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提醒了郑三婶,郑三婶急忙转身看着儿子:“你爹是怎么找着你的,在哪找着的你?你不晓得,我被你不见的消息,整晚整晚都没睡着。我的儿,我都还没好好疼过你,你怎么就不见了?”
“是儿子不孝,让爹娘担心了!”郑二哥听的郑三婶这话,急忙跪下。
“不是你不孝,全怪那个女人!”郑三叔见儿子跪下就道:“这一回来,不许再走,那女人就忘了吧。让你妹妹好好地给你琢磨个媳妇,现在你也不是曾府名册上的人了,是良民,又是容家正经的舅爷。娶个好媳妇,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爹爹,儿子…”郑二哥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丫鬟已经送来热水,郑三婶急忙拉着儿子去洗脸:“别的话都等等再说,要说,以后日子还长呢。”
嫣然敏锐地察觉郑二哥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也就没有开口说话,等郑二哥洗了脸,吃了面,去歇息了。嫣然这才开口问郑三叔这些事情。
等听郑三叔说了详细,郑三婶的脸已经一沉:“天下哪有这样不要脸的事?把个大男人带走,简直是…。”


、第242章 责任

“我也是这么说的,嫣然啊,你赶紧去给你二哥寻个好媳妇,家境可以差些,人品一定要好!”
“可是,那个什么爱丽丝,已经有哥哥的孩子了。”嫣然应是后才小声提醒。郑三叔大手一挥:“淫奔野合之人,孩子哪能算我们郑家的?”
“就是,她既然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那孩子也就算不得郑家的,她要孩子,就让她自己养着,这就叫求仁得仁!”郑三婶比郑三叔还生气,自己好好的儿子,竟被人这样带走,还强迫结婚,这怀了孕,也是她的事,关郑家什么事。
见嫣然还要可是下去,郑三叔已经拍了桌子:“嫣然,我晓得你是女人,觉得女人家怀了孩子夫家不认,是最要不得的事情,可你也要想想,她这孩子是怎么得来的?是强迫得来的,并不是你哥哥心甘情愿的。”
“我是心甘情愿的!”郑二哥并没睡着,想来想去还是先声明,因此起身来到堂前,听的自己爹娘正在讨论这件事,因此开口道。
“心甘情愿又如何?她生的那样美,你一时被迷惑也是有的。儿啊,那样的人,哪能做我郑家的媳妇?”郑三叔这一路已经劝了儿子许多,见儿子还不肯回转,此刻又劝。
“我,我并非为她迷惑!”郑二哥还要继续说下去,见妹妹给自己使眼色,也就闭口不说,嫣然晓得自己爹和自己哥各自的脾气,见郑二哥不说就道:“来日方长,这件事总要慢慢商议,再说要给二哥寻媳妇,这件事也要说出,不然到时对方说我们骗婚可就不好。”
说出这件事?郑三婶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自己儿子年近三十倒也罢了,可这有个外室庶子的事,说出去,就娶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郑二哥正待继续表明心迹,自己已经娶了妻子,不能再娶别人,见嫣然又给自己使眼色,也就闭口不语。嫣然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也就道:“二哥和爹爹今日都累了,也就先各自去歇息。”
郑三叔刚想说自己不累,见郑三婶给自己打眼色,也就闭口不说。郑家人也就各怀着各的心事散了。
嫣然回到容家,仔细想了想,这件事从现在来瞧,是个两难之局,虽说爹爹能把自己二哥给关起来,逼他娶妻,可瞧自己二哥的意思,是绝不会再娶。就算逼他娶了,到时一得了自由,也就溜之大吉,甚至几年不归,这不害了人家好好的闺女?父子之情也不见了。
