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这事,赵镇就叹气:“我们闺女这么好,也不晓得谁能娶她?一定要个好人,还得是不怕这些事的。”
说着赵镇话中就渐渐带上怒气:“柴家小儿,竟然想让嫣娘做他的妃子,真是做他的梦呢。”胭脂并不意外这件事赵镇会知道,只轻轻地拍了拍赵镇的手。
“圣人,宋国夫人求见!”做皇后之后,最大的改变就是礼节的增多,不敢是谁见胭脂,都需要数次通传,不过胭脂和赵镇都说过,他们彼此相见,还有孩子们要见,都无需通传。
宋国夫人就是邹蒹葭,胭脂笑着说了个请字。
宫女退下,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邹蒹葭才在宫女的引导下走进殿内。
邹蒹葭恭敬地行礼,胭脂已经上前扶起她:“这要在殿外,或者正经场合,你和我规规矩矩行礼倒罢了。这都到我殿内了,你还这样行礼,太生分了。”
邹蒹葭顺势站起,胭脂命宫女搬过椅子,邹蒹葭坐下才笑着对胭脂道:“姊姊果然和原来一样。”胭脂用手摸下脸:“不和原来一样还能怎样,难道还能长出两个鼻子来?”
邹蒹葭噗嗤一声笑出来,宫女们也捧场地笑了。
邹蒹葭已经对胭脂道:“的确不一样了。不过,这也是好事。”胭脂明白邹蒹葭话里的意思,眼神微微一暗就道:“这话我也只能对你说,要和别人说,只怕又要笑我矫情,可是这皇后位子,不好坐。”
“什么事都难不倒姊姊的!”邹蒹葭的话让胭脂又笑了:“我还不情愿有这些事呢,要按我原来想的,早早就离开赵家,这会儿正逍遥着呢。”
这还是邹蒹葭头一次听到胭脂说起此事,眼中不由露出惊讶之色,胭脂笑了:“那都是许久之前的念头了,后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那时的念头,早就变了。”
“姊夫知道吗?”邹蒹葭小声地问。
“知道!”胭脂毫不迟疑,邹蒹葭眼中的惊讶之色更浓,胭脂已经笑着拍拍她的手:“你瞧,连你都不明白,我还指望别人明白什么?”
“我虽不明白姊姊的想法,但我觉得,姊姊做什么事,都是有道理的。”胭脂又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啊,都做娘好多年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没有姊姊的话,我这辈子,也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在家中和姊妹们争执,等到了年纪,被母亲收了一笔厚厚的彩礼,然后嫁到一户人家,也许,还会受姬妾们的气。”
邹蒹葭话里有感慨,胭脂刚想劝慰,邹蒹葭已经道:“来这么久,就和姊姊感慨了,倒忘了要和姊姊说,娘好着呢,还说等过两日,你也忙完了,就来探姊姊。娘还说,很想嫣娘呢。”
“娘就不想我了?”胭脂用手指着鼻子,邹蒹葭又笑了,赵嫣的声音已经传来:“舅母来了,舅母,你怎么没把表妹带来?”
“现在和原先不一样了,你表妹还小,我怕她淘气,就没带进来。”邹蒹葭的话让赵嫣叹气,接着赵嫣就道:“我就说这皇宫一点都不好玩,要见个人出个宫都很麻烦。”
“等嫣娘长大了,成亲了,就可以出外建府,那时就没有这么麻烦了。”邹蒹葭的话让赵嫣立即睁大眼睛:“舅母,真的吗?等以后我长大了就可以出外建府?那娘可不可以跟我出去?”
