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畦见妻子情绪有些低落,伸手拍拍她的手,嫣然抬头:“还有件犯难的事呢,十九的那酒席,是去吃还是不去吃?”
容畦把妻子的手握紧一些,嫣然低头过了半响才闷闷地道:“对不住,让你知道家丑了。”容畦不由笑了:“还家丑呢,容家的事,正经说起来,比郑家多太多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说彼此彼此?”嫣然的笑让容畦把她的肩搂紧些:“是啊,我们是彼此彼此,天生一对。”
不要脸,嫣然又是一拳头捶在容畦肩上,容畦笑了,夫妻就这样携手,知道对方的不足,明白对方的好,就这样,过一辈子,多好。
“今日来郑家的人还真不少。”虽然对丈夫抱怨了几句,不过十九这日,嫣然还是带上礼和容畦一起去赴侄儿的定亲酒。
“虽说曾家败了,但郑家这么多年在这的经营也不是白做的。”容畦对妻子解释,嫣然下了车,看着暌违已久的郑家宅子,这宅子比昔日自己在这暂住时候要修整的更好。
有迎客的人已经上前:“请问这是哪家,还请把帖子拿来,我好进去禀报主人。”
“郑家的人。”郑二哥也下了车,瞧着这样热闹,他的心情却和嫣然完全不同,对郑老爷子乃至郑大伯二伯,郑二哥的怨气只会更重。特别是听到郑大哥说,今日定亲的侄儿已经赴过童子试,指日就是个秀才时,郑二哥更心疼自己小弟,都一样是郑家子孙,可自己家就要费尽心力地去做事才能谋得自由。
而郑家其余人就可以坐享其成,郑二哥的手已经握成拳。
“二哥!”嫣然见二哥脸色就晓得不好,急忙叫了一声,又对愣着的迎客的人道:“我们是三房的人,还请去禀报一声。”
郑家三房的底细,这附近的人还是晓得的,听到这话,迎客的人已经了然,急忙去禀报郑大哥。郑大哥听到郑二哥他们来了,急忙迎出门,老远就笑着道:“二弟,大妹妹,你们来了也不用人禀报,这是自己家。”
嫣然面上正露出笑容,见二哥脸色不好,急忙扯他一下,可还是拦不住,郑二哥的话已经说出来:“不敢,我们不过是侯府曾经的下人,哪敢和郑大爷还有以后的郑秀才是一家子。”
作者有话要说:郑二哥其实对郑老爷子的安排是有怨气的。虽说郑老爷子的安排从郑家全家来看,是非常好的安排,但这对郑三叔全家,是非常不公的。所以才有郑二哥这一系列举动。嫣然是女孩子,而且一直在后宅之中,对这个感受不深也是正常的。
、第270章 称呼
郑大哥的脸色有些变化,但立即道:“二弟,到底怎么了,你怎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郑二哥勾唇一笑:“大哥还是这样爱装糊涂!”曾经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嫣然虽晓得自己二哥必定是有怨气的,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再多的怨气都该烟消云散了,但现在只怕不是怨气这么简单。一想到此,嫣然觉得两太阳都跳着疼。
“二哥!”今日不管怎么说,也是来贺喜的,嫣然很快就出声叫住郑二哥。郑二哥听到妹妹这声呼唤,伸手拍她肩一下:“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这句话平常嫣然是相信的,可是现在,嫣然的眼看着大哥又转到二哥身上。他们,是亲兄弟啊!当初郑三叔的话又在耳边,嫣然,从此之后,你没有哥哥,只有弟弟了。想着,嫣然的眼就有些酸涩。
郑大哥看着眼前的弟弟妹妹,唇张了张,接着就道:“大妹妹先进去吧。这里的事,我和你二哥说!”
