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把那些帖子放在容玉致跟前,笑着道:“我晓得你不想操这份心,可现在的世道,姑娘家总是要嫁人。况且你不嫁人,难免会有人说我和你哥哥。”
容玉致也晓得自己迟早要出嫁,此刻听的嫣然这样说就摇头叹气:“什么时候,女儿家不嫁人也没人说一句闲话才好?”
“从古到今哪有女儿家不肯嫁人的?我瞧啊,别说过上几十年,就算过上百年千年,女儿家都是要嫁的!”嫣然安抚地拍拍容玉致的肩,接着就点着这些帖子:“你放心,我和你三哥都细挑过里面的人,人品家世相貌都还过得去,定不会把你胡乱嫁了的。”
容玉致趴在桌上,并不去看那些帖子,而是用手随便点着:“三嫂,既然这样,那我就把这贴子撒在空中,看最后谁落在桌上,就挑谁,你看可好?”
嫣然一指头点在容玉致额头上:“胡说,哪有这样的。快些瞧瞧。”说着嫣然就把那些帖子往容玉致手上塞:“那些要寻填房的,我都回了,还有那一心只想寻个有钱媳妇的,我也回了。剩下这些门户还算相当,有几家家教还不错。这里还有一个秀才,小你一岁,原本家里太穷,又守了爹的孝,才蹉跎了。去年出了他父亲的孝,又进了学,虽说家里穷了些,可我们家也不在意这点家事。”
“秀才有什么好?四哥还是举人呢,我觉得这样的人,说不定花用了媳妇的嫁妆,还要在那说我们用财势骄人。”容玉致的唇已经高高撅起,秦氏的笑声已经从外面传来:“小姑这说法倒很新鲜。不过我和小姑说,这个秀才,和你四哥是学里朋友,你四哥打听过的,说人极其宽和,并无骄傲之心。”
容玉致急忙起身相迎:“四嫂,你和三嫂待我的好,我都晓得,不过我想多在家里留上些日子,你们难道就这样想急着把我嫁出去?”
秦氏和嫣然对视一眼,嫣然才道:“我也不舍得把你嫁出去,不过呢,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你齐家舅舅那边,又来了一封信,说我们怎的还不为你定亲,是不是想吞了你的嫁妆。还说,若我们再不为你定亲,他就要来扬州把你带走。”
齐家,果真又是齐家,容玉致面上有不满神色,从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人家,明明已经说得那样绝了,还要以舅舅的名义左一封右一封的写信,还说什么哥嫂从中作梗。这家子是不是已经穷的没有法子,见到人就想咬一口?
秦氏不明白真相,嫣然是晓得的,当初林夫人为的是齐家已经没人了,这才想到这个主意,可是谁晓得齐家就能穷到这等样子?甚至不惧怕景家,必要想把容玉致控制在手心里。养出这样的儿子,当初的齐小姐忘恩负义,也是能想到的。
秦氏已经安抚地拍拍容玉致:“虽说妾的亲戚,可以不理,但他非要赖上,我们好端端的人家,难道要和他争短长不成?他家不过是想要银子,若真的来此,拿百来两花不完的银子打发了就是。”
“他家连景家都不怕了,非要做这件事,百来两银子,哪能打发的走?”容玉致早不是当年那个朱姨娘说东,她就不会往西的人。
“罢了,这件事,总有我和你三哥呢,你既不愿仓促出嫁,我们也就顺着你。不过玉致,你到底想要寻个什么样的夫婿?”嫣然的话让容玉致微微皱眉,接着容玉致就道:“寻个什么样的,我也不晓得,可是三嫂四嫂,我总觉着,这些来求亲的,都不是我的缘分。”
“听听,我们大小姐可有主意着呢,要寻个缘分。只是,这缘分又在哪里?”秦氏噗嗤一声笑出。嫣然也乐了,刚要再打趣容玉致几下,丫鬟就在外头道:“三奶奶,陆妈妈等在这里,说有事要回三奶奶。”
嫣然哦了一声也就出去,留秦氏在屋里和容玉致说话。走出去陆婆子就迎上前,声音有些低地道:“是二奶奶那边的人来报,说二爷二奶奶已经吵了三四天了,去请大奶奶来解一解,可偏生桐哥儿又发着高烧,大奶奶不得闲。这才厚着脸皮来请三奶奶。”
去年收丝一事,周家算是和这边撕破脸皮,周氏是周家女儿,自然也不和嫣然这边来往,此刻嫣然不由摇头:“不是还有周家那边吗?”陆婆子瞧一下周围才小声地道:“周家只怕要分家,周大奶奶怕二奶奶听的风声,怎肯让周太太过去?”