“你到那时都出嫁了,还要带着你娘,那叫什么?”胭脂捏下女儿的鼻子。
赵嫣有些害羞地笑笑,接着又对邹蒹葭道:“舅母,表妹虽没进来,我却给表妹攒了好多东西呢,我叫人带来了,你回府时候给表妹带回去。”
“谢…”邹蒹葭要起身行礼,胭脂摇头:“都和你说过,别和她这样拘礼,她怎样都还是你晚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写到现在,大家应该能看出来,我就是想写一对和惯常文中设定不一样的夫妻。当然,在写的过程中,或许突破了大家的思维,或者让人不喜欢。可若每个文的角色性格设定都差不多,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本文也进入最后阶段了,一对不一样的帝后了。
、第259章 疑惑
赵嫣也歪着头看着邹蒹葭:“难道舅母不把我当外甥女了?”邹蒹葭笑着捏下赵嫣的脸:“嫣娘真是乖巧。”
“嗯,只有哥哥才总说我不乖,爱撒娇,很调皮!”赵嫣一本正经地说,胭脂和邹蒹葭都笑了,邹蒹葭这才重又坐下,看着这座殿堂神色感慨。
“圣人,太子殿下和韩王殿下听的宋国夫人前来,特地来给宋国夫人问安!”宫女在旁禀报。胭脂点头:“让他们进来。”
赵捷赵迅弟兄俩走进来,规规矩矩地给邹蒹葭行礼问安,邹蒹葭已站起身,一手一个拉着他们:“你娘已经说过,这是内室,不用那么客气,怎地你们两个又和我客气了?”
“外甥久不见舅母,十分惦记舅母和外祖母,为何今日外祖母没有进宫?”赵捷规规矩矩地回答,胭脂已经笑出声:“你外祖母年事已高,自然不能劳烦他。”
“娘,那我今日就跟着舅母去见外祖母!”赵迅已经喊出声,不等胭脂回答,赵捷皱眉:“阿弟就会胡闹,你年纪小,出去了娘担心。不如我跟了舅母出去,给外祖母问安。”
“我也要去,外祖母最喜欢我,也最念着我。”赵嫣也跟着嚷。邹蒹葭笑的脸上乐开花:“你们现在和原先不一样了,哪能想去哪就去哪?这要出去,岂不…”
“舅母,外甥陪着舅母去了,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只带几个内侍,无需惊动许多人。若大排仪仗,那还有什么意思?”赵捷的提议招来赵嫣的不满:“哥哥,你这都告诉娘了,还哪是什么悄悄地去?”
赵捷才不去管赵嫣反对,只是看着胭脂,胭脂笑一笑没说话,赵捷知道自己的娘已经首肯,对赵嫣露出得意笑容。赵嫣嘟起嘴,转身不去理哥哥。
邹蒹葭在这用过午膳,赵捷果真和她一起出去。赵嫣瞧着赵捷离开,对胭脂叹气:“娘,在宫里住着,一点都不好玩!”
“嫣儿,娘初进汴京城的时候,也觉得在那府里头住着,没有在家里那么轻松自在呢。”胭脂摸一下女儿的发,对女儿柔声道。
“娘不是一直住在汴京城的吗?”赵嫣好奇地问胭脂。
“娘并不是一直住在汴京城的,娘那时候和你外祖母,住在家乡。那时候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觉得不一样呢。”胭脂的话让赵嫣皱眉,托着腮等着胭脂继续说下去。胭脂并没继续说,眼中有怀念之色,很快这些怀念就消失了。
过去再好,只有现在才能抓在手里,好好地过现在的日子就是。想什么别的呢?