嫣然应了一声,郑二哥对她笑了笑,嫣然这才往里面去,可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容畦虽不晓得郑家到底曾发生过什么事,但还是给妻子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嫣然这才往里面走去。
“二弟,你今儿到底是来喝喜酒的还是来闹事的?若是来闹事的,我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哥哥,还有祖父在,你就给我回去!”郑大哥虽然面上有笑,但语气已经有了变化。
“去年,祖父过八十大寿,爹娘带了小弟前来贺寿。你的好儿子不认祖父祖母也就罢了,毕竟你早早就过继出去。可是他说的那些话,难道你就真的没听到?”郑二哥直接挑明。
容畦只晓得去年岳父岳母来贺过郑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之后,有段时间情绪有些不好,那时容畦夫妇不过认为或许是因郑老爷子年纪大了,他们夫妻不在郑老爷子身边有些难过。却没想到里头还有些别的事情,容畦不由皱眉:“二哥,去年你在广州,有些话,说不定是别人传来传去传错了。”
“我倒希望是别人传错了呢。”郑二哥的话语气有些淡,容畦和他相识已久,晓得他话越淡,含着的怒气越重,眉不由皱的更紧,不好再劝,只是看向郑大哥。
“二弟,你侄儿年纪小,不懂事,当日我就训过他了,不该这样说!”郑大哥见无可逃避,只得说了这么一句。
郑二哥还是那样定定地看着郑大哥,一个字都没有说,郑家的下人又走过来:“大爷,有客人来了…”
这句话并没说完,就被郑二哥的眼神给吓回去了,下人不由用手摸一下胳膊,明明二爷和大爷长的差不多,可为何二爷瞧起来不一样呢?
“没瞧见我在这和二爷说话吗?请别人去招呼!”郑大哥对下人说了这么一句才道:“二弟,二弟,我晓得你有怨气,不然,今日就让你侄儿出来,给你跪着赔礼?”
“不必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横竖爹娘都去了扬州,等这边祖父一过世,就无需再说一家子的话了。”郑二哥打的主意竟是这个,不说郑大哥,容畦的神色也立即变了:“二哥,这种话,不可轻易说出!”
“妹夫说的是,二弟,你从小跟了三老爷,这家里的事不清楚也是有的,你侄儿年纪小,难免说了几句不好听的,我会训诫他,三叔三婶这边,等他们回京城时候,我会再带上你侄儿去赔罪。”
郑大哥急急表态,郑二哥的眼皮轻轻抬起:“一年四个月,爹娘回扬州已经一年四个月了,你若真把这事放在心上,怎不会去扬州给爹娘赔罪?休说他们是你亲爹娘,就算真的只是叔叔婶婶,你也该这样做才是。”
“我家里事忙,你知道的。”郑大哥的解释没有入郑二哥的耳,他的眼神变的有些阴郁:“事忙?事忙就可以做托词?这一年四个月,你可曾给爹娘写过一封信?你的儿子,对自己的亲祖父祖母说,你们不过是下人,你们有什么资格受我的礼?这是小孩子说出的话?”
今日是冬日难得的好天,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容畦又穿了貂裘,可此刻容畦还是觉得身上有寒意袭来,急忙对郑二哥道:“这事,也是我的不是,我并不知道岳父岳母去年竟受了这样的气,若知道了,就该…”
“这和你没多少关系,是我郑家的家务罢了。我就想问问大哥,为我爹娘,向祖父讨个公道!”公道两个字说出来,郑大哥更是被吓了一跳,登时沉下脸来:“老二,你怎地越说越上起来?讨什么公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和叔叔婶婶争执,非要娶那个外洋番人,叔叔婶婶早已不认你了,不过是瞒着祖父罢了。就这样,你还讨什么公道?”
“爹娘可以不认儿子,儿子却不能不护着爹娘!”郑二哥的话让郑大哥的脸色变的更黑,本以为今日是个好日子,给儿子定亲,许久没见的弟弟妹妹也回来了,郑家还做了献产给旧主家的事,可以好好地风光风光。
可是从见到郑二哥到现在,郑二哥说的每一个字都让郑大哥无法应付。
嫣然虽走进里面,被下人请到郑大伯母的上房里,但心里还是牵挂着外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前几日还好好的自己二哥突然变了脸色?
“大姐姐这许多年没见,着实挂心的很,现在瞧着,大姐姐越发风韵起来,果真扬州水土养人。”说话的是未然,尽管这些不是嫂嫂就是弟妹,可嫣然认得的人并不多,又有心事也没和人多说话,此刻听的未然这么说,嫣然就笑道:“我瞧妹妹也很不错。听的你都生了三个孩子,怎地不见外甥们?”