、第234章 本心

这才几年功夫?当初嫣然初到扬州时候,周氏的音容笑貌都在眼前,那时她是何等得意,现在,头尾算算,总共也就不到五年。嫣然轻叹一声:“大嫂都不去,我就更不能去了。二爷那边的人在哪里?我见了他们,好好说说罢。”
嫣然不去是陆婆子想的到的,前来报一声不过是却不过昔日同伴的情分罢了。此刻嫣然这么说,陆婆子也就陪着嫣然出来,周氏那边的人等在那里,一见嫣然走出就急忙起身跪在嫣然跟前:“三奶奶,虽说我们奶奶做的那些事,是人都明白她不对,不过总都是姓容的,不然出了人命,大家脸上都不好瞧。”
出人命?嫣然本以为周氏和容二爷不过是寻常的夫妻吵架,可哪料到竟要出了人命,登时就惊讶问道:“胡说,怎会出了人命?”
“二爷已经让人把二奶奶关进房里,说不许给她吃喝,若违了令,就要把我们一个个打死!”容二爷这样做,别说嫣然没想到,当时在场的下人们都没想到,因此才有下人们匆匆来给各处报信,谁知裘氏不肯去,周家那边传不进去消息,只得往嫣然这边来。
嫣然微微思索,就对下人道:“你也晓得你们家奶奶是什么脾气,罢了。这件事,我让人给周家那边递个信,那边是娘家,凡事都要好办些。”
下人只要能请到一个够分量的人过去把周氏放出来就成,毕竟周氏若真出了什么事,周家一要追究,容二爷还能脱身,当时在场的下人们,没有一个能脱身的。因此听嫣然这样说,下人忙又跪下给嫣然磕头致谢。
嫣然让她起身,就和陆婆子说了几句,陆婆子会意,让那下人跟自己出去。见人走了,嫣然才又叹一声,夫妻之间就算有口角,也不至于要把周氏给活活饿死。他们也是快十年的夫妻了。
嫣然感叹已毕,也就转身打算回去,走出几步就见容玉致和秦氏双双走了过来,嫣然笑着快走两步:“你们俩怎的出来了?想是觉得屋里闷?”
“二嫂她?当真和二哥闹成那个样子?”容玉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分家时候,不管是容大爷还是容二爷,瞧起来都是夫妻恩爱,和和美美的,这分家也才几年,怎会闹的容二爷要活活饿死周氏?
嫣然笑着拍容玉致一下:“舌头总会碰到牙齿,夫妻之间这总是常事。再说哪有真出人命的?只怕是吓唬吓唬,我觉着,周家的人还没到那边,二哥就会把人放出来了!”
“这可不一定,三嫂,二哥他是真能做出这样事的。我听说,当初那个初兰,和二哥也是恩爱情浓,海誓山盟的,虽说只是露水之缘,可二哥当时,是活活地要看着她去死!”若非秦氏提起,嫣然都快忘了那个初兰,不由嗫嚅一句:“露水之缘,和夫妻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有些事,是一样的。三嫂,你明白的。”一个人行事多出于本心,本心恶了,那是怎么扭都扭不回来。容玉致听她们说起这些,不由想起当年往事,也点头道:“四嫂说的对,本心恶了,今日能对你好,可来日也能对你不好。”
说着容玉致不由淡淡一笑,自己要嫁的人,必要本心是好的,这样的话就算穷了些,又有什么关系?怕的是本心恶了,今日能看着别人去送死,那么异日,也能看着你去送死。
这边在议论着,陆婆子已经带着人来到周家,陆婆子寻到和自己相熟的周家那个黄嫂子,和她唧唧哝哝说了几句,黄嫂子听的容二爷竟要把周氏活活饿死,面色不由一白,又和陆婆子商量了几句,也就招呼周氏那边的下人跟自己进去。
方才周氏那边的下人是怎么都传不出消息,此刻见陆婆子竟能把消息传进去,不由在心中叹息,可叹二奶奶,做人竟做到无人和她周旋,实在让人不知怎么说。
陆婆子见自己事完,也就径回容家。黄嫂子带了下人进去,也不往周太太房里来,而是往周大奶奶房里来,让下人在门外等着,黄嫂子就进去和周大奶奶回话。
周大奶奶听的黄嫂子说完,唇不由一撇:“容老二若真能做出这样事来,倒还是条汉子!”