“殿下在看什么呢?”邹蒹葭瞧着赵捷轻声问道。
“舅母,娘已经说过,您…”赵捷的话没说完邹蒹葭就笑了:“殿下,尽管圣人是这样说的,但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
赵捷垂下眼帘,邹蒹葭看不到赵捷的神情,于是又道:“殿下和姊姊姊夫是不一样的。”
赵捷抬头笑了,这笑容里让邹蒹葭觉得,这还真是个孩子,接着赵捷的笑容就渐渐消失:“只是爹和娘,知道已经改变了,但娘依旧,或者说,爹也不愿接受这样的改变。”
“若在宫内,和原来一样是必定的事,可这在外头,君臣之别,”邹蒹葭没有说下去,赵捷已经笑了:“是啊,就像我此刻出来,也不好再骑马,而是要和舅母您,坐在车内,不然的话,又会招来大臣们的谏议,君臣之别,如何如何。”
邹蒹葭伸手握住赵捷的手,赵捷又笑了:“不过爹和娘,都已年近四十,不愿意改变也没有办法,只是弟弟和妹妹。”
“嫣娘以后是要出嫁的,她的性情本就十分活泼,放纵了些,也是平常事。”邹蒹葭安慰着赵捷,赵捷的眉头已经皱起:“不,不是说这事。舅母,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所到之处人人都跪地行礼。会让人变的不像是自己。周废帝,赵庶人,原先都不是这样的。”
赵捷还记得数年之前,初次回到汴京时候,进宫见到的柴昭,那时他顶多只会比别人看起来老成些,而不是像后来那样的疯狂。这些日子,赵捷一直在想,柴昭到底为了什么变的那样疯狂,甚至于为了能继续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变的那样地,不像是他自己。
“殿下想的,可曾和姊姊说过?”邹蒹葭的话让赵捷笑了:“并没和娘说过,毕竟只是我心里这样想。舅母,我…”
“殿下错了,您是姊姊所生,姊姊对您,不管是什么身份,在姊姊心中,都是她的儿子。殿下若连这些事都不肯告诉姊姊,难道不会让姊姊感到难过?”邹蒹葭的话让赵捷眉头松开,接着赵捷就笑了:“是,舅母说的有理。”
马车已经停下,胡府的管家媳妇前来掀起帘子请邹蒹葭下车,掀开帘子,见赵捷跳下车,管家媳妇吓了一跳,忙要行礼,赵捷止住她:“不必了,我只是来探探外祖母。”
管家媳妇应是,接着想起什么面色有些不好,要给邹蒹葭使眼色。
邹蒹葭已经瞧见,有些讶异地看向管家媳妇,管家媳妇已小声地道:“邹家的两位娘子,在厅里坐着等夫人您呢!”
邹家见邹芸娘的待遇没有变,于是开始巴望着赵镇能够恩抚自己家。可盼了好些日子没盼到旨意,急的不得了。
秋 氏不在意这些事情,毕竟这个爵位有和没有,对秋氏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最要紧的是能有银钱过日子。邹大娘子和邹三娘子可不这样想,邹大娘子想的是能有个爵 位,就好把自己娘给表兄置办的那些东西都拿回来,到时让邹表兄又来跪着求自己。还要让邹表兄把邹表嫂休了,一天照三顿地打,这才能消心头之气。
邹三娘子想的是若自家又有爵位,到时就好回万家出一口气,要把那些姬妾们都绑了,折磨上几日,再卖到青楼,给万大郎结结实实地戴上几顶绿帽。至于那些庶出孽种,也要卖的卖,打的打,要他们晓得得罪自己的后果。万家的产业自然只该自己生的孩子承受。
因此这两姊妹一说即合,天天往胡府跑。邹蒹葭是不让她们进府的,谁知这两人趁有人上门拜访时候,就跟着进来,进到里面就坐在厅上等着,不管别人是说怪话还是下逐客令,这两人只当没听见。
若不是胡府的下人看的严,她们俩就要溜进后院,去服侍王氏去了。
此刻邹蒹葭听的这话,不由皱眉:“我进宫前,她们不是已经走了吗?”
“这两个回家吃了午饭,就又过来等着!”管家媳妇面露无奈。按说邹家也是过过好日子的,怎么教出来的两个女儿这么下作?
“捷郎,你…”邹蒹葭唤住赵捷,赵捷已经笑了:“舅母,不碍事,不就是邹家的人。他们家不要脸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完赵捷忙道:“自然舅母是不一样的。”
邹蒹葭笑了:“你也别安慰我,情形如何我又不是不晓得。只是…”
“舅母,我去把她们赶走就是,这样的人,最是欺软怕硬。”赵捷口里说着就往里面走。邹蒹葭跟在后面,赵捷对胡府是熟悉的,径自进了厅。
邹大娘子正在和妹妹抱怨着邹蒹葭的不仗义,就见赵捷走进来。邹大娘子虽没见过赵捷,可见赵捷这穿着晓得不是普通人,急忙拉了邹三娘子一下。
邹三娘子在那仔细瞧着,见赵捷有几分像赵镇,又有几分像胭脂,心里猜着几分,忙起身行礼:“妾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邹大娘子已经惊呼一声,接着邹大娘子心中对胭脂的妒意更深,昔日自己和赵镇也是定过亲的,若不是后来胭脂横插了一竿子,现在昭阳殿内的就该是自己,而不是胭脂。
想着邹大娘子不要细细地瞧了瞧赵捷,又道:“原来是太子殿下,你生的和你父亲可真是像极了。”
赵捷的眉不由一皱,觉得邹大娘子这话说的实在太不伦不类,赵捷接着就道:“两位娘子的身份我已晓得。邹家是否要加恩,这要瞧邹太妃的意思,邹太妃若不愿意,父皇又怎会茫然下诏?”