可若要顺了二哥,自己爹爹也不会满意,毕竟那位爱丽丝,总是个外洋番女,长相和中国人都不一样。先不说这个,就算郑家肯认,她也不能来扬州侍奉公婆主理郑家家计。
当然最好就是各退一步,二哥另娶一房,这边的媳妇主理郑家家计,那边的爱丽丝就当做两头大来往。可现在瞧来,二哥定是不肯的。真是难办。
嫣然不由叹一声,这会儿要是丈夫在身边,和他商量就好了,况且丈夫是男子,男子和男子,很多话也好说。现在只有硬着头皮自己去问了。
“你问我对爱丽丝是什么心情?”郑二哥听的嫣然这样问,不由笑了:“就像你和妹夫一样。嫣然,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倾心于这样一个女子。”
倾心?郑二哥用的词让嫣然皱眉,既然是倾心,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是的,我也不相信!嫣然,爹爹一直在骂她无耻,掳走了我,可你不知道,我在船上醒来时候,在愤怒之中,心中是有些欢喜的。”那丝欢喜,郑二哥当时不敢承认,可现在终于承认了。
“二哥,你喜欢她,我能感觉出来,可是二哥,你没想过爹娘吗?”嫣然的问话让郑二哥陷入沉默,接着郑二哥就笑了:“就是因为想到了爹娘,所以,我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喜欢她。”
感情和理智,一直在拉锯,一直让郑二哥不敢面对,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
“你这样,爹娘会很伤心的!”嫣然瞧出郑二哥的意思,忍不住摇头叹息。
“我知道,嫣然,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在她身边,是不快乐的。可是现在,爹爹带我回来,我还是不高兴的。嫣然,在我心里,像有两个我,一个我说,和爱丽丝在一起,你们会很快乐。另一个我说,你不能辜负爹娘的期望,爱丽丝不是适合郑家的女子。嫣然,你晓不晓得,这两个我,已经在我心里,吵了好几年了。”
“好几年前,你就喜欢上她了?”嫣然极其惊诧地开口,郑二哥笑一笑,接着点头:“我和爱丽丝认识,已经有四年了,当她出现在我眼前的第一眼时,我的感觉就是,是不是仙女来到我面前?”
“仙女不会那样打扮,也不会金头发蓝眼睛。”嫣然忍不住反对,郑二哥笑了:“嫣然,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在广州那么多年,看的书比你多一些,知道的事比你多一些。你不会认为,天下只有我们这一个大国,其它都是小国吧?”
“知不知道认不认为又如何?哥哥,你要晓得,爱丽丝不能来扬州,不能侍奉爹娘,不能主持郑家的家事。”嫣然觉得自己已经不了解这个哥哥了,竭力劝说。
郑二哥眼里的光渐渐消失:“嫣然,我明白,你是想说,让我另娶一房,然后,爱丽丝那边可以照常来往。可是,我不愿意。”
嫣然明白哥哥会不愿意的,但还是想劝说哥哥,郑二哥已经摇头:“嫣然,你是女人,你也该明白,女人不被丈夫所爱,这心里会有多苦?我不愿意娶了个媳妇回来,只是为了孝敬爹娘,这是害人家的闺女,你知道吗?”
郑二哥的话让嫣然想起宿氏当日和自己说的,嫣然想反对,想说,天下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叹了口气:“可是二哥,你若执意如此,爹娘会很失望,而且,你读的那些书,那些书上的道理,不是这样的。”
“天下不是只有我们的书,也不是只有我们的道理!”郑二哥的话让嫣然惊诧:“哥哥,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郑二哥点头:“嫣然,要照了那书上说的,夫是出头天,待丈夫要像对待天一样,那嫣然你,为何不愿妹夫纳妾?又为何不愿给程家为妾?嫣然,你告诉我,书上的道理是不是一定要听?”