“奶奶,不管怎么说,都是姑奶奶,这件事若闹出来,谁面上都不好看!”周大奶奶听的黄嫂子这话,也就道:“我晓得的,不过当日受了些气,罢了。我还是去一趟。”
“不回太太了吗?”周大奶奶瞧一眼黄嫂子:“回婆婆做什么?回了,她又要心肝宝贝的,逼着把人接回来,给自己寻什么麻烦?能留得她一条命,不让和那边彻底撕破脸,已经是好事了!”
黄嫂子明白应是,周大奶奶也就换了衣服,只带了黄嫂子和一个贴身丫鬟,让人去和周太太说,要回娘家一趟,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往周氏这边来。
周大奶奶到的周氏这边,见里外都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那眉立即皱紧。周氏这边去报信的人立即道:“大舅奶奶,想是都被威吓住了,小的先去告诉花姨奶奶,让姨奶奶先出来迎您!”
“罢了,这会儿,还管什么别的?你先去把你二奶奶放出来,再让人把你二爷寻回来。”周大奶奶眉头一皱,只这样吩咐。下人明白应是,周大奶奶径直往里面去,都快走到上房,才有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撞出来:“二爷在睡觉呢,都说不许人闯,你们怎还?”
抬头见到周大奶奶,这小丫鬟慌忙跪下:“舅奶奶安,舅奶奶这要过来,怎不让人先说一声!”周大奶奶扶着黄嫂子的手,眼都不梢小丫鬟一眼:“都走到这里了,还没见到主人,在外面等着,谁知道要等多少时候?”
小丫鬟连连应是,这动静传进上房,花姨娘听到急忙去推身边的容二爷:“二爷,二爷,醒醒,醒醒,大舅奶奶来了!”
“什么舅奶奶?”容二爷已经喝了好几日的闷酒,直到下令把周氏堵上嘴关锁起来,才觉得自己十分自在,这个恶婆娘,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多少年了,现在总算能出一口气。
听了花姨娘的话,容二爷也只伸手往花姨娘的下巴上摸了一把:“等那恶婆娘死了,过了三七我就扶正你,你看可好?”扶正?花姨娘可不信容二爷这话,连周氏这样明媒正娶的,他都能把人关锁起来,更何况是自己?况且为了以后好,花姨娘觉得,还是先把周大奶奶请进来,把周氏放出来才好。
见容二爷翻身又睡着,花姨娘咬一下唇,也就抓一下自己的头发,又往脸上滴了些水滴装做泪痕,收拾一下身上衣衫就走出去,对着周大奶奶就跪下,哭哭啼啼地道:“大舅奶奶您来的正好,我们二爷和二奶奶吵架,也不知道二奶奶怎么触了二爷,二爷就下令要把二奶奶关锁起来。奴苦劝,可是二爷就是不听。奴只敢让人送点吃喝进去,不敢放人!”
说着花姨娘又在那伏地大哭,周大奶奶来了这好一会儿了,花姨娘这话里面几分真假还是听的出来的,听了也只瞟花姨娘一眼就道:“你先起来吧?你们糊涂爷还在睡?你们奶奶被关在哪里?你带我去,我说放,谁敢不放?”
花姨娘晓得自己这关差不多是要过了,应是起身,扶了周大奶奶往后面关锁周氏的地方去。
门口还牢牢地守了两个婆子,见周大奶奶过来,这两个婆子急忙迎上去,还有一个已经道:“花姨奶奶,您让小的们送的吃喝,都送进去了,不过二奶奶不肯用,还在那骂呢!”