“邹芸娘,她不是…”邹大娘子惊讶开口,邹三娘子不由鄙视地望姐姐一眼,这才对赵捷露出笑:“殿下的意思妾等明白,只是我们此刻没有诰封,怎能去求见邹太妃?”
“难道两位日日在这纠缠,到时被人查知,禀告父皇,就更好吗?”赵捷接的很快,邹三娘子的面色微微一变。
邹大娘子已经点头:“是,是,殿下说的是。我们在这里,也的确有些不好,不过…”
、第260章 求见
“没什么不过的,这里是皇后娘家,两位难道以为,痴缠就有效吗?”赵捷的声音冰冷,邹大娘子吓的缩了脖子,邹三娘子眼珠转了转,见邹大娘子还想说话,邹三娘子急忙道:“殿下的吩咐,妾等知道了,妾等这会儿就离开,以后,定不会再来了。”
说完邹三娘子就拉着还想说话的邹大娘子离开。
赵捷等邹家两人走了,这才回身看向邹蒹葭,见邹蒹葭面上神色似有追忆。赵捷不由笑了:“舅母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起原来的事罢了!”邹蒹葭有些感慨,活到五岁,都是在被骂下贱,然后才晓得那个高高在上的老爷,原来是自己的父亲。
等后来来了个母亲,被称作娘的人转眼就被卖掉,常骂自己下贱的三姊姊不骂自己了,但被叫住大姊姊的人,却总是看所有的人不顺眼。那时的邹蒹葭所求的,不过是再不被人骂,能好好地吃一顿好饭。
“舅母方才还说,很多事情都已变了,怎么此刻就忘了?”赵捷的话让邹蒹葭又笑了:“是,是我着相了,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外祖母。”
“就你担心害怕,当日我还和官家定过亲呢,和他的儿子说几句话又算个什么?”邹大娘子被邹三娘子拉着出了邹府的门,甩开手愤怒地骂。
“对,你也晓得现在人家是官家,我们是臣子,你还想恬着脸和他儿子说话,你这叫什么?想让我们全家都被官家一怒给杀了?”
邹大娘子更为恼怒:“呸,就你这样胆子小的,他这时候,笼络人心还来不及,还会杀人?你没听说吗?符家已经在被召回的路上。连英国公一家子也要还朝。”
“符家那是有个从龙之功的儿子,英国公一家子当然要召回,他们家可是和高祖他们并肩作战的。”
赵镇登基,追封祖上三代为帝,赵匡胤被追封为高祖,静慈仙师被尊为太皇太后,不过静慈仙师只以自己清修久了,不愿在宫中奉养为理由,依旧在城外清修。
“那我们爹爹还是和曹相公一起打仗的呢!”邹大娘子依旧不满,邹三娘子白她一眼:“可我们爹爹做的事,能让人说出好听的吗?”
邹大娘子仔细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出自己爹爹到底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人的事。邹三娘子叹气:“算了,就知道你不聪明,我们还是想办法去德寿宫,求见五妹妹。”
“不过是个私孩子,叫什么妹妹?”邹大娘子的白眼又翻起。
邹三娘子决定不理她,也不知道邹夫人怎么生出这么的草包女儿,不对,邹夫人自己也就够草包了,不然当初怎么会被自己说的团团转?