“他们有些调皮,放在外头和侄儿们玩耍。大姐姐要见,我就让人抱进来,不过那时,大姐姐难免要多出些见面礼了!”
未然的话刚落,郑大嫂已经笑着道:“听的妹夫这些年生意做的着实不错,这见面礼…”
“什么大姐姐大妹妹的,你们都糊涂了吗?嫣然侄女,只是行二。”小辈们在下面坐着说话,上方坐着的是几个长辈,听未然一口一个大姐姐,郑大伯母不免有些不高兴起来,开口反对。
“大伯母才是真糊涂呢。白姐姐她,并没入排行。”未然素来不畏惧这位大伯母,此刻还是带笑说话。
郑大伯母的脸顿时往下一拉,未然才不理,只是拉着嫣然的手,问一些扬州可有哪些好玩的。郑大伯母有些气急败坏,皱眉对旁边的郑二伯母道:“你啊,也太娇惯女儿了,这样的大事,她怎么都不明白。”
郑二伯母又不是不晓得自己这位大嫂的脾气,只是笑了笑:“她说的没错啊,当初说好不改姓不入排行的,嫣然侄女才是这家里正正经经的大姑奶奶。”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郑大伯母哪想到郑家后来会这样发达,现在说起郑家,谁家不挑下大拇指?白家的闺女哪有郑家的大小姐听起来那么有派头?
“白姑奶奶来了!”下人们也是见风使舵的,既然主人们吩咐过了,那自然不会再像原先一样,称呼白姑娘为大姑奶奶,而是改口为白姑奶奶。
白姑娘已经听到下人们改口,眉不由一皱,走进来就对自己的娘道:“娘,怎地这下人们,喊起我白姑奶奶来了?”
“你嫣然妹妹回来了。”郑大伯母说不过郑二伯母,只得自己憋气,对女儿说了这么一句。
嫣然妹妹?白姑娘要想了许久,才能想起这是郑三叔那个女儿。对郑三叔,白姑娘的了解就更浅,哦了一声就坐在自己娘身边,有些撒娇地道:“娘,就算回来了,和人改称呼有什么不一样?”
“白姐姐,因为嫣然姐姐才是这家里正正经经的大姑奶奶啊。”未然笑嘻嘻地靠在嫣然身上说话。
白姑娘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些不好,求救地看向自己的娘,郑大伯母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儿媳一眼,这才道:“也是,我们家里现在和原来不一样了,这些规矩都该立起来,不然这称呼乱起来,才叫麻烦呢。”
嫣然的头又开始疼起来,看来爹娘离开京城去扬州也是件好事,不然在这家里,还有许多明争暗斗的事呢。
此刻嫣然也不想被当枪使,巴不得立即坐完酒席,把这后面的事理顺了,以后离开京城再不回来,因此并不去管她们要说什么,只和未然说些扬州的事。
郑大伯母不见人接她话茬,眉不由皱起,郑二伯母已经淡淡一笑:“这家里的称呼,不是早就定下了?”
定下了?郑大伯母眉皱的更紧,丫鬟已经在外头道:“梁哥儿要来给几位姑奶奶问安。”
、第271章 冲突
梁哥儿就是今儿定亲的人,郑大伯母虽不喜欢儿媳,但假子真孙,对这个孙儿那是十分喜欢。白姑娘爱屋及乌,况且女人出嫁,娘家好了对自己也好,因此对这个侄儿更是十分疼爱。听到这话就笑道:“梁哥儿快些进来吧。”
一个少年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他十三四岁年纪,穿锦袍着乌靴,瞧着就是个公子哥。梁哥儿走进来,先给郑大伯母妯娌行了礼,又去给郑大嫂行礼,这才走到白姑娘面前:“大姑母好,表兄可来了?上回他说,想瞧的书,我给他寻来了。”
白姑娘听的侄儿这称呼,得意地瞧一眼嫣然,这才慈爱地对梁哥儿道:“你表兄没来,说要在家里用功呢,等初二时我带他来可好?”