不骂就不是周氏了,周大奶奶对这两个婆子赞许地点头,走近了些,能听到周氏在那提着容二爷的名儿在那骂,骂他没良心没廉耻,为了要把外头的女人接进来,就要自己的命。谁知道那外头的女人都跟过多少个了?
外头的女人?周大奶奶看一眼花姨娘,花姨娘已经道:“这回爷和奶奶吵架,是因的奶奶听了点风声,说二爷在广州,置办了一个家。二奶奶听的大怒,力逼着二爷不许再去广州。二爷就更怒,说二奶奶不贤惠,还说要休了二奶奶,把广州那个接回来!”
商户人家,家外有家,置办几个家的事,周大奶奶听的不少,毕竟要四处去做生意,在长做生意的地方置办一个家,总好过去到那里上青楼消遣的好。不过这为了外头女人要休妻倒是闻所未闻,难怪周氏会大怒。
周大奶奶不由叹气:“就这么点事,值得吵吗?那外头的女人,谁会放在心上?不过是男人到了地头,有人照顾总好过去了青楼。不过你们爷也着实糊涂,哪有为外头的女人就要休掉家里的?”


、第235章 劝和

花姨娘应一声是,婆子们已经流水地把房门打开,周氏正在那骂,听见房门打开,还以为是容二爷来服软,冲着门就大骂:“容老二,当初你娶我的时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见我老了,又想抬举别人,我呸,你不过一个乡下的穷小子,能娶的扬州城里的千金,已是祖上烧了高香!”
“小姑,并不是妹夫,而是我!”周大奶奶在外站了一站,这才开口,听到周大奶奶的话,周氏不由微微愣住,见周大奶奶走进来,周氏反倒不上前相迎,而是坐下道:“你来做什么,瞧我怎么和人吵架?大嫂子,到了现在,你高兴了?”
“小姑的脾气,还是和原来一样,我怎么说也是你娘家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娘家人不来撑腰,难道要等以后?快些跟我出去,我去骂姑爷一顿,再好好说说,让他给你赔个礼,你们夫妻也就和好如初了!”
“和好如初?”周氏面上露出嘲讽笑容才道:“大嫂,我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了,我为了他,做了多少事情,可他一点也不念着我们当初的事情,到现在,竟还…”
“男人家在外行商,日子久了,颇为寂寞,再纳上一两房,也是极平常的事。天下这样做的人多了。做正室的,只要那人不到你跟前来耀武扬威,就当没外头这个人,毕竟她们生了再多儿女,没拜过祖宗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和你分产?你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几句话说的周氏低头,接着周氏就又抬头:“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他能?”
“姑爷是没拿银子回来,还是不认你的儿女?既然他拿银子回来,也认这边的儿女,那边的就算花用些,又算什么?夫妻之间,话赶话的,难免会说些不好听的,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你们快十年的夫妻,外甥都已八岁,这样嚷骂,外甥在学堂里,被人嘲笑难道又是好事?”
周大奶奶话里话外都是给周氏台阶下,周氏也明白,只是心里,终究有不甘。凭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广州那个什么都不用付出?周大奶奶见小姑这样,晓得她是要等容二爷亲自来接她,这才算给个台阶,因此也不多劝,只让花姨娘在这陪着,自己就往前头去寻容二爷。
容二爷又睡了一觉,醒来不见花姨娘,叫几声来人才听小丫鬟说周大奶奶来了,花姨娘带着她去见周氏了。容二爷不由暗道一声不好,只是想吓唬吓唬周氏,让她从此之后服服帖帖,可没想到会把周家人惊动了。至于对花姨娘说的那些,对容二爷来说,不过是些风吹过的话,吹过就算了。
现在要紧的是把周氏给哄住,容二爷急忙翻身下床,整理一下衣衫就走出房门,正好遇到周大奶奶进来,容二爷急忙上前一步给周大奶奶行礼:“嫂嫂好,这件事,实是小弟吃多了酒,听不得她在耳边啰嗦,才让人把她关起来的,小弟本来一等酒醒,就要把人给放出来,并且赔礼。”
“好姑爷,好胆子,喝多了酒就要把人给饿死,那下回呢?喝多了酒,是不是要把亲家满门都给杀了?”周大奶奶冷笑出声,容二爷急忙跪下:“是,都是小弟的错,不该这样。”
说着容二爷就往脸上打了两巴掌,周大奶奶本只是做个样子出来,见容二爷这样乖觉,周大奶奶也就点头:“起来吧,你七尺男儿跪我,我不能受,都说家和万事兴,夫妻之间更是要如此。虽说有牙齿碰到舌头的时候,可也要晓得分寸!”