“捷郎,你现在和原来已经不同了,就别惦记着我!”王氏瞧见赵捷,欢喜无限,拉着外孙的手,说的却是口不应心的话。
赵捷不由笑了:“外祖母是真不惦记我?”王氏也笑了:“自然不是,不过我这些年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琢磨,晓得有些事,变了就不能按原来的心去想。”
“娘若听到外祖母这样说,会很伤心的。”赵捷的话让王氏又叹气,接着王氏笑了:“我晓得我的胭脂没有变,可那么多双眼盯着呢,她和原来,就算要假装,也要装作没有变。”
“外祖母!”赵捷又叫了一声,王氏已经收起思绪:“好了,我不过随便说说,你难得来这里一趟,外祖母去给你做好吃的。你娘最爱吃我烙的饼,我多烙几张,你带回去。”
赵捷应了,看着这和原来一样布置的屋子,又露出笑,有些事,变了要当做没变,有些事,没变要当做变了。还真是麻烦。
“这是你外祖母做的饼?一闻就很香。”胭脂已经倒了茶水,撕一块饼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真香,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自己娘做的饼了。
“娘!”赵捷按住胭脂的手,胭脂奇怪地看着儿子:“怎么了?你像有话要和我说。”赵捷瞧着自己的娘,此刻是在她殿内,胭脂穿的还是家常旧衣,而不是繁琐的皇后礼服。
赵捷在心中筹措着言辞,胭脂看着长子,从来都晓得儿子是少年老成的,但此刻,胭脂觉得他的少年老成更深。
“有什么话就和我说,我们是亲母子,你别因为现在我成了皇后,你成了太子,就要摆什么皇家风范,亲母子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还要时刻记得礼仪。”胭脂的话让赵捷又笑了:“娘,外祖母说您并没有变,但当了外人,就要装个样。”
“你 外祖母当日还不是一样的,当了外人,就要装样子。捷儿,我晓得你心中在想什么。你比你弟弟妹妹们都要大,娘又一直让你照顾你弟弟妹妹,因此你总觉得,现在 身份不同了,如果再像从前一样,我会不会有顾虑,或者说,等你弟弟长大了,他会不会有别的念头?捷儿,你若真这样想,就不是我生下的孩子了。你弟弟若有别 的念头,那也不是我教养出来的孩子。”
“娘,儿子错了!”赵捷规规矩矩地对胭脂行礼,胭脂笑着摇头:“不是你错了,你的这些顾 虑,若换了个人,也是常见的。当日杜老太君去世之前,对全家人说,休要忘了一家子姓赵。此刻,我也想告诉你,休要忘了你和你弟弟,都是我生的。若有一日, 你们兄弟彼此猜忌,你对你爹爹战战兢兢,那我情愿再没生过你们两个,情愿没有这江山。捷儿,别人或许觉得我这话矫情。但我还是要说,对我来说,泼天的荣华 富贵,又哪比得上一家子在一起,说说笑笑那么欢喜?”
赵捷点头:“娘,这些儿子都明白,儿子只是一时想左了。”
胭脂摸索着儿子的脖颈,笑容没变:“是啊,你是储君,以后所学的和你爹少年时候所学的都不一样,娘没有什么好教你的。在娘瞧来,权势啊,荣华富贵啊,这些都很好,可这些和一家子比起来,就低的多了。若非…”
胭脂停住口,若非柴昭用一家子性命相逼,也不会让赵镇就此起兵,到的现在,这权势竟成了全家护身的符。
人生事,那晓得最后能到哪一步呢?邹芸娘坐在窗下,看着蓝天,此刻已进十一月,天色很蓝,瞧不见一丝白云。空中连鸟儿飞过的身影都没有。搬到德寿宫已近一月,邹芸娘已习惯这里的生活。
除了住的地方小了点,服侍的人少了些之外,别的不管是动用器具还是每日饮食穿着,都和原来是一样的。
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嘭的一声,邹芸娘不由皱眉。宫女已经过来:“像是那边传来的,只怕又有人不看叫他官家,他发怒呢。”
“到这个时候,还摆什么架子?”邹芸娘鼻子里面哧了一声,连动都懒得动。此刻都已这样了,还时时发怒,是想让服侍的人都不尽心吗?
“姐姐!”兰台公主的声音传来,接着兰台公主就上前偎依进邹芸娘怀里:“娘,哥哥时时发怒,要不,我搬过来和你住?”