自然是好的,梁哥儿刚要点头郑大嫂已经把自己儿子拉过来:“梁哥儿,还不快些见见你大姑姑?你大姑姑在扬州,许多年都没回来,算来你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她几面。”
大姑姑?怎么又跑出一个大姑姑来了?梁哥儿的眉皱起,记得祖母说过,这家里还有一个三祖父的,不过做了别人家的下人,因此不在家里居住。去年他们也回来过,那时,想起去年发生的事,梁哥儿决定不去想,只皱眉对郑大嫂道:“娘,你糊涂了不曾?我不是已经见过大姑母了?这一位,若按了祖母说的,做了人家的下人,哪还能序齿的道理?”
梁哥儿走进来时,嫣然见他和自己小弟生的有些像,不由十分欣慰,等听到侄儿说出这么一句。嫣然顿觉有火从心口烧起来。若是去年爹娘来贺寿时候,侄儿说了这么一句,爹娘要何等的伤心。
未然的神色也变了,见嫣然神色陡变,急忙道:“大姐姐,侄儿还小,有些口无遮拦也是有的。”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嫣然并没理堂妹,而是直接去问梁哥儿。梁哥儿从小被家人哄着捧着长大,小小年纪就赴过童子试,等赴过院试就是准定一个秀才。不到十四的年轻小秀才,简直就是神童。
因此梁哥儿并不知道郑家的底细,只隐约晓得自家有个什么人是在外头做人下人的,为此梁哥儿心里还有鄙夷,怨曾祖父怎不把那什么人除名,而是继续姓郑。
去年郑老爷子八十大寿,郑三叔回来贺寿。梁哥儿虽行了礼,可还是悄悄地去问郑大伯母和白姑娘,这三祖父是谁,为何之前从没听过?
郑大伯母的指望都在孙子身上,自然不能说郑大哥是过继到自己名下的儿子,而是说郑三叔就是在外做下人的,不过现在赎身出来,这才来贺寿。白姑娘说的也差不多,梁哥儿小小少年,又自问多读了几本书,十分明事理。因此对郑三叔一家多有鄙夷。
等和郑小弟论起文来,郑小弟自从去了扬州,请教的都是饱学之士,学问扎实处比梁哥儿更甚。梁哥儿自觉自己被比下去了,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某次争吵时候,不免把这话给说出。郑三叔见自己儿子和孙儿吵起来,忙不迭地来劝架,谁知明明白白听到孙儿说自己这边只是下人,算不得郑家人的话。
郑三叔听的手足皆麻,这份伤心无人可比。郑大哥他们听的消息前来,郑大哥当然打骂儿子要儿子去赔礼道歉,可梁哥儿也是倔强的,一溜烟去找郑大伯母。
郑大伯母巴不得梁哥儿不认郑三叔那边,这样才是自家孙儿,只遣了个丫鬟出来不痛不痒说了几句。又让郑大伯出面劝郑三叔,说孩子家,有些失言也是难免的。郑三叔受了亲孙儿这样的气,偏偏又碍着自己父亲年事已高,不好去和他说,也只得忍下这口气。带着妻儿匆匆离开京城,路上还秘密叮嘱妻儿,不得在嫣然跟前说起这事,若嫣然问起,就说京城一切都好。
因此嫣然并不晓得这件事,就连郑二哥,也是前几日听的侄儿要定亲,于是想打听下自己侄儿品性如何,好决定以后怎么待侄儿时从下人口里听到。
郑二哥初还不大相信,可又觉得无风不起浪,又让人花了点银子,把郑家这些年在乡下居住的情形打听了个清清楚楚。听的郑大伯平日并不提起自己父亲,顿时郑二哥那久集的怨气合上这次的怨气,全都爆发出来,才有在大门口这一出。
梁哥儿当日对小叔叔还敢说这样的话,更何况现在年纪又大了一岁,旁边还有素来疼爱自己的祖母和姑母,就更不怕了,昂着头对嫣然道:“这是圣贤书上的道理,卖身为奴,是玷污祖宗的事。做出这样事的人,自然不能再为郑家人。曾祖父想是不舍骨肉亲情,才让三祖父继续姓郑,既然如此…”
啪地一声,梁哥儿面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动手的是郑大嫂,她面色已经煞白,对嫣然道:“小姑,我们平日从没教过他这样的混帐话,小姑,你先坐下!”
