有些懊悔地道:“就是不能给我外孙亲手做几件小衣衫,有些心里不对劲。”
“娘。”柳依依有些嗔怪地叫了柳娘子一声,柳娘子也笑了,端着手里的茶道:“说起来,在这宫里面,样样都好,吃的好住的好服侍的人也好,就一样,不许出宫就不大好了,娘想着,你平常在这宫里,还不晓得多闷呢。”
正好苹儿上前来送点心,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柳依依把点心送到柳娘子身边,对柳娘子道:“娘您说什么呢?难道说…”
柳依依瞧着柳娘子,接着手一拍:“娘是想说,您在外面听到了些话,想说给我听,就这样要先找个理由?”
柳娘子的脸色发窘,对柳依依佯装打了一下,才对柳依依道:“哎呀,你不晓得,近来京城里面,传的话可邪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