嫣然用手按一下头,觉得和自己的哥哥无话可说。郑二哥并不打算放过她:“嫣然,我说这些,只想告诉你,女人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而不是只听从别人的。我不愿再娶,不仅是我当日和爱丽丝在他们的主面前发过誓,而且,我不愿意只把另一个女子当做,当做只用来侍奉爹娘,主持郑家家计的人。”
“二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二哥,这件事,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二哥,如果爹娘硬要你娶,你该如何?”嫣然的话让郑二哥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郑二哥就笑了:“爹娘硬要我娶,我只有不碰她了,等数年之后,她还是女身,爹娘的脾气我晓得,会觉得对不起人家,好好给份嫁妆让她嫁出去。”
“二哥,我觉得你,已经…”嫣然摇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郑二哥笑了:“是啊,我也觉得,遇到爱丽丝之后,我的那些想法是疯了。可是嫣然,我很欢喜,这一刻,我很欢喜。”
可以告诉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喜欢她,可以坦诚地对爹娘说,自己很喜欢那个女子,可以做一切原先被束缚,不被允许的事。嫣然看着哥哥,久久没有说话。
郑二哥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嫣然,我晓得你以为我已经疯了,可是嫣然你仔细想想,若你是那个爹娘硬要我娶的女子,纵然锦衣玉食,公婆疼爱,可丈夫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要受到别人的暗自嘲讽,嘲讽她拢不到丈夫的心。你觉得,你会不会生怨?还是甘之若饴,觉得这是自己的命?”
“可我不是,二哥,你又何必非要执拗爹娘?”嫣然皱眉再次苦劝郑二哥,郑二哥笑了:“嫣然,你不敢真的回答,对吗?因为你知道你一定会生怨,会恼怒,甚至会变的不像你。嫣然,都说男子家三妻四妾,都是本等,可是于男子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就拿容家来说,若非容老爷后院姬妾众多,也不会惹出一场场的是非。”
“那是因为上面没有正房!”嫣然的反驳让郑二哥笑了:“可是有了正房,正房压住又如何呢?嫣然,我只愿意娶一个,娶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因为我喜欢的人,不是中国人,为何你们就不许了呢?”
嫣然有些无力了:“哥哥,你娶媳妇,不是为了你一个人,你有爹娘有弟弟妹妹,有…”
“有我的责任要负,是不是?”


、第243章 关

郑二哥的反问让嫣然停住不说,接着嫣然就叹气:“二哥,你既然都知道,那为何非要如此?难道那个女子,真的就那么好?”
“如果让你离开妹夫,你愿意吗?”郑二哥并没回答,只是反问嫣然,嫣然稍微有点恼怒:“这怎么能比,我们是正经的夫妻。”
但看到郑二哥那双清亮的眼,嫣然不由垂下眼,接着摇头:“二哥,这不是一回事。”
“嫣然,你晓得的,你晓得这是一回事。嫣然,我喜欢她,爹娘也可以接纳她。她不能来扬州,爹娘可以去广州。为什么非要我在她和爹娘之间做出选择呢?嫣然?”
“可是,可是,先不说她是外洋番人,哥哥,她做出这样的事,爹娘根本就不可能接纳她!”嫣然晓得自己无法劝说郑二哥,再不能在爹娘和兄长之间做出调停,只说出这样一句。
兄妹之间陷入长久的沉默,接着郑二哥就笑了:“我知道,知道你会这样说。嫣然,有些事…”
“别和我说有些事做错了可以得到原谅,很多事,错了就是错了。”嫣然的话让郑二哥住口,嫣然头微微摇一摇:“二哥,既然说服不了你,那你也只有继续在扬州。”
“关的住我的人,关的住我的心吗?嫣然,我晓得你和爹娘要的什么,要我回心转意,要我忘掉爱丽丝,要我重新娶妻生子。可是,不能。”
这个答案并没出乎嫣然的意料,嫣然站起身,打开门走出去,郑二哥听到她在和外面服侍的人说什么,接着门重新被关起来。郑二哥站起身,连窗户都被上了木条,可以推开却无法逃走,三天了。郑二哥低低一笑,自己爹娘晓得自己不会绝食的,因此放心大胆地把自己关起来。可这又如何呢?
嫣然走下台阶,等在那里的郑三叔夫妻看着嫣然的神色,晓得还是无法说服郑二哥,郑三婶登时哭了起来:“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孽,让我们家遇到这样的事?”