说着郑大嫂就喝梁哥儿:“还不快给你姑姑跪下赔罪!”
“我并没说错,为何要赔罪?祖母,我说的并没有错,是不是?”梁哥儿依旧倔强地看向郑大伯母,郑大伯母晓得孙儿又闯祸了,索性心一横,把孙儿抱在怀里:“梁哥儿说的也没有错,弟兄三个,也只有你们家在外为奴!”
“大嫂!”郑二伯母晓得自己这位大嫂糊涂,可没想到竟说出这样的话。
嫣然眼里的泪已经落的满脸,心如刀绞一样,用手指着自己:“好,好,原来在郑家人眼里,我们这一房,竟是耻辱,不能序齿,不能…”
“大姐姐。”未然惊叫一声就上前紧紧抱住嫣然:“大姐姐,梁哥儿还小,不晓得以前的事,这些只怕是听来的。”
“还小?”嫣然瞧着那张和自己弟弟很像的脸:“真小吗?今日是他定亲之日,他已经十四,不算小了,不小了。他是郑家长房长孙,是…”嫣然觉得自己已经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郑家长房长孙,梁哥儿听的这话就点头:“以后这家,我…”
梁哥儿本来打算说等以后就让郑家三房另立出去,可瞧见自己的娘狠狠瞪向自己,梁哥儿有些吓的不敢说了。
嫣然长叹一声:“原来,郑家是这样教儿子的,我们不该回来,不该,不该…”说着嫣然推开未然,就要往外走。
未然又上前一步把嫣然抱住:“大姐姐,大姐姐,你消消气,消消气。梁哥儿小,可别的侄儿侄女们,并没人这样说。”
“梁哥儿是郑家长房长孙,是未来郑家家主,是…”嫣然说一个字,泪就掉下一颗,等到后面声音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接着嫣然定定地看向梁哥儿:“去年我爹娘回来时候,你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梁哥儿被郑大伯母抱在怀里,感觉不再害怕,自然头一抬:“我说过,按说…”
啪地一声,嫣然伸手给了梁哥儿一巴掌,这巴掌可比郑大嫂给的要重多了,梁哥儿脸颊立即肿起来。郑大伯母顿时心疼起来,叫道:“你凭什么打我孙儿?你配吗?你还不是当过几年丫鬟,在这里摆什么姑奶奶的架子?”
嫣然的手没收回来,听到这话顺势一巴掌打在郑大伯母脸上。
郑二伯母没想到嫣然是真的敢打郑大伯母,觉得惊诧之时心里又有些兴奋。郑大伯母没想到嫣然真的敢打自己,愣了半响就把孙儿放开要来撕扯嫣然:“你不过是个侄女,也敢来打我?”
郑二伯母急忙把郑大伯母抱住,口里道:“侄女,你再恼也不能打你大伯母,怎么说她也是…”
“不过先奸后娶的货罢了!”嫣然顺口就把这话说出来,接着看向已经震惊中的梁哥儿,嫣然一字一句地道:“你,给我听清楚,我们郑家,从我太爷开始,就卖身进了曾府,做了曾府的下人,我大伯摔伤了腿,才得开恩被放出来。你,别以为你读书识字懂的许多道理,论起根本,你也不过是奴才秧子!”
奴才秧子这四个字让梁哥儿惊恐,这四个字后面的意思,梁哥儿太明白了,但梁哥儿还是涨红了脸:“胡说,我若真是奴才秧子,为何我可以去考试。”
“赎身奴才,三代可以参加科考,到你这辈,正好三代!”嫣然的声音让梁哥儿如堕冰窟。接着梁哥儿摇头:“若真是这样,为何没人和我说,只说,三祖父是侯府下人?”
“他是你的亲祖父,你爹,就是我大哥,是过继给大伯的!”说着嫣然看向郑大伯母:“假子真孙,大伯母对这个孙子是真的疼爱,疼爱到不告诉他任何事。疼爱到教唆他辱骂自己的亲祖父。疼爱到,要把我们赶出郑家!”