德寿宫内的殿阁小,兰台公主已经渐渐长大,要有专人教导她各项礼仪学习。因此就被安排在柴昭所住殿的旁边。
“不是说了,这里屋子太小,没有那么多的地方。你瞧,你身边有八个大宫女十二个小宫女,四个教养嬷嬷,还有两个女官,还有做杂使的,我这殿内哪来的地方安置她们?”
邹芸娘的话让兰台公主撅起嘴:“那我就不要这么多使唤的人了。那么多人,在眼前走的眼晕。”
“公主您说笑话了,这都是按制给您配的,等您出嫁之后,公主府内,还要再配长史等,那时候整个府内总要有三四百人服侍您,才够!”宫女已经在旁边笑了,兰台公主叹气:“可是现在江山都不是我们家的了,难道我出嫁还能建府?”
“这是自然,你是个女儿家,又不是个儿子,厚待你也没什么。”邹芸娘说着不由觉得有些惋惜,只可惜终究是被废黜的皇室的女儿,即便待遇没变,以后嫁的,也只会挑一个平常人家出色的男子,而不能在名门贵公子中随便挑选了。
“太妃,有人来报,说太妃的娘家人,已经在宫门口等了好几日了!”宫女进来对邹芸娘道。提起邹家,邹芸娘就皱眉:“就该打发走了,谁有空打理她们?”
“太妃说的是,可是这德寿宫毕竟比不了宫内,这里临着外头,她们要哭闹起来,对太妃的声誉不好。”宫女的话让邹芸娘忍不住想翻个白眼,接着邹芸娘就道:“罢了,让她们进来吧,瞧瞧有什么话说,若缺银子,助一些也罢。”
宫女应是,兰台公主乖乖地看着自己的娘,没有说话。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邹家两人就被迎进来。
、第261章 撕破
瞧见邹芸娘,邹大娘子已经哎呀一声:“五妹妹现在吃穿用度,和原来还是一样的,瞧瞧这屋里的摆设,这香,啧啧,真是许久都没闻到。”
邹三娘子规矩地给邹芸娘行礼:“妾拜见太妃,拜见兰台公主。”
邹大娘子依旧大大咧咧:“这是外甥女吧?生的真好看,有我小时候三四分。哎,现在天下已经换了个主人,也亏的你们…”
“邹大娘子休要无礼!”宫女已经喝道,邹大娘子面露不满之色:“哎呦呦,这会儿还摆什么威风,能尊你为太妃,不过是官家仁慈。难道这会儿,你还能下令杀了我不成?”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邹大娘子立即住口,兰台公主吓的钻进邹芸娘怀里。邹芸娘冷笑:“大姊姊,虽说我和原先不同了,可是若想要对你怎样,还是轻而易举的。”
邹大娘子的神色立即变了,邹三娘子并没提醒邹大娘子,总要让她吃几个亏才行。不过邹三娘子随即想起自己这位姊姊是吃了亏还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的人,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这是什么声音?”邹大娘子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邹芸娘已经冷笑:“什么声音?就是责罚的声音啊?”
“责罚?你们不是?”邹大娘子的话让邹芸娘又是讥讽地笑了:“我们怎么了?我们再如何,也还是前朝太妃,要摆布一两个平民,有什么不可以?别说我们,就说昔日没夺爵时候,大姊姊的行为,就该想到了。”
邹芸娘这番话吓的邹大娘子不由缩了脖子,战战兢兢起来。邹三娘子已经道:“太妃的教诲,妾等记住了。”
“你们进宫来,不是想要听我的教诲吧?”邹芸娘冷冷地看着邹三娘子。
邹三娘子最是能伏低做小,此刻也不例外,并不为邹芸娘的冷落生一点气,而是笑着道:“五妹妹说的是,确实有事。五妹妹也是个直爽的,那妾就直说。按说,官家现在恩抚太妃,也该恩抚太妃的娘家才是!”
“不是给过一个恩荫?”邹芸娘打断邹三娘子的话,邹大娘子别的不会,诉苦还是会的,急忙道:“侄儿还小,等到做官都不晓得什么时候。现在家里艰难,也就那么两三个下人…”
“家里若艰难,来人!”邹芸娘喊了一声,宫女已经上前,邹芸娘道:“取一千贯钱来,交这两位带回去。带回去好好地做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