容二爷晓得周大奶奶这关已经过了,也就起身道:“是,嫂嫂的教诲,小弟知道了。这就去把二奶奶接出来,再给她跪着道错。”
周大奶奶不由噗嗤笑了一声:“罢了,你们夫妻之间,要怎么跪,总也要等你回房后再说,这会儿,你还是赶紧把人给接出来。”容二爷又应一个是,也就请周大奶奶在前带路,自己去给周氏赔罪不提。
“周大奶奶倒是个聪明人!”嫣然听的陆婆子说了备细,不由点头赞道。
“世上的聪明人多了,最怕啊,就是只以为自己聪明,把别人都当蠢笨之人的!”陆婆子话有所指,嫣然已经明白,只浅浅一笑:“罢了,横竖现在分出去了,他们的日子爱怎么过怎么过?对了,周家真的要分家吗?”
自从周二爷亏了那么一大笔,周老爷去和秦家挪借了一万两银子,才算把晒盐的银子给凑上,等到卖丝的钱陆续回来,周家去年的盐,才算能交清,不过里外里这么一算,年底除了还秦家那些银子,周家去年一年,不但没有银子进来,反贴出去许多。
等年底算账,周大爷自然又要嚷着分家,还说他要的也不多,只要五万现银子,两个十顷地的庄子,还有扬州城里两间绸缎庄就好。剩下的全留给周二爷,让他爱怎么败怎么败。
周家在扬州城百年,虽然周二爷这些年做生意常有亏损,可还有晒盐场生丝行绸缎庄,田庄地土也不少,算起来还有四五十万的家业。周大爷要的那份,里外里合起来也就不到十万,可以说是大大有利周二爷。
周二爷这么一算帐,觉得这样对自己十分有利,原本不想分家的他,也就开始撺掇周老爷要分家。见两个儿子都要分家,周老爷不由叹息,从正月吵到现在,周老爷前些日子总算松口,等把家里这些产业各样算算,就分家吧。不过周大爷要的五万现银子,周老爷现在可拿不出来,只能再给两个庄子。
此刻陆婆子听嫣然问起这个就点头:“这回啊,只怕是分定了。当日二奶奶嫁进来时,周家可是号称百万的,现在只剩了四五十万。”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四五十万,要在外头,那也是巨富了!”陆婆子连应两个是,还待再往下说,就见容畦走进来,陆婆子忙退下。
嫣然起身给丈夫倒茶:“你今儿回来的怎么这么早?”
“有点事,要往京里一趟。前后大概三个来月就回来,你赶紧把我的行李收拾了,明儿一早就走。”容畦常常外出,在他外出时候,容家里外都是嫣然做主,嫣然原本已经习惯了,可是今儿她却只笑不说话。
容畦有些奇怪地上前问她:“你这笑什么?我是真的有事。”
“我是在想,你常常往京里去,京里那个宅子,也是空锁着没人住的,不如你在京里置办上一房,免得没个落脚处。”嫣然一本正经地说,这让容畦笑了,伸手过来捏住妻子的下巴:“今儿家里也没吃饺子啊,怎么醋味这么重?难道是从对面镇江飘来的?”