、第272章 争吵
梁哥儿大受冲击,想反驳嫣然说的都是错的,可从大人们的脸上,梁哥儿觉得,嫣然说的,都是对的。
“不,我要去问曾祖父!”梁哥儿想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冲出门去。
郑大嫂没抓到儿子,回头对嫣然道:“小姑,你为何要这样说,这些事,可以慢慢告诉!”慢慢告诉?嫣然带着满脸的泪看向郑大嫂:“等到梁哥儿做了家主,把我们这一房撵出郑家吗?”
郑大嫂哑然,未然上前拉住嫣然:“大姐姐,我懂你的意思,但你要晓得,我们从没这样说过!”
嫣然点一点头:“我晓得。”说着嫣然就看着郑大伯母,郑大伯母被嫣然瞧的心里发毛,索性就嚷道:“人都是扬善隐恶的,你们一家,要在扬州一直不回来,谁也不会说起这事。”
扬善隐恶?嫣然原本已经不流的泪又流下来:“原来我们家,是郑家的恶,既然如此,我拜别祖父,从此不再回来。”
见嫣然要出去,郑二伯母恨的牙直咬:“大嫂,就算你有些小心思,可你也要明白,三叔一家和原来早不一样了。”
郑大伯母白她一眼,接着就道:“什么不一样?难道他还能把儿子抢回去吗?我告诉你,这家,以后准准地是我孙子当,轮不到你们家。”
真是胡搅蛮缠,郑大伯母决定不和她纠缠,拉上未然就出去追嫣然,不管怎么说,这事不能嚷到郑老爷子跟前,不然的话,那可真是难以收拾。
郑大伯母见她们一个个都出去追嫣然,呸了一声才对白姑娘道:“别怕,屁事没有。怎么说你爹也是这家里的长子!”
白姑娘和她娘是一个脾气,已经坐下道:“我怕什么?当奴才的又不是我,说出这些话的也不是我。娘,我就求你一句准话,你的私房,到底有多少?”
郑大伯母瞪女儿一眼才笑道:“你着什么急,我就你一个亲闺女,不给你给谁?放心好了。你儿子定亲的银子,我早准备好了,等会儿你走的时候我给你悄悄放车上,谁也不晓得。”
“娘真好!”白姑娘笑嘻嘻说了句,郑大伯母笑的更舒心了,什么都不是真的,只有自己亲闺女和银子最真。
梁哥儿一路往郑老爷子住处奔去,路上正好遇到好说歹说把郑二哥说服的差不多的郑大哥。见儿子在那奔跑,郑大哥眉不由一皱就喝住儿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既不见你和我一起去迎客,也不见你来拜见这些亲眷,实在是…”
梁哥儿平日见了自己的爹,总是要过来问安的,可今日有心事,把爹的话也不放在心上,继续跑着。
郑大哥几步追上儿子扯住他:“还不快些过来见见你二叔和你大姑父。哎,他们离的远,原本是极近的家人,也疏远了!”
二叔,大姑父?梁哥儿见过容畦,不过那时候还小,只是父母让他叫他就叫了,并不晓得这是哪一门的亲戚,后来去问白姑娘,怎的除了她那边的大姑父,还有这么一个大姑父。白姑娘说这不过是个远房堂亲,梁哥儿也就信了。
此刻听到自己的爹要自己再次去见礼,梁哥儿看着自己的爹问出这么一句:“二叔,是不是就是三祖父家的孩子?大姑父,是不是就是大姑姑家的?”
郑大哥被儿子这么一问,不由有些尴尬,接着就拍儿子一下:“当然是真的,你这傻孩子,以后,我会把家里的事慢慢告诉你,那什么你三祖父不是我们家人的话,以后永远不许说!”
“爹,三祖父是不是我亲祖父?”梁哥儿的问话让郑大哥有些吃惊,接着郑大哥就点头:“是,我只有三岁时候,就过继给你祖父。”
过继出去,就是良民了,郑大哥从小在郑大伯身边长大,对自己的亲爹娘并没有那么亲近。见儿子还要追问就道:“等以后你再大些,这些事我会和你说,现在快去见你二叔和大姑父。”
“我们郑家,是不是从…”梁哥儿还真算不出自己父辈的太爷爷算是哪一辈,只能含糊地道:“是不是祖上就卖身给曾家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