“别哭了,你还是和嫣然合计合计,给他另娶一房。等有了新人,那个什么爱丽丝,也会被忘掉!”郑三叔立即想出主意。
“爹,二哥的心不在这里,又何必害了人家好好的闺女?”关于这点,嫣然一直反对的。郑三叔用手捂住脸,嫣然晓得,这是郑三叔在掩饰他的伤心,接着郑三叔已经放开手:“可是,可是…”
“就这样吧。爹,娘,等你们女婿回来再劝劝,毕竟他们年纪差不多,又都是男人,有些话,也许会比我说的更透。”只得如此了,郑三婶收起泪接着就叹气:“真要别娶了一房,到时也不过就是害了人家闺女,就算别人为了银子把女儿嫁来,那也不过是哄人的把戏。还是等姑爷回来再说。”
既然妻女都反对,郑三叔也只有点头,到底造了什么样的孽,让这家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这样的事,现在的日子过的该多快活?可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如果?
嫣然又安慰爹娘几句,也就回到容家,刚走进门,陆婆子就欢欢喜喜地迎上来:“三奶奶,方才收到消息,三爷迟则后日,快则明日就到家了!”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嫣然长舒一口气才道:“好,你们三爷回来了,这家里,也就有了主心骨了。”
“瞧奶奶这话说的,这家里的主心骨,明明是奶奶您,而不是三爷。”陆婆子的话让嫣然又是一笑:“这世上啊,男离不开女的,女离不开男的,缺了谁,都觉得这家偏了一边。”
“奶奶说的是。”陆婆子急忙赞了一句,嫣然抬头看天,丈夫回来了,或许可以再劝劝二哥,毕竟他们男人家,说话也好说一些。
容畦是次日中午到的家,一进了家门,容畦就笑着道:“听说岳父带了二舅兄回来,真是好事。这下啊,你就可以帮忙办喜事了。”
“办什么喜事?难道说你这一去京城,把大妹妹的婚事给定下了?”嫣然明明晓得容畦说的喜事,是指郑二哥的,但还是故意往容玉致身上迎。
“大妹妹的婚事,现在不是都说好了,要她自个去挑?我说的,是二舅兄的!”容畦宽掉外头的衣衫,进到屏风里面去洗澡,边洗边和外面的嫣然说着话。
“二哥回来了,倒不是什么好事,而是戴了顶愁帽呢!”愁帽?容畦从屏风后探出一个头来:“什么愁帽,说给我听听?”
“你也不嫌冷?”嫣然伸手把丈夫的脑袋又推回去才细说了郑二哥的遭遇。听到郑二哥执意不肯另娶,也不肯撇下爱丽丝。容畦不由用手摸着下巴:“你说那个威尔斯家,是做洋货生意的?”
“他们是外洋人,不做洋货生意做什么呢?”嫣然顺口说了这么一句,见丈夫已经洗好澡,拿了手巾给他擦着,又服侍他穿好中衣,让他在榻上躺下,给他用手巾揉着头发:“这也不去论它了,横竖这件事,二哥也不肯听我的,爹娘也有自己的主意,还在那僵着呢。难道真能关二哥一辈子不成?”
容畦顺手把妻子的手腕握住就道:“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嫣然拿过梳子给丈夫梳头,容畦翻一个身眼亮晶晶地看着嫣然:“这些年洋货的利润越来越大,那些精巧的玩意,京中的贵人都很喜欢。我一直想着有机会也插一脚,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那也不能把我哥哥婚事搭上!”嫣然一口否定,容畦用手摸一下鼻子这才笑了:“可是嫣然,你是知道的,二舅兄是心甘情愿的。”
世上的事,难逃心甘情愿四个字。嫣然把梳子放下,打开门唤丫鬟们进来把洗澡的那些东西都收拾出去才叹气:“我知道,可爹娘盼了那么多年,就盼着二哥能够安安稳稳成亲,给他们生孙子。现在冷不丁来这么一件事,二哥心里再欢喜,爹娘心里也不愿意的。”
这件事,若郑二哥肯别娶一房,也是迎刃而解的,但郑二哥有郑家的脾气,怎么都不肯别娶。容畦晓得妻子心里在想什么,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我明白,本是两相欢喜的事,为何不能成全?”