“也,不是说,你们男人常在外头,在那常落脚处置办上一房,不但有人照顾,也免得耐不住寂寞,去了青楼,得上什么脏病的好。”嫣然的眼亮晶晶的,看的容畦心中一动,顺势把妻子搂在怀里:“那是他们。嫣然,我说正经的,除了你,别的女人,不管是再美再有风情,我都不会想多看一眼的。”
真的?嫣然的眼还是那样亮晶晶,容畦把妻子抱的更紧一些:“是真的。嫣然,我不是那样的人,他们都说旅途寂寞,没有人在身边陪着说笑,就更寂寞了。可我每当寂寞时候,就想想你们的事,想想儿子,想想闺女,想着想着就不寂寞了。就像你们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容畦的话情真意切,嫣然用手摸着丈夫的脸,声音变的很温柔:“嗯,我不逗你了。”
容畦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轻轻地亲着她的脸:“你在我眼里,就是珍品,我怎会为别的动心?”都老夫老妻了,说这样的话,岂不太肉麻了?嫣然心里想着,但面上笑容却更甜美。
送走容畦,容家铺子上的大小掌柜们,遇到事还是来回嫣然,时光过的这样快,嫣然算着日子,差不多自己的爹也快到澳门了,不晓得他有没有平安到达,有没有寻到哥哥,有没有和人起冲突?
郑三叔这一路赶路赶的十分快,寻的是最快的船最好的水手,又没载货,但到达澳门时候,也是六月中了。郑三叔瞧着这个充满了听不懂的话,见到的都是外洋人,简直如同到了异域。
不过郑三叔并不是那样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人,短暂的惊讶之后,也就按了地址先去找那个自称姓张的客商。进到客栈,正要问时张客人就从楼下上来,客栈主人急忙招呼:“张桑,这里有人寻你。”
张客人满脸是笑来到郑三叔跟前,刚要问是谁,郑三叔带来的小厮就道:“我们老爷姓郑。”姓郑,那就是容畦的岳父了,张客人顿时笑的更加欢了,忙请郑三叔到旁边坐下,又请客栈主人送些酒菜过来.


、第236章 碰撞

郑三叔已经阻止道:“无需酒菜,我只想问问那威尔斯商行往哪里走,我的儿,我的儿,可在哪里?”
张客人先给郑三叔倒了一杯酒才道:“冒昧问大叔一声,您带了多少人来?”多少人?郑三叔的眉头皱的很紧,接着就道:“我不过随身带了两个伺候的人。”
“大叔您这可就不知道了,这威尔斯商行,里里外外,连伙计带管事,再加伺候的仆人,差不多有上百呢。那位爱丽丝小姐又把令郎藏的紧紧的,您就算想要抢人,这么几个人,怎么抢?”
“抢人?”郑三叔冷笑一声:“谁要去和她抢人?我要正正经经把自己儿子接出来。天下哪有这样的事,一个大姑娘家,把一个大小伙子藏起来,呸,说出去也不怕她祖宗蒙羞。”
“大叔,洋人可不太在意祖宗,他们信的是什么天主。”张客人的话让郑三叔的眉一竖:“那也不怕他们天主蒙羞?天下哪有任人无耻淫奔的菩萨?”
那也不是菩萨,张客人很想讲讲其中的区别,但见郑三叔横眉竖目的,想着自己的责任不过寻人报信,这郑三叔要上威尔斯商行去,那也就由他去。
因此张客人也就闭嘴不说,请郑三叔起身,两人一起往威尔斯商行走去。走出客栈门,郑三叔瞧了瞧这周围就道:“这地方虽小,可来往的人和在扬州时候的,并不一样。”
“要不是还有中国人,我还以为来到外洋了。”张客人呵呵一笑就道:“这里不但有那些红毛国的,还有倭国的,朝鲜国的听说也来做生意。”
一路说着闲话,就已到了威尔斯商行,郑三叔停下脚步在外面瞧了瞧,这商行还算气派,可一想到这商行主人做的事情,郑三叔的眉就皱的很紧。
张客人已经是这里的老主顾了,瞧见他进去,就有人和他打招呼,还有人以为郑三叔是张客人介绍过来的,就要介绍货物。
张客人止住他们:“不必了,这位客人是大主顾,有大生意要谈,请你们爱丽丝小姐出来吧。”
“是什么样的客人要我出来和人交谈?”张客人的话音刚落,通往后面的通道那里,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郑三叔看着走近来的女子,她看起来不到二十,金色的头发打着卷披在肩上,眼睛倒不是传说中的绿眼睛,而是蓝色的。生的,应该还是很美,不过,郑三叔看着爱丽丝的肚子,虽然裙子能遮掩住一些,可是还是能瞧出,她已经怀孕了。