成全?嫣然又笑了,成全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容畦见妻子笑容里不复昔日的明艳,拍拍她的手:“这件事你别操心了,交给我,或许是两全其美的。”
嫣然想反对,可心里,还是舍不得自己二哥以后不快乐的,最好的结果就是爹娘能够接纳那个爱丽丝,至于爱丽丝以前做的事,既都成了一家子,谁还会去提。可是,阻碍太大了,嫣然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容畦再次拍拍妻子的手:“放心,我不会胡作非为的。其实这些年来,海禁渐开,朝廷又设立了专门的关口让那些外洋船进来交易之后。这外洋人来的越来越多,我还听人说,有在广州娶妻生子的外洋人。既然他们可以娶我们中国女子,那反过来中国人娶外洋女子,也一样的。”
“不一样!”嫣然摇头,女子从夫,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可郑家真要娶个外洋女子进来做主母,祭祀之时,祖宗只怕都不敢认。再说按那个爱丽丝的所为,只怕也不会是从夫的人。
这些事,嫣然有嫣然的打算,容畦也不能把自己的念头全让妻子晓得,只是笑了笑:“好了,我一定会办好。我儿子闺女呢,都这么半天了,怎么不见他们?”
提到孩子们,嫣然不由笑开:“根哥儿都四岁了,我这些日子教他写字,他已经会写好些字了,等过了年,就让他去他小舅舅的那个学堂,开了蒙可好?”
这事容畦自然不会反对,见根哥儿牵着妹妹进来,容畦对儿子张开手:“你娘说,你都会写字了,会写什么?”
根哥儿瞧一眼依偎在娘怀里只晓得要点心吃的妹妹,自觉自己比起妹妹来要能干多了,挺起小胸脯说:“会写容字,还会写根字。还会写诗。”
会写诗?容畦哈哈笑了声才道:“你会写诗?”嫣然给馨姐儿喂了口桂花糕才笑着道:“什么会写诗啊,不过是我给他描红用的,他就说,这是诗,自己也会写了。”
“我还会背。”见娘揭穿,根哥儿急急摇头就开始背起来:“一去二三里,”
容畦哈哈大笑,摸摸儿子的头:“这才刚开始呢,等以后,会自己写诗,那才叫能干。”根哥儿很努力地点头,馨姐儿从娘怀里爬到爹爹怀里:“爹爹,爹爹,我也要学。”
“女儿家,不要学,还是学针线好了!”根哥儿这老气横秋的一句让馨姐儿立即皱了眉,小嘴一撇就要哭出来。容畦忙把女儿抱在怀里哄:“我们馨姐儿也要学,学的比娘还好,好不好?”

、第244章 心碎

馨姐儿脸上还挂着泪水对容畦点头,还不忘把头别过,不去理根哥儿。嫣然在旁瞧着,想着丈夫说的话,两全其美,到底能不能做到?
郑三叔一向喜欢容畦这个女婿,更何况现在家里还有这么头疼的一件事要女婿帮忙解决,等吃过晚饭,郑三叔也就来到容家。听说岳父来了,容畦忙出来迎接。
郑三叔也不和女婿客气:“我们也是一家子,这件事想来你从小女口中,已经晓得备细,这件事,我和你岳母是没法子的,还想讨你一个主意。”
容畦应是后才道:“岳父看重小婿,小婿也不能辞。只是岳父可曾问过舅兄,为何要护住那边呢?”
“不就是被迷惑了心肠?女婿,你我都是男人,现在你也做了爹,说句你觉得我为老不尊的话。有些女子,放出迷惑人的手段来,会让人招架不住的。”
郑三叔的话让容畦一笑:“恕小婿直言,虽然这会回来,还没见到舅兄,可我觉着,舅兄不像是那种能被迷惑心智的人。岳父,舅兄生长在侯府,从十二岁起,就跟了曾三老爷到处去做生意,到了十八岁时,又去广州帮曾三老爷打下这么一片天。见识过的花花世界,只怕比起岳父您也只多不少。”
容畦的话让郑三叔沉默了,接着过了很久郑三叔才不确定地开口:“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二哥他,并不是被迷惑?”
“岳父想也深知这点。”容畦的话让郑三叔再次沉默,容畦垂下眼,有时候戳破真相虽然残忍,但好过一直在欺瞒之中。接着毫无预兆的,郑三叔哭了,不是那种伤心欲绝的哭,而是那样沉默的,大滴大滴的泪从眼里落下,一直落到衣襟上。
这种哭比那种撕心裂肺大哭还要让人觉得伤心,容畦刚想去安慰郑三叔,郑三叔已经把手摆一摆,接着用手擦掉眼里的泪,就这么一刻,郑三叔就觉得老了好几岁。方才挺直的背已经变的有些佝偻,脸上的皱纹已经不像方才一样若隐若现,而是十分明显。
接着郑三叔才哑着嗓子道:“我晓得,女婿,你说的意思,我全都明白。虽说儿子是我生的,可我并没好好养过他。他孝顺我晓得,但他也有他自己的主意。女婿,不怕你说,我们郑家,是侯府的下人,做下人的,有这么一句,跟了主人之后,自有人去教导,自己的爹娘都要靠后一边了。我的儿子,从进到侯府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我的儿子了!”
这一句说的郑三叔心痛难忍,喉中又有了腥味,郑三叔生生地把腥味给咽下去才对容畦道:“你别来安慰我,那些话我都晓得,我都明白,可我,还是会有指望。”
怎么会没有指望呢?容畦虽没经历过,可也能明白一些。只有端给郑三叔一杯茶,郑三叔接过茶喝了几口,觉得那些翻滚在心间的思绪稍微有些平静了,这才重又开口:“女婿啊,我一直在自己骗自己,现在,该醒了。”
骗自己儿子是被自己教出来的,骗自己儿子该是和别人的儿子一样好好地听爹娘的话。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在,该醒了。郑三叔说完这一句眼里的泪又流下。
“岳父您和岳母,把嫣然教的很好!”容畦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鬼使神差之中,竟说出这么一句。郑三叔把眼角的泪给擦掉:“我和你岳母,也对不起嫣然,当日夫人要嫣然进府,依了我们郑家的名声,还是能阻拦住的。可我想东想西,害怕了,害怕了,才让嫣然进了府,让她背了那个丫鬟名声,让她吃了这么几年的苦。好在我的嫣然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可她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我做爹的人,怎会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嫣然她,从来没有怪过岳父岳母!”这点容畦还是可以肯定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女儿从没怪过我们。这是我们的福气。可是我不能拿着福气不当一回事。你们二哥,我们就更对他不起。他七岁就离了我们。到现在,我哪还能摆出父亲的款儿?”
“二哥也不会怪您,而且二哥一向孝顺!”
容畦的话让郑三叔的泪又流下来:“是啊,他一向孝顺,日子久了,我也就忘了很多事,可那么多事,怎能当做没发生过?你二哥他,从七岁起,就不再是我和你岳母膝下的娇宝贝了,而是侯府里的使唤人了。我怎能忘掉?我对他不起!”
郑三叔在那喃喃地念着对他不起,眼里的泪又落下。容畦眼角的湿润越来越湿,接着也滴下一滴泪,然后容畦才哽咽着道:“岳父何需如此,这次二哥不见,若非岳父前去广州追寻,或许…”
“你不要再安慰我了,这不过是我做爹的分内事!”郑三叔摆手,容畦沉默,看着郑三叔久久不言。
“儿子早就不是我的儿子了,既然如此,我又拦着他去做什么?”郑三叔喃喃自语,话里的伤心听的人心碎。
一直在外听着的嫣然终于忍不住走进来,叫了一声爹爹就伏在郑三叔膝上大哭起来,郑三叔拍拍女儿的发:“不要哭了,嫣然,爹今日说的都是心里话。嫣然,你生为侯府家生子,现在如此,是你自己争气。你二哥,其实也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拦着他。以后,我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说完郑三叔就闭口不语,嫣然已经抬起头,一张脸上已经满是眼泪:“爹爹,不会的,二哥